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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就这样吧，按这个样式，先来两百份，三日内我便要，且下面要留白，我自有用处。再请先生为我家主人画个抚琴的，我要裱起来。”

　　　　“这”

　　　　那老画师面露难色，昨天这个掌柜的逼着他画了一夜，而且这主儿要求的什么工笔画画风，他根本没听过。改了画，画了改，终于满意了，居然还要他三日内再画两百份，这不是随手涂鸦，而且是人也要吃饭睡觉，不能连轴转吧。

　　　　“工钱在下愿付双倍，吃住全包了，先生就不要推辞了。”王然的话不容否定，他起身冲一间草屋喊道：“多兵根，给老先生下碗面条，多放些肉糜！”

　　　　柳青风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再往面中拌些脆香菽岂不是更妙！”

　　　　王然听罢若有所思，半晌后，突然蹦了起来，跑进了伙房。

　　　　五日后，汲郡百里外的深谷矿坑，离地面七八丈高的一处缓坡上，仇琼正挥舞着一柄大锤，击打着一根铁凿，将一块块碎岩石剥离下来。一旁的铁蛋再将碎石丢向坑底，那下面也有奴隶负责收集、搬运。这些奴隶全都赤着脚，罩着破烂薄薄的单衣，近似枯槁的身体，不用多看，也知道很难坚持过这个漫长的冬天了。

　　　　仇琼这一串四个人，如今只剩下他俩了。其他两个人都死了，但还算是死的比较幸运了，是发了伤寒病，抬出深谷的时候，还是个全尸。这些日子已来，仇琼苦苦等待的机会再也没有出现，羯人的“买卖”却也好像出现了停滞，再也看不到大批的奴隶被送到矿坑这边，而且劳作的工时也减少了许多。

　　　　“仇大叔，你看，有只鸟。”铁蛋伸着细如枝条的手，指着天上的一片黄色物体，小声低呼。

　　　　仇琼也放下了工具抬头去望，那不是什么鸟，而是一张被风卷起来的纸片。他又低头看了看铁蛋神态，渐渐地担心起来。昨天起这孩子就有些发热，饭也吃的很少，今天更是连水都不愿意多喝一口。悟能说要去求求那个什么小天王，看看能不能找些药草回来，不过这都去了一上午了，也没见他回来。

　　　　“前几日寻得那处地方，可曾记得？”仇琼问道。

　　　　铁蛋应该是很难受，只是轻轻“恩”了一声，但目光还停留在天空的纸片上。

　　　　“今夜便从那里逃出去。”

　　　　“悟能他们呢？”

　　　　“管不了这许多了，等出去后，再寻个法子回来解救他们便是了。”

　　　　铁蛋又没了动静，仇琼再看，那张黄纸已经落到了铁蛋的手里，他正仔细端详呢。那黄纸上画了一幅美人的头像，下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仇琼有些疑惑，因为这种东西他从来没见过。他伸手将纸片拿了过来，铁蛋却还有些不舍。

　　　　“是二哥！”

　　　　“哪里看着像！？”

　　　　这上面明明画的是个女子，怎么会是王小二呢？仇琼没理会铁蛋，仔细地看着那几行小字。

　　　　“真的是二哥，我记得他的字！”

　　　　这是一段类似于比武招亲的启事，大概的意思是画中的女子要寻觅如意郎君，地点和时间是下月十五，汲郡虫二轩。可后面还写着一段话：小女子此生与羯人不共戴天，望有缘人助我灭之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跟随王然期间，那小子也没有写过什么东西，仇琼自然是不认得王然的笔记。可铁蛋口口声声说是，难道王然还活着？

　　　　“脱困后，你我便到汲郡寻他，若真的是，便一起回来救悟能！”

　　　　“恩”铁蛋流下了眼泪，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下来，眼皮一沉便昏了过去。

　　　　“铁蛋？”

第168章　抛砖引玉（）　
潮湿阴冷的草棚里，弥漫着一股股恶臭与霉味。铁蛋紧闭这双眼，整张脸都热得发红，浑身已经被汗水塌透了。仇琼焦急地在棚子里转来转去，铁蛋每一次痴语低呼，都像是一柄铁锤，重重地击打到仇琼的心里一样。

　　　　“仇大哥。”李吉从草棚外跑了进来，将一盆水放到了铁蛋身边。这是他刚刚出去，央求了好半天，看守才帮忙打来的。

　　　　仇琼将破布拧干，开始为铁蛋反复擦洗，尽量想帮他降降温。李吉则趴到了门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远处的黑暗。

　　　　“再打一盆来！”

