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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百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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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本来想一口回绝,但未免不近人情,而且不治标亦不治本。

    自己过度插手救人,已经行使太多“奇迹”。

    之前大家一心矢志逃城,事态紧急才没有过问。

    如今处身安全,疑问不免重浮水面。

    奏心想避得了初一避不过十五,只好请何复及邵宗元借道一旁,轻声婉言道:“实不相瞒,妾身乃修真之人,有通天彻地之法术。此乃以无上之神通,窃知大顺军机密。”

    听得此番解答,二人心中一阵骇然震惊,盯着奏的脸,久久说不出半句话。

    反正谎已撒出,死马当活马医,奏索性天马行空“补完”身世来历:“妾身自小隐居蓬莱仙山修行,受师傅指派下凡,扫除寇难,靖匡明室。此乃极秘之事,望两位大臣讳之。”

    如果换一般人说这番话,定必被他人视为疯子。

    不过二人均亲身目睹过她行使种种神奇不可解之事,得知她竟然是修真仙人,一切疑惑豁然解明。

    何复跪下来叩首:“臣有眼无珠,不识世外真人,乞娘娘赦宥!”

    邵宗元同时跪下:“娘娘牺牲小我,下凡拯救苍生,实乃大明万民之福。”

    “以后娘娘的说话,就是圣上的说话,臣听任差遣!”

    “两位请起!”

    扰攘一轮,终于安抚二人。

    既尽除心中疑虑,真真正正对奏死心塌地彻底信任,那怕叫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奏假借修真之名,掩饰魔女身份,姑且蒙混过去。

    三人遂接续会议,何复指向无定河其中一截浅窄险要处道:“禀娘娘,倘动身往此,保守需时四天,多则五天,绝对赶及七天后之期。”

    为人为到底,送佛送到西,奏怎么能够在前途未卜之际,弃众人于不顾?

    幸好依赖权具,知悉北京城内由检等人平安无恙,多少宽下心来。

    “妾身陪你们同行,至少解决粮草问题后,才策马回京禀明皇上。”

    “谢娘娘大恩!”

    何复对于强夺大顺军粮草一事其实只有一半信心,毕竟现在手头所有情报都是由奏提供。

    听到当事人允诺随行,自然信心大增。

    邵宗元更相信奏是天仙下凡,扶助明室,是天赐福将,更无所畏惧。

    盖两位明官多少信奉野史传说,加之奏一直露出非人本事,更是认定她所言非虚。

    同样说辞,恐怕换刘方亮上来,亦无言以对,俯首信服,不然根本无法合理解释之前种种非常之举。

    只有奏内心唏嘘寂寞,大叹自添烦恼。越是深入人事,就像脚陷泥潭一样,终致不能抽身。

    她有点想念以前安然隔岸观望天下大事,凡事不管诸事莫问,专心守在恋人身边的日子。

    然而心底明白,那些生活只会麻醉心志,最终就像其他魔女般,在时光冉冉下变成行尸走肉,最终失去灵魂化为空壳。

    尘俗缠身,扭缠交织,却让奏有活着的实体感。

第27章 崇祯十七年三月#027 长途漫漫() 
虽然贵为婕妤,却毫无架子。好几天都陪所有将领兵士共同行动,又主动照顾协助军中同行的家眷百姓各方面需要,颇获好感。

    至于食事方面,她以修真之人辟谷餐风作理由,婉拒军中食粮食水,令复及宗元好生羡慕。

    魔女不需饮食,不代表不能饮食,她们都能进食,只是之后会有剧烈的生理反应,全数呕吐出来。

    奏以前就不怕死试过一次,直吐得上翻下泻,痛苦莫明,最终决定永远滴水不沾。

    魔女的身体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拒绝一切异物。

    “进食”同样视为异物而强制排出去,同理病毒、诅咒等亦然,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会否定,导致魔女难以成长,甚至死亡。

