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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三金一时默然无语，犹豫开口：“小猴儿，后山有菊花吗？”就算有，这个时节应该也没有菊花了吧。

　　小猴儿漫不经心的摇摇头，心中却在巴着时间，还有两个月就可以离开邱家了啊，好不容易盼到了啊。

　　看来她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她托腮看向小猴儿：“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未轻寒？”

　　小猴儿叹气，比着手势过去：因为你跟他来往的实在过于亲密。

　　这种亲密就算他看起来都觉得不对，更何况是旁人？

　　万三金低头反省片刻，语重心长的教训道：“小猴儿，你还小，感情的事情你不懂的。”

　　小猴儿愤然抬起头，指指她，再指指他自己，食指高高竖起！

　　咳，她都忘了，她不过也只大了他一岁而已。可是……万三金瞟了一眼自己依旧不见任何发育态势的身材，猛然想起邱荣妍那前凸后翘婀娜多姿的身材，不由有些汗然：“那个，咱们还是算账，算账吧！”

　　到半夜，大雨总算是变成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也算悦耳。好不容易从账簿里抬起头来，万三金揉揉抽痛的太阳穴，旁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小猴儿早就捧着账簿睡着了。

　　小心将大氅替小猴儿盖上，万三金揉揉酸涩的肩膀站了起来，她现在真的是无比怀念她的计算机啊，如今的古法作业，考验的不仅仅是脑力，更是体力才对。

　　唯一一件大氅在小猴儿身上，她便随便披了件褙子，身上穿了两件褙子，简直是不伦不类。她漫步走到长廊，看着雨珠顺着屋檐落下，滴滴答答的汇成一个个光洁明亮的水汪。傍晚时分蒸腾起的暑气也被这雨水消的干干净净。

　　一时兴起，她将鞋一脱，也不打伞直接奔进水汪里踢着水踢的不亦乐乎，任着小雨温和抚上她的全身，说不出的清凉舒适。若是在现代社会，她可不敢这么玩雨，可是会秃头的。

　　“想不想出去看夜市？”

　　屋顶上忽的传来一道声音，她诧异回头，居然发现未轻寒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在屋檐之上，衣衫薄湿，看来待的也不是很久。

　　她笑了：“你不是去扬州找高公子切磋武功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俊美少年细长的凤眸斜斜挑了眼过去，也不答话，直接将自己身上黑色的外衣脱了下来，外衣朝她那边一扔，“穿上！”

　　外衣给她了，他只穿着白绸内衫，衣襟被他无意中扯了开来，露出如冰雪一般剔透锁骨，少年斜躺在屋檐之下，星眸半掩露出似亮未亮的眸光，雨意纷飞之下，说不出的妖美之态。

　　万三金挑剔看过去，本打算在未大少身上挑出些毛病来的，没想到居然一点也挑不出。未家十四少的相貌已经完全成为不可摧毁的完美，怪道让邱二小姐那么中意。

　　她顺手将未轻寒扔给她的外衣穿上身，他们两个早就不知道犯了多少次足以浸猪笼的大罪，现在拘泥这些俗礼，未免也太假。

　　“你今儿下午去后山赏菊花了？”忽的想起邱二小姐的话来，她忍不住好奇问道。

　　果然，未轻寒细长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赏菊花？我讨厌花。”他斜眼看过去，“怎么，你喜欢菊花，我明儿命人摘一束送你。”

　　死人才送菊花吧……

　　万三金先是无奈，随即憋不住的笑，笑了一起将手伸给他：“府门早就关了，我今儿本来是要去烟如柳商量事情的，你带我去吧。”

　　未轻寒不置可否，纵身一个起落，院里本来还在玩水的女子已经没了踪影。

　　屋内。

　　原本仆在桌上装睡的小猴儿慢慢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女子刚才玩水的地方，皱眉不已：这个样子还让人家不误会，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花水榭。

　　烟如柳将两杯刚泡好的明前云溪送到桌上，她递了一杯给万三金，另一杯却自己端了。不远处倚着栏杆玩着头发的俊美少年也不以为意，手里握着一把弹丸大小的珍珠往水里扔，那些珍珠他是刚刚从他的发冠上拆下来的，有钱的令人发指。

　　万三金从账本里抬起头，忍不住瞪眼：“十四少，那些珍珠可都是上好的货色，您老要实在嫌钱多了，给我就成，别往水里扔！”

