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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王传-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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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老酸一直是武官们私下里叫长孙无忌的,而文官通常都叫长孙无忌为相公,但唐俭不同,打太原起兵时就跟在李家父子的帐中,和武官们是熟得不能再熟,而且他自己也曾领兵过,早已经和武官们打成了一片,因此他可以算是文官中和武官关系最好的一个了,所以经常是随了武官们的叫法,甚至有时候还当面叫臭老酸,耐何他资格也够老,长孙无忌也拿他没点办法,只好随他去叫。
李世民很是满意唐俭的反应,看来茂约还没老么,还可以再干个十年八年的。程知节和尉迟敬德那脸上的得意就别提了,他们并不全是为王况高兴,说实话,要不是架不住自家小子的哀求,要不是见这两三个月来,自家小子跟着王况厮混后就很少惹事让他们安生不少的分上,他们还不大愿意出这个头。现在看到长孙无忌吃憋,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如同六月天里吃下个大冰块,从头爽快到脚。
李世民见已经轰炸得差不多了,再轰炸下去也没东西可拿出来了,就清了清嗓子:“朕昨日听说蒲熙亮仅用了一块黄玉就换得了水车,觉着王家二郎未免吃亏了点,就着人送去一个杯子,可王二郎却言道,杯子太贵重,不敢受。”
“什么?连陛下送去的东西也敢不要?陛下,臣要参这王二郎一本。”御史台的郎中侍郎们一听来劲了,好啊,这下有活干了,省得你们这帮家伙老说御史台的人成天不干活,这皇上赏的东西都敢不要,这是大罪啊。
“退一边去,王二郎无官无爵,一介白身,尔等凭什么参他!?”坐长孙无忌下首两位的一个胖老头发话了,几个冲上来的御史一听,对啊,人家一介白身,某凭什么参他?一下就都跟霜打了似的蔫了,悻悻的退了回去。御史台只能参有官有爵的,就类似后世的监察局一般。所以胖老头一说话,他们就没招了。
“呵呵,玄成兄,某家怎么今天就看你这么顺眼呢?”尉迟敬德哈哈一笑,冲那胖老头笑了笑,“改天去某家吃酒去?不瞒你说,某家小子和那王家二郎倒颇有些交情,到时候请王家二郎来,整治几个小酒菜如何?”
“某生受不起,免了!”胖老头正是魏征,平日里尉迟敬德总是对他吹胡子瞪眼的,自然对尉迟敬德好感缺缺。
“尔等恐怕不知道王二郎为何不敢受此杯罢?”李世民一招手,就有宦官捧了个铺着红缎的托盘上来,上面摆放着一个白色的杯子。
“不就是个普通白杯么?好像还不是玉杯,怎地贵重了?”下面又开始议论起来。李世民拍拍手,宦官们便都一路小跑着去将殿门给关上了,窗上悬着的纱幔也放了下来,还有一些个宦官,两人一组,举着厚厚的毡布将窗户挡住。
开始众臣是一阵惊慌失措,皇上这是要干什么?但随即,就有人低声惊呼了起来:“天哪,夜光杯,天可怜见,某竟然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了夜光杯!老天待某不薄啊!”
“哎呀,真的啊,竟然是夜光杯。”一下子,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家这才明白皇上为何要紧闭门窗,又要用毡布挡住光线了,不然这夜光杯是怎么也瞧不出来。
“这可真是贵重了,难怪那王家二郎竟然不肯受,有见地啊,有见地,如此没有贪图之心的人,难得啊,难得。”就有机灵点的官员这会醒悟了过来,敢情今天皇上就是要捧王家二郎啊,接二连三的抛出如此爆炸性的消息来,于是赶紧的暗暗拍起了马屁,大声赞扬起王况来。
“正是,正是,既不贪财,将皇后娘娘的病帧调理得大有起色,又先后献上水车,将军柜和番薯,都是对国家社稷有大用之物,于过于民都是大功啊,陛下,臣请重赏王二郎。”刚退下的御史本来还没精打彩的,这下一见,娘咧,又有事情可做了,这下傻子也知道,最好的话就是赶快为王二郎请功,陛下先后抛出这么多个大消息,那还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于是一个御史跳了出来,接着就跳出第二个,不大功夫,御史台的官员们全跳了出来,搞得魏征这个御史台的大老板是尴尬之极,哦,某家还没吭声呢,你们倒好,全跳出来了?
