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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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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琬凝望着窗外浅淡的天青,仿佛是被天罗地网困住了的断翼小鸟,几分凄凉无奈。
    她慢慢学着不再与他动怒,不再整日哀伤沉溺与过往,学着将解不开的烦愁沉于心底,静静的想,悄悄的舔疗,直至伤口渐渐愈合,伤痕慢慢淡去,这样沉重的蜕变还要多谢了他胤禵!
    宛琬心底溢出丝苦笑,真真是本性难移,到最后还是难免要讥嘲泻愤。
    胤禵看着宛琬坐那好似屋内空无一人的神情如同根刺扎痛了他,照说那痛,该使他对刺避而远之,可他却像是被扎上了瘾般,一天不痛个一两回的,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胤禵大步上前,转过她轮椅。宛琬诧异的看住他,正瞧见他青湛胡碴微生的下颚,几分落拓,刀裁般的双眉跳着,眼中带有隐隐的怒火,她一直当成是任性男孩的胤禵不知不觉中早已是个危险的男人,“你要做什么?”她向后退去顶住了墙头,“你走开!”
    他眯细了眼,纹丝不动,目光停留在她已渐凸起的小腹上,她荏弱的样子让他只想抱住她,可是说句像笑话的实话,他还真是不敢造次。
    他呆视了许久,笑了起来,“宛琬,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故弄玄虚,好让你别当我是空气。”语气酸涩,笑容凄历,“宛琬,你这个坏心肠的女人,平日里善良得对路边任一乞丐皆能展露笑颜,但对我却一次比一次残忍!你手中拿着把无形的剑,毫不客气地刺着,一次比一次深。宛琬,你不如索性给个痛快,干脆一剑将我的整颗心剜出,便可见到每一滴血都在笑我,意乱情迷,心甘情愿被你凌迟!”
    宛琬见他如此,微微迟疑,忽觉肚子痉挛了一下,一股激痛掠过四肢百骸,她闷哼一声弓起了身子。
    胤禵见状满心惶恐,仆了下来。 
    宛琬蜷作一团,阵阵巨痛袭来,身子不住抽搐,她狠命地咬紧下唇,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衬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越发地怵目惊心,双手已违背自己意志的死死攥住了胤禵。
    “宛琬,你咬住我,痛的话,就咬住我的肩吧!”胤禵拥住她,把自己的肩膀送至她唇畔。
    胤禵厉声喝令, “快去叫太医!快,快去!!!” 完全没发现自己早已泪涌而出。
     “是!”一旁吓呆了的侍女急忙冲了出去。
    胤禵虽满心焦虑仍小心翼翼抱起宛琬躺至榻上枕卧着,由赶来的秦太医诊脉下方。
    秦太医赶紧上前,挑了几根金针,认穴刺下,柱香工夫宛琬渐平静下来,秦太医这才执了她的手腕沉心切脉,片刻道:“胎儿已暂时无碍,只是这位夫人心脉过于虚弱,似从前受过内伤,本不堪再受妊,她务必要卧床静养,否则别说孩子,只怕连夫人也……属下这个方子虽能一时振其心脉,但为长久计爷还需另请高明。” 
  胤禵只听得六神无主,不觉手臂已被人死死攥住,低头瞧去,正对上宛琬焦虑的黑眸,转念即明她所忧,顿没好气道:“知道,知道,无论如何也要让你生下。”他心实嫉妒他俩人有了这骨血羁绊,只怕日后难断,可是要他放手,却一辈子休想,心下一激灵,猛地醒过神来,日后如何不知,眼下最要紧的便是一定要帮她达成心愿平安生下,有朝一日宛琬她总会明了他的心识了他的情,定不会辜负了他的。
    胤禵让人入内,伺候了宛琬净面,燃起安神香,请太医确定万无一失了,留下两婢女守着,这才离开去前府。
    
    月渐西沉,隐现夜幕只余细细一钩,朔日将近。   
    烛光透过那琉璃罩,似有些喑去,胤禵小心掀开罩子,剪了剪灯芯,烛光又亮如白月光。
    他轻勾帐缦,挨着床榻坐下,伸掌轻轻地覆于宛琬的素手上,一股暖意直达他心底。
    胤禵凝视着帐中人,雪白的脸颊恢复了些生气,安静的深陷绣枕中稳稳睡着,他勾唇微笑,“睡着了也好,若是醒着,又怎会容我坐这?”  