　　未轻寒懒洋洋的扫了一眼过去：“扔了也不给你。”

　　万三金嘴角抽搐了下。

　　烟如柳忍不住掩唇轻笑：“三小姐莫要生气，待会啊，我送你一堆比那更大的！”春风阁里的花魁姑娘，最多的，便是钱了。

　　“我就是看不得他这么糟蹋，那也是钱啊！”万三金恨恨道了声，将手中账本往前一推，“如柳，你们最近怎么添了许多胭脂水粉？”

　　烟如柳纳罕：“没有啊，还是按照往常的惯例啊，一人三份叶家的烟青雾粉，没有多添啊。”

　　“这样的话，你的账就不对了。”万三金指指账本，“瞧瞧这里，明明每份的银钱是固定的，可数额却都多了许多，也多了许多。”

　　烟如柳凑过去一看，忍不住惊呼起来，“我道这个月怎么花了那么多钱，原来是多花在这里了，亏你心细，你也知道我看着这些东西头就发胀，还真的没在意。”她冷笑了声，“这个袁妈妈，我当初同情她无夫无子，没想到她居然给我玩这种猫腻，看我明儿不去找她！”

　　万三金无所谓的耸肩，该如何处置那个袁妈妈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三金，你帮我管账可好？”烟如柳忽的突发奇想。

　　正在喝茶的万三金被茶水生生的呛了一口，她也是偶尔在邱家忙累了贪烟如柳这里舒服来玩玩，见如柳看账簿头疼便偶尔帮她看看而已。现在居然让她帮忙管账！

　　“我邱家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哪里有功夫理你这些乱账。”万三金忽的想起一件事来，眼睛忽的一亮，“我明儿给你找个人来，不过她跟我一样不能在人面前露面，一个月你给她一贯钱就是了。”

　　春风在万家最近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正好让她来玩玩，正好可以锻炼一下。

　　烟如柳一喜，也不顾一贯钱足以请两个袁妈妈：“果真？”

　　“我明儿就让她过来就是了。”万三金打了个哈欠，忽的想起正事来了，“对了，我手上最近有三十匹的苏绸，是夏天的布料，都是些时兴鲜艳的颜色，我准备做些肚兜，你要不要先预定下来？”

　　烟如柳斜眼睇过去：“怎么，又将这些卖不出的布料卖给我，我可是不收的。”

　　虽然看账本不成，烟如柳在算计这一方面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春风阁的花魁了。要知道，春风阁里是没有老鸨的，春风阁的花魁不仅要色艺冠绝，更重要的还要精于算计能够将春风阁的门面给撑住了，也正因为此，春风阁成了钧州城里头一号的勾栏院子。

　　万三金也不在意，“我那是给你方便，你以为我这些布料做成的肚兜都是些普通货色，那些布料本身就是上好的苏稠，轻薄绵软触手滑润，我准备找人采了百花将那些肚兜都给泡上几天，那可不是一般的熏香能够媲美的。”

　　她一抬眼，果然见着烟如柳花魁已经面有动摇。

　　她轻轻一笑，继续道：“我最后还会请苏绣坊绣上时兴诗词歌赋，你不想要，要的人多的是。你上次不是姑娘们常常记不住词吗，她们时常看着也记得熟些，况且就是客人们看见了，也只会觉得雅致。”

　　只不过，散卖的时间太长，她都答应了邱二小姐七天内给她卖出去了。扣月钱她倒是不在乎，面子也事小，只不过若是做不到就要时时听二小姐念叨，实在是头疼。

　　烟如柳忍不住白了一眼过去，纤手直直点上万三金的额头：“你这个小滑头，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好了，你做好以后送过来就是了。不过你可记着，这肚兜千万不能再卖给旁家妓院，可不要让人家别了我苗头。”

　　“那是自然。”

　　一笔生意顺利谈成，万三金忍不住扭了扭身子，明明才十三岁的年纪而已，她简直都要以为自己是老牛了，才不过三更，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

　　烟如柳看她这样，忍不住皱眉道，“邱家二小姐是不是又给你排头吃了，瞧瞧你这脸色，简直苍白的跟鬼差不多，我这里就是洗碗的大婶脸色都比你好看的多。”