    当然这不是绝对,魔女亦有天敌,然而并不存在于“现在”而是“未来”。

    重新忆起自己穿越回到明代的目的后,奏拍拍脸颊,翻开权具检查京城情况。

    虽说情报可以直接传入大脑,但如此“硬塞”进脑袋,对精神负担很重。

    如非必要,她还是喜欢揭开书本慢慢读,消化后再存入大脑。

    是日为三月廿八日,京城彻底沦为地狱。

    胡同果闻刀戈之声,大顺军吆喝冲入胡同,强抢民**乐,动轧斩杀百姓,肆意侵凌财产。

    朱由检、朱慈照及王承恩均听到外面鸡飞狗跳,人人呼天抢地。

    居民惊扰奔走,惶恐不安。救命之声此起彼落,其声凄厉,闻之心颤。

    听哀声处处,哭声凑切,朱由检忍不住叹道:“可怜天下庶民,无罪而受苦。正是宁为盛世犬,莫为乱世人。”

    朱慈照年少气盛,他无法忍受,正想出门救人。

    但既想起奏的叮咛,且身无武器,故踌躇不出。

    顷间士兵已抵门前,兵刃打在门上,想起战场上杀戮之音,三人吓得心儿“卜卜”乱跳,不敢泄漏半点声音。

    一旦贼匪破门而入,等待他们的就是劫掠与死亡。

    王承恩悄悄拎起厨房的刀子,如果有人敢对皇帝皇子不利,他第一时间刺上去。

    朱慈照亦然,守在父亲身前,愿当肉盾一枚,好使父亲不死。

    显然三人过于紧张,事实上大顺军战士在门外扰攘多时,仍不得其门而入。

    他们只道这破烂房子多半日久失修,无人居住,转而盯上其他目标。

    听得门外乱贼已去,又闻邻室老人惨呼,三人半忧半喜。

    阎王在门前越过,半只脚跨进地府,再次感受到生命无常。

    生与死,原来只隔一道木门。在此面前,任你是皇帝皇子,亦毫无分别。

    朱慈照曾在地狱中走过一回,想起当乞丐时的侮辱,在长桩寺的沦落,如今心头更是悲痛,无力感抑压在身上,恨自己的无能。

    朱由检何尝不是?堂堂九五之尊,当身边无一兵一卒,真个比狗更不如!

    父子心思同样复杂,各有想法。在城外策马赶路的奏,通过权能遥距监视的奏,当然知道一切过程。

    “哎呀,药会不会下太重呢?也罢,之后就看他们的造化。”

    故意让他们陷入生死难关之中,最后究竟会进化成甚么样子,值得好奇。

    尤其是慈照,奏更为重视他,毕竟与崇祯不同,乃未成长完成之体。

    自小以皇子身份成长,好歹有大学士教书念学,知识上没有问题。

    应变亦不差,方才没有一时冲动出门救人,能忍受他人救命之声束手不管,乃成大事者之基本。

    这不是甚么残忍冷血,而是事有轻重缓急。

    今天你有本事,力有所逮,当然可以出手救人;假如自顾不暇,救不了人同时送掉自己性命,就毫无意义,与自杀无异。

    再者死伤者那么多,你救得了多少人?

    奏从书本中知道得清楚明白,如今该处胡同,已经死去百人以上。

    更莫说整座京城,甚至整个天下。

    庄子。杂篇。说剑有言天下有三剑:“有天子剑,有诸侯剑,有庶人剑。”

    他们要明白,手上所握的是天子之剑,而不是庶民之剑。

    要救的是将来整个天下的人,而不是左右一两个邻里。

    “有天子之位,而好庶人之剑,臣窃为大王薄之。”

    身为王天下之人,若然不能明白拔剑的场所及时机,剑尖指向错误的方向,那么终究难成大器。

    “唉,我果然不再是人类了。”

    明明是实实在在发生中的真实事件,奏却像看那般冷眼旁观。

    得知好几处胡同死上千人,尸体都堆满路上。

    在乱世之中,平民命贱,连狗都不如。

    男的稍不称大顺军的意思便斩杀,女的都经以人道,甚至连孕妇都不放过。

    一行接一行的文字,尽皆沾满鲜血写成。

    再悲惨的遭遇,在奏的眼前都不当是一回事,彷佛全部是虚构的幻想。

    人间千年,比这些更惨的事,屡见不鲜,不再值得她动情。

    奏由右至左一直看,只关注自己在意的部份。

    读到王承恩完成自己委托的任务,心中欣慰,不谛令她感到高兴。

    之前她已留下指示,如廿六日仍未回来,便去寻找一位叫“冯永硕”的东厂锦衣卫。

    因为早上城内大乱,过于危险,故此王承恩偷偷于夜间出门。

    来到奏指示的地点,亦即冯氏隐居于城内的破宅中,尝试叩门叫人。

    “吾乃司礼监王承恩,奉明帝谕旨,欲与东厂冯永硕校令会晤。”

    未几木门拉开,一位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男子开门。

    他看见王承恩,眼中显露讶异之色,随后匆匆示意进屋。

    顷入室,木门关上,男子下跪道:“拜见王公公!”

