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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款合同”，赛春沉吟了一会问道：“峰哥，当时你去日本谈借款，有没有什么你觉得特别的地方？”

　　凌辕回到椅子上坐下，闭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当时他给的条件非常优厚，如果说比较特别的事情，就是他要求到期以日元偿还借款”

　　“他有没有说理由？”

　　“没有，他只说是山田株式会社自身有需要。”

　　凌辕顿了一顿问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们借来美金，以日元偿还对我们很有利啊”　

　　赛春没有回答，却问道：“峰哥，借款合同在吗？我想看看”

　　凌辕答道：“合同在，你稍等一会”说完接通Nancy的电话让她把合同送过来。

　　赛春仔细的逐字逐句推敲借款合同，足足半个小时才对凌辕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问题就出在山田要求我们以日元还款上”


（）
　　“哦，你怎么看的？除非日元升值，但是这不可能啊，现在日元一旦升值日本的大公司日子可就难过了。日本政府不会坐视不理。而且现在日元没有一点升值的迹象，昨天的汇市还稍微下挫。”凌辕虽然相信赛春，但对这个结论还是大感疑惑。

　　其实对金融市场的理解凌辕远不如赛春，在凌辕看来后金融危机的时期，综合各方利益日本政府只要能稳住日元现在的币值不下跌就是最好选择，怎么也不会升值。这也是一般经济界人士的看法。不过在赛春这样的专业金融分析人士看来就不是这样了。

　　“峰哥，日元升值不是不可能，在金融市场的历史上已经有过类似的情况。如果大国之间有什么政治交易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经济也是服务于政治的。而以山田家族的背景，在日本预先获得消息也不是太难的事情。我想我得在仔细研究一下汇市的走向，才能更进一步得出结论”赛春已经进入了角色，层层剖析，思路更加明晰。

　　凌辕听得冒了一身冷汗：“赛春，那你抓紧，这事宜早不宜迟。”

　　三、

　　赛春一连几天通宵达旦的辛苦没有白费，分析的结果让凌辕看得心惊肉跳。虽然还不能确定山田井二郎的计划，但大方向有了，也就可以制定对策。

　　“从我对近半年汇市的走向观察来看，美元一直节节上升，而日元则不断下滑，这极不正常，很象上世纪那次美日收购大战的情形，那一次收购大战开始日资旗开得胜，几乎买下整个美国，但最后在美国政府的压力之下以日元突然大幅升值告终。美元一直攀升，美国佬没理由坐视不理，这对他们没有好处，如果假设以我们的还款期限为日元的升值时间，到上个月美元和日元突然从持续半年的激烈波动中稳定下来，时间距离我们的还款期限，也就是假定的日元升值时间刚好三个月。这几乎可以确定为日元升值的前兆”

　　赛春面对百年企业的董事们侃侃而谈，现在的他完全就是金融专家，哪里有平时那个八卦春的影子。在坐的人心中困惑者大有人在：以前百年小小的一个市场分析师什么时候成了金融专家？只有凌辕暗自欣喜，果然没看错人。

　　赛春看看面色凝重的董事们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个因素也能够导致日元升值。”

　　在大家的期待中赛春喝了口水才继续道：“因为种种原因，人民币升值必定带动日元升值，这一点在坐各位应该都没有异议。毕竟此前人民币的几次小幅波动对日元造成的影响可以说是惊天动地。最近大家都知道美国也对人民币升值施加了持续且强大的压力，如果人民币一旦升值，带动日元上升这是美国人最愿意看到的情形”

　　赛春刚坐下，凌辕补充道：“最近央行行长的几次讲话都是含糊不清，但实际上多次强调人民币要逐步进行汇率改革已经是在暗示人民币有可能升值。从中国方面来讲，人民币汇率与国际金融市场对接虽然有风险，但却是必然趋势。近年来，人民币成为继美元、欧元、日元之后的第四大国际货币的呼声越来越高，中国政府不可能无动于衷。这次国家主席访美，哪怕是做姿态给美国人看也会拿出一点礼物，所以人民币小幅升值有极大的可能。”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现在我们认为山田井二郎很可能利用这次机会来控股百年。假如日元升值达到三个百分点，以我们原定的准备，到时候对山田的要求我们根本就没有回绝的底气。”

