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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商贾-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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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凤儿妈缓缓转身要走。

    武将军喝声“且慢”,又向前踏出一大步,语气不善地问道:“大嫂不问本将军的姓名就这样回去禀报么?不如我们一起去向贵村的耆老回报罢。”

    凤儿妈身躯一震,回身说:“别过来,小妇人胆小,陌生人近身便会害怕。一起去就不必了,倒是还要请教将军大人尊姓大名?”

    看此人还想再上前,凤儿妈不动声色地以拇指将击锤按下,用手铳朝他一指,笑着说:“将军大人,再向前一步,小妇人真的就害怕了,心里一紧张之下,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动手伤害到大人,那可就实在不合待客之道呐。”

    “你动手会伤害到本将军?”武将军既惊且怒,戒备地盯住凤儿妈不敢放松,口中喝道:“过来一个人,试试这女人有多少斤两,竟然夸口一动手就能伤到本将军。”

    队伍中应声大踏步走出一个中年大汉,到武将军前面回身向他略一抱拳,不怀好意地笑道:“女人,看不出啊,牛皮吹得恁般厉害。你倒是动动手给爷们见识、见识。”

    凤儿妈脸色大变,身形连退数步急叫:“站住,再进一步我就要动手了。”

    中年大汉“嘿嘿”狞笑不语,伸出不住凌空抓动十指的双手,毫不理会地步步逼进。

    眼见得大汉已经进到不足十步的距离作势跃起前扑,嘴里发出刺耳的怪笑:“哈哈,手到擒”

    凤儿妈心慌意乱之下,抬起手铳对准大汉的头脸扣动扳机。

    “轰”然大震声中,大汉正巧发力前跃,伸张的双手掩到脸部,口中的狂笑声变为惊叫:“来啊!”

    手铳射出的二十来粒铁砂倒有近半倾注在他的头面上,大汉犹如折翅的雁般“通”地一声掉落在地。

    手铳声响起,把武将军惊得一个侧跃跳出四五尺,白烟迷漫中再一个翻滚后才敢向场中细看。

    “诛心雷!”后面的队伍中响起数声惊呼,一人颤声叫道:“天哪,这女人也会‘诛心雷’,她是飞川大侠的家人。惹上了林飞川,就是晏大头领肯放过我们不追究违抗军令之罪,也躲不过‘诛心雷’追杀的。我们快走啊,别跟这些外乡人胡闹,平白无故地惹祸上身了。”

    有人带了头,那些晏梦彪手下的头陀军,除了被刘什长等三人砍翻在地的四五个外,片刻间便逃了个一干二净,没人肯再留在此地为自己及家人招来不可知的灾祸。

    刘什长只有三个人,无论如何也追不回逃走的人,只好怏怏地回头,准备把情况报告给武将军。

    凤儿妈扣动扳机后,也被右手间突然传来的后坐力道推得坐下地去,这一下实实在在的墩坐,痛得她几欲晕倒。此时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趁面前的硝烟未散,忍着臀部的疼痛按林强云教的方法,取出一根小铁棒往铳管口向后捅出弹壳,哆嗦着再塞进一颗子弹,托起铳管按下击锤后,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第26章() 
倒在寨墙下的十一个贼人一个都没死,听得寨墙上的人高呼可以让受伤的人自行离开,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们大喜过望。立时互相搀扶着缓缓离开,有的自己用棍棒支撑一瘸一拐地向后走,另有两个可能是没人缘无人理睬,又或者是腿脚伤得重无法行走的,则奋起余力向路侧的草丛后爬,以求尽快离开这死亡之地。

    哨长叫人找来长绳缍下两名护卫队员,吩咐他们将能捡到的无羽箭尽量收回,并将贼人丢弃的几架竹梯靠到寨墙,由墙上的人拉进墙内,以免敌人又来时被他们再次用上。

    第三次发起攻击是在申时末,太阳也已经慢慢靠向西边的山头,眼看着再过不久便会与山上的树梢相接吻。

    数百贼人在他们的头领呼喝指挥下,分成三拨扛抬梯子、举起竹盾缓慢地朝寨墙前行。

    三叔拿着已经点燃的棒香站在床弩边,眼睛盯着贼人们,在他们进入到床弩的射程后,将“雷火箭”上的引线点着退到侧边,当引线仅余半寸时喝声:“射!”

