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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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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完了中间部分，她没什么兴趣地往两边走，两边墙下赌摊围人要多些，东面墙下多是人仰头看着墙面，西面墙下不少人手里头举着罗盘——
咦？罗盘？
余舒多朝西边多看了两眼，正要过去，却被一群人挤着推搡往了东边。
这东面墙下一排，不见骰子不见骨牌，墙上横竖分成几块区域，有地方挂着许多长条形状黄色小牌子，有地方则是贴着很大一副白纸，上面写着字，临墙摆放着一排桌子，后头高柜上站有几个伙计，人群里算盘声啪啪作响。
这是干嘛？
余舒脚下了几步，走近那几桌墙后贴了白纸，被堵人群外头，踮脚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门道，正要往里挤，就看到一个伙计站高柜上摇了铃铛，吆喝道：
“买定离手，金木水火土，来开了呵——”
桌子前围人皆是后退了一步，余舒仰着头，就看见那个摇铃伙计对后头一招手，立马有另外一个伙计踩上高柜，墙上那一大张白纸旁边又贴了一张，上头繁体写着一串数。
两旁嗡声顿起，看客们议论道：
“中了吗，有人中了吗？”不跳字。
“谁中了前头说一声啊”
“裴先生又中了吗？还是宋先生？”
余舒站人后看不见前头动静，就听见过了一会儿，铃声再响，方才那个摇铃伙计再一次吆喝道：
“无人中——买牌子重开了啊”
“哗”地一下，人群往两边散了散，余舒瞅准了一个往外挤人，拉住对方，客气问道：
“这位大哥，这里头是赌什么啊？”
这人是个看客，并没有输钱，故而脸色还好，冲余舒一笑，指着中间赌桌道：
“小兄弟头一回来啊，你要玩还是上那里去，这易区不是你玩地方。”
易区？余舒疑窦，好声道，“我不是来玩，就是看个热闹，大哥同我说说吧。”
这人看余舒人面乖巧，就多了几分耐性，转身指着高柜后头墙壁上贴着白纸，道：
“瞧见没有，这一块是赌数，一盏茶开一局，能把那上头题目解出来，解对了，就算中。”
余舒眯着眼睛去看近一张大白纸，却见上头粗体黑字明白写着：
“只闻隔壁人分银，不知多少银和人，每人七两少七两，每人半斤多半斤，试问各位擅算者，多少人分多少银？”
余舒一愣，这不是数学题么？
这也能拿来赌？
余舒心有不解，继续问道：那这赢了怎么算钱？”
这人又指着另一头：瞧见没，那里有换牌子，一角银一对牌子，牌子后头刻有牌号，拿了红头牌上去参算，桌上有纸笔，算好了用红头牌押上，黑头牌子留底，中了就上前去领，自有人叫号，唉，刚才那一局，挂了五十多个牌子，这要是有人中，少说能赚五两银，可惜。”
五两
余舒喉咙发干，吞了吞口水，看着墙面上题目，就像是看到了一堆白花花银子冲她招手。
这题目还不好解么，设两个未知数就成了。
这人见余舒两眼发亮，遂笑道：怎么，小兄弟有兴趣赌一把啊？”
余舒按下惊喜，摇摇头，憨笑道：我就是看看。”
那人点头会意道：这里都是城中易学先生们来试手地方，靠可不是运气，也跟不了风，你自己转吧，我走了。”
余舒向他道别，看人走远，没有急着过去买牌子，而是挤到人群前面，仔细观摩了几局赌数，一角银子一局，她只有一次机会，切不可草率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按一盏茶一局，走了有五局，三中两不中，中者有寡有多，寡则独占，多则均分，不中就庄家通吃，每押一块红头牌，都会写有算题白纸旁边挂上一块黄木牌，算是公正公开了下注数目。
余舒摸明白了流程，又跟着算了几道题，暗自庆幸刚才没有盲目买牌子下注，庄家贴出来题目，可不全是靠口算和列数就能算出来，当中就有两道，是几个多位数积和除商，没有算盘情况下，余舒可没有把握能够不错一道。