　　“周主席，那山田株式会社为什么要拿百年开刀呢？我们都知道夏家和山田家关系应该不错啊”由于保密需要，这次的会议只是邀请了几个信得过的董事在小范围内商议。现在提出疑义的是一位将近60岁的百年###。

　　凌辕微微一笑：“开始我也有疑问，但赛春提醒了我，我看了山田在香港和国内的投资记录发现山田只在内地有投资，但从前年开始因为中日两国关系逐渐紧张，山田本来已经拿到手的几个市值超过300亿美元的大项目最后都被法国人和德国人取代。而去年山田在内地下属的樱花公司因为被内地安全机构查获协助日本情治单位的间谍活动被勒令退出中国，这样山田进入中国市场的路完全被封死。山田打百年的主意只不过是要想借百年之利重返中国市场，至于有没有政治动机我们不得而知。对于他们是怎么盯上百年的，这个问题我没法解释，很可能是百年遭遇金融危机让山田井二郎看到了机会。”

　　四、

　　凌辕将车开到家门口，六叔刚好从花园里出来，看见凌辕的车来不及打招呼便跑进房里叫道：“小姐，周先生回来了。”

　　Rachel正在房间里接电话，听见六叔说凌辕回来，心中一阵惊喜，与对方告别，谁知那人还喋喋不休，Rachel心中恼怒，不耐烦的说道：“Bob，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已经结婚了，我们不可能的，请你不要再骚扰我。”说完“啪”的一声将电话挂掉跑了出去。

　　这个Bob是Rachel在法国读书时的同学，从认识Rachel的第一天起Bob就以法兰西人特有的热情和浪漫对Rachel展开了攻势。

　　刚开始Rachel对他虽没感觉但也不算反感，但自从遇见凌辕，Rachel心有所属，对Bob的追求就有些不胜其烦了。

　　Bob却不管这些，只是一味的穷追猛打。比起一般的法国同胞，Bob不止浪漫奔放还很痴情，完全没有法国人那种滥情滥交的恶习。

　　这次Bob居然追到了香港，得知Rachel已经结婚却还是不屈不挠，甚至拿出法兰西骑士的精神要与凌辕公平竞争。

　　不过Bob实在不明白，感情怎可强求，他的痴情也许能感动他人，但在Rachel眼里就是死缠烂打的无赖行为了。

　　凌辕可没注意到这些，赛春回来后他倒是心情大好，但回家的时间更晚更少了。公事是很繁忙，但是不是有些回避，或者说心里是不是太太的分量少了点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Rachel赶紧迎了出来：“老公，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也不先打个电话”

　　看凌辕脸色不错，Rachel也很高兴。

　　赛春做个鬼脸：“周太太是不是独守空房，开始思春了？才进门就老公——”赛春做了个投怀送抱的动作，带点娘娘腔，让人看了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这边凌辕却是一脸尴尬，他不习惯和Rachel这么亲热。

　　六叔走了过来：“周先生啊，小姐可是天天在家挂念你哪，这不还给你做了凤梨琵琶糕，说是你忙，给你润肺，可惜你都没空吃。”

　　“六叔，好了，别说了。今天峰哥回来我下厨，您帮我准备一下”　Rachel似乎还有点害羞。

　　凌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伸出双手搭在Rachel肩上：“小宜，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等忙过这一段我们抽个时间去度假”


（）
　　“我知道你忙，不过你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你们休息会，我去做饭。”凌辕一句话竟令Rachel有些感动，转过身眼都红了。六叔看在眼里，心中暗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边赛春又开始搞怪，夸张的喊道：“六叔，是不是空调坏了，我好冷啊，冷死我了”
第七十四章　枝节横生
一、