　　　　“仇大哥？”李吉面露难色。

　　　　“快去啊！”仇琼显然忘记了此时的处境。

　　　　李吉跑出草棚，片刻后，便听到了看守的叫骂与李吉的哭喊。

　　　　“别打了，别打了，哎呦”李吉在地上乱爬。

　　　　“他娘的，我看你就是欠揍，使唤起老子了？一次次，有完没完！”

　　　　“大爷，大爷！发发善心吧，我兄弟快不行了。哎呦”

　　　　“老子现在没那鸟心！”

　　　　“住手！阿弥陀佛。”

　　　　悟能捧着一只瓦罐走到了近前，那看守根本没理会还要继续发泄兽性，却被悟能身后的一名骷髅面具人给拽住，二人小声耳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施主没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你求到药了？”

　　　　悟能点头将李吉拉了起来，看着他口鼻流血，悟能很是不忍，急忙用衣袖帮李吉擦了擦，嘴里还念叨着：罪过、罪过。旁边那个骷髅人与看守交涉完后，那看守很是不情愿地上前将李吉带去了水井。

　　　　草棚里亮起了烛火，将四周的狼藉、污秽全都照得清楚，跳蚤、虱子、臭虫此刻也躲的远远的。这盏灯笼是那个骷髅人留下的，光亮洒在每一个奴隶的脸上，让他们在这个冬夜里觉得暖暖地，稍稍忘记了苦难。

　　　　奴隶们活的连老鼠都不如，潮湿的茅草是他们唯一可以御寒的东西，他们不曾奢想什么被子、床铺、食物，还有这份光亮，他们只是挂念那些在世与不在世的亲人，和自己明天的命运。灯笼下，仇琼在帮铁蛋喂药，悟能盘坐诵经，李吉则蹲在门口望着灯笼。好难熬的长夜，每个人心里都被这个混乱的时代折磨，没人知道彼岸在哪，连悟能也说不清楚。

　　　　仇琼终于发出长吁，悟能马上睁开眼睛，上前关切地问道：“仇大叔，铁蛋没事了吧？”

　　　　“不太热了，”仇琼脸色还是不好看，他继续小声道：“明日还能弄些药来吗？”

　　　　“一定，一定，阿弥陀佛。”悟能口说一定，心里却不这么想，他这么说只是想让仇琼安心，但他自己却破了戒。因为就在他取药回来的时候，石瑞正大发雷霆之怒呢。

　　　　谷中的大宅，是贴着一处断壁修建的。宅子有一部分，还修在了石壁的凹处。不过采光还是很好的。到了晚上宅子中的灯火，将上方的断崖照得美轮美奂的。

　　　　宅中大堂，灯火通明，虽然地处峡谷，但也看不到湿漉漉的水珠，连窗棂纸都没有泛黄，这一定是每日都有人细心的打扫才能保持的。堂中此刻跪着几个黑衣人，他们的身旁是一具貌似书生的尸体，不过那尸体上还有些红斑和尸青，看着有些狰狞。

　　　　“还不抬出去烧了？”石瑞单手托腮，幽幽地说道。其中两个黑衣人有些犹豫，他们怕污了手，本想等奴隶过来收拾，可现在小天王发话了，谁敢不听啊，无奈只好起身将尸体抬了出去。

　　　　“小天王，这是属下在这个书生身上找到的。”一名下跪的黑衣人，将一幅画和一张完整的黄纸放到了石瑞身前。

　　　　黄纸上的女人很美，字迹也很娟秀，石瑞对比着身旁桌子上的两张破损的，才缓缓开口道：“侯茅你有什么想说的。”

　　　　“恩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那个叫侯茅的黑衣人有些迟疑，因为他找到的黄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简直像是用脚写出来的。

　　　　“废物，告诉下面的人，谁敢私藏此物，我便烹了他！”

　　　　“是。”

　　　　侯茅扭头对着下面几个黑衣人示意，其中几人领命便退了出去。这黄纸就是王然做的宣传单，他为了怕石瑞起疑，只让牛二在谷里洒了五张，可这黄纸的出现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虽然大部分谷中之人都不认字，但为了争夺这个美人画居然大打出手，其中有两个石瑞的手下，还动了兵器，造成了一死一伤。为此，石瑞立即派人搜山，可最后只找到了一具尸体。

　　　　“小天王，汲郡离此不远，此画现身谷中，不会是有人有意为之吧？”侯茅将那副画完全展开，那上面画着一名抚琴的女子，容貌上与黄纸上的有几分相似，但更美艳，看着就如仙女下凡一样。

