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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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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看他的服饰，跟之前看到在王妃身边的太监差不多，再听他尖细的声音，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听到那一句“奴才”，仍忍不住皱皱眉头。
“开宴的地方很远吗？”看着眼前四人抬着的精致轿子，璇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人抬人的所谓主子待遇。
洪公公没想到璇玑会问这个，答道：“大概半炷香路程，家宴开在秋水阁，离内院前门不远。”
璇玑松口气道：“那我们慢慢走过去吧。正好开开胃，等下可以多吃些。”
洪公公呆了，这是什么状况？璇玑一笑，抬步就走。
洪公公连忙跟上，挥手让轿夫抬着轿子尾随在后。璇玑见了阻止道：“你们如果没事就回去过节吧，不用跟来了。”
宴中秋（12）
几个轿夫站在那里面面相觑，洪公公心想王爷对这个女子万分看重，还是顺着她的好，于是向轿夫们点点头，四个人当即齐刷刷抬起轿子撤了。
一路上洪公公恭敬地落在璇玑身后一步的地方跟随，每到岔路便躬身上前两步小心指引，如此两次，璇玑忍不住笑出来，停在路口对洪公公道：“不用这么客气了，看你跑前跑后的，我都替你累。”
洪公公连称不敢。璇玑也不急，干脆站在原地聊起天来：“你应该知道我叫谢璇玑，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姓洪，贱名旺。”洪公公苦笑道，这个名字，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用了，如果不是被问起，连他自己都要忘了。
“洪旺，又红又旺，好彩头啊。洪旺，你今年几岁啊？什么时候到王府的？”璇玑一步不动，洪公公看得暗暗着急。
“奴才今年二十八，进王府不过三年。”抬头看璇玑眼中满是狡黠的神采，还要继续问的样子。终于投降道：“奴才无礼了。”
说完乖乖走到璇玑身前引路，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笑声：“洪旺，你早些听我的我们也不用废话一堆啦。”
洪旺苦笑连连：“谢管事说笑了。”
秋水阁里人早到齐了，王妃不在，王府中没有旁的男性亲族，赵见慎和赵思远坐在首座，两旁一溜的大小美人，看得人目不暇接。
璇玑的到来，本来莺声燕语的厅堂霎时静得落针可闻，被一大堆美女用诡异的眼光盯着实在不是件痛快的事情。
厅上的美女们比璇玑更不痛快！
从月光中走进秋水阁的璇玑，一张只上了淡妆的脸蛋清艳无匹，眼中似凝聚满秋水粼光，长长的黑发如流水般轻盈顺滑，曼妙的身子包裹在一身泛着淡金光华的广袖紫衣之中，一眼看去就像月光所化的仙子，比得满室盛装女子都成了庸脂俗粉。
这样一个耀眼的女子堂皇出现在王爷的家宴上，自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那么多人在，璇玑只好装模作样地打算行礼，还没开始动作，就听赵见慎道：“免礼吧，看你这个勉勉强强的样子。”
璇玑松口气，懒得管满屋子美女们诧异的眼神，随着洪公公带引，到赵见慎右手边一名贵妇身边落座，隐约听到一阵抽气声。
璇玑本来很为自己不用坐在赵见慎身边而庆幸，现在看来眼前这个位置也有古怪。
赵思远坐在赵见慎左手一侧，看见璇玑投来疑问的眼神，有些郁闷地别开眼光，低头看着面前的杯碗。
璇玑再看向赵见慎，却见他平淡地看着自己，可眼中分明还藏了些别的什么意思，似是疑问，似是怀念，似是惊艳，似是了然……不禁心头有气，这两父子不是普通的怪异！
身旁的贵妇人从震惊中醒来，有丝不自然地笑道：“见慎，这位姑娘便是远儿常挂在嘴边的璇玑姑娘吗？”
“是的，姨母。”赵见慎回道，语气中对这位贵妇人并没有太多亲近或尊敬的意思。
“我还在想，见慎今晚空着这个位置是要给哪位夫人呢？”
璇玑听了暗暗摇头，这话说得也太没品了。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故意将自己与赵见慎的妻妾联系起来，太不给客人面子了，变相也是削了赵见慎的面子。
