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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百年-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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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格格,王爷怀疑这边梁柱有耗子,叫我们严加搜查及清洁。”

    “耗子?”身为习武之人,姜善翠并不惧怕老鼠蟑螂之类。见她不为所动,家丁补充说:“姜格格,你往另一边走吧。”

    姜善翠“哼”的一声调头走,怎么会诸事不顺?只不过想去大厅找人,竟然条条大路都不得行?害她行行重行行,在府上转来折去?

    出于女人的直觉,察知家丁神色有异。全力阻止她到大厅,究竟有何企图?

    所以第三条路,她发动雾花霞月,使自己不起眼下徐徐走过去。果然途上同样有一堆家丁,拿着扫帚和抹布,装模作样忙碌,同时左右张看留意四周。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意外,三次就是故意。

    故意派家丁拦阻各处出入通道,意欲何为?

    越被人禁止,越是激起好奇心。姜善翠心想你不让我过,我偏要走过去。

    即使拦途者再多,遗憾是姜善翠运起雾花霞月时,其他人的双眼会不由自主受到引导,从而忽然甚至无视她。无人阻挠下,姜善翠自然畅通无阻,直接来到大厅。人还未靠近,就感受到一股紧张的气氛。门口竟然有护卫看守,神色严肃,顾目四盼,似乎在提防甚么。

    接下来怎么办呢?

    雾花霞月是让自身不起眼,屏蔽他人感知观察自己。这不是隐形,如果做出过度显眼注目的事,会即时失去作用。

    例如将眼前关上的门推开,必定使自己存在感爆表,继而现形。

    “可恶找找有没有其他通道吧?”

    总而言之,似乎有人想秘密做某些事。

    绕大宅主楼转半圈,门窗紧闭,不得其门而入。姜善翠别无他法,只好靠在墙边,隐约偷听到大厅中有人声传来。只是声音模糊,听不真切。她以食指沾点唾液,截穿纸窗,瞪目往内注视。遥遥看见代善及其儿子,几乎整支家族的人聚首,听代善发言。

    “奇怪,阿玛哈和几位那克出都聚首。他们在讨论甚么呢?”

    理所当然,男人议事,与女人无关。只是这次会议过于神秘,无私显见私,挑起姜善翠的好奇心。

    对于有疑惑之处,她可是费尽心力去寻求真相。不查个明白,就浑身不舒服。那怕是福临、朱慈照、冯永硕,以至代善他们,亦无任何分别。

    她知道偷窥偷听是不对,可是无法抑止自己内心的好奇,极力扭动身体,意图穿过墙壁,进入大厅就近窃听。遗憾是距离太远,就算她如何竖直耳朵,依然无法清晰听到半只字。

    “阿玛哈到底和那克出他们谈甚么呢?”

第275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118 神秘暗号() 
姜善翠曾经听闻,中原有些内功心法,可以让人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可恨自己没有练就顺风耳,只能在原处光瞪着眼,啥也干不了。

    不一会会议结束,众人陆续散去。代善独留下满达海,待余下二人时,始一前一后往姜善翠偷窥处靠近,像是谈论某些事。姜善翠下意识急急蹲下身子,背贴墙壁。

    随着二人越走越近,姜善翠勉强听到双方零碎的对话。

    “阿玛,不用向依诺交代吗”

    “善翠必要时可以牺牲皇上”

    二人穿过窗户,往内室方向走去,独余下姜善翠在外面,双手掩着嘴巴,极力压抑呼声。

    真的?假的?自己会不会听错?还是有误会?

    代善向自己隐瞒甚么?有何不向自己交代明白?他们想对福临做甚么事?

    好半晌才平抑心情,她摇摇晃晃地倚墙站立,跌跌撞撞返回后园。之前布满家丁的走廊,如今已经不复见人。此时仔细回想,敢情是有人要阻止她接近大厅,防止窃听某些秘密。

    就算听不清楚内容,但肯定与皇帝及自己有关。既然自己都是当事人,为何不叫她过去?究竟要讨论甚么事,才需要阻隔她过来?

    越想下去,越是钻牛角尖,觉得相当可疑。

    她一直以为代善是忠臣,无论如何应该拱护皇帝。怎么会偷偷摸摸开会?要说没有可疑,简直是此地无银。真的光明正大,何需这么多人看守?何必阻止她出入?

