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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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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走到第三进,安妈妈老远就笑着招呼起来:“里头的,出来几个有气的!小姐来了!”
    祈男并下人便住了脚步,静心屏气地等着,要看院里出来个什么人物。
    过不多时,先听见咯咯一阵笑声,随即便出来个蓬头小京油儿,打着一个苏州髻儿,屯绢青衣的妇人,笑得脸上成了花儿,脚步匆匆地就跑了出来:“小姐在哪儿呢?给让我盼出头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京里

祈男心说这倒是个爽快人,忙也现身出来,笑道:“这位怎么称呼?”
    安妈妈笑回:“她是这里杂管闲事的,后来听见小姐要来,就让她看了这院子,小姐叫她个无事忙就完了!”
    那人笑得前倒后仰,上来又抓安妈妈,后者笑着让开了,这方正经道:“这里我娘家妹妹的媳妇儿,见还老实,让她来伺候小姐,小姐叫她兴姑娘就完了。”
    祈男上下将那人打量了一番,口中含笑道:“有劳姑娘了。”
    兴姑娘摆手嘻嘴:“小姐跟我还客气?我是伺候小姐的人,这话还该这样说才是:”说着躬身下去行了个礼,然后笑道:“今后还请小姐多多看顾我才是!”
    安妈妈嗔句没规矩,祈男已经笑着过去了。
    院里确实收拾得干净,朱扉碧窗,极其幽雅。先是小小一座假山,丘壑玲珑,前后各有有几株碧梧,数竿翠竹,还有几棵梅杏、桃榴树,树下新培的土看得出来,都是才移过来的。
    “小姐别嫌弃,是我当家的去花厂子里挑来的,这时候不是开花的节气,到了明年再看,定是香云雪雾的。”安妈妈见祈男眼光落在那几株新树上,忙笑着解释。
    兴姑娘却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好妈妈,咱家小姐还能等到那时?几个月就过门去去做宋家大奶奶了!”
    安妈妈顿时红了脸。看看祈男脸色,欲扯些话来支开,一时间又寻不到由头
    祈男倒是浅浅一笑。并自觉难堪,亦不开口,玉梭忙请安妈妈:“咱们还是进屋里看看吧!”
    兴姑娘忙箭步向前,冲上台阶就将门口翠油油的撒花软帘揭开了,口中直道:“小姐快请,小姐快请!”
    祈男顿时觉得外头做买卖地进到内宅来了,看这吆喝劲儿。整是个献勤的伙计不是?
    玉梭玳瑁忙扶着祈男进来,吴妈妈院里各处转转。趁机再跟安妈妈套些这边府里的大事小事闲事。
    待祈男进得屋来,由不得吃了一惊,原来是小小三间,外头一间。只见室中陈列的都是古董玉器,香炉鸭鼎,金盆玉壶,各类精致玩意,却与外头不符。
    “这些都是咱家的?”玳瑁有些不敢相信,这比杭城老宅子里,太太的屋子还好呢,由不得眼就有些发了直。
    兴姑娘向外张了张,突然声音压得极低:“说起来原先可不是这样。不过几只绣墩,一张桌子罢了,就连这。”指指地上一指厚的红毡垫子:“也是没有的,不过青石砖头罢了。都是前儿宋家送来的,说给小姐赏人玩,可我看着,比自己的摆设还好呢,哪里还敢去赏人?这不。今儿听说小姐到了,就都摆出来了。”
    边说兴姑娘眼珠子边在祈男身上打转。眼里除了羡慕,还有些好奇,这小姐到底好在何处?要宋家巴结似的上赶着送这些好东西来?
    祈男低头想了一想,心里隐隐明白,于是再跨进第二室去,那摆设越发精致了。壁上悬的名人书画,琴剑丝竹,无一不具。案上玉狮喷雾,金灯银缸,备极华丽。
    “这里也都是?”祈男回头问着兴姑娘,后者连连点头不止。
    玳瑁脸上不禁露出些洋洋喜气,又不住地看着祈男:“小姐当真好福气!”
    祈男却只是淡淡地。什么好福气?迎亲的时候,婆家那边是要有人进这闺房的,又大多是外聘的引客,各家大户请来请去,怕不就是那几位,私下里比较若说没有,只怕是假的。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装点自己家的门面罢了!