    瞧着瞧着,他忍不住伸指轻轻地描画着她娇秀的轮廓。她好好活着,而且就在他的身边,即便是不发一言,也吸引着他,她是尘埃中那朵雪莲,最聪慧也最稚嫩,他只想这样守护着她。从前,她如水的眼眸只紧锁在他身上,而他只能一旁静静地看着。其实,人生在世若能有一个值得他倾尽心力、付出所有去追逐的目标,不管那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或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人,那都将会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所以就算她怨他恨他,他也只能用爱新觉罗家一贯极端冷酷的手法,强行囚禁了她。他在赌,赌注不过是他对她的心,他绝不能输,不然,他不知道一个无心的人又该如何存活?
叶落知秋,强弩之末
    叶落知秋。 
    沉浸于月色中的千家万巷,仿佛都已被秋叶淹没了。 
    夜色中,不知何处有人消磨长夜,隐约弹响琵琶几声,伴着落叶的窸窣声,让这京城的夜,显得越加迷离。
    胤禛望着茫茫夜色,远处,凄凉的琵琶声似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思念的人儿也渐走渐远,他攥紧右手,掌心中空空如也,这才想起,他与宛琬,连一个定情的信物都不曾交换过。除了留给他无尽的空寂,还剩什么?夜夜连梦都不曾入过,她可是在怪他?转念一股熊熊怒火燃起,燎过他枯萎的心原,一路摧枯拉朽,排山倒海般轰然而至,胤礽,他倒是小瞧了他,要克制要忍耐再忍耐,他只怕这火会将他焚烧成灰,他忍着将喉头那点腥甜压咽下去。
    门外傅鼐回禀人已带到,胤禛沉声示意让其独自入内。
    一青年男子推门而入,抬眼便注意到窗边阴影中立着的身着黑衫之人,听闻声响,胤禛转过身来,关云虎一眼看去,有些诧异,四阿哥并不如外传的那般酷冷,他倒似象那宣纸上打湿的一滴遗墨,晕化了开来,淡淡如灰,满身的疲惫落寞,黑瞳深邃的教人看不清神光所聚。
    胤禛随意的瞥向关云虎一眼,示意他坐下,原来他还这般年轻,这青年貌似恭谦,实有着副倔强兀傲的眼神,一身银灰衣袍,烛光照映微微泛着月华柔光,衣料名贵,可对一武将而言却属过分考究了。
   “王爷如此客气差人将在下请至此地,可此举太过降贵纡尊了,在下领受不起,请恕在下失礼了,王爷难道不知道皇子不宜与边将私下往来吗?” 关云虎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犹带三分怒气。
   “是关将军说得太客气了,你大可与人实说是四阿哥让人胁持了你来的。” 胤禛若无其事道。
    闻听此言,倒叫那关云虎愣住了,室内,气氛有些奇异的凝滞。
    片刻,关云虎终忍不住道:“那想必王爷一定知道在下这次是同振威将军一同进京面圣叙职的吧?”
    胤禛沉吟着,终于道:“我只知你本出身于凉州卫武将世家,可惜却只是个遗腹子,并不为家族器重,幸亏自幼得你母亲管教甚严,从小便熟读圣贤书,勤练骑马射箭,因机缘巧合,与我侄儿弘皙脾性甚是相投,15岁中了武举人,甘愿入疆,很是吃了番苦头,数年后凭着自身实力及朝中关系,轻而易举地挣到一个‘白虎将军’的虚职,登时由个五品骑尉擢升至了从三品,本来年轻人风华正茂时,锋芒毕露点也不是什么大错,可惜树大招风,还有些鬼蜮伎俩让你防不胜防。四十九年将要开春时,朝廷为着预防春瘟,将常备药物发往各军驻地,谁知药物还未到达边关驻地,它周边的郡城便爆发瘟疫,一时药材飞涨,千金难求。很快,到了你所属营地的那批药材莫名就被人美其名拿去‘赈灾’了,以致瘟疫蔓延至兵营时竟有不少士兵因无药可医而死伤数百。边疆伊犁将军闻讯震怒,却又怕惊动朝廷,下令密查,不料你顶头上司几番手脚,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硬是将罪名栽到了你的头上。你虽清白无辜,却找不出一丝证据,满腹冤屈也是百口莫辩,眼看着就要以军法问斩,哪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救了你,兵部亲下公文,命令重新秘密审查此案,最后自然是还了你的清白,并被调往畿辅驻防。惊恐一场还好只是有惊无险,可你也从此做人处事改了脾性,莫说是对驻防将军不敢再有丝毫怠慢,就连那些与你平级同僚你也始终客客气气,有求必应。这差事自然也当得稳稳当当,如今才好随同振威将军一同回京叙职。”
