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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第5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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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形眩苯油饬恕
自改了名后,聂烈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高大了几分。凭着这些年在军中的历练和文化学习,这个沙陀人竟然也把白马镇管理的井井有条,今年第一季度的州上考核时,得了个优的好评。
眼看着就要夏收了,聂烈基骑着跟随自己数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战马往乡下的家中返回。他穿着一件柔软吸汗的棉布制官袍,腰间束着一条银带,手抖着缰绳,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
夏收在即,镇上的民兵们也都返家准备夏收。白马镇的民兵有很多,远不止一营五百人。实际上,白马镇近十五万人里,足有总数两成的青壮年都是登记的民兵。不过民兵也有不同,白马镇上的五百民兵,属于常备民兵,一年的训练时间至少有三个月,而其它的民兵则是预备民兵。一年的集训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半个月。
不过夏收的季节就要到了,就算是常备民兵,只要不是战时,这时也要解散回乡帮忙收割粮食。这是耽误不得的,聂烈基虽然现在是镇长了。可他在乡下依然还有地。那是当初官上分给他的,他转业时,官上又分了一块地给他,担任县长,又有一块职田,还有一块勋田。加上永业田,聂烈基现在也算是个乡下土豪,小地主了。加上他置买的土地,家里的土地加起来已经有三十顷地了,三千亩的土地,虽然其中职田和露田等离职和去世后是得交回的。但剩下的永业田依然有两千多亩。
哪怕秦藩如今的制度,田赋是摊丁入亩,而且除规定的每人限量内田亩外,再购置土地,得缴纳极高的交易税,可已经完全和汉人们一样的聂烈基却是很在意这些土地,哪怕缴纳了重税。也置下了三千亩地。这可是传家之地啊,许多转业军官们都拿着赏赐和转业费等去办工厂、开矿、买船、买商铺,甚至是买债券、存利息等,可聂烈其却最终选择了买土地。虽然因为关外的扩疆,以及高额的土地交易税,让许多人都打消了置地的打算,可这却无法阻止聂烈基。
骑马走在宽阔的双向六车道的津雁大道上,聂烈基对于这片土地,越发的热爱。
他身后跟着八个青壮汉子,让聂烈基看起来越有种前呼后拥的感觉。虽然秦王不喜官员排场,许多官员的排场旧制都被更改,鸣锣举牌开道等排场都大为缩减,如他这样的小小镇长,更不敢顶着干。但聂烈基依然带着八个手下。倒不是他喜欢和上面对着干。而是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佣人,准确点说是他的合同雇佣工。
早在数年前,秦王就下过命令,取消境内一切奴隶,恢复他们的自由身。虽然这自由身恢复有些代价,需要去参军或者去关外拓荒,但这也依然让无数奴隶感激涕零。按秦王的命令,是不允许奴隶制度的存在,只能是雇佣。
聂烈基有三千亩地,又是个七品的镇长,也算是个官员土豪了。虽然不能买奴隶,但他也确实雇佣了不少的仆佣。现在唐人已经很难雇佣到了,只要他们舍得背井离乡,都能在关外得到一大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聂烈基雇佣的,都是近几年海商们从南洋运来的昆仑奴。朝廷对于海商们这种明显的人口贩卖,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征以重税,然后对入境的黑人们管理严格,禁止奴隶交易。