　　　　石瑞又梳理了一遍宣传纸上的文字，这才开口道：“明日，给我挑五十人，我要去趟汲郡。”

　　　　“小天王，为何不知会那翟翎一声，何必亲自犯险。”

　　　　“哼，那就是个杀人魔王，他若动手，尚能理清其背后之人否？”石瑞顿了顿，突然阴阴诡笑，好像是在对着画中人说道：“你不是要除尽天下羯人吗，那我便要你为我羯人生孩子，我倒要看看，你是生的多，还是杀的多！”

　　　　“小天王，万一这是人家调虎离山之计呢？”

　　　　“哼，除非是那魏人或是想瞎了心的翟翎，不然谁有这个能力。”

　　　　“此事是否与那韦昌的失踪也有联系。”

　　　　“这”

　　　　石瑞有些犹豫起来，韦昌与他是多年的贸易伙伴，主要是供应奴隶，和将矿山采集的矿石运到南方去。不过黄河决堤前，这韦昌便音信皆无，石瑞派去交涉的人也没回来。

　　　　如今羯人所藏匿的地方，四周都是盟友了，又不能出去大肆劫掠人口。这样的局面，迫使的石瑞不得不善待手中仅有的这点资源，他怕这些人都死了没人采矿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毫无头绪的事情出现，让石瑞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这一生都惦记且惧怕的人，江云平。

　　　　“明日我替小天王走一趟汲郡。”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衣大汉。

　　　　“尔朱蒙勒，此事可不是找个女人那么简单！”

　　　　侯茅面色铁灰有些斥责的意思，这大汉的父亲与他是至交，不过几年前在翼城附近被人用弓弦绞死了，连手指都被剁了去。

　　　　“叔父放心，我自有分寸。”

　　　　侯茅看了看石瑞，见这位小天王也没反对，便也不做声了。

第169章　抛砖引玉（）　
清晨，尔朱蒙勒带着二十余名乔装过的手下，向汲郡步行进发。他不太理解，为何小天王让自己和手下不得骑马。山谷离汲郡虽然只有一百多里地，可是要走着去，那也要费些工夫的。无奈的尔朱蒙勒，只好借此领略一下，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深谷密林。

　　　　枯枝与杂草已经在山路两旁的堆得很高了，即便是有些小兽在里边活动，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偶尔飞起的乌鸦，惊得连这群魔鬼一样的羯人也是冷汗淋漓。

　　　　“他娘的，是否迷路了，这地方老子好像来过？”不知道是谁小声的骂道。

　　　　尔朱蒙勒举目遥望，确实这处本该在谷口的山岭，好像突然换了个位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朱蒙勒心里打起鼓来。以前出谷的时候，都是沿路策马狂奔，根本很少留意这些，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慢！”

　　　　尔朱蒙勒叫停了手下，挥手示意两个人先去探探。大概过快半个时辰了，那两人才回来。

　　　　“族长，找到路了，就在左手边一里处。”

　　　　游牧民族的习惯与警觉，提醒着尔朱蒙勒这绝非正常，他将人手散开，向后推进。就当退到一处巨树旁，他们终于发现了端倪。这里本该笔直的小路，被人刻意地用杂草与枯枝盖上了。反而将众人引向了倾斜的方向，如果这些人都骑马的话，一定会越跑越远，最后在这山谷里打转的。

　　　　“族长，要挪开吗？”一名手下询问。

　　　　“莫动，”以尔朱蒙勒对这片山谷的了解，他是不认为会有猎人什么的到这里捣乱的。

　　　　“将此事报禀小天王。”

　　　　“是。”

　　　　其实这个恶作剧是王然安排的，不过实施的江云龙等人却搞错了对象。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一支迷路的商队，从这片山岭急速穿过。江云龙还以为是羯人出谷了，所以按王然的计划，断了谷中之路。好在老天爷不会只开一次玩笑，要不然王然只有哭得份了。

　　　　汲郡，虫二轩这五六天来生意出奇的火爆，不单单是大家来欣赏美人风采，还有就是虫二轩推出了一款面，酱汁肉糜脆香菽拌面。

　　　　对，名字就是这么长，就这么拗口，但是味道那叫一个棒，量大，而且价格适中，普通两人消费一份就够了，情侣半价欧！！！不信我们来问问：

　　　　“自从小女吃了酱汁肉糜脆香菽拌面之后，更美了！”屋引雷妩媚一笑。

　　　　“嘴不笨了”程良挠头。

　　　　“眼睛也大了，连小二都夸我学习进步了。”陈凯道。

　　　　“我吃了之后，感觉又长高了不少。”牛二挺直腰板。

　　　　“便宜管饱！”娄校尉笑道。

　　　　“滚蛋”众人将娄校尉扔了出去。

　　　　这样的火爆长龙，自然更加引人注意，一些途经汲郡的客商也云集于此。刚刚就有一支三十多人的商队停留，王然借此点菜的工夫，稍稍摸了一下底。这群人是胡商，准备过黄河去洛阳的。