食王传第一五三章王况当官
御史们这一带了头,许多人就醒悟了过来,对呀,今天陛下接二连三的提到这王二郎,还都只提功劳,没说什么过错之类的话,那自己还等什么?赶紧的,于是几乎整个大殿一面倒的附和:“臣请陛下重赏王二郎。”只有几个老成持重的老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并没有随便的附和,其中就包括了程知节,尉迟敬德,唐俭他们几个。
程知节他们三个没有附和,那是刚刚尉迟敬德当众说出了自家小子和王二郎关系还不错的话来,这会儿肯定是要避嫌了;唐俭魏征他们几个没附和除了因现在整个殿上的大臣们几乎都已经为王二郎请赏,多他们几个不多,少他们几个不少,而且作为老臣,他们还有其他的考虑。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看了几个没附和的老臣一眼,问同样没附和的长孙无忌:“辅机你看如何?”
见李世民问到臭老酸,尉迟敬德狠狠的盯了他一眼,含着威胁的意思。长孙无忌只当没看见:“臣以为当赏,但却是不能重赏。”
“长孙老儿,你这是夹私报复,你这是以怨报恩。”一听长孙无忌说不能重赏,尉迟敬德就跳了出来,当着皇上的面,不好再骂臭老酸,但也是用长孙老儿的称呼。不怪他怒不可遏,只怪尉迟保琳昨晚给他灌了太多**汤,说什么王二郎最是讲兄弟情分,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拿出来和兄弟们分,让他和程处默平白的得了不少好处云云,所以尉迟敬德一听赏心思就活络开了,按自家小子说的,王二郎有什么好东西全都会拿出来,那如果这会赏得多的话,王二郎今后岂不是会更积极的捣鼓新鲜玩意?自家小子跟着不就能粘光?虽然陛下今天没提新的烧璃法之事,但自家小子可是说了,陛下对烧璃新法很是满意,只是不让外传。不让外传的原因他也能猜测出个一二来,不就是以后赏赐大臣们都尽量用璃器么?但这功劳肯定是少不了的,陛下绝不会就这么墨了几个小子的功劳,肯定会有所补偿。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尉迟敬德也明白自己得罪的文官不少,除了唐俭老儿,几乎所有文官都得罪了个遍,对于魏征这样的文官他倒不担心,就担心其他的文官,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撒手西归了,自家小子岂不是要被人欺负?玩武的咱不惧,但这些文官哪会跟你明着玩武的?肯定都是来阴的,或许儿子还有陛下护佑着没什么事,但孙子呢?重孙子呢?要是换了个天子,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态度?再说老哥哥他们,年纪也是不小了,或许一代两代的,他们也能帮着看顾点,但再往下,再下一辈两辈的心思可就没法保证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家小子能有份产业,能早早的进入陛下的视线内,以后也多道保护伞,不会被陛下认为只是个纨绔子弟。
很明显,这个王二郎心中必定还有许多好东西没拿出来,他才不信这世间真有这么无私之人,有好东西全拿了出来,就说烹饪技艺罢,哪个厨子不是秘技自珍的?像王二郎这样丝毫不顾忌的传了出来,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些东西在王二郎眼中不值得一提。魏老儿够正直了罢?可这老儿哪回不是有好东西都自己捂着?圣人?圣人也是有私心的!孔圣人若是没私心,为何游历七国的时候自己坐牛车,而弟子只能步行?