    “雷火箭”带着尖啸飞出后,三叔看也不看结果,叫道:“再拉开弩弦,装箭。”

    床弩的大箭装好后,第一拨贼人已经走过了大箭的落点,三叔把棒香交给另一位三十多岁的村民,吩咐道:“这里交给你了,贼人一到弩箭可及处就发箭,记得在射出之前点着这里的引线,烧到只有半寸左右时才能发出。”

    贼人进到距寨墙十五六丈,两个用大麻索吊在横杆上,大条竹片编的方竹篮缓缓由墙内转到墙外。高过寨墙丈五的竹篮里,加上原本就有的两个箭楼,对着乱糟糟涌至墙下的贼人各射出一支“雷火箭”。

    四声爆响过后,惨呼声中贼人的队伍更乱了,有继续前行的,有惊慌地向后转准备逃命的。但立即被几个边上押阵的人拳打脚踢赶回队伍里,强迫他们继续前行。

    三叔看这些督战的武士没把寨墙上的守卫放在眼里,漫不经心地拖着竹片盾大声喝骂,整个胸腹暴露在眼前。走去和哨长小声说了几句,哨长会意地点了下头,低声吩咐身边的护卫队员后大声下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妄动,贼人不架梯子不许出手还击。”

    说完,把钢弩上的“雷火箭”换掉,瞄准靠近自己这边的灰衣武士,抬头看到三叔举着钢弩对他微笑颔首,便照那武士狠狠地扣下悬刀。

    另有两个护卫队员也在同伴帮助下,将点着引线后的“雷火箭”射向接近到十丈处的贼人大队。

    这两箭又轰倒了七八个,贼人们发声喊,望后就跑,先逃离要命的地方再说。这回边上少了两个督战的武士,余下的人怎么也无法再把贼众回,只好随在后面跑。

    三叔和哨长装好弩箭后,再朝两个武士发出一箭,把那另两个脚步蹒跚的武士射倒在地。

    站在半里外的穆椿,看到第一拨攻寨的队形开始散乱,大声叫道:“第二队出发,去几个人将第一队的全都赶回去,跟在第二队后面,凡后退者,斩!”

    几个手下奔去传令后,站在他身侧的武奕铭有点不解地问:“穆椿将军,到现在连梯子都没能靠到墙上,这样怕是攻不下寨墙,除了多死些人外根本没什么好处。何不用我们的人一次全冲上去,相信很快就能抢上寨墙。”

    “嘿嘿,”穆椿目注前方阴阴地笑道:“我带来的人还没到用的时候,本将军就是要让这些头陀军多死些,让寨墙上的人认为我们不过如此,心下大意且又疲累之时,方能一鼓作气攻下寨墙。你看吧,明天就要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最多后天,就可以到那村子里喝酒烤肉了。”

    穆椿回过头问武奕铭:“哦,武将军到我们军中不过半年,想必还没吃过烤人肉吧?哈哈,只要吃过一次,特别是健壮的小孩或者是年轻女子的肉,你就会吃上瘾来,怎么也忘不了那种鲜美的味道。”

    他咂巴着大嘴,似乎已经把肉吃下了肚,眼睛则上上下下地朝武奕铭打量,好像要看清楚别人身上哪处的肉最嫩、最肥,好从什么地方先下手一般。

    武奕铭被穆椿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高大的身子一下矮了数寸。想到他们拿着一条人腿或是一只人手,边喝着酒边撕咬烤得黑糊糊手腿肉的情景。肚子里一阵翻腾,恶心得几欲吐出来,跑到一边去蹲在地上干呕。

    轰轰声连续爆响,惨呼求救声时起时落,这一天的攻寨,在头陀军丢下百来具尸体和伤兵后,于酉时正草草收场。

    这一次虽然有十几架梯子靠到寨墙上,也有数十个人往上爬了几级,但也仅是爬了几级而已,被寨墙上两丈长的尖竹竿一捅就掉,没一个能爬到一半寨墙高的。

    好在进攻的贼人只有十来张弓,守寨的人又准备得较充分,大木盾也防护得好,只有二十余人被箭射伤手臂、肩膀,全都没有性命危险,势急时还能再战,让三叔和哨长松了口气。

    可还是有让他们犯愁的事,那就是一天下来,再怎么省着用,“雷火箭”也耗去一半。即使明天还是像今天一样,能把贼人打退。那么后天,大后天呢,没了“雷火箭”那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两个人心里都很明白,但谁也没把这话说出来,怕会影响大家抗敌的士气。