赵见慎脸上半分不露恼意，温和地笑道：“看来是本王想得不周到，委屈了客人了，来人，给谢管事换个位置。”说着手指指贵妇人上首，自己右边的位置。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抽气声，只是这次明显压抑了很多。
宴中秋（13）
璇玑看着侍女快手快脚地重新搬出桌案碗筷，恭请自己移席，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里明显是赵见慎的地盘，一顿饭而已，自己还是乖乖听老大的话好了。
贵妇人被侄儿当众削了脸面已经很是生气，看璇玑竟然毫不推辞地坐到自己上首，更是怒不可抑，用力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大声道：“见慎，就是当年远儿的母妃在世时，也不曾如此越礼，再说这女子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穿紫莞衣裙？！”
又是一阵抽气声，厅上大小美人投向璇玑的目光已经全是赤裸裸的嫉妒了，紫莞啊，传说中前王妃最爱的衣料，因为天下只有沈家的霓裳坊才能染出这样华贵不凡的衣料，而且染料极其难得，每年出产的紫莞料子只有那么几匹，宫里的皇后贵妃也将之视为最最精贵的料子，竟然穿在眼前这个身份暧昧不明的女子身上，怎不叫人羡慕嫉恨？
“她这身紫莞衣裙难道不是姨母安排的吗？也难得姨母如此细心，紫莞穿在谢管事身上，果然合适得很！”
贵妇人脸色刷白，也顾不上旁人瞪视，恨恨起身便欲拂袖而去。
“娘亲！”贵妇人身后坐席中传出一声怯怯的娇呼止住了贵妇人离开的步伐。
发话的是一名与璇玑年龄相仿的娇美女子，看众人眼光投向她，脸色一红，一双大眼似要滴出水来，幽怨地看向赵见慎，犹疑地开口道：“表哥……”仿佛要开口劝说又似娇怯隐忍的模样，璇玑看了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简直就是实力派与偶像派艺人的结合体。
赵见慎明显不吃这一套，微笑着连一点劝说的意思都没有。
赵思远更过分，火上浇油地赶人：“表姨婆不舒服，表姨陪她去休息一下吧。”
贵妇人气极，深呼吸两口气，勉强平静道：“老婆子好得很。”说罢用力坐回原来的座位。
璇玑有些为她悲哀，忍得这么辛苦，就为了替女儿在赵见慎面前留个位置，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赵见慎扫了一圈厅上的人，众美女大气不敢喘一口，个个端出一副乖巧贤惠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光转到璇玑身上时，刚好抓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烦。忽然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快把她拉进自己生活之中，他没忘记璇玑曾经说，她不喜欢麻烦又充满算计的生活，只是一转念间，心肠又硬起来，这些是她早晚必须面对的，她只要习惯了就好，再说他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开宴！”赵见慎一声令下，身穿彩衣的侍女流水般送上美酒佳肴，满大厅的女人一个个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矜持地小口进食，力求给王爷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只有璇玑一个人放开肚皮尽情吃喝，虽然平常的饮食也十分精致，可是毕竟不会像今晚一样品种多样。
璇玑虽然吃得尽兴，但是由于习惯细嚼慢咽，所以吃相倒不至于粗鲁难看，只是她才吃到五分饱，下面看到王爷已经停筷的美女们便个个停下筷子声称自己已经吃饱。
赵家姨母气得够了，想到要为女儿争取个在王爷面前露脸的机会，于是佯装无事道：“既然大家吃得差不多，又当此佳节，不如玩个游戏，让座上诸位展示一下才艺如何？”
满大厅美女正愁不知如何开口，难得有人出头，虽然明知道她是为自己女儿打算，但也纷纷应和。
赵见慎笑着答应，一众美人娱乐自己，何乐而不为，赵思远看着自己父王，忽然生气起来，但不知道自己生气些什么，璇玑看着眼前的一只烤得香酥金黄的鸡腿，想着等她们唱唱跳跳起来，众人的注意力转开，自己就可以继续吃了……