    “免礼,快起来。”

    王承恩本来就没有架子,兼且连续几天匿藏于民间,早就退去一身官威,就像老朋友一样。

    “汝为东厂锦衣卫?之前我俩曾见面吗?”

    “卑职认得王公公之前听闻王公公已卒,莫非是假消息?”

    “正是。臣与皇上,俱为诈死,以瞒逆贼。”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

    王承恩点头:“目下皇上隐伏于市,有志复兴明室。闻知冯大人尚效忠明室,故有重要任务交托阁下。”

    冯永硕叩首:“臣必不辱命!报效皇上圣恩!”

    却说这位冯永硕,虽然在东厂官卑职微,却甚有骨气。

    京城大破,厂内诸人倒向大顺,他第一个请辞。

    众人欲杀之灭口,反被他杀出一条血路,之后一直匿藏在此。

    身为前锦衣卫,他经验丰富,原有同僚都寻之不获。

    “对了,敢问王公公,为何知悉本人在此?”

    “这个”王承恩不敢说奏的事,他似乎明白难处,不再追问,即时道:“臣该死,公公请吩咐!”

    王承恩抽出另一张纸:“请依纸上名单联络各人,告之皇上口谕。”

    冯永硕见全是各级官员名称,凡十余人,没有详问,即时接受任务。

    原本这项任务是由奏负责的,她能靠权能知道名单上各人位置,以及留意有否被人跟踪。

    然而本人分身乏术,便需另找高明,冯永硕就此被选上。

    为何一定要廿六日之后才可以开始进行此任务?

    因为在此之前不少人尚对新朝有希望,然而当自成祭出“追赃助饷”,大顺军烧杀抢掠后,京城恐怖气氛逐渐凝重,人心渐见惶惶。

    官员从改朝换代的美好幻想中醒悟过来,认清楚李自成终究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满口甜言蜜语的骗子,遂萌生“还是明朝好”的想法。

    他们之前不曾慷慨就义,单纯是对崇祯在治国上感到失望;未有入宫降新朝,只是观望形势。

    奏就是等待时机,趁民心改变,再挑选其中可用之才,向他们说明崇祯尚存之事,对方始愿意受召回来,为明廷效忠。

    之所以选中永硕代替自己执行此任务,除去相中其能力本事,熟悉如何反跟踪反侦查,能隐密中联络各官员外,更重要的是他乃

    “禀娘娘、知府,前方有两条大虫,且先派军马去除之。”

    派往前方视察的探子回来报告,打断奏的思绪,从书中京城拉回眼前。

    如今何复军尚在前往无定河的途上,其中穿过四条村庄,兵燹后田园皆荒芜,十室九空。

    房屋只余断壁残埂,蓬篙遍地,满目疮痍。

    百姓为躲避战事灾难,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逃命。

    邵宗元尝试派士兵入室搜索,似乎之前已遭人抢掠,毫无半点残余,看样子真的只余下“劫粮”一个选择。

    “打大虫这些小事,就交给我来吧。”

    奏合上书本,沿途走得太安全,半个敌人都碰不上,闷得发慌,正好打打大虫舒展一下筋骨。

    不料左右及时跩住她,邵宗元急道:“娘娘乃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

    “才没有冒险!等等区区大虫根本奈何不了我!”

    群臣过于保护自己,这个做不得,那样使不得,看样子她快要闷死。

    奏下定决心,解决粮食短缺问题后,便即时启程返京,呼吸自由的空气!