　　万三金忍不住咋舌，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

　　她记得她应该还有几分美色才对，居然被嫌弃的比大婶还不如，简直……一瞥眼，看见未家十四爷居然一脸认同的不断颌首。

　　烟如柳还在继续教训：“你瞧你你眼下的黑影，又浓又重，活像是十来日没有睡觉了一般，你再看看你的手，哪里像是女孩的手，简直是大婶的手……”

　　从她的脸批评到她的手脚，再到她的身材完全就是干扁四季豆，然后她的头发简直跟乱草没两样……

　　看着春风阁头号花魁在瞬间变成长嘴的大妈，万三金刹那间简直欲哭无泪，面容彻底呆滞。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她情愿被邱二小姐时不时刺上两句，也不要看着一个绝顶大美人将她骂的跟根狗尾巴草没两样……

　　这种后悔的情绪一直延续到第二日。

　　昨夜的唠叨声似乎还停留在耳边，嗡嗡嗡，嗡嗡嗡……万三金面容浮肿表情呆滞的慢慢飘进荣恒衣铺，全身腰酸背痛，到处都不舒服，她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烟如柳烟大花魁是存心故意让她最后一点美色也消失殆尽的……

　　冷冷横了眼强行憋住笑的黄叶，万三金揉揉抽痛的太阳穴：“黄副管事，这采花一事就交给你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形成的惯例，似乎是从邱管事患病以来，也似乎是从钱袋一事结束之后，所有人什么事情都来问她，就连厕纸需不需要采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黄叶都要过来问一问她，仿佛连厕纸里面都会做出巨大的生意一般。到了最后，她已经彻底被这群眼里没有主子的管事们培养成一进门就开始吩咐事情的下人主子。

　　事实证明，她真的是不想的，她还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过劳死。

　　黄叶怪叫了声，“为什么！采花这种事情你居然让我这大男人来做！你是存心的！”

　　她淡淡扫了一眼过去，效果颇佳，黄叶立刻立正站好乖乖闭嘴。

　　黄叶其实心里也在哀嚎，他现在其实应该效仿对待大河的态度跟这三金丫头吵的天翻地覆的，可是大河还要左一句右一句的说闭嘴，这三金丫头只要淡淡扫了一眼过来，他浑身寒毛就全部竖了起来……

　　仿佛如果不顺着她的意思做，后果很严重，而这个很严重的后果会直接波及到他的身上。

　　乖乖隆地动，他们是不是把三金丫头宠的太无法无天了，明明她是下人，他才是代理管事啊……

　　第七十六章（万更）

　　“因为黄叶你最通药理，那种花性凉，哪种花性温，有哪些花不能够混在一起，如果采买的花稍有不慎，虽然味道还好，但说不得会引来小虫子之类的东西。”万三金淡淡扫了一眼过去，她绝对不承认她是存心整黄叶的。

　　黄叶一听，脸色果然一整，“这倒是，我立刻就是采办，可别坏了我们邱家的名头。”

　　黄叶一走，裘恭立刻迎了上来，将手中账簿往万三金前面一摊，表情很是肃穆：“二小姐又借口她要采买原料要从账上支走三百贯钱，你去给她好好讲一讲道理吧。”

　　万三金面容有些抽搐，实在很想提醒裘先生，她现在不过是个一等丫鬟，而邱二小姐可是货真价实的主子。可是，她叹了声，到口的话也缩了回去：“知道了，我待会就去跟她好好聊一聊。”

　　裘恭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万三金忍不住开口：“裘先生，你每次都把这种烂摊子推到我身上，你难道不担心我被邱二小姐当作欺主的恶仆给砍了？”

　　裘恭没有回头，只是眼里掠过些微笑意，咳了声，一本正经道：“第一，你会聪明的让二小姐听你的吩咐而挑不出任何毛病来，第二，邱二小姐没那个胆子砍人，第三，就算真的砍来了，你也会找人挡的，我一点不担心。”

　　万三金沉默了好一会：“……你去忙吧。”

　　她更不舒服了！

　　好不容易按照烟如柳送来的艳词歌赋用瘦金体全部写好已经是下午时分，烟大花魁外面娇柔含蓄，可写起字来却是完完全全的狂草，如果肚兜上按着这种字体绣上去，恐怕不仅没有招揽客人的效果，反倒要吓坏一批人了。