　　凌辕才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推开。

　　是谁这么冒失，居然不敲门？凌辕抬头一看却是开会时提出疑问的百年###，企业董事杨老先生。

　　“杨老，这么早？有事吗？”凌辕强压不快，还算客气的问道。

　　“周主席啊，你还坐得住？你看看这是什么。”杨老气急败坏的把一张《港岛早报》拍在凌辕办公桌上。

　　凌辕拿起报纸一看，脸色大变：“这是谁给传媒放的风？”

　　杨老没好气的说：“我还想知道百年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资金短缺呢？”

　　凌辕一把将报纸狠狠摔在桌上，拿起电话：“Nancy，替我通知所有董事和高管开会。马上”

　　挂下电话一转身将窗户打开，深深呼了口气。大风吹来，将桌上的报纸掀起，头版标题赫然入眼：百年再遇困境，资金链出现断层。

　　二、　

　　会议室，百年所有高层管理人员悉数到齐，大家都揣揣不安，生怕触了凌辕的霉头。

　　凌辕在百年给人的印象都是低调、温文尔雅，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也决不会大发雷霆。但现在的凌辕却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能感觉到可怕的怒气。

　　这是第一次，不明就里的高管们噤若寒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自己的老板如此失态。

　　“我想知道是谁擅自接触了传媒，并且把公司机密透露出去？”凌辕把报纸放在桌上，声音不大，但任谁也能从冷冰冰的语气中感觉到杀气。

　　没有人搭腔，气温仿佛在瞬间急速下降，有人不自觉手心冒汗，也有人觉得后背腾起一股凉意。

　　凌辕的目光顺着在坐的人一一扫去，有几个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是他们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恰恰是他们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老板却大发雷霆，让这些精英们觉得大祸临头。

　　“周主席，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我们几位股东都很想知道百年什么时候出现了资金短缺？据我们所知近半年来企业效益不错，一切都在复苏，不大可能出现自己短缺。”还是杨老首先质疑道。

　　凌辕点了支烟刚要回答，只见Nancy匆匆走了进来，在凌辕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大家都在观察着凌辕的反应，只见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令人不寒而栗的摇了摇头。

　　“我刚才是有些冲动，现在我给大家道歉。但是企业机密如何会外泄，这次一定要一查到底。不行的话我不惜让商业罪案调查科介入调查。”

　　目光在众人脸上再次扫过，凌辕接着又说：“现在我先回答杨老的问题。没错，最近一段时间公司是经营的不错，而且赚来的利润我们没有花出去，钱去哪里了呢？我告诉大家钱都在百年的账户里。”

　　“但是，因为有人恶意向媒体放风，消息见报后现在已经有多家供应商催促我们结帐，而且以后必须以现款结算。这样我们就真的出现了资金短缺，而且极有可能导致我们的供应链断裂。”

　　坐在凌辕对面的杨老嘴唇动了动，凌辕挥挥手继续说道：“我知道杨老要问什么，我想这也是大家心里的疑问，现在我就告诉大家，前期的利润我之所以不敢动是因为我要准备两个半月后偿还日本方面的债务。现在的情况我们非常被动，如果动用这笔款项那么两个半月后百年必将成为山田株式会社砧板上的肉；但如果我们不给供养商结算的话，我们在亚洲的28个工厂就面临停工。”

　　大家都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凌辕经过最初的暴怒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我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化解危机，但不查出是谁透露了消息我们的商业安全始终受到威胁。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公司内部有人被山田株式会社或我们其他竞争对手收买。而请几位来是因为还款计划只有我自己知道，而你们是公司里有可能接触到这个情况的人”

　　此言一出，更是令与会者人人自危。

　　“周主席，这和山田又有什么关系？”还是杨老问道。

　　“这个很简单”一直没有出声的赛春站了起来：“我们一直怀疑山田想要控制百年。现在的情况无论我们还不还钱山田都很容易控股百年”