    直接拉住代善及满达海问个明白吗?不行,她读过汉人历史,看过汉人戏剧。当知道太多秘密时,总会被人杀死。在权利的道路上,那怕父母兄弟都会反目。就算是代善,之前亦为家送的安全,白白推亲生儿子出去送死。

    更何况她只是外人。

    好听一点是亲戚,难听一点是外人。

    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最清楚。不知轻重,强扭作瓜,就是找死。

    返回后园时,隐约留意到冯永硕想叫自己。不过她心情不好,故意装作看不见,自个人冲入房关上门生闷气。

    冯永硕虽然是处男,但在江湖打滚多年,见尽不少人物,心知女人脸黑黑发睥气时,男人只可以无奈退开,但又要逗留在身边,千万别刺激她。如非他有要事离开,否则不会拜托朱慈照帮忙。遗憾朱慈照虽然同为处男,但对两性相处之事毫无知识及经验,完全没有重视。当冯永硕离开后,他早就左耳入右耳出,忘记叮嘱之语。

    话分两头,先叙冯永硕这边。

    身为锦衣卫,定期与上头取得联络,是职业习惯使然。虽则今时今日两厂已废弛,但是对冯永硕而言,这次出行依然是一项任务。只不过上头换成王承恩,受其指示与朱慈照同行,以策万全。事至如今,发生太多事,总得整理及汇报,至少令山海关那边的人安心。

    在清国之内,如何与明国取得联络?飞鸽传书?哪儿有鸽给你用?所有信鸽都是受专人饲养及训练,别天真的以为随便在野外捡一头鸽就可以寄信啊!

    满人训练的信鸽,当然只是为自己所用。就算他们乐意借给冯永硕,也不敢去用。天晓得会否被窃取机密呢?

    既然飞鸽传书此路不通,尚有其他方法焉?

    有!

    先民智慧,最古老的方法:人肉传信!

    找一个人来,叫他帮忙夹带私信到他处。无论古代抑或现代,依然通行无误,而且能做到一定程度的保密。

    当然这番工夫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做,而是需要让专业的来。

    某时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冯永硕正好认识一个人,而他极有可能逗留在盛京之中。

    冯永硕从礼烈亲王府上离开后,凭几天前在盛京行走时的记忆,慢慢在各处街巷中探路,才找到之前他与朱慈照曾经路过的客栈。那时他们忙着跟踪福临,只是在客栈门前擦身而过。匆匆惊鸿一瞥,却让冯永硕留下极为难忘的印象。

    盛京的建筑,大多数是外族风格,少数是汉人风格。

    这间客栈明显是汉族建筑,却在细部处处布满满人摆设,予人不协调之感,不过这并非是重点。重点是正门右边柱子上,不起眼的划上一道刮痕。

    由左上至右下的三道斜坑,活像是被利刃砍过。

    不是熟知暗号的人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有人多手恶作剧留下,或是不小心刮伤留痕。但对于东厂出身的冯永硕而言,却是一个暗号。

    从斜线的数量、长短、倾斜方向等等,合起来蕴含秘密信息。

    与其说是锦衣卫的暗号,不如说是“他”一人发明,由他领导的人员才使用的独特暗号。

    前顶头上司,都督佥事兼锦衣卫指挥使的朱而多。

    理所当然“朱而多”同样是假名,冯永硕惟一肯定,他年青时曾在朝鲜战争中搜刮无数日军情报,长期活跃在东北及朝鲜一带,为万历帝对日援朝战争带来巨大的胜利。战后逐年递升,最后在十年前辞职归隐。

    原本以为再也见不着的人,却意外在客栈的柱子上留下他专门的暗号?

    那三划斜落右下,渐次靠拢,左边最长,右边最短,意思是“到此留步”。

    知道这个暗号的,必定是朱而多,以及昔年跟随他工作的锦衣卫。

    冯永硕亦一度怀疑是否萧四及燕南飞他们留下,但想想对方意图暗杀满清皇帝,没理由留下记号让人得知行踪。

    胆敢明目张胆留下“到此留步”的记号,肯定是想引人注意,主动发出邀请。

    冯永硕天不怕地不怕,他不找别人麻烦,但别人找他麻烦绝对是死路一条。主动留下这个暗号的人,绝对是过去的同胞。如果是认识的人最好,也许可以陈商一二,取得协助。

    不会满语,亦不知该客栈名字,无法向途人问津,全凭过人记忆慢慢摸索,终于找到该客栈。

    再三近距离观察那道暗号,是用刀背刮出来,坑口平整。如非内力深厚者,是无法让切口边缘如此平整。

    “厉若支?”