    三叔和哨长不约而同的走到小溪边,狗舍里的几条狗儿警惕地围着陌生的哨长转了几圈后,亲热地扑到喝止它们的三叔身上。

    三叔轻轻拍了拍它们的头,向哨长问道:“怎么办?我们剩下的‘雷火箭’,按今天这样用法,最多能撑过明天。”

    哨长摇了摇头,眼望潺潺流淌的溪水沉静地说:“按行程来算,我们如果能坚持到十二日,局主就可以带着护卫队赶回村里。这三天时间可不太好过呀,看来‘雷火箭’要省着用了,别再浪费在这些头陀军身上。我们是不是这样,现在马上开始”

    “哨长、三叔,你们在这儿,让我一阵好找。”瘦小的王归乡举着张小纸条,快步朝溪边走来,挨到他们的身边递过纸条,小声说:“公子将在明天未时前后赶到,要我们无论如何坚持住。”

    哨长与看完纸条的三叔对望了一眼,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哨长一巴掌把王归乡拍得蹲到地上,嗔怪地说:“好小子,早不把这封信送过来,害我和三叔着急了大半天。”

    王归乡苦着脸大声叫屈:“我说哨长老哥,信鸽一到我就巴巴地把信送过来,没想到还要挨你一掌,哎哟,自己人也用这么大力,痛死我了!”

    三叔笑着把王归乡拉起,解释着说:“王老弟莫怪,有了你送过来的这封信,我们浑身都轻松了不少,哨长高兴之下,手重了点。你请回去歇息吧。”

    为了防止敌人趁夜偷袭,寨墙上插了数十支松明火把,高吊的竹篮中也派人轮流守望。一夜就这样无惊无险平静地过去。

    东天泛出白光的时候,寨墙内外的火把也相继一个个地自行灭了,在鸟叫虫鸣的天籁声中,先是狗儿冲出小棚,朝寨墙外大声吠叫了一阵,或许是它们感到没什么对象,便呜咽了几声后又钻入棚内,把头探到棚外警觉地注视四周。刚躺下又跳起身到棚外,不安地向寨墙上的人们叫上一两声。

    寨墙上的值守者被狗叫声惊动,加快脚步向四处巡查,四下里厚厚的薄雾迷漫,目力只及三四十丈远。查察了一阵后毫无所见,骂了句:“死狗,别乱叫。”

    值守者的紧张情绪渐渐又松懈下来,像以前一样缓缓走动,把注意力集中在墙外。

    过了片刻,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渐渐传来,慢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咚、咚、咚”,既单调又震撼人心的鼓声传入人们的耳中。

    鼓声虽然缓慢,却是一下接一下地连续不断,由远而近,渐渐向横坑谷口的寨墙方向移动。

    这下不但狗儿大声吠叫,墙上的人也紧张了,领头当值的护卫队什长大声喝道:“敲锣传警,准备好兵器应敌。”

    鼓声到寨墙前五六十丈时,守卫的人也已经全部到位,第一批人按昨天夜里的安排,把应用的兵刃、器具都准备就绪,只等着敌人前来送死。

    因为有雾,床弩看不清目标没有发射,钢弩大部分不用,箭矢也全被收到一起,交给射得特别准确的四个人使用。分到无羽箭的弩手们得到吩咐,由他们专门射杀衣着较好的武士或是头领,其他的头陀军不用管。

    大孩儿兵们每隔一丈站一个,他们负责到时候点燃无杆的“雷火箭”镞,交给墙边的人投掷。

    鼓声在能看到的视线外停住,一声接一声一直在响。二十七八丈处黑黝黝的人墙移了过来,没有停顿直向寨墙走近。

    这次来的贼人们全都举着竹盾,在几个小贼首的大声叱喝下,不紧不慢地走着。进到十来丈远时,有人大声叫喊:“全都冲过去,把梯子靠到墙上。”

    贼人高声叫喊着前冲,稍有犹豫便会被身边的人一刀砍翻。

    寨墙上陈三叔看贼人到了墙底,叫出一声“石!”举起一个七八寸大的卵石朝下狠狠砸下。

    随着三叔这声喊,数十个石头砸落,每个石头都砸中一个贼人,有的石头还一下击倒了两个。

    惨叫声中,梯子上的人不断被子石头砸中、被尖竿捅穿,然后往下掉,衣衫破烂的兵丁们推拥在一起,被刀剑逼着,面无表情地不断朝上爬。

    寨墙上的每一个纸石灰包落下,都会弥漫起一团白色的粉雾,最少也有几个人张不开眼,一面呛咳一面被后头的人推着往前走,然后被绊倒在地。

    上面落下的每一个石头都能砸中人,头部砸着的当即死了或是昏迷过去还好些,一点也不知道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还没死、没昏的就惨了。只要你一旦倒下地,不管你是死还是活着,立即会被几只、以至十几只,甚至几十只脚踩得连叫都叫不出声,然后变成真正的死人。而且,很可能连收尸时都没法辨认出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候贼兵们带来的竹片盾牌,因为互相挤靠得太近无法举起,根本就起不了保护他们的作用,反而有许多成了他们行动的累赘、速死的催命符。