    当然那自是来月之事了。

第28章 崇祯十七年四月#001 誓不低头() 
奏越来越发现,她的计划赶不上现实的变化。

    奏一直与何复军同行,起初他们多少畏惧会否遭遇大顺军,但第三天之后已经尽除忧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游山玩水。

    行军路线真的百分百安全,甚至连平民百姓都见不到半个。

    大家开始赞颂奏神机妙算,至于何复及邵宗元更是五体投地,奉为活神仙。

    众人上下一心,以逸待劳预早埋伏于无定河两岸,待大顺军运粮的轻舟穿过,即时冲上去堵截劫船。

    对方有多少艘船、兵员人数、将领位置,以至谁在偷懒不专心把风,都瞭若指掌。

    有心人算无心人,自然手到拿来。全数大顺军士兵杀光,血液除水流冲落,流往下游去。

    何复点算情况,无人死亡,三百人伤,无恙者将粮食及伤员搬上车,拨一批战马拖拉,稍为清理现场后起程而行。

    粗略估计,这一番劫粮,足足赚够够三千人吃四个月之多。

    只是物资增多,搬运更见困难,故此行军速度变得更慢。

    反正依安全路线前进,不会遇敌,自应无碍。

    奏见诸事大定,嘱寸何复他们继续照既定路线前进往山海关,她先一步回京安排由检出城。

    双方别过后,奏于无人处发动巴罗尼,两小时多即设回京城。

    离京十余天,风云大变,翻天覆地。

    曾经繁华的首都,如今像死城一般。

    幸存的百姓哭泣于途,死尸太多无人清理,大顺军人心中不爽就随便抓人出气。

    犹幸奏在离去前准备充足,朱由检等人尽量足不出户,平安无事撑下来。

    四月初四,“崇祯帝后”下葬。

    因为葬期紧迫,李自成又只发很少的钱,可以说非常寒酸。

    朱由检听王承恩传报下葬过程,即使不是自己真的葬进去,亦大感羞辱。

    他暗暗下决心,将来必会将周皇后重新风光大葬。复又想起自成曾纵火焚毁明祖陵,仇恨又加几分。

    冯永硕在数天后亦亲临此处,拜见皇帝,并自愿当护卫。

    有前东厂锦衣卫在此,众人安全有保障,更益安心。

    他一边依奏的指示暗中走访诸位明臣,更带来一些宫中消息。

    李自成搞的“比饷镇抚司”为免漏追赃银,许人密告。

    每告一案,赏钱从五十文到五十两不等。

    一时京城告密之风大盛,牵连甚广。

    其中大学士陈演,原已献银四万两。其家仆贪图赏银,告发陈府地下埋有无数金银。

    刘宗敏收到此密告,半信半疑下派人挖掘,竟足有五百万两,以及无数珠宝,区区四万两只是冰山一角。

    见钱开眼,人之常性。

    将陈府抄家净尽后,刘宗敏益发贪得无厌,对各官的助饷亦越来越多。甚至乎有勋臣顷尽全家资产,犹不心足,继续施刑。

    闻无数官员权贵惨死,朱由检心中屈郁良久。

    不是同情,而是饮恨!

    他可是全心全意想杀死所有乱臣,如今竟然被自成那批人先下手为强?

    朱由检追问各官员情况,冯永硕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出来。

    国丈周奎全家死尽;英国公张世泽全家死尽;大学士魏藻德受脑匝之刑,脑浆溢出而亡,其子拷死,其女充为营妓

    听到诸位叛臣下场,登时令他心中爽快,拍腿道:“照儿,吾心甚爽!想朕有何负臣?臣竟争相诋朕为无道!然死得太便宜,太便宜!”

    朱慈照同感愤怒:“想当初国家有难,父王号召官员富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岂料响应者稀。如今贼匪用刑,就数百万雪花花银两呈上,荒谬!假使当初君臣戮力同心,岂有今天之报?”

    王承恩同样不屑,他居然如数家珍道:“臣记得清楚,那位姓魏的只捐五百,周国丈更只有一万三千两。原来大学士府中埋布五百万两,周国丈更有无数奇珍异宝。”

    朱慈照愤恨道:“这群臣子,心中尚有大明乎?”

    当然没有。

    假如他们真的为崇祯尽忠,就不会在困难之时束手不管,人人自爱洁生,任由他自生自灭!

    朱由检紧掐拳头,目露凶光。

    忆新仇旧恨,更是咬牙切齿:“幸有命活至今天,见诸罪臣其下场,此上天之报应也!可恨不是由我来斩杀,实难消心头之恨!”

    他绝对不会忘记,那批逆臣曾经做过的“好事”。

    最初由检欲让周奎护太子出逃京城,周氏竟闭门不纳,只能匿于内官之外舍,才被内奸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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