    “兴姑娘,这些东西来时可有名册?”祈男突然发问,兴姑娘怔住了,半晌方反应过来,忙再进里间,开了桌上抽屉,取出三张薄纸来。
    “小姐怎么知道?确实是有的,宋家人交到安妈妈手里,安妈妈又让我放在这地儿。我只说不必,这点子东西还不够小姐看的,要单子做什么?没想到小姐还真。。。”后半截话兴姑娘自己吞了下去,因祈男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不怒而威的神气,让她再开不得口。
    祈男接过纸来看了一眼,淡淡开口:“你们都在这里,我这就将话说明白了,也免得误会。这些东西都不能算是咱们家的,摆便摆了,看也可以看看,不过别一不留神弄坏了,一丝儿边也不许破,一星儿毛也不许漏,磕碰那更是不行。总之人家拿来什么样,直到我走,就还是什么样。谁弄坏了,谁自己描补。”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兴姑娘却是心里一动,忍不住深深看了祈男一眼。
    安妈妈贴在窗外听着,听到最后,不觉冲吴妈妈吐了下舌头。
    祈男说完这话便再向里一间走去,一手才掀起珠帘,便觉一阵香气,直扑鼻管。再看室中,金漆箱笼堆列,镜架倒影,绣帘中隐隐露出牙床来。
    “回小姐的话,才外头箱笼已送了些进来,我自作主张,搬了几只要紧的进来,还有些说话就到,小姐一会便可清点。”
    祈男点头,却问安妈妈:“老爷那边怎么样?安顿好了么?平日都是谁在照看老爷?”
    吴妈妈听说这话,心里不觉一顿,便抬头看了祈男一眼。
    兴姑娘脸上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老爷自然有人照看,小姐才到这里,怎么操起这心来?只管自己先歇了吧。”
    祈男浅浅一笑:“这话不通,如何只管自己歇了?太太放了出来,也为孝敬老爷的意思。再者,哪有父亲还没安顿好,女儿自己就先歇上了的道理?”
    说着便正色对吴妈妈道:“妈妈是一向跟太太的,大小事心里也都知道些,妈妈陪我去老爷那边,”目光瞥过玉梭几个丫鬟身上:“你们在这里收拾东西,”特意又看了香秀一眼:“初来乍到的,说话行事都小心些,别毛躁了。”
    丫鬟们忙都应了,祈男这才请了兴姑娘:“劳烦姑娘,带我们去老爷那边。”
    兴姑娘心里为难,明知老爷定不会在自己房里,这话可怎么说呢?
    安妈妈匆匆进来,将兴姑娘搡到后头,自己抢上来道:“难为小姐这样孝敬,她不中用,老奴带小姐去吧!”
    祈男含笑向外走去:“那就有劳安妈妈吧。”
    一行人向外走去,祈男眼见又向刚才来时路上走去,鼻息间隐隐又闻见了那股子浓烈的香气,心里本是存疑的,渐渐也就明白过来。
    其实说穿了没有什么,老爷在外抬举别的女人,本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太太,也管不上这门子闲事,更何况是祈男这个小辈?
    只可笑这里奴才这样遮遮掩掩地,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至于这样么?家里那许多姨娘是怎么来的?
    果然走到来时的第二进院落里,安妈妈怀里揣着小心,先向里张了张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祈男便从后拍拍她的肩头:“行了妈妈,老爷既在这里,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妈妈回去替我看着那几个丫头吧,她们都是猴子,老虎一不在,她们就要做乱的。”
    安妈妈心里一惊,正要再开口,祈男使个眼色给吴妈妈,后者笑着将安妈妈推了出去:“小姐吩咐了,妈妈还不麻利地地去?”
    祈男已经拔脚来到院里,香气愈发浓烈不堪,祈男被熏得中人欲呕,心想这算哪门子事?老爷在家是不肯有一丝香气近身的,连太太都得先干净了手脸,褪净了香气方好去见他,怎么到了京里,反掉进香水坑了?
    院里正有人说话,一张嘴说得莺声呖呖,满院里只听得那人的说笑声音:“老爷一路也算辛苦,怎么反吃得白胖了?人家路上劳顿,回来少不得歪上十天半个月的,怎么老爷回来,精神头这么足?还想查我这二个月的帐不成?”
