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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残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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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冷清寒那贱人已联络她残月楼的手下了,这会她功力大半已经恢复,想不到她动作那麽快,我们倒是小看她了。不过,我们还有一张王牌。”薛问道望了楚落尘一眼,阴阴一笑。

楚落尘清醒著,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凝乾,形成一种暗红,发梢也染有血渍,他脸色惨自上毫无生气,神色憔悴至极,但眉宇之间却依旧现出高华之气。他半靠墙垣,双口微阖,如入无我之境,令人全然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上山的路上,冷清寒照例骑在白云儿身上,人美马骏,威风凛凛。在她左右後方,并行双骑,正是颜含情与慕雄飞左右双卫,形成护卫之势。再往後些,是一个身穿白衣的文士,羽扇纶巾上派儒雅,但儒雅之中却又透出几分逼人的锐气。这人即是残月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神算书生”南宫影。

南宫影自负武功文采过人,向不服人.生平钦服之人唯二,其即是武功卓绝的残月楼楼主冷清寒,再来,就是直至今日无缘相见的文坛魁首“谪仙公子”。

这四人四骑当先而行,数百精锐紧随其後,马蹄声震天动地,带起滚滚烟尘,使向来平静的君山暗潮汹涌。

忽然,冷清寒跃身而起,在半空一个飞纵,自路边草丛中揪出一个人来。此人面目老实,双手生著厚茧上望便知是个干惯粗活的人。

她认得他,那个住在半山腰以砍柴维生的樵夫。

“你如何会在这里?昨天那些人呢?还有,可曾见过一个受伤的年轻人?”

冷清寒语音冰冷的发问,双眸不带一丝情感。

残月楼众人早已停下,肃立在冷清寒身後。

“俺……俺被那帮子人赶出来,那帮子人在……在俺屋里头,俺……”老樵夫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直骇得浑身打颤,语无伦次。

“俺什麽俺?楼主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年轻人。”颜含情不耐烦的插口,一边暗自奇怪是什麽人竟使楼主为他大动干戈。

“俺看见他们架著一个年轻公子进了俺屋里,不……不知是不是姑娘要找的人。”老樵夫抖著身子道。

“老家伙,你别骗我们哦,我告诉你,我有很多小蛇、小蝎子啊,都好可爱。你要是骗了我们,我就放它们出来陪你玩。”颜含情皱皱小鼻子,笑嘻嘻的恐吓他。

“对了,你说的那个年轻公子长什麽样子啊?”她可是非常好奇那个可以令冰山楼主失去冷静的男子。直到现下她仍不敢相信,楼主居然功力方才恢复,就要单枪匹马冲上山去,要不是他们拦得快,好说歹说,才让她答应先下山与军师会合。

谁知她与军师会面,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点兵上山,几乎是马不停蹄。她好奇的问楼主要干什麽,楼主只丢给她两个字——救人,直让她目瞪口呆。

“那个……那个……”老樵夫被吓得说话结巴。“快说啦,不然我放小虫陪你玩了。”她向来没什麽耐心。

“那个……很漂亮,很秀气。”老樵夫吓脱口而出。

“哦,楼主,是不是你要找的人?”颜含情转头,却发现冷清寒早已上马走得老远,其馀人等也均已离开。

“讨厌,臭雄飞,连你也丢下我。”她一个跺脚,翻身上马,向前追去。

小屋之外,薛问道当门而立,苏雅泉侧立一旁,四周星星散散的站著五、六十个大汉。

薛问道後悔当初听信老樵夫的话,认为冷清寒已下山逃走,以致将大半兄弟遣下山去搜寻,弄得如今人手不足,实力大损。

冷清寒等与他们对面而立,数百骑人马垂手肃立.唯楼主马首是瞻。

“冷大楼主.你的朋友而今在我方手中,若是冷大楼主答应就此恩怨两消,永不追究今日之事,我愿意将人无条件释放。”薛问道受不了死寂般的压迫感,向冷清寒道。

“笑话,无条件释放,薛兄不觉太可笑了吗?恩怨两消,这难道不是条件?单凭你等袭击我残月楼主,便足以受凌迟之刑。”南宫影凉凉一笑。

“那麽,也就是说冷大楼主不答应了,难道你真不顾朋友性命了?”薛问道威胁之意甚浓。

“残月楼不受人威胁,你如意算盘打错了。”南宫影断然拒绝。他知道冷清寒是一定不会答应的,共事数年。他了解她宁折勿弯的性子。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要胁,不过话说回来,又有谁能要胁得了她?她向来是不在乎任何人事物的。

“我要见他。”出乎南宫影的意料,冷清寒不带表情的开口。

薛问道稍微松了口气。

“那冷大楼主是答应了?”