    客栈正门,巨大的朱漆牌匾,由右至左书写三个斗大的汉字。如非身在异地,左边附有一行竖直的满文,还让人错误以为回到中原。

第276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119 小樓密晤() 
望向那三只汉字,笔迹非常熟悉。见其一笔一点,体势古崛丰富、疏密严劲有致。虽然仅有三字,却全用正锋。于深厚朴茂中见空灵、短长肥瘦内有法度。如此飞扬潇洒之墨迹,肯定是出自朱而多之手。更为使冯永硕震惊者,是最后一字“支”的最后一捺,笔弱如虫,似有上勾,正是朱而多独有习惯。昔时在厂内处理文书,见其执笔书字,往往于文末最后一字,留此风趣。

    不说一万,也有万一,这客栈无论如何必定与朱而多有莫大的关系。

    尤其当他踏进去,见到旁边墙壁上巨大的木雕飞鱼时,更是感受良多,越加肯定自己的推理。

    何谓飞鱼?山海经载:“其状如豚而赤文,服之不雷,可以御兵。”林邑国记曰:“飞鱼身圆,长丈余,羽重沓,翼如胡蝉。”

    简而言之,飞鱼是一种长龙头、展双翼、划鱼尾的动物。与龙、凤凰及麒麟,同样是古时传说中的生物。

    三品以上锦衣卫的官定制服上,就是锈有飞鱼图纹。颜色的不同,代表官秩高低。

    故此对曾是锦衣卫的冯永硕而言,墙上的木雕飞鱼,明确暗示这处与锦衣卫有密切关系。

    如果说正门柱子上的暗号,可以是外人随便留下,那么室内的飞鱼,定必出自老板所允,否则决不可能摆设在此。亦即是说,老板肯定与朱而多有某种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冯永硕仰观飞鱼,久久无语,连身边有人叫唤都听不到。对方似乎是这儿的伙计,一直在说满语,冯永硕扬手问:“有没有人懂汉语?”

    眼前这位伙计一愣,随即改以东北口音的汉语问:“客倌,请问有何贵干?”

    “呃当然来吃的。”

    这不算废话,毕竟来客栈不止吃饭,还可以留宿,甚至寻仇。

    “好的好的,请上座。”

    冯永硕陷入疑难,就算知道这处极有可能与朱而多有关,但如何与背后的人联系,却是无门而入。难不成站起来大叫“朱而多给我滚出来”或是“锦衣卫都给我站出来”之类吧?肯定人未见就被踢出去!

    “客倌想吃甚么?”

    整家客栈不大,连同冯永硕在内,就只有七位顾客。伙计非常清闲,殷切留在自己身边。他心想先随便点些饭菜,好使逗留在此,容后再想办法。

    “这处有甚么推荐?”

    伙计闻之,即时动三寸不烂之舌,极力推介最昂贵的菜色。虽说最昂贵,但一间小小的客栈,再贵的饭菜,也止于数文钱。冯永硕醉翁之意不在酒,随便点两菜一饭,伙计即时下单。

    “不过客倌你不会满语,怎么会过来盛京这边呢?不怕人生路不熟吗?需要帮忙找引路人吗?”

    这位伙计口才忒也太好,向客人勾搭客栈以外的生意,推广多元业务。

    “我来这处是找人的,你们老板在吗?”

    “老板?你找老板何事?”

    冯永硕特别留心伙计的表情变化,肯定他没有隐瞒任何事。

    “我与贵客栈老板曾有数脸之缘,今次顺道路经,希望聚旧。”

    “呃这个”

    贸然有陌生人上门,希望与老板见面,当下人的自然会有所怀疑。伙计没有决定权,擅自作主,惹来老板不高兴,可是要受责捱罚。冯永硕知道他有为难之处,不敢勉强,婉转道:“你有没有纸笔,我写封信具明详细,你帮忙转交给他。之后由他作主,如何?”