    胤禛并不关注看他,他缓缓道来,右手食中二指却轻轻扣打着书案,一声一声,不急不缓,听在那关云虎耳中,只觉得心中躁动不安难以忍受,这两年朝中时局一直混乱,五十年间,左都御史赵申乔弹劾戴名世‘前为诸生时,私刻文集,语多狂悖’,那戴名世为四十八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乃是八阿哥胤祀的老师何焯之好友,皇上大为震怒,引发了《南山集》案,牵扯数百人,举国震惊。随后十月,皇帝公开责斥结党会饮参与者,步军统领托合齐、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俱在名单之上,托尔齐等结党会饮一案未了,紧接翌年四月,户部书办沈天生等人包揽湖滩河朔事例勒索银两案也被曝光,两案牵扯人员均为太子手下,他深知此刻京城已是暗潮汹涌,一触即发之际,他本不愿涉足这些肮脏的斗争。可他今夜被带至这雍亲王府,似已被牵引着走进一个事关生死的局里,是两种,三种?或更多的势力都在这个局里倾轧撕扯,他只行差踏错一步便足以使他,甚至整个家族都万劫不复灰飞烟灭了,他不敢再贸然开口,眉宇间压抑不住的激愤渐渐平缓。
    胤禛唇角蓦然浮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略略顿一下,轻描淡写道:“此去京城往东,有一道观,十分冷僻幽静,本是道士清修之所,有人却在日前见那观中紫气腾升,似有贵人,将军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云虎听得悚然一惊 ,眼皮猛跳,极其惊异,随即低下了头仿佛怀了满腹心事,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猛然回过神来,低低应道:“在下愚钝,不敢妄断。”
    那日他与振威将军距京五十里时,至盘古寺中休歇片刻,不料太子乘舆随后便至,他守在外室,将军与太子同室密聊不过盅茶功夫便各自离去,这般小心行事如何还是泄漏出去了?
    “关将军,我记得汉书之中有句‘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后面是……”胤禛步步紧逼,清冷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缓缓问来,他有些心不在焉得看着茶盏,又仿佛在等着什么。
    这一瞬间,关云虎他确实想了许多许多说辞,他可推说是太子偶感不适,临时起意至观中略做停歇,偏巧偶遇振威将军,俩人才会一块闲聊叙旧,统共不过是一盅茶的功夫罢了。然而到抬首时他却猛然发觉,那位安详端坐着的四阿哥,根本就不会去听他再说什么,他只要他要的那个答案。
    他喃喃接口道:“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 太子如今已是衰微之势便如那强弩发出的箭,到了末程,是连鲁绢也穿不过的。他只是弃不下弘皙那次的救命之恩,可这会他早已一身冷汗涔涔,再说不出话来。
    胤禛收回视线,锐视着他正色道:“你既是回京叙职,那皇上问话时,便该据实相告,莫有半点欺瞒,想必将军是一路劳乏,才会忘了些重要事,你我为臣子的不该妄断事非,只需如实回禀,皇上他自会审度,英明决断。”他略沉的嗓音里渗透出让人不得不从的威严。
    “是,多谢王爷提点宽容。”关云虎长袍一掠,单膝跪地,倒也是个识得时务之人,他这时才看清四阿哥那双像蒙层灰般不见底、不通透的眸中闪过一种夺人心魄的光华,那精光同它主人一般,只因厌恶了尘世的纷烦与嘈杂,才扯起厚厚的面纱,遮住了光芒,只在不经意间闪现。
    胤禛握拳轻咳几声,淡淡道来:“你顶头上司只官大你半级,如何就能在一时之间只手遮天让所有人证物证俱都指向将军?既然伊犁将军下令暗查,严令速速结案,将军那时已无法传递出消息,如何就能恰巧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兵部文到?难道将军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
    关云虎听着,脸色陡然一僵,如雷击顶,心中最后那点不忍立时舍去,再无半分犹豫,起身告退。
    还是个花样青年,本前途无量,可惜被风浪卷及,推上了浪尖,胤禛静瞧他走了出去,消瘦的脸上尽是漠然。
    落了一夜的枯叶,飘荡着坠下,似无尽头……

备注1:弘皙为太子胤礽之子,生于康熙三十三年。