　　　　王然有些疑惑，问及那个领队为何不先去长安，再去洛阳。因为从地图上看，走汲郡是翻山越岭兜了个圈的。那个领队告诉王然，出发前，并不知道中原这么乱。现在秦地那边打的是一塌糊涂，只有绕路晋地，才稍微太平些。不过下次打死他，也不会再来中原做买卖了。

　　　　长久以来，富贵都是险中求。可胡商们带来的基本都香料、辛料和少量的宝石，这些东西在现阶段是很少有市场的。王然有心想把那么香辛料都收了，可惜本钱不够，便建议胡商，向南走，过长江去建康。

　　　　胡商尝过肚包鸡后赞不绝口，而且还送给王然一小袋胡椒粉，说放到里边滋味更妙。王然当然知道了，他一直用茱萸替代胡椒粉，放到肚包鸡里。但这茱萸也是南方运过来的，少而贵，还稍稍带点苦味，影响了肚包鸡的不少口感。

　　　　二人正聊的有声有色、眉飞色舞呢，又有十多个行商打扮的人，陆续来到了虫二轩。这帮人的面相非常地凶狠，都不用王然去看，已经吓跑了好几波食客与乞丐了。

　　　　“掌柜的，算算多少？”胡商领队掏出了钱袋。

　　　　“客官才喝了这么少的汤水，便着急赶路，不多歇歇了？”王然问道。

　　　　那胡商领队把王然拽到身边，小声道：“我看你不错，才告诉你，这是一群吃人的家伙，你要小心。”

　　　　“客官怎知？”

　　　　“面相，还有你可以去看看他们拉的屎，绝对是又黑又细的。”

　　　　胡商领队说的一本正经，可王然却听着恶心。人家是来吃饭的，他也不能拽着这群人先去茅房啊。不过这倒是提醒了王然，他一直认为石瑞的手下，不论怎么乔装改扮，也会骑马而来的。可这一伙伙的行商脚夫，却没有一匹马，看来这个石瑞真如江云龙所说，手段诡异狠辣，行事乖张难以捉摸。

　　　　“几位客官从哪里来呀？吃点什么？”王然来到那群行商中间。

　　　　“上党”一名大汉接口，却被尔朱蒙勒按住，“有什么好吃的都上来，多上好酒，再收拾几间上房。”

　　　　“客官，小店只是间酒肆，没有房间。”

　　　　“那就上酒，废太娘的什么话。”尔朱蒙勒开始扫视大堂中的众人来，他身高近两米，这样的举动特别的显眼，就好像是灯塔一样。

　　　　“客官是寻人吗？”

　　　　“听说你这有位女子，貌似天仙，还要比武招亲是吗？”

　　　　乖乖就是你，王然暗自得意，他发的传单，只有在深谷的那几张写了招亲的事，其他都是凭传单送肚包鸡汤水一小碗。远道而来的人是不可能知道招亲的事的。

　　　　“我家主人去北山上香了晚上才回，客官怕是要多等些时候了。”

　　　　“哦。”尔朱蒙勒点了点头，挥手让王然退下，自己则和几个手下耳语起来。不到片刻工夫，便有两人出了虫二轩，街市也有几人跟着二人向北而去。

　　　　王然到了柜台拽来一名手下，一指出去的人，道：“去告诉娄校尉，把刚才那几个人都给我抓起来，让他把人给我好好藏好了，说我三日后再审。”

　　　　“是。”

　　　　王然又示意陈凯过来，继续道：“告诉多兵根他们，买卖上门了，大家都小心些，千万不要露马脚。”

　　　　“这便要动手？”陈凯看着街面上的行人，表情有些吃惊。

　　　　“不用担心，就按咱们商量的来，小爷就不信他们能滋出两丈尿来！”

第170章　抛砖引玉（）　
不大工夫，几罐热腾腾地汤水被端了上来。瓦罐的盖子被揭开的一刹那，香飘四溢，引人流连。

　　　　“此乃何物？”尔朱蒙勒问道。

　　　　“内秀乾坤。”

　　　　“哦！？”

　　　　这个尔朱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