只要是入境的黑人,都是自由民。他们先要交给官府,由官方征询他们的意见,只要他们愿意去关外垦荒的,都能立即获得自由身份,还能分得土地等。而如果不愿意去关外的,那们他们也是自由民,但却无法获得土地等。这些不愿意去关外的昆仑奴,最后大多数成为雇佣工人,在世家豪强家中,或者新兴商人们的矿上、工坊和商船上劳作,或者在地主土豪们的农庄里耕种。
聂烈基家中三千亩地,但他们夫妻早已经不再亲自耕种了。聂烈基雇佣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下差不多百来口人,除了自己城里的宅子和乡下的庄园外,他在乡下还有两个小农庄。他雇佣的大多是一家人,年轻力壮的耕种垦田,年老的看家护院。年纪大的女人带孩子,做饭种菜、年青的则是厅堂斥候以及洗衣织布等。年少的女孩则做丫环,青少年则做长随书僮。这样安排下来,看似雇佣了很多人,可实际上雇佣费用却不高,而且佣人们更安心做事。
八个佣工都长的很壮实,他们赶着两辆大车,里面装着从镇上买回来的煤炭,另外还有不少的百货。聂烈基是个脑子很活的人,或者说是个很会算计的人。他虽然成了镇长老爷,可却跟个土老财一样不放过赚钱的机会。这几年易县繁荣了,乡下也一样富裕了。聂烈基就在乡下开了一个杂货店,还有一个煤球坊。专门制作蜂窝煤出售给附近乡村百姓。虽然他是镇长,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在秦藩多年,贪污克扣的事情他很聪明的不会去干,可正当赚钱他去不会错过的。反正官员不许经商的红线是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参与经商,但他这个七品镇长。却是不用顾忌这些的。这些年秦藩商业繁荣,也使得商人地位大大提高,他一个镇长经营一点小作坊小商铺,也没有人另眼相看。
黑漆一样皮肤的昆仑奴,赶着两大车同样黑漆漆的煤炭走在暖风徐徐的大道上。
这些南洋黑汉子们操着熟练的唐韵官话边走边聊着天。有说有笑的,聂烈基也不时的和他们说说笑笑,主佣关系十分融洽。聂烈基是个很开放的人,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事情太多了,他很清楚,在如今的秦藩。这些人今天是他的雇佣工人,可说不准哪天人家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军官或者一个地方官员,甚至成了一个大商人,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他聂烈基数年前不就是一个代北来的战俘吗?可现在呢,他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农庄。有了老婆孩子,还成了十几万人的民政长官,还是一位武士爵位的低级贵族,这样的事情,以往能想象吗?
聂烈基是聪明的,秦藩没有了奴隶,这些人只是雇佣工人而已。他们都是自由民。不再是贱民,谁也说不清楚大家的明天会是如何。跟工人们关系弄好些,仁善大方一些,回报也是很丰厚的,这笔帐他还是算的很清楚的。
“老黑,咱家的麦子哪天开始收啊?”聂烈基骑在马上问其中一个年老的黑汉子。
那汉子其实也并不老,也就四十余岁,但那黑乎乎的样子,总显得有些老。这个老子是占城人,十几年前就被贩到了中原。过去就是一个占城城主的农庄奴隶,最擅长的就是种植占城稻,是个老把式。在中原呆了十几年,如今又成了一个地道的北方农夫,对于麦粟豆等作物种植也是十分的精通。聂烈基家的三千亩地。种的都是麦子,掌舵的就是老黑。
五月天里,老黑赤裸着上身,露出亮油油能反光的黝黑皮肤,显示着强健的身体。他只穿了一条麻布沙滩裤,脚下一双大赤脚在平坦的马路上啪啪的踩着。和他的主人聂烈基一样,他也剃了头,有点区别的是聂烈基留了一个军中最普遍常见的锅盖头,而老黑则是刮了个油光闪亮。他一边大步走路,紧跟着马车旁边,一边手里还拿着一杆烟枪,不时的吸上一口,吞云吐雾,金银花和薄荷还有茶叶等配制的烟丝在烟锅中燃烧,化为一股清爽提神的味道在喉间打转,沁人心脾。
他巴嗒巴嗒吸了两口烟,然后抬头看了看天,慢慢回道:“嗯,我选了个日子,五月初八这天祭神,然后开镰收麦,这天是个好日子哩,东家觉得可以不。”
“五月初八,嗯,好日子。就定这一天,到时,把猪圈里的那两头肥猪给杀了,再宰几只羊,再到渔墉抓点鱼,镇上买点牛肉,大家努力干活,我也不会亏待大家的。”聂烈基很豪放大方的一挥手说道。