早知道就带个算盘来，余舒后悔地看着又一局落空，高柜上伙计清空了墙上三十多块黄头牌子，舔舔嘴唇，转身向卖牌子柜台走去，掏出腰缝里一角小银，买了一对牌子，回来挤到了前头。
到了前面，反而比后面宽松许多，易客们要比寻常赌徒守规矩，站桌边上就不再推挤，一人守着一席之地，气定神闲地仰头等发题，互不相扰，边上看热闹是比真正下赌人要多，赌数不同于别，下注单子都扣桌上，个人写了，不存跟风下注现象。
“第一十八局，换牌子买注下了啊，先生们请上前，买押牌子不买后退了啊！”
余舒仰头看着重张贴墙上题目，暗道一声好运，是解答题，用不着算盘，她长桌上抽了张纸，没有用桌上毛笔，而是掏出了怀里炭笔，趴桌上一手捂着写式子，未免招人怀疑，算好了以后，她就把这张纸团了塞进袖口里，又用毛笔沾了点墨，一笔一划地一张纸上重写下了答案。
写好后，就用红头牌压住，不急着交，看两旁有人算出来后，才叫了一声伙计。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摇铃，买定离手了，余舒随着人群后退两步，看着墙头上一块块挂起来黄头牌子，心里默念：再来一块，再来一块
牌子挂到三十二块才停，余舒心里激动，要知道，这可是三两二钱，比得上曹子辛店铺里一天盈利了
假使她寡中，就是翻了三十二倍
“第一十八局——两人中——二拾六号牌，3拾柒号牌”
余舒低头看看手里黑头牌，却是“3拾柒号”，听见中了两人，郁闷了一下，又想这样也好，寡中彩头大，难免招人眼嫉。
即便这样，当余舒这个“少年郎”跟着一个中年人上前去取彩头，后头还是响起了一片嘈杂议论声。
“前头，谁中了？”
“裴先生中了——呀，这有个黄毛孩子也中了”
“啧啧，这样年纪，怕不是哪门易家子弟吧？不少字”
“兴许是运气好蒙中。”
“嘁，你有本事上去蒙一个试试？”
“嘿嘿，我哪有那本事。”
余舒耳朵很灵，听见后头议论声，就知还是惹人注意了，拿好了均来一两六角银，退回人群里，接受着四周投注来视线，心生犹豫，只中了一回就让人盯上了，要是她再中几把，会不会风头出太大？
可是不赌，她上哪去找十两银子？
这么一想，余舒又定了心，挤到卖牌子地方，心里估了个数，肉疼地拿了刚到手一两银，一口气买下了十对牌子，重回到长桌前面站好。
余舒多了个心眼，下面开局，她每局都押了，遇上要用算盘，就大概写个数，并不细算，遇上准头大，看四周下注人多，才跟着押上一块牌子，十局下来，五中五不中，两次中了寡，三次均分。
“看，那位小公子又中了他都中有四五回了吧？不少字”
“这有什么，裴先生一早上中了七回呢。”
“那怎么一样，这位小公子才多大岁数，能同裴先生比么。”
余舒将后一把赢来一两二角塞进怀里，身上热出来了汗，脸蛋也有些兴奋泛红，这几道题根本没什么难度，她兴奋是揣怀里银子。
足足十一两还多三角
她来到大安朝两个月，头一回有这么足钱，上次帮景尘卖珠子不算，那是人家，这可是她自己
听着四周议论声，余舒扭头看了一眼一开始和她同中了一局那位裴先生，暗自庆幸，还好有这么个老手，压了她风头。
裴敬也正打量余舒，他今早上不过是起兴来这里玩一玩，哪想会遇上这么个对手，虽说是他多中两把，但自己年纪摆那里，同一个十多岁小儿比算，多赢了两把他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得意。
听见旁人议论，说这少年许是哪家易门公子，他却不以为然，果真是易学世家子弟，怎会到这种地方来玩，易学世家教条很严，对面就是孔家易馆，被熟人瞧见，通知了家里，回去必是要挨一顿打。
既不是易学世家人，那就值得他上心了。
裴敬看见余舒挤出了人群，稍作迟疑，就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人群里，也有两个人，看到余舒离开，相互打了眼色，跟随出去。