首席三人，心思各异，席下美人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所谓游戏，说来简单，就是将厅上所有人各自将名字写在同样的纸条上，叠好了放在盘中，由赵姨妈开始抽，抽中了谁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不得推辞，然后再由被抽中的人抽下一个“中奖者”。
由于连赵见慎赵思远都难得地主动参加，璇玑也推辞不得，烦恼不已，怎么又玩这套，最讨厌表演节目了！看着面前的纸条，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顿时放下心头大石。
提笔在纸上写下“赵见慎”三个字，将纸叠好扔进盘中，暗笑不已。
众人公推由赵大王爷抽第一张，赵见慎抽到的是素云夫人。
素云夫人人如其名，素淡如云，只是被王爷抽中的激动稍稍破坏了她本来端庄自持的姿态。她表演的是长琴，长琴类似璇玑那个世界的古琴，琴声低沉曲调缓慢，若是在清净之处弹自然令人心静怡然，可是今日无论是弹琴者还是听众都是心浮气躁，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下里巴人如谢璇玑，满脑子流行音乐和有限几首耳熟能详的民乐，完全不懂得欣赏这样高雅的音乐，只恨素云夫人的表演不够精彩热闹，不能掩护自己吃掉眼前的美味鸡腿。
还好曲子不算很长，素云夫人弹完后得了赵见慎几句随便的夸奖，难掩得色地退了下去。侍女端着盘子送到她面前，她抽出一张打开道：“是语若妹妹。”
语若夫人年龄比素云夫人略小，性子较为活泼，请了与自己交好的芍药夫人伴奏，表演的是一段舞蹈，舞技精湛，博得满堂彩声。
璇玑得其所哉，趁着众人看表演的当口，如愿对面前的鸡腿展开进攻。
当她吃完鸡腿打算喝口茶继续吃香菇的时候，忽然发现大厅上气氛有点诡异，静悄悄的，而一群女人像要吃了她一样盯着她。
语若夫人刚才已经表演完毕，侍女端着盘子站在她旁边，她手上拿着一张纸笺，眼睛直直看着璇玑。
璇玑有些不敢相信地指指自己……抽到我了？怎么可能？！回头一看，果然赵见慎笑得十分阴险，也在看着自己。TNND！你个浑蛋阴我！
“谢管事，我们姐妹可有眼福了。”语若夫人笑得甜美欢快，可是抓着纸笺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这纸上“谢璇玑”三个字，分明是王爷的笔迹，语若心中又是嫉又是恨，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王爷为了她连亲姨母的脸面都不给，何况自己一个小小姬妾。
宴中秋（14）
璇玑苦笑一下道：“可要让你们失望了，歌舞音律我都不懂，我自罚三杯就是了。”
身旁机灵的侍女送上三杯美酒，酒才放到璇玑桌子上，就给跳过来的赵思远劈手抢过，咕噜咕噜喝水一样灌进了肚子，喝完转身瞪了下面的莺莺燕燕一眼，道：“我替谢管事罚三杯。”
下面的女人心中不服，但也知道小王爷是惹不得的狠角色，只得纷纷点头，心中嫉恨更甚，没想到这女人本事这么大，竟然连王府里的第一号小霸王都收服了。
璇玑感激地看了赵思远一眼，诚心轻道：“谢谢你，不过你还没成年，喝酒对身体不好。”
赵思远看着她，脸色从红到黑，一口气呛住任督二脉差点被气得当场吐血，正在他想伸手掐死眼前这个“小看”他的女人时，听到赵见慎带笑的声音道：“远儿，回来！”只得恨恨地转身回座，一路怒火沸腾，差点把地毯烧出几个脚印来。
赵见慎本来见儿子主动站出来替璇玑罚酒，心中有些阴郁，但听了璇玑那一句话，忽然又心情大好，于是适时救了璇玑一命。
璇玑从盘中抽出一张纸笺打开，当场小人得志地笑了起来，六月债还得快，竟然正正是自己写的那一张。
众女看她笑得开心，都疑惑起来，赵见慎却马上猜出了原因。
“王爷，有请了！”
赵见慎有一百种办法让璇玑的小奸计无法得逞，可是看到璇玑脸上让满堂灯火失色的璀璨笑容，他忽然觉得，就让她得逞又如何？值得！
要王爷表演节目？那真真想都不敢想，美人们慑于赵见慎素日威严，一声不敢吭。厅堂上剩下璇玑与赵见慎遥遥相望。
赵见慎笑一笑，走到厅中：“既然谢管事想看本王表演，本王何敢推托？去，去取本王的竹笛来。”言下之意竟然真要表演，但只为璇玑表演，
笛子声音清亮，民乐器中，璇玑最爱的就是笛子和古筝。没想到赵大王爷长了一张帅到不行的脸就算了，竟然笛子还吹得十分好、非常好、大大的好！