　　将最后一张纸叠放整齐，她只觉得肚腹更加不舒服了，闷闷的痛，仿佛是吃坏了东西一般。她真的是有心去找个床榻去睡一觉，可今儿下午请了叶家人来商量合作一事。

　　叶家最近寻了一个极好的染布之所，而邱家每每都是布匹染好从外地带回来的，价格很高不说，有时候为了赶时间，布一染出来就急急忙忙送回钧州，经常布匹因为没有曝晒均匀而出现掉色的情况。她跟邱管事商量了下，干脆买些白布回来，在钧州城里染色，这样有足够的时间曝晒，又免了图样来回的损耗。

　　与叶家合作，本来就是双赢的结果，她并不认为叶家有不同意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今天来的会是谁？

　　心中忽的动了动，她下意识拍了拍脸，拍去自己心头蓦然生起的一抹期待。

　　门帘被人重重掀开，未轻寒一身白衣烈焰一般走了进来，脸色有着些微森然，细长的眼眸里也俱是难以揣测的复杂光芒，浑身散发着一阵闲人勿进的冷冽气息。

　　他静静的瞪着她，他没有动，可那脸色却无比难看，难看的几乎要让万三金生出一种是不是她得罪了这位小爷的揣测来，可她最近没有得罪这位小爷吧。

　　气氛实在僵凝的有些让人不舒服了，万三金咳了声：“十四少爷，您来有事吗？”

　　未轻寒淡淡扫了一眼过去，身子纵身一跃，已经到了万三金面前。手臂往她椅背上一搭，细长的凤眸此时已经完全张开，里面是完全不会让人错辨的冷冽，他慢慢的道：“你喜欢叶闻人？”

　　他的声音滑且凉，万三金蓦然响起毒蛇吐信的场面，全身登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被他过于凶狠的气息真的给吓到，万三金嘴巴张了张，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你喜欢叶闻人？”没有得到满意答复，未轻寒又问了一句，这一次，比刚才的还要慢上许多，刚才还不过是毒蛇独自吐信，现在已经响尾蛇朝着敌人凶狠吐信了，稍有不慎完全就会被咬上一口。

　　万三金扯扯嘴巴，干笑道：“你、你才喜欢叶闻人。”

　　毒蛇暂停攻击，只不过仍然凉的很，细长的凤眸里也全是危险的光芒：“那你为什么脸红又结巴？”

　　“那、那是因为你靠的太近，我、我……”她迟疑了好一会，猛地想到不对，他不过是她的前任未婚夫，凭什么这么来质询她？心头一恼，她用力去推未轻寒，“十四少，这种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吧。”

　　凤眸缩的更加紧了些，未轻寒心头说不出的恼火，那恼火来的又快又急，轰的一声直接上了大脑。恰巧万三金的手已经推上他的肩膀，他手顺势一勾直接勾出万三金的肩膀，略一使力便将她牢牢压制的桌案之上。

　　万三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紧紧扣住未轻寒的肩膀，待发现自己居然被未轻寒以着一种无比危险的姿势压制在桌案上时，忍不住失神尖叫：“未轻寒。”

　　娇小的少女被高瘦的少年压在桌案之上，少女的衣襟因为刚才的挣扎早就被扯开，天青色的褙子散了开来，头发凌乱不堪，而那少年腰带未束，细长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少女肩膀之上，细长的凤眸里全是肆意激烈的情绪，琥珀色的眸里也被怒气遮的晦暗不明。

　　这种情形太过危险，危险的让万三金头皮开始发麻，这位小爷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他如果现在疯也似的想强要了她，并不是不可能！万三金硬生生的将尖叫压了下来，慢道：“未轻寒，我们……慢慢说，有话，我们慢慢讲……”

　　相比较万三金的力图冷静，未轻寒大脑却是一径的怒火，那怒火从接到祥子派人拍马加鞭送回来的信件就开始了，那信件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废话之后，在结尾用着一首打油诗隐晦的告诉他：万三金对叶闻人有意。

　　当成功接收到这个讯息之后，他的脑里就已经全是恼意了，万三金其实对叶闻人有意，这句话不知怎的无比刺耳，刺的他恨不得将这句话让邱荣祥站到面前把他那封信给吞下去。

　　更偏偏他问她，她居然没有反驳还一谓的跟他拉拉杂杂说些废话。都是一些废话，这些废话恼的他几乎是揍她一顿还是旁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那唇瓣有些苍白，还因为没有喝水而起了许多皮，一点也不若平常女人的温润。心中忽的还有些蠢蠢欲动，他记得上次亲她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