第六十二章 赌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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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泰亨商会
孔家易馆里，余舒捧着一把碎银子，看着对面童子手里上二楼通行牌子，狠狠心，把钱给了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捏着“门票”，余舒总算是进，正值正午吃饭时候，楼上没什么人，偌大一间屋子，到处摆放着书架，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一股浓郁墨木香气浮散，楼上无人言语，只有脚步声。
余舒就近取了几本书翻了翻，大抵是同易学有关文章，因为拽古，不是白话，她看不懂就又放了回去，四下打量，见到前头书架下站着一位老者，博学多闻样子，就过去请教了。
果然找对人，老者听闻了她所述书种，侧头想了想，便引余舒道：
“随老夫来。”
临近窗子一排书架下，老人弯腰翻找了一会儿，拿了厚厚一卷线装书本给她：
“你看是不是要这个。”
余舒接过去翻看了一会儿，眼睛越闪越亮，惊喜地点头道：正是要找这个，多谢您。”
这一本百余页厚书，里头正是有关天灾**实录，比方说，有某某年月，某地某县遭遇旱灾，有某某年月，某八字已知人，某天某时从马上摔下来，某天生了场大病，包括何时入土，都有详却记载。
比余舒所需要详细，顿让她觉得那十两银子没白花。
“若是买书，就找童子到楼下结账，若是抄录，就去那边买纸笔。”老者留下句话，就转身走了。
余舒抱着这本书，扭头找到了童子，问过价格后，果断地朝老者刚才所指方向去买纸，准备抄录。
一本书十五两银，她倒是想买，也得有钱买，赌坊今天是不能再去了，那种鱼龙混杂地方，私底下太多黑幕，她不得不心存忌讳。
花一角银子买了一打藤纸，余舒靠墙找了张桌子，趴下后就开始翻书看，大概浏览了十多页，就拿出炭笔纸上抄写她所需要内容。
午饭都没吃，她就坐着抄了一个时辰，直到饿心里发慌，手里炭笔磨短握不住，她才意犹未地擦擦手，把书合上去，揉着脖子抬了头，看到对面坐着个人正翻书，却是赌坊里裴先生。
余舒看了他两眼，对方察觉，抬头冲她一笑，余舒也笑笑，心生警觉，收拾了东西就抱着书去还，刻意塞到了书架下面以免被人买走，她往楼下走，却听见身后脚步声，回了头，就见那位裴先生跟她身后出来。
这位裴先生衣着很是讲究，银角发冠，青绿色长衫，衣襟袖口都有滚边，外面罩着一层纱衣，腰带上系有玉扣香囊佩环，扶楼梯手指上还带着一枚明晃晃扳指，看着是非富即贵。
楼道里，两人视线重对上，裴敬开口道：
“这位小公子且留步，下裴敬，乃是泰亨商业协会副总管，适才赌坊里头和小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可否请你去喝壶茶，交流下算学。”
裴敬以为，自己讲明了身份，对面这少年如何都会赏个光，不料余舒开口却是婉拒：
“不好意思，裴先生，我待会儿还有事。”
裴敬阅人无数，不难听出余舒此话是推托，又见她脸上少许戒备，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道：
“小公子不知，你方才赌坊里赌中五局，已是被人盯上，外头正有几个恶徒等着你，若你无所仰仗，被他们跟踪后，定会要挟你为他们出面做赌，你若不同意，少不了要吃苦头。”
余舒暗自心惊，她已经小心留了好几手，没想还是被人盯上了。
余舒沉默，让裴敬证实了心中猜想，这个算学出色少年，是个野路子，没有家门。
“裴某尚有几分名声外，你若同我一道走，那些三教九楼之徒有所顾忌，就不会为难你，小公子现可愿同我去喝壶茶，聊一聊？”
余舒看着眼前这面容和善中年人，心里一番计较，点点头，答应了同他走。
大安朝商业繁荣，发达商业景象下，为了好地占有市场，分配资源，以及互通有无，握有店铺商人和握有资源供货商之间连并联合，就诞生出一些民间性商业团体，是谓商业协会，而泰亨商业协会便是这义阳城里大一家，亦是南方有名商业协会之一。