“我要见他。”冷清寒重复,声如寒冰。

“楼主,你?”南宫影大为不解,究竟是什麽人,竟能使冷情的她如此在乎?“好,我这就让你见见你的朋友。三妹,你进屋将公子请出来,可别怠慢了。”薛问道向苏雅泉一使眼色。

“是,大哥。”苏雅泉转身进屋。

片刻之後,楚落尘被带出。彭虎吃力的架著他,以免他跌倒:苏雅泉则手握匕首,戒备的抵於他胸前。

冷清寒目光一瞬不瞬,不可避免的望见他破碎染血的白袍,累累的伤痕,以及被缚绑的双手。她双目暴睁,指甲几乎掐人掌心,浑身无可抑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她要他们死,痛苦至极的死!几乎是立刻的,这一念头无可改变的烙下。

她没事,真是太好了。楚落尘释怀的一笑。原本他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她,不过,上天似乎还是替顾他们,他终於又见到了她,重要的是她安然无恙,而他也还活著,他们都没有对彼此食言。

冷清寒凝视著他,他还是受伤了,因为她。乍见他时,她心中一阵揪痛,他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也禁不起这样的折磨啊,纵使惊才绝世,他的身子却极为弱。

但为什麽,他望向她的眼神如此柔和,如此释然,似是丝毫不在意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也丝毫不恨她、不怨她。他应该恨的,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会卷入这仇怨之中:要不是因为她,他怎会落入薛问道等人手中:要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会遭酷刑凌虐?但他不怨她,仍那麽温柔望著她。她想落泪,想拥住他大哭一常

“冷大楼主,人你已经见到,可否给我一个承诺?”薛问道乾笑一声要求道。

“自刎,我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冷清寒幽冷的语调犹如发自地狱。

“你这是什麽意思?”薛问道心头一冷。

“楼主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自己动手?否则得受更多苦哦。”颜含情似真似假的劝道。

“你不要他的命了吗?”薛问道明白,若是冷清寒不答应,即使楚落尘活不了,他们三人一样要陪葬。

“死。”毫无转圈馀地的,冷清寒启口。

薛问道嘴角一阵抽搐,扬起手掌便向楚落尘击去。他知道今日断无生机,但要死也要拉他陪葬。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薛问道挥掌之时,冷清寒身形一个闪动。後发先至,残月剑剑芒一划,薛问道仅剩的一条手臂断落,他惨呼一声,倒地翻滚哀号。

苏雅泉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下一愣之际,颜含情己自镖囊之中抓出一把棋子打出,正中苏雅泉与彭虎两人麻穴,两人腿一软,双双倒地。

楚落尘失了彭虎支撑,身子一摇.眼看就要跌倒,冷清寒立时飞身而至扶住他。

四目相接,无数话语自眼神传递,时间似已停顿,身外的一切对他们而言毫无任何出意,在这一瞬间,他们眼中只剩 彼此,再没有其他。

良久,冷清寒一剑挑断紧缚他双手的绳索,反手将外罩的黑色大氅除下,披於他身上,然後扶他坐下。

她注出息到他手腕上的淤肿渗血,原本净白如玉的肌肤一片青紫。

眸中杀气山且现,她酷厉的下令,“慕雄飞,我要他们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是,楼主。”慕雄飞领命,自靴中拔出一把匕首,大步走向薛问道面前。

“就从你开始吧。”他阴森一笑,举起匕首就要将他凌迟。

薛问道早已骇得面无血色,浑身瑟瑟的发抖。

苏雅泉及彭虎两人瞪大眼睛,张著嘴,似已傻了。尤其是苏雅泉,更是面青唇白,全身冒著冷汗。

她曾经那样折磨过楚落尘,冷清寒是不会放过她的,她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尤宜不想那麽痛苦的死。

颜含情百无聊赖的咬著指甲,不时把玩几下镖囊,丝毫不为即将施行的酷刑所动。

南宫影更是羽扇轻摇,老神在在,从下开始就冷眼旁观的立於一侧。

眼看慕雄飞第一刀就要向薛问道挥下,却被一个低哑的声音喝止,那声音极为低弱,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了手。

“为什麽?”冷清寒微怒的问向声音的主人。

楚落尘望向她,澄澈的眸中尽是温柔,“别杀人,寒儿,答应我。”

“如果我告诉你不可能呢?”