这大方表态立即赢得了八个壮汉的欢呼,杀猪宰羊捉鱼,还有牛肉,这个麦收季节可就痛快了。东家这么大方,大家肯定也会卖力干活的。回到家里,妻子早已经带着儿子在门口迎接了。
看着一边等他还一边捧着本书在诗的儿子,聂烈基不由的十分高兴。跳下马,抚着儿子的脑袋,“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状元回来。你爹我要不是书读的少点,又怎么可能转业回乡。哎,要是不转业回乡,再过几年,你爹我肯定也能肩膀上挂颗金豆豆,怎么也得挣个男爵子爵什么的。”
妻子一身对襟大袖长袍罩在里面的裙外,对着丈夫微微笑了笑,“塘儿已经很用功了,你就别再给孩子压力了。”其实石氏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丈夫能够转业回业,她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在外打仗,她总是担惊受怕的,生怕出点什么事情。哪像现在,丈夫虽说降阶转业任用,可他却再也不用担心了。守着丈夫孩子,相夫教子,又有着这么一份不薄的家业,这样的生活在梦里都时常会笑醒呢。
“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塘儿出息。都怪爹没用,要不然,塘儿这么聪明。要是能进斯巴达训练营,跟诸位王子和各家的公子们在一起,今后必然更加前途无量啊。”聂烈基有些叹息。儿子虽然聪明,可毕竟斯巴达训练营是所有人都想挤破头送孩子去的地方,他聂烈基虽有个聪明儿子。但他的级别还是太低了。
聂烈基把马交给老黑的儿子牵去了,转头对石氏道:“刚才老黑说下月初八是好日子,选那一天开镰。”
“嗯,我们女人也都准备好了呢,等那天也一起下地去。”麦收是大事,男人割麦子。女人除了做饭送饭送水,也得下田去捆麦子。每年这时,不说一般的农夫农妇都要下地,就是地主地主婆,皇帝皇后,也都会一起下地。割麦拾穗。
聂烈基看了看虎头虎脑的儿子,“到时让塘儿也一起下地去。”
“你就不怕耽误他读书啊。”
“每年夏收秋收,连秦王和秦王妃们都要亲自下地,这可是大日子。塘儿平时多读书,可却也不能忘了本份。”
石氏点了点头,脸上扬起笑容:“今年的麦子长的可喜人了,麦穗沉旬旬的。听老黑说亩产得能有三石呢,可了不得,以前在代北时,家里的地最多也就亩产一石啊。”
亩产三石,聂土豪家三千亩地,这可就是九千亩麦子啊。就算去壳出粮,减去三成,最后也能得六千多石麦。一想到这么多的粮食,全家人都不由的欢喜满颜。
“这都是上面派来的农技员指导的好啊,以前还真没想过。原来种地也还有这么多的门道讲究。你看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把渔塘里的淤泥盖地里,平时的牲口粪积了撒地里,再加上沤的那些烂草叶子什么的撒上加上草木灰,这样一弄。加上他们的一些指导,居然增产了这么多。”
“多就好啊,以后要多积肥,这牛粪羊粪马粪可不能浪费了,拉在外面的都要捡回来堆肥。”聂烈基根本就不像是个官员,反而跟个抠老财似的认真讲着。
一旁的老黑这时走过来,插话道:“老爷,我看咱是不是把镇上那些公厕的粪给包下来?虽然要花点钱,可镇上的公厕可不少,要把这些粪都包了运回来,这地以后每亩都能有三石,只多不会少哩。”
聂烈基大手一挥,豪情万分的道:“包,都包了,问问别人包的是啥价,咱们比他们多出一点。”
“还有那津雁大马路上的驿站,隔二十里就有一家,咱们也可以包了。”
“嗯,包了。”
“咱们庄上有马车,我看还可以每天派几辆马车去城里收夜香,虽然要一家家收,可镇上几万户人口,这要收起来,可不比公厕的少啊,而且完全是不要钱的。”
聂烈基一想到十几万人的粪肥,立马豪情万丈,“嗯,收,都收了,没事的时候,家里的马车都拉去镇上收肥。对了,也不能白收,要不然,人家也不一定给我们。这样,第一次去收的时候,带些蔬菜瓜果什么的去,每家放点。他们吃了咱们的瓜果蔬菜,还好意思不把肥倒给我们?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以后偶尔给他们送点瓜果什么的,这肥肯定就都是我们的了。”他越说越激动,这个时代种地也没有化肥,除了牲畜粪便,便主要靠大粪了。虽然听起来不好听,可一亩地多收的不是三五斗,而是一两石,翻倍啊!