    祈男一听就将眉头轻锁了起来,这一嘴京片子说得又快又油,且听口气,不似家里通房,更比姨娘还要得多。
    “你去外头敲门,脚步放重些!”祈男吩咐吴妈妈,后者心领神会,忙重重走了几步,到门口又咳嗽几声,然后方才落手到紧紧闭着的门上,也是重重扣了三下。
    吴妈妈的手才从门上收回来,屋里本来的说笑声立刻没了,悄无声息了半日,陡然大门从里拉开,一位面庞儿俊俏,眼横秋水,眉扫春山的女子,从里头显身出来。
    祈男远远站在吴妈妈身后,一见那双欲语先笑的眼睛,心里便吃了一惊,这不就刚才自己进来时,从撒花软帘外向外觊觎的眼睛么?
    本以为那是个不知伺候什么人的丫鬟,没想到,竟就是这里的正主儿。
    女子身穿一件蜜色素缎灰鼠皮袄,下系品蓝绣花缎裙,露着一线湖色镶边的裤子,下着玄色弓鞋,一搦凌波,尖如削笋。
    祈男看见那脚便又吃了一惊,看起来不是天足,难道竟是个大家闺秀?
    可听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口气,又偏些风尘气似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红儿

但见此妇人,头上梳一个涵烟笼雾灵蛇髻,插一支珍珠扎就斜飞凤簪饰,虽是不多几件,而珠光宝气晔晔照人,桃腮杏脸,腰细身长,尤其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含情,睁不大似的虚眯着,那一种的丰姿袅娜,骨格轻盈,更比祈男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妩媚动人。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九小姐来了!老爷正洗手净脸预备吃果子喝茶呢!九小姐来得正好,也配老爷用点吧!”
    待看净眼前来人,那女子脸上本有的三分犹豫三分慌张突然不见了,换上愉悦之色,口中愈发亲热地叫,又亲自下得台阶来,伸手向前,欲替吴妈妈,挽起祈男来。
    祈男本能地向后一缩胳膊,本不是怕,她就不习惯有人刚见面就跟自己这么亲热,她不是那么自来熟的性子。
    “多谢,”祈男回缩手,趁机福了一福,正好化解尴尬,又不漏破绽:“只不知如何称呼,不敢唐突。”
    女子脸上微有讪意,不过顷刻间也就消失殆尽,口中亦笑道:“小姐多礼,不敢当不敢当!”说着便回头,老爷的声音适时就又传了出来:“是男儿来了?进来坐吧。”
    正好将祈男的问题避了开去。
    祈男心中愈发生疑,只是眼下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脸上堆上笑来,眼观鼻鼻观心地进了屋里。
    屋里又是另一番景致。玲珑巧致,绣幕珠帘,屋里不见有香炉熏香。可却到处都是馝馞的香气。
    老爷已换上家常衣服,正坐在正面坑上,坑桌上琳琅摆了近十几个碟子,酒也温上了,波光潋滟的酒液正冉冉向上腾起热气来。
    祈男行了礼,恭敬垂首侧立一旁。
    老爷吩咐再取个花几上,又指着桌上一一瓯黄韭乳饼道:“这是红儿的拿手菜。红儿你端去给小姐尝尝!”
    祈男本客气道不必,可那个叫红儿的妇人早已吩咐了下人取来个梨花小几。又拉祈男右首下坐了,将花几摆在她面前,将乳饼呈上:“这确实是我自家手捡,自家亲制的。小姐尝尝无妨!”
    祈男只得咬了一口,见妇人眼光直注在自己身上,只得笑着称了句好。
    老爷似无意将这妇人介绍给祈男知道,此时便又对她道:“你下去看看酒菜。”
    妇人知趣退了下去,吴妈妈好奇看她走出门去,见腰肢细得只有一把,不觉在心里啧了一声。
    老爷清了清嗓子,将面前的菜捡了又捡,只是不说话。浅浅呷了一口面前的温酒,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沉默不语。
    祈男见此,只得自己开了口:“回老爷的话,才我进屋去,见全是新摆出来的器具玩设,又听说不是咱们自己家的东西,不敢自作主张。这才来请老爷示下。”
    说是请示,可祈男心里明白。其实该是自己劝老爷才是,老爷何尝不知道此事?只怕老爷与自己想法不合,这才特意过来一趟。
    说是请安,其实祈男另有打算。一来看看这里藏了个什么妙人,二来,也是主要的原因,便是为劝老爷,放手那些已入口大半的鸭子,虽入了自己口中,可到底不是干净鸭子,吃下去别说不好消化,拉肚子伤身也有可能。
    老爷看也不看祈男,微微笑了一下:“知道了,不过就是宋家送来些东西罢了,看你这慌张的样儿!要什么示下?别人送来的,只管收下就是。再说不过是些玩器,有什么大不了?本来我也说不要也罢,不过人家既然送了来,还能再给人送回去?这不是打脸是什么?人家脸上也不好看。”
    祈男眉心倏地一凝,忙起身又道:“老爷这话有理,女儿不敢不从。不过话虽如此说,到底受之不恭,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咱们苏家虽不比宋家,到底也是有头有脸的,父亲与宋老爷,又是朝中同仁。若这样白白受之无道理之礼,女儿只怕,将来上朝时,宋老爷自然没有话说,别的官爷,却难说背地里没有闲话。”
    一言惊醒苏二老爷。是啊,苏家这一年来是有些落了难,可再难也不至于伸手要别人的东西是不是?当然了,要不要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到底从别人嘴里说出话来,那就不太中听了是不是?