    只有少数几个精灵的,才懂得早早就高举起竹盾,以遮挡灰包,石头,爬上梯子时把刀咬在嘴里,一手举盾一手攀登。就是这样,也免不了被侧向来的尖竿刺中掉下去的命运。

    进攻的速度越来越慢,寨墙前的地上死人、竹盾,还有不少爆出的内脏、秽物,混杂着鲜血,湿漉漉滑腻腻的,令前行的贼人们磕磕拌拌。来到梯子边还能爬上去的也越来越少,许多贼人还没到梯前就倒下。

    寨墙上的人也有五六个人被冷箭射中头面、手脚受伤往下掉的,只要一落下寨墙,不是当场被踩死,就是被红了眼的头陀兵们补几刀、刺几矛杀掉。

    躲在暗处射出冷箭的也没逃得过护卫队员的利眼,每有一个人中了箭,很快就会引来一支“雷火箭”的报复,炸得再没人敢射出暗箭。

    不到一个时辰,仰攻的贼兵因为督战的二三十人全被寨墙上的弩手射杀,没人在后面驱赶,“哗”地一声呼喊,余下的头陀军潮水般地退下,以比来时快出好几倍的速度奔出半里外的安全地带。

    哨长和三叔分头查看了一遍,两人碰头后才知道自己人也伤了不少,除掉下寨墙的六个外,被冷箭射伤手脚的竟有二十三个,还有两人因为头部中箭而亡。

    相比起寨墙下的二三百具尸体,伤亡算是极轻的了。因为昨天三叔和哨长连夜叫人用林强云留在村里的打铁工具,打制了不少二三分厚的铁片,缝在衣服的前面胸腹部位,有许多人就是有了这样的衣服得免于利箭穿胸贯腹之厄。

    死去的八个人中有六个是畲、瑶两村前来赴援的青壮村民,主要是没经过陈归永、张本忠教他们如何既能自保,又可杀敌的训练。

    三叔心情沉重地对哨长说:“强云去泉州之前,一再交代要好好照看畲、瑶两族的兄弟,要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说他们过了近二十年的苦日子,应该过得好些了。想不到才三四个月的时间,这次就死了六个人,这这叫我怎么向他交代呀。”

    哨长沉吟着说:“既是如此,不若我们的将畲、瑶两族的弟兄暂时先留在下面,待到我们实在支撑不住时再叫他们前来帮忙。”

    “好。”三叔点了下头说:“就这样定了,先保住畲、瑶两村的人再说。相信我们护卫队和村里的青壮足能应付,肯定能守到强云来到。”

    哨长向三叔问道:“老三兄弟,依你看,局主能在未时赶到吗?”

    三叔:“难说,原本我们估计要后天才能回到村里的,没想到他今天就可以赶到。我想,他既然通知我们会在未时到,那就应该到得了吧。你说呢?”

    哨主:“不管局主什么时间到,只要今天能来就好。接下来恐怕贼人会攻得更凶厉,现在应该把人先换下去进食。”

    三叔:“那就这样,我去和盘峒主、雷公他们讲清楚,你去安排第二批的人上寨墙轮换。”

    昏迷了十多天的凤儿妈,被寨墙上的警锣、喊杀声惊醒,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睁开无比沉重的双眼,微微抖动的嘴里发出她自认为已经极大,别人听来却是微不可闻的叫声:“南松南松在吗?”

    守在房内的***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睡眼腥松地四下张望了一眼,小声自语道:“没人啊,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叫?”

    猛然看到凤儿妈睁开的眼睛,惊喜地张口欲叫,还没发出声音就急忙掩住嘴巴,一下子冲出门去喊道:“罗老先生,南松,你们快来呀,叔妈醒了,叔妈醒了呐!”

    “砰”一声大响,南松冲出他的睡房,奔入母亲的房间,又哭又叫:“妈呀!你吓死孩儿了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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