“粮站已经过来打过招呼了,夏收过后,他们就会过来收粮。还说今年不用各家往镇上送,到时粮站会直接到乡下来收。今年的粮价都出来了,每石两百文钱。”
这个价钱并不高,相比于如今外面的需求,这个粮价甚至低的吓人。要知道,长安的粮价现在基本上是每石突破万钱了。相比起来,是秦藩的百倍。不过虽然有些肉疼,但聂烈基也没多说什么。秦藩全境,实力的是粮食统购统销,就算是地主家,这粮食也是得按官府的价钱出售给粮站的,他们自己打下的粮食能留下的都有计算好的,比起城里的供应额要高些,但也不会太多。而想私下出售大批粮食,这在秦藩可是犯罪。
不过官府收购价虽然不高,但这些年秦藩的粮食也一直是平价。多少的价格收购,销售的价格也基乎是收购价。不过聂烈基也知道,虽然官府这样做,让地主们发不了粮食财。可也好过其它藩镇那样的强征豪夺,虽然发不了战争财,可也保证了农夫们足够的利润。毕竟,如早些年一样,粮荒的时候。市场粮价几千上万,可那是粮商赚了,农夫们出售的粮食价格其实并不高。襾一旦到了丰年,粮商们却又狠压价,导致斗米二三钱这样的价格,使得越是丰年农民越是亏本。关键就是粮商们的囤粮居奇。恶意操纵挤兑粮价,最终肥了粮商一个而已。
而现在秦藩的这种粮食收购方案,却使得不管是粮农还是买粮的百姓,都维持了一个稳定均衡。
石麦二百文,这个价格不高不低,聂烈基算算。扣除各项成本,其实还是赚了不少的。三千亩麦子,能收获九千石麦子,就算去壳也能有六七千石。若再算上一年两季,还有渔塘、山林、桑麻田,以及家里的纺织,以及杂货店、煤球场和木匠坊等的产出。总的来算,聂烈基还是很满意的,就算不是日进斗金,也基乎是天天财源广进了。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还是被转业了,要不是身体轻伤残疾,哪能退伍啊。想想那个年青上司杨威利,年纪轻轻,现在可是都已经刚晋升为中校了,两杠三星。毫无疑问,十年之内。说不得就能挂上金豆豆了。现在转业回业,他也绝了仕途之心了,心里想的也就是儿子能够比他有出息,那就足矣。
回到屋里,聂烈基依旧先去了武厅。厅中摆放着武器架,上面插着十八般武器。尤其是在上首,排着三个木头人,上面穿戴着三套铠甲。左边一套凤翅兜鍪山文战甲,右边一套外面披着一层链甲的牛角盔牛皮甲,最中间则是一套藏青色虎式狼盔全身战甲。
在三套铠甲前,还摆着一个刀剑,上面横放着一把锃光交亮,镶金嵌玉的武士勋刀。
在勋刀两侧,左边一把丈三马槊,右边一把八尺骑枪,另外旁边还供着一把马刀和一把陌刀。除了这些,还有骑弓步弓各一张。盾牌三面,铁骨朵,钢鞭铜锏双刃战斧单手斧各一。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小武器库,同时也是聂烈基的全部收藏,多数都是他用过的武器。大部份是发下来的制式军械,还有一部份是战场上的缴获。秦军禁武令的开放,加上他身为一个获勋军官,才得以收存这些老伙计。每次回家,他总要细心的擦拭他们,这些,将是他们的传家之宝。
细心的擦拭着山文甲上的每一个甲条,屋中沉静无比,虎头虎脑的石敬塘也拿着一块布坐在聂烈基一旁擦着,父子俩说不出的平静安宁。
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马嘶声,伴随着隆隆的马蹄之声,在屋外响起。
正擦拭铠甲的聂烈基如同条件反射似的如弹簧般弹起,石敬塘惊讶的看着父亲,这时的父亲是陌生的,没有平常的满脸笑意和土老财似的精明模样,而是一种肃然,锐利直冲而起。
“儿子,别擦了,刚刚是战马的奔驰和嘶鸣,快跟我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聂烈基放下手中的铠甲,拉着儿子跑到大门,刚到门口,就看到从村门口策马跑来一骑,那名骑兵穿着一身火红的皮甲,更关键的是他的背上也插着一面火红的旗帜。
这时村口那座石塔上的大钟终于铛铛的响了起来,村子里的人纷纷的跑出家门,向聂烈基家门口的这个大晒场跑来。
石敬塘被父亲牵着手站在门口,他抬起头望道:“阿耶,插旗骑马,敲钟吹哨,是不是又要集结民兵啊?”
聂烈基神色郑重,他点点头道:“儿子,没错,这是集结的命令。这已经是今年第五次民兵集结令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如前四次一样的虚张声势,吓唬南边,还是真的要开打了。”
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名穿着皮甲的壮汉带着两名同样皮甲的彪形大汉策马赶到。为首的汉子见到聂烈基,连忙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啪的并拢脚跟,举手敬礼:“职下白马镇民兵营指挥使赵泰见过镇长!”
聂烈基熟练的还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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