程知节心中转的竟然也是和尉迟敬德同样的心思,只是他平素里并没得罪过什么人,也就没有尉迟敬德那样的紧张,但若自家小子能沾了王二郎的光,自己博出名声而不是靠了老爹的荫庇,那是最完美的了,他们几个老将向来是同进退的,有尉迟敬德跳出来,也就代表了他们几个了,所以也就没吭声,只是用目光配合着尉迟敬德狠狠的盯着长孙无忌。
“臣也以为不能重赏。”唐俭清了清嗓子,一举笏板,也附和起长孙无忌来。
紧跟着,房玄岭,杜如晦也附和起来,说是不能重赏。
尉迟敬德登时心头火起,好你个唐老儿,枉费某家看在往日同在一军帐下的情分下平日对你算是尊敬有加,没想到这会你倒是倒打一耙了,你若要是不符合,房老儿和杜老儿说不定也就不附和了呢。深吸了一口气,这就待要发作。
“爱卿莫急,且待他们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李世民太了解尉迟敬德了,这个老家伙,分明就是要暴跳如雷了,对于尉迟敬德,他是又敬又恨,敬的是往日里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立下赫赫战功,恨的是他也太居功自傲了,根本不将一众文官放在眼中,公然在殿中咆哮,若要是换了其他战功没这么显著的武官,早就被他贬到十万八千里去了。现在见尉迟敬德就要暴发,摆手制止了他。
“辅机,你倒是说说,为何不能重赏?”李世民其实在唐俭附和说不能重赏的时候,心里就知道了个大概,但如果让这个不能重赏的原因由长孙无忌说出来的话,说不定还能缓和一下这俩家伙的敌视心呢,他可不愿意自己手下一文一武两大臂膀闹得太过了。
“臣以为,不能重赏原因有三。其一,王二郎年纪尚小,虽是接连有大功,可常言道,好事不出门,祸事传千里,如果是在长安,百姓或许不用多久遍知王二郎获重赏的缘由,但如是稍远的地方,可能百姓就只知道笔下重赏了王二郎,而不知道重赏的原因,难免会因此引起诸多无端猜疑,于陛下不利。”
“其二,正是因为王二郎年纪尚小,心性不稳,然观其所作所为涵盖范围之广,天下恐无出其右者,因此王二郎必定是有大才之能,但若是重赏之后,恐怕会使其滋生骄纵之心,于王二郎今后有所不利,前有梦笔生花,江郎才尽的故事,臣恐王二郎步了江郎后尘,大唐就此失去一天纵奇才。”
“其三,依旧是因王二郎年纪尚小,今后若是能继续保持才干,怕是会有许多新鲜事物出自其手笔,陛下如今日给予重赏,那么第二次呢?第三次呢?恐怕最后。。。。”长孙无忌说到这里就顿住不说了。
最后怎么样?长孙不忌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了过来,最后恐怕就只能是赏无可赏了,赏无可赏的后果如何?如果还是当今陛下的话,王二郎还能高枕无忧,但是很明显的,王二郎年纪尚轻,下一任皇上登基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还会活得好好的,若是明君倒也好办,可若新帝脾气稍微差那么一点点呢?那王二郎的下场几乎就可以现在预见了。
更有考虑得远的,想着想着后背就一阵发凉,纵观历史,哪个皇帝不是在驾崩之前将威望过重又有点桀傲不训的老臣贬的贬杀的杀?为的是给新帝铺就一条坦途,只有那些没有丝毫野心,循规蹈矩低调的臣子会被留下来。
于是,就有文官盯向尉迟敬德的眼光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尉迟老儿,且看你能猖狂到几时?若是新帝登基,恐怕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你,又或者,都不用等新帝登基,你就会没得个好下场,某家这几年暂且忍着你,嗯,低调点,低调点,今上贤明,若说是杀老臣应该不会,但是被贬到蛮荒偏远之地去为官,那也不是好受的。
李世民听了这没说完的其三,转念一过,脸就冷了下来,辅机啊辅机,朕是这样的人么?恐怕整个朝中大臣,大概也只有你能如此想也敢如此说罢?但长孙无忌毕竟是他最亲信之人,而他又是时常标榜自己从谏如流的贤明君王,所以也不好责怪长孙无忌,相反,他还得做个表态,看看现在阶下众臣们的脸色,想都不用想他们肯定是在担忧着。李世民心里暗恨不已,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赏无可赏那便不赏就是,相信到那时,王二郎若真是有能让朕再赏无可赏,则天下富足安康是指日可待,若到那时,朕就算封他个王,赏他个世袭铁券又如何?”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封王啊?陛下这饼画得可真够大的了,要知道,只有皇子及陛下的亲兄弟,那才能封王的,而皇孙则只能封个郡王。像程知节这样劳苦功高,功勋卓著的猛将,现在也只是封个国公而已,而秦国公,虽然是称为国公,但这个国公却是没受封的,以他在玄武门中替皇上挡下一箭的功劳,如今也仅是个右护卫大将军而已,只不过因皇上曾说了这么一句:叔宝之功,当封国公。但秦琼是以病体在身为由拒不受封,所以大家私底下依旧叫他国公罢了。