（）
　　在坐的除了杨老都是商业精英，很多问题一点就明。现在的情况确实如赛春所说，如果将准备还给山田的钱挪用，那两个半月后无法支付欠款山田就可以名正言顺控股百年；如果拖住供应商，那么百年将频临破产，这样山田要收购百年也是轻而易举。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三、

　　凌辕正在会议室与各部门的负责人就百年现在面临的问题商量着对策，Nancy敲门进来对凌辕说：“周太太来了。”

　　凌辕一愣，自语道：“小宜怎么会来？”

　　还没想明白，门已经被推开，杨老拉着Rachel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知所以，杨老说话了：“靖宜，你爸爸走了以后将公司交给周先生，虽然现在他是你老公，但你要代表夏家出来说个话，不能让日本人把百年收购了”

　　杨老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Rachel身上。

　　凌辕摇头苦笑，这个杨老早就听说他是夏伯源的过命之交，虽然是董事但在夏伯源葬礼之前从未见过他。夏伯源去世以后杨老对公司格外关心，逢会必到，意思是替夏伯源盯着后辈。凌辕知道他是好意，而且杨老对业务决策也只是凑个耳朵，却没想到他关心则乱，什么昏招都想得出来。

　　Rachel一时也是涨得脸通红，沉默半晌才说道：“其实，我不知道公司出现了什么情况，杨老说我先生要把百年卖给日本人，说实话我不相信。就算要卖也肯定不是我先生愿意的，商业的事风云变幻，困难总是说来就来。”

　　稍停，Rachel看见凌辕的目光炯炯看向自己，心头一热接着道：“但就算退一万步说，我先生就算真要把百年卖掉我也会支持他的决定，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绝对信任他，他做事有他的理由。我希望大家都和我先生一起，同心协力，难关总会过去的。”

　　Rachel的一番表白令在场的百年员工钦佩不已。而凌辕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似乎要把她刻进心里。对Rachel，这个做了自己太太的女人他是否关心得太少？但她从来没有一丝怨言，只是站在他的身后，默默承受。而杨老阴差阳错的举动却在凌辕心中泛起了波澜。

　　四、

　　看Rachel正要转身离开，凌辕才回过神来：“小宜，你到我办公室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完，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Rachel犹豫了一下：“峰哥，不影响你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凌辕笑笑：“不影响，你去等一下，马上就好。”

　　Rachel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赛春凑上前来，学着凌辕的口吻：“小宜，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学得怪腔怪调，全场一阵暴笑，令压抑的气氛被冲散许多。

　　凌辕伸手在赛春头上拍了一下：“你小子别在这里搞怪，小心我收拾你”

　　赛春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都得被你收拾，怎么样，晚上和Rachel去哪里Happy？要不捎上我一起？”

　　大家一听都凑上前来起哄，搞得凌辕尴尬不已，不得不清清嗓子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休息吧，我们明天继续。”说完拿起外套在以赛春为首的一片嘘声中狼狈的离开了会议室。

　　五、

　　汽车在山顶道平稳滑行，沃尔沃的隔音效果极好，门窗紧闭的车厢内听不见一丝杂音，只有发动机的低沉轰鸣构成了背景声。

　　“峰哥，今天杨伯伯非叫我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你别怪杨伯伯，他和爸爸在大陆就认识了，还救过爸爸的命，他没有恶意的。”沉默了半天，Rachel才开口向凌辕解释。

　　凌辕偏过头看着Rachel笑笑：“小宜，你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怪他，我知道他怎么想的。这不怪他，他也是太关心百年了。”

　　见凌辕这么说Rachel总算是放下心来。

　　凌辕接着说：“小宜，对不起啊，最近我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

　　“我知道你忙，爸爸把百年交给你，你也很辛苦。”Rachel居然有些激动，凌辕很少这样对她说话。

　　“对了，峰哥，最近公司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Rachel忽然想到杨老不会无缘无故小题大做。


（）
　　凌辕歪头想了想说：“也算遇到一些问题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

　　见凌辕这么说Rachel也就没有再问。这对夫妻毕竟还是生分了些。

　　在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语，很快就到了位于山顶的一间中式餐厅。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