笛声时而清越飞扬时而低回婉转，说不尽的缠绵旖旎，璇玑对这个世界的乐曲没什么认识，其他人却听出来这首曲子正是《佳人》，传说是天神偷下凡间，看见一个人间女子，倾心不已，求爱时所吹的曲子！
此时有眼睛的都知道王爷眼中心上只有谢璇玑一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向璇玑吹奏此曲，其中意义不言自明。
耳中听着如此动人的乐曲，眼中看到的是绝世美男的深情凝视，璇玑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太过冷静的心。
如果此刻只有他们两人，如果绝世美男深情眼光的背后，不是他妻妾们或心碎或怨毒的眼神，如果自己可以冲动一些，忽略掉那些令人却步的背景……或许她现在已经走到美男面前，将自己的心完整地奉上。
可惜啊可惜……
璇玑别开眼睛，却发现对面赵思远眼中载满的浓浓失落。
可不可以现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呢？璇玑低头苦笑着想。
曲子再缠绵，终有终了的时候，赵见慎脸色不明地回到座位上，随手打开盘中一张纸笺，是一名叫卉夜的夫人，如是几轮，总算轮到赵家姨母的女儿上场。
此女姓卓名叫樱兰，上场清歌一曲，声音竟然比璇玑在云川听到的童老板的几名歌姬还要更胜一筹，难怪赵家姨母这么迫切地想要让女儿上场。
樱兰唱完，洪公公来报说皇上派了宫中的乐师来为王爷家宴献曲，说是因为乐师的新曲十分好听，所以特地让王爷也听听。
席上众女喜动颜色，皇上连听首新曲都不忘让王爷共赏，虽然只是派个乐师过来，并非什么贵重赏赐，其中意义却是极重。
只是赵家姨母心下十分不乐意，难得自己女儿长脸，却出来个宫廷乐师，前后对比之下，万一把自己女儿的节目比下去了怎么办？
宫廷乐师是名五十好几的中年人，面貌普通却因为常年醉心音乐歌舞，举止间自有一股子优雅的艺术家气质透出来。
这名乐师似乎常到王府，赵见慎随意与他应答几句，态度竟然很是温和……而且不是表面上的温和。
侍女熟练地将琴安放好，乐师坐到琴旁稍试音色，即弹奏起来。
乐声一起，其他人只觉得曲调怪异隐隐透出潇洒大气，璇玑听了却如五雷轰顶，竟然是《沧海一声笑》，这首曲子是她上辈子看的《笑傲江湖》电影的插曲，她也从来没有弹过给别人听，按说这世上不该有人会的，除非这个人跟自己同样的来历！
璇玑看着眼前的中年乐师，激动不已，老乡见老乡啊，而且是在这个以为没有同路人的地方，怎叫人不激动？
一曲完后，赵见慎看璇玑神色有些奇怪，便随口问起曲子的来历，乐师不敢隐瞒，朗声道：“其实这首曲子是下官无意中听来的，而且……而且就是在王府中听到的。”
璇玑一听，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空欢喜一场，心中隐隐还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乐师继续道：“一个月前下官到王府奏乐，因故留宿，夜里苦思古琴谱上一处疑难所在，经过听松居听闻此曲，因为太晚不敢冒昧打搅，第二天欲上门拜访，却发现院中似乎无人。下官回去后将此曲乐谱记下，前几日皇上召见，下官说起此事，皇上便吩咐下官前来王府演奏，或能找到当晚演奏之人。”
宴中秋（15）
一番话说完，赵见慎赵思远眼光十分恐怖地齐刷刷杀向璇玑，姬妾轻声交头接耳中也都知道了听松居正是谢璇玑的居所，只住了谢璇玑与一名侍女，侍女不会有胆子半夜弹琴，那弹琴的自然是谢璇玑本人，刚刚她还宣称自己不通音律……女人们的眼光或明显或隐匿地幸灾乐祸起来。
璇玑已经没什么想法了，没想到自己人品差到这个份上，别人随便把牛吹死了没事，她随口推托一句都要被当场揭穿。这个乐师也是，让她空欢喜一场就算了，竟然还告黑状，
告黑状也就算了，他应该说得完整一些，他难道没听出来她是个新手吗，曲子都弹得断断续续的，这些为什么不说呢？现在全世界人都认为她说谎不眨眼，搞什么啊。
赵见慎眼中冰霜风雪齐降，当即宣布宴会结束，打发了乐师姬妾独将璇玑留着，准备当严刑逼供。
赵思远也想留下，却被赵见慎强行吩咐回去休息。
本来热闹滚滚的厅堂，转眼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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