楚落尘一声轻叹,没有再说什麽。

秀眉微皱,冷清寒终是无法违逆他,“你不愿我杀他们?”她不该对他动怒的,她只是生气,气自己连累了他!也气他轻易原谅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他们已经付出代价了……”一阵晕眩袭来,他几乎抵挡不住,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不愿她因为他沾染血腥。

她定定的望著他,终於下了令,“废去这三人武功,苏雅泉、彭虎各卸一臂,其馀的都罢了。”

“是。”慕雄飞虽觉惊诧无比,仍恭敬应道。

颜含情闻言哼了一声,大为不满。江湖中人讲的是恩怨分明,快意恩仇!哪那麽多仁义道德?假惺惺。

冷清寒拂开楚落尘额际垂落的发,“你满意了吗?”

他笑笑,再无力多说什麽,昏昏沉沉的半晕半睡过去。



第三章

官道之上,数百骑人马浩荡前行二辆描金的华丽马车夹杂其间。南宫影、慕雄飞、颜含情三人并肩而行,却独不见冷清寒的身影。

“军师啊,你有没有发现楼主对那个男人好特别哦?居然亲自在马车里陪他。”颜含情嘟嚷。

“那位公子有伤在身,楼主对人体恤,自然对他特别照顾。”南宫影面无表情,说著连自己也不会相信的解释。

他现在的心乱得很,打从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冷清寒,他就爱上她,认定她是唯一能与他匹配的女子。虽然他知道她不爱他,但她也不爱任何人,所以他深信,她终将会了解他的好。而现在,却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男人,令她如此另眼相看,只怕她是不容易接受他了。

“对人体恤?”颜含情很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你……”南宫影一阵郁闷,策马向前奔去。

“情儿,你太放肆了。”慕雄飞薄责向她。

“人家又没错,军师好可怜,我要让他早点意识到危机感,免得楼主被抢走了才哭得很大声,这可没用。真不知道那个病厌佩的男人有哪里好.楼主居然对他那麽特别。”颜含情知道南宫影对冷清寒的感情,为他不平。

“也许这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慕雄飞极客观的道。

“什麽隐情嘛,分明就是那个男人仗著自己有几分姿色,看上楼主的权势财富,自己黏上来,小白脸一个。”她言语中带著浓浓嘲讽。

“别乱说,楼主岂是个会被外表迷惑的人?”

“天晓得,我们女人最容易被你们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颜含情向马车方向扮了个鬼脸。她早晚要整整那个小白脸。

听了她的话,慕雄飞差点摔下马去,她倒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呜呼哀哉,他怎麽会爱上这种女人呢?他真是太可怜了。

残月楼燕南分舵

楚落尘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至极,冷清寒寸步不离的守在他床前。已经三天了,他却还未醒来。三天前,大夫告诉她,他伤得太重,再加上原本体质就极弱,极难熬过这关,只有靠他自己想活下去的信念,而她能做的,只是陪著他。

这三天来,她大肆收购各类珍贵的灵药,日日喂他千年灵芝、万年人参汤,但他的状况仍毫无起色。

“楼主,”颜含情推门进来,“您去休息一下吧,三天三夜下来,谁撑得住啊?”

“出去。”冷清寒淡淡的道。

“真的啦,您叫个下人来照顾这位公子不就得了!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就算他是为您受伤的,也犯不著不分昼夜的守著他吧。”她嘟起红唇,满不认同的说。

“出去。”这妮子越来越大胆了。

“楼主,这个男人有什麽好?值得您如此对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看上您的权势,妄想攀龙附风,一步登天?说不定连薛问道他们也是和他串通好的,要不然,他能那麽宽宏大量的为他们求情?阴险奸诈的小白脸。”颜含情口不择言。

“放肆,你给我住口,没有任何人可以侮辱他,你给我记祝 别以为你是我身边的人,我就不会动你,少自作聪明,冷清寒听得心头火起,疾言厉色训道,“现在,你给我出去,别让我说第四遍!”