众人心中均想,陛下这话估计就是拿来封上长孙相公刚才无意中捅出的篓子,随便说说而已,王二郎封王的可能实在是太小,而且,即便陛下愿意兑现诺言,那也得王二郎有足够的功勋才行,如若不然,怕是谏书都要把陛下淹没了。因此以往要是李世民提出准备封谁谁谁为王的时候,一大堆的大臣们都会跳出来反对的情形今天竟然诡异的没有发生,这让李世民有点措手不及,要知道在这朝堂上发生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某某大臣咳嗽了一声,都会被坐在一旁的起居郎如实的记录在案的,而一旦记录在案的话,便是贵为皇帝,那也是没有任何的权利篡改,只有他驾崩之后,下一任皇帝才有权力来改。
这下骑虎难下了,李世民实在是郁闷,本来朕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就等着你们劝阻一番给朕个台阶下,然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哪知你们今天竟然转了性了?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不是没有大臣想到过要劝阻,但人都有私心,心中小算盘一打,人人几乎都在寻思,若是能让陛下开了先河,给有功之人都赐下铁券,那自己以后只须安心做事,得了铁券也不是没可能,那样至少,新帝登基后,只要自家老实,不犯下那铁券不赦的谋反之罪,自家老小首先就没了性命之忧。也罢,就便宜了王二郎罢,若要不便宜他,自己也没可能有机会拿到铁券。
列位,你道是铁券有那么好得的?李世民登基至今,也只有程知节,秦琼及李靖李尚书得了铁券,连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都没有,可见这铁券的条件实在是苛刻,可以说比之于后世的彩票特等级奖还要难上百倍。可人就是这么怪,明明知道中的概率是微乎其微,但总都是存了侥幸心理,幻想着有朝一日大馅饼掉到自几头上。
李世民又没学过心理学,再说了,这时候有心理学这么一说么?当然也就不大明白群臣现在心中所想。
李世民心中这个恨啊,顿时急火攻心,头脑一热,大喝道:“拟旨!”
旁边早有秘书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不怪秘书郎这么积极,他心想,某一个从六品上的秘书郎,怎么地起点也比你一个白身的王二郎高罢?即便你今日得了大赏,能有个流外二等的典客也就不错了,更不用说陛下说赏又没说赏你个官或爵,若是赏银钱什么的,你王二郎能和某家比么?某家身为秘书郎,可以说天天陪伴在陛下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立功机会那可是比你多多了,陛下都能许给你未来,难道某家就没这个才能?鬼才信呢,要没才能,能做上这秘书郎么?别看秘书郎只是从六品上,但许多中层官员见了秘书郎那也是要笑眯眯的主动打招呼,皇上的秘书啊,谁敢不敬?
秘书郎之所以猜测王况最高只能得个流外二等的典客,那是因为自晋隋来一直到本朝,若是无家族在后做靠山,一个白身想要当官,必定是要从流外做起,当然匠官是例外,可看这王二郎所为,做匠官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按部就班的从流外做起,流外九等里,也就只有个流外二等的典客署典客适合王况(典客署类似于后世的智囊团,典客就是智囊团成员,但典客署这个智囊团不是高级智囊团,而是类似试用期的智囊团,所以品级不高,属于低级散官的一种,里面包罗了各种各样的不同人才,有许多明经科中了的通常都会被派到这里蹲上三两年考察考察,要是试用期过了合格了,那就是入品了,有从九品下的将仕郎,从九品上的文林郎,正九品下的登仕郎等等一直到从一品的开府仪同三司,当然从一品的散官是少之又少,而且通常都是由低一品的实职官兼任,就比如现在的长孙相公,官拜尚书右仆射,正二品,但也兼着开府仪同三司,统领天下散官。)
哪里知道李世民开始念的制式文章还好,但随后念的话让秘书郎一下就呆得忘了书写,还是身边的起居郎捅了捅他,他才收起心神,满含嫉妒的记录了下来。
“制曰:。。。。,今有建安王况,上体天恩,下察民情,屡献利国利民之策,虽其年少,然不贪不矫,赤子之心可昭之于天下,今封王况为宣德郎,仪同诸司史,赏上等良田百亩,由建安县划拨,另赏绢十匹,丝五匹,良马一双,金百两。钦此!”李世民念完,不等阶下众臣反应过来,又喝:“请玺!”
一边的当值黄门连忙恭恭敬敬的将龙案上的玉玺在朱砂中按了一下,双手捧着递给李世民。
“陛下,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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