    再说现在梁党日益壮大猖狂,若让他们因此而暗中生事做手脚,自己岂不是吃了大亏?当然了,名声受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到底不能为了这些小东小西的,要受累,也得吞下个大的再受不是?
    心念一转,苏二老爷本来执意不看祈男的,这时也偏过头来,愈发笑得开了些:“不亏是我的女儿,到底家教规范,说出话来,有礼有节,嗯,我很满意。其实刚才为父不过考验你一下,如何看来,确实形容端正,才德过人。”
    祈男闻所未闻,知道对方也不过是为了放长线掉大鱼罢了。
    虽为人父,可苏二老爷却是一点也没想过,自已的吃相如此难看,女儿嫁进宋家将因此被对方人家如何看不起。
    祈男话说完了,再也不想在香死人地方多呆一刻,随即便起身体告辞,苏二老爷也不刻意挽留,轻轻几句,便挥手让她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叫红儿的那个妇人,正在门首处装作抚弄头发,又整理衣服。
    祈男知道她刚才在偷听,心里鄙夷,目光森然从其身上扫过,脸上做个样子,笑了一下,便叫上吴妈妈,走了出来。
    “我的天神,老爷也能坐得住?”一出院子吴妈妈就叫出声来:“鼻管二个孔,用来出气的,可不是用来灌香的!”
    祈男忍不住笑出声来:“可能就因此,老爷但出了京城,回家就再也不想闻香了吧?”
    二人一齐嘻嘻地笑了起来,又怕人听见,忙忙走回自己院里。
    待一切收拾齐整,祈男换了衣服出来吃饭,饭后正要歇息,却听得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小姐才到,就有人来拜?是哪家的夫人?”
    是吴妈妈的声音。
    安妈妈细细地不知答了什么话,祈男也不待进来传话,在屋里便道:“不管是谁,一概不见,只说我在路上病了,还没好呢,且有传染之危害,不便见客。”
    玉梭听了直在肚子里笑,香秀白了她一眼,将个脸子拉得老长,不高兴地走了出去。
    祈男坐回床上,问着玉梭道:“香秀是怎么了?”
    玉梭叹了口气:“听说来时,后头车队丢了几箱子东西,有一箱是她的,自此就将脸拉得跟个驴似的。”
    祈男切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自此祈男便独坐了家中,一人不见,一门不出,直到半个月后,宋家派人送来了拜帖,说老夫人有请。
    祈男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来了。
    老夫人不比夫人,她的心腹秀妈妈也是自己打过交道的,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明她说明她就一定会喜欢自己。
    祈男手里捏了拜帖,默默出神。
    吴妈妈强将玉梭拉到外头:“小姐这神色可不对,按说老夫人是站在小姐这一边的,不然这桩亲事也不得成功,怎么小姐还有些心慌似的?”
    玉梭摇头道:“这也难说站不站的,要真说站,那宋老夫人只怕也是站在宋家大爷那头,跟咱们小姐关系不大。她又不认识咱家小姐,怎么会平白伸手帮忙?”
    香秀斜眼从旁穿了出来:“真要去,我得求小姐另给我做身衣服,上回丢了大半,现在我还穿你们几个的旧衣服呢!这样子怎么见人?!”
    玉梭心里气不过:“锁儿的你穿不上,我和玳瑁可都是听了小姐的话,开了箱子凭你捡的,”说着拈起香秀身上那件珠灰暗纹缎面镶领米色撒花对襟褙子,“这件还是姨娘赏我的呢,我一次没穿过,不到你身上了?你要再嫌不好,只有问小姐要了!”
    玳瑁冷冷地也道:“就是,那条白绫裙我也没穿过,空是便宜白眼狼了!”
    香秀涨红了脸,待要再说,吴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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