“是。”颜含情满脸不甘的退出房间。

冷清寒再也难以压抑心中的忧急惊惶,她轻握住楚落尘的手,“别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会活著,会伴我一生。你不能食言。”

终於,她的泪滑落。此时此刻,她不是叱吃风云的霸主,不是驰骋武林的豪杰,她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一个正为唯一被视为至亲至爱的生命忧心如焚的平凡女人。

“尘,别让我担心害怕,你快醒来,你听见没有?你给我醒过来。”她轻推他,“别再吓我了,你若有事,我一定随你共赴黄泉,你忍心吗?你向来最疼我的。尘,你醒来,我承认我爱你,我承认了,你别再吓我了,我再也不会骗自己,也不会再骗你,让你伤心。求你,快醒过来。”

冷清寒任泪水爬满脸颊。她真的好担心,都三天了,他为什麽还不醒,难道真的……她不敢再往下想,这几天来,她实在太累了,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再加上精神上的担忧惊惶,令她心力交瘁,可她不敢休息,就怕再次睁开眼睛就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那熟悉的温柔笑容。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她再也撑不住,趴在床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冷清寒被一声低弱的申吟惊醒,被她握於手中的手微微的动了动,她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只是紧紧的盯著他。

楚落尘如扇的睫毛轻轻的动了下,缓缓睁开眼睛,猛觉眼前一阵刺目的光,不禁又半闭上,努力使自己适应房内的亮度。

其实现在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薄暮,室内光线是极柔和的,但即使这样,对於身处黑暗整整三天的他来说,也是太强烈了。

“你……你终於醒了。”冷清寒伸出手,轻触他的面颊。他微微张口,却发现喉头一阵乾涩,发不出声,只得勾动嘴角,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她的眼前一下子变得蒙胧了。终於,她没有失去他,没有。

楚落尘一身素白,刚洗过的微湿头发披散在肩背之上,使他看起来更显清瘦单保他半靠在床上,整个人透著秀雅出尘的风神。

冷清寒坐於床沿,端著一碗燕窝。

“寒儿,你当真还要我吃吗?”他微感无奈的望著她手中的燕窝。近日来,他几乎天天在进补,著实让他一见到这类东西就头痛。

回答他的是一匙递到唇边的燕窝。

“寒儿……”他别过头去,实在是不愿再吃这些东西了。

冷清寒皱眉.“尘,别让我担心,把它喝下去。”她知道他素来不爱吃这些,但为了他的身体,他一定得喝。

“你没有别的事可忙吗?我已没大碍了。”望著她担忧的脸,楚落尘无奈的吞下她手中那匙燕窝。他不愿她为他误了正事。

“没有。”她又舀了一匙燕窝送入他口中,简洁的道。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尽快好起来。她已经让南宫影先行回到残月楼,处理楼中大小事务,而她并不急著回去,一切都等他身子好些再说。

“够了,寒儿,别再喂我了。”一眼看第三匙接踵而来,他忍不住推开她的手。他向来食欲不好,何况自一早先是雪莲子、老参汤,而後又是千年灵芝茶,现在又来碗燕窝,实已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外。

“你一定得把它喝完。”她不容推拒。

他淡淡一笑,摇头。

“你……”她一阵气怒,索性丢开汤匙,伸手扣住他双颊,硬是将一碗燕窝灌下去。

他万万想不到她会来这一招,一阵呛咳不止,脸色蓦然泛白。

“尘,你没事吧,你别吓我。”望见他苍白的脸色,她一阵後悔。她只是气他不懂得珍惜自己,才一时控制不住,那麽粗鲁的对他,但现在她後悔了,望著难受的他,她眼睛一红,泪水掉落。

“寒儿,别哭,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呛了下,没事的,别哭,乖。”楚落尘伸手搂住她,不停的拍哄。她从来不哭的,但这几天,他觉得她变得有些爱哭,也愿意表现脆弱。这是他乐见的,以往她总是将情绪压抑著,不懂得宣泄,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冷清寒反手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入他怀中不住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好担心,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三天里。我怕你一睡不醒,怕这世上唯一重视我的人也离开我。”她的泪沾湿了他的前襟。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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