    “都好。”

    只是帮忙转交一封信,这点小事尚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伙计取来纸笔,冯永硕同样留下三划暗号,仔细摺好后交给伙计。之后就慢慢吃饭,等待消息。

    饭菜都是满蒙菜色,又厚又硬的肉块与不知名的杂食,委实难以吞咽进喉。说起来这才是清国民众日常食物,平日处身在礼烈亲王府中,所吃所喝尽是厨子精心烹饪,自然大有不同。

    在边吃边等的时间中,他有考虑过老板不是锦衣卫方的人,看不懂暗号,整间客栈由暗号至木鱼都是巧合存在,单纯自己想得太多所误会。

    纵然老板是与朱而多有关系的人,亦不代表他想见冯永硕。

    “客倌,老板请你进去。”

    “好的。”

    在胡思乱想时,答案终于到来,让冯永硕暗暗松一口气。

    至少先见上一面,才能有进一步的行动。

    冯永硕跟着伙计穿过偏门,走到后面深处的一个房间。伙计示意他内进,于是直接推门而入。

    一头白发苍苍的老男人映入眼帘,对方老练而辛辣的眼神斜斜一扫冯永硕,以宏亮的话声朗道:“关门。”

    “是。”

    一切就像过去在东厂时的那样。

    虽然这房间更明亮,却又显得窄小。只是书桌柜台的摆设,与以前在东厂时的工作环境相差无几。连案头上的文具摆位,都完全相符。

    与昔日相似无比,冯永硕甚至产生错觉,自己返回东厂去。

    “参见朱大人。”

    冯永硕无意间冲口而出,对方淡然自若,不以为然。

    “老夫早就辞官不干,现在只是一位普通的老百姓。”

    普通的老百姓?别开玩笑!

    曾经在朝鲜战争中立下无数功劳,武功比之年青一辈更厉害高明,曾经坐拥无数手下,甚至出生入死保护明国皇帝,竟然自称老百姓?

    “对卑职而言,朱大人永远是朱大人。”

    “永硕,帽子不是这样赠的。”

    眼前正正是冯永硕过去的上司,东厂都督佥事兼锦衣卫指挥使朱而多。

    即使迈向花甲之龄,他仍然炯炯有神,提着一枝幼柴,反手伸向背后轻抓:“不过你从来都不晓得赠帽子,没关系。”

    对冯永硕而言,失踪十年的朱而多,与十年前并无分别,依然是深藏不露。

    就算自己身怀杀人拳,估计朱而多闪现杀机,不会允许他靠近半步,就地隔五个身位,都能瞬间秒杀他。

    “朱大人,久别无恙。”

    “哼,老骨头,早就了了。”

    “朱大人真会开玩笑,我想你再活多一百年都不成问题。”

    “靠,再活多一百年,岂不是变成人妖?你这算是诅咒我吗?”

第277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120 互探底细() 
即使朱而多语气平稳,没有改变,冯永硕依然心中一突,急急改口:“不!卑职没有这个意思。是祝愿朱大人长命百岁。”

    “哼,你这是咒我只余下四十多年命吗?”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让人好难捉摸。

    冯永硕觉得自己真的不擅长面对他,可惜现在有求于人,才不得不正面面对。

    “就算你不会送帽子,少说两句话,都不会死的。”朱而多沉着道:“反正我不介意。来,坐下。”

    说不介意,其实超介意,冯永硕才不相信他会不当一回事。

    冯永硕坐下来问:“朱大人怎么会在盛京?”

    “哼,这边清静舒服,最适宜养老。”

    真的想养老,才不会去盛京,实际是避祸而匿。

    身为东厂中人,曾经权倾一时,处死无数官员及江湖中人,难免结下不少梁子。人走茶凉,当他不再握有权力,人老力弱时,仇家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天大地大,何处可以安身立家?

    幸好朱而多从年青时就不时出行,见多识广,眼界及思维比一般汉人高。谁说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他就学战国的策士,早早跑去中原之外,周游列国,教你虽远而不能诛。

    这处是满人地头,他们敢来此处惹事,自然会被清国管制。再者人生路不熟,敢只身离开中土者,亦寥寥无几。反而他因职务关系,早就能言满、蒙及朝鲜语,在异地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老人家就在外族的地头搞生意,倒也过着舒服的日子。只是日子再好,终究无聊。尤其是江湖中人,却没法混在江湖,难免不称心不称意。于是他趁满清入主盛京,大兴土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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