备注2:康熙五十年(1711年)十月,康熙帝公开责斥结党会饮参与者前十余日,左都御史赵申乔疏参戴名世“前为诸生时,私刻文集”,“语多狂悖”。戴名世是允祀的老师何焯的好友。他以修明史自任,曾在与门人的书信中,论及明清之际的正统问题。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后,戴名世的文集《南山集》由他的门生刊行于世,其中收录了上述书信。《南山集》案发时正值太子党人结党会饮案即将被公开披露前夕,胤礽当早已闻知此情。他有意引发戴名世案,实为对反太子派实行报复,旨在转移康熙帝的视线,延缓对结党会饮案的公开揭露。——香港大学中文系1987年版《戴名世研究》

备注3:从康熙五十年(1711年)十月康熙帝公开指责皇太子胤礽,清理太子党人,至五十一年(1712年)十月二废太子,历时一年。在此期间,皇太子胤礽的支持者被清除殆尽,储权摇摇欲坠,他本人也十分孤立。这种情境与压力,使胤礽整日处于疑惧不安之中,愈加仇视一切人,暴躁凶残至极。这是他自知储位难保,虽不甘心却又无奈的绝望心态的反映。

备注4:振威将军, 伊犁将军为清朝武官职名。
仲秋圆月,又见蝶衣
    又至木樨飘香时,大雨倾盆,刮落了一地的木樨花,卷着泥土依旧芬芳清甜。
    宛琬手握狼毫在墨中蘸了一蘸,落到了纸上,‘……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她手停半空,愣住了,缓缓搁下,唇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嘲笑,喃喃道:“但愿人长久?宛琬啊宛琬,你还想与谁共婵娟?难道你还当自己是那个海棠花下的少女吗?”
    她望着窗外的雨,一层秋雨一层凉,天是要冷了吧?又到仲秋,这样大的雨不知可会停?今夜可还能再见圆月?
    风挟香而过,她的心颤了颤,有些微酸,记忆如化开的墨滴缓缓沁染开来,教人忧伤却又矛盾地眷恋着,不愿割舍。
    那夜月色颇佳,俩人并肩而坐,仰望夜空,月圆如盘,晶莹皎洁。
    恰流星划过,他见她低头许愿,问是什么?她眨眨眼睫,笑说要他负责努力挣钱,她负责美丽妖娆,他乍听一愣,似笑非笑搂她入怀,附耳说好,不过只能给他一人瞧,他吻住了她。
    宛琬依在他怀中,那个世上让她最觉舒适的地方,夜深露重,他侧袖覆盖着她,她心底,酥酥的,热热的,她许的是愿俩人天长地久,她怕说出来便不灵验了。
    她低喃不知明年此时,亦能有今日情怀?
    他笑她痴傻,许她一世都会如月圆满。
    那一刻她望向夜空,只觉得星辰从未如此澈亮,明月从未如此圆满。
    她戏说日后她定要生个女孩取名叫圆圆,好叫他时时记得今夜誓言。
    他满口应承,一味纵容,只皱着眉心让她不许再想出个什么男孩叫满满的怪念,他当真的模样笑得她直不起腰来,原来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这般快。
    快活得让他们俩人都忘了明月本是圆少缺多。
   宛琬垂首瞧着腹部的隆起,眉眼变得越加温柔,泛着润润的莹光,“宝宝,你怎么那么安静从来都没有伸伸小腿,挥挥小胳膊,跟妈妈打声招呼?是不是因为妈妈太过忧伤,你生妈妈的气了?宝宝,在这个世上妈妈最爱两个人,除了宝宝你,还有你的爸爸,如果他现在知道有了你,不知该有多高兴。宝宝,妈妈今天很想很想他,不知道他这会在做什么呢?大概,是在书斋吧?那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了。他老是奇怪妈妈一个人都会自说自话嘀咕个没完,他不知道,那里没有电视,没有音乐,真是太安静了。。。。。。有一次大概他太累了,趴在散落了一桌的公文堆中睡着了,平日总是谨然端严的他,没防备熟睡的样子全无人前的威风凛然,恰有张纸搭落在他耳旁,显得他那张峻严的脸,几分滑稽,还真是可爱,瞧得妈妈咧嘴笑了,真想淘气地伸手去揉揉他的头,”
    那刻她心底涌起股母爱,他哪里是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分明还是个需人宠溺的孩子,她一下就心疼了。
    “宝宝,你知道吗?刚开始他很霸道的,一点都不知道要尊重女生,带妈妈出去,居然不问问妈妈喜欢吃什么,自说自话就会点好一桌菜,可妈妈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不爱吃酸不爱吃甜,妈妈偏偏让人换了一桌酸酸甜甜的,吃得他直皱眉头,皱得妈妈晚上废了好大的劲,做了许多他爱吃的,可这个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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