这样大商业协会，多是各个地方经济脊柱，他们掌握着粮油、布料、盐糖、马匹等等重要物资买卖，还有珍玩、古董、珠宝等等奢侈品买卖，虽受朝廷调度，每年都要上缴巨额税银，但是享有小商家无法享有优待，地位上，是高人一等。
裴敬是泰亨商业协会义阳城副总管，出生商贾之家，他少年时学易，二十岁经人推举做了算师，前几年京都大衍试上考取了大算师，倍受同行尊敬，年近四十时，成功泰亨商业协会管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商业协会本身不盈利，但每个月需要经手账目，却是一个庞大数字，作为泰亨商业协会副总管之一，裴敬为人称道就是一手计算本事，泰亨商业协会账目有四分之一都要经过他名下，以免哪家商铺做假账，虚报盈亏，因此商业协会中时常会聘用一些老道账房先生。
上个月，义阳泰亨商业协会做事一名账房先生回了乡，裴敬趁机四处打听，却找不到中意人选顶替，他身为一名大算，眼光很高，他看来，会算数并不是一个好账房，他所想找，是能活学活用算师。
今日赌坊，他暗中注意了余舒，发现她赌中五题，全都是应用题后，不免见猎心喜，又察觉她没有家门势力，年纪轻轻，生出把她培养成自己手下人心思，就一路跟着她进到了孔家易馆。
假使他一开始是对这算学出色少年有兴趣，那见她用赌来十两银子买了孔家书牌，上楼抄书举动，就是十分中意了，他没有记错，这少年上午赌坊中了五局，满共也就十一两多一些，可知她是早打算来买书牌，故而没有多赌，只赢了应得之数就及时收手，可见此人既心细，又不贪心，还知进退。
于是他耐心坐了一个中午，等到她要离开，才上前去搭话。
离孔家易馆稍远一间茶楼里，裴敬和余舒坐下，点了三样茶点，一壶碧螺春。
裴敬给两人斟了茶，余舒小饮了一口，就去吃点心，因吃人嘴软，就配合地回答着裴敬问话：
“小公子贵姓？”
“我姓余。”
“我看余公子年纪不大，算术却学很好，敢问你学算有几年？”
“好几年了。”真从小学开始算，她至少学有二十余年。
“算盘使得吗？”不跳字。
“使得。”
“识字吗？”不跳字。
“嗯。”学了一个多月，常用繁体字是能认会写了。
“我方才参阅，莫非是对易学也有所涉猎。”算学术数被规划到易学当中，但通常所指易学，则是高一层学问。
“只是喜欢，随便看看，”余舒含糊道。
裴敬很会察言观色，知晓余舒不愿多讲，就转换了话题：余公子是否听说过我泰亨商业协会？”
余舒摇头。
裴敬暗自苦笑，原本是打算用商业协会名声来获取她信任，现看来是不行了。
“泰亨是义阳城中大商业协会，名声极佳，若你家中有老人或认识从商者，一打听便知晓。”
余舒她对古代商业协会没什么概念，因此单听裴敬讲，并不觉得厉害，殊不知，这泰亨商业协会义阳城中，就是孔纪刘三家，都要给几分面子。
“是我孤陋寡闻；裴先生莫要笑话，”余舒几块点心下肚，又喝了一杯热茶，胃里舒服了，才直言问道：
“不知先生因何找我？”
裴敬就等着她问，这便不紧不慢地答道：我想找余公子来我们商业协会，帮我打点些账目，我每月发给你银钱，不知你是否乐意？”
余舒一愣，才知这人竟是要招聘她，不由觉得此人草率，就道：
“裴先生，恕我直言，贵家这么大一个商业协会，真要找账房先生，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小子，何况，您觉得我这么点岁数，能懂得做账吗？”不跳字。
裴敬笑笑，心里对余舒直言多了分好感，道：
“余公子岁数是不大，但算数能力却不差，裴某经算这些年，这一点总不会看错人，义阳城中算师多有家门归属，要找好账房先生并不容易，你要是愿意，我大可以指点你入行，做账不难，只要你有心学。这样，你若是答应，我就先收你做个学徒，每个月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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