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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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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人身份捐资为知县。1895年升任太原知府,后晋任山西按察使。同年补授归绥道。在义和团运动期间,袒护洋教,压制拳众,严禁人民的反洋教斗争。1902年调任直隶口北道,后改任浙江盐运使。翌年晋迁江苏按察使。1905年任江宁布政使。1906年,他奉命前往安徽担任安徽巡抚,大力推行新政,并大胆采用严复等新人。政绩里面,尤其于教育方面最为显著,例如创立安徽陆军测绘学堂、安徽讲武堂、安徽绿营警察学堂,安徽将校研究所,另外,也导入西式军事训练于办马队弁目、炮队弁目、步兵弁目、工辎弁目等。同年他残酷镇压建德红莲会和霍山人民的反洋教斗争。1907年奉旨推行“新政”,整顿巡警学堂,开办警察处。

    清末的满人也并非全部守旧,朝廷中的满人官员不少还算是相当支持新政的。恩铭也是其中之一。在清末一系列的丧权辱国的战争之后,满人官员都知道再这么下去,满清的覆灭仅仅是时间问题,他们也希望能够通过新政来提高国力,以维持摇摇欲坠的政权。在这方面,恩铭倒是尽心竭力的。

    1907年1月22日,在人民党进攻安庆的部队出发之前,恩铭并不知道一场战争已经迫近眉睫。更不知道手下的蒲观水也已经成为了革命党人。马上就是春节,恩铭一面要为长辈亲朋送上礼物贺信,一面还要为属下发放一些礼物。当然,接受下属的献礼也是规矩里头的应有之义。

    安徽布政使冯煦前来拜访的时候,恩铭以为冯煦是来送礼的。客气的把这位江南才子让进了客厅,上了茶。却听冯煦单刀直入的说道:“恩铭大人,我听到最近新军里头出了件事。一个叫刘世诚的新军殴打上司,畏罪潜逃。前两日已经被抓住。不过这件事却事出有因。”

    恩铭不知道冯煦怎么关心起一个新军士兵起来,但是布政使是官位仅次于巡抚的官员。而且冯煦是正牌进士出身,不管如何也得听冯煦把事情说完。他只是稍微端坐了一下,冯煦这种人说起话来可就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

    听冯煦介绍了这个案子的大概情况之后,恩铭也觉得有些不忍了。刘世诚的姐姐因为水灾被卖到安庆的妓院,刘世诚的上司嫖宿刘世诚姐姐的时候,居然还是刘世诚守的门。这让悲惨的故事中带上了一股滑稽的味道。

    安徽布政使主管财政,却不管军政和司法。听冯煦此言是想对此案有所干涉,恩铭问道:“那冯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

    冯煦轻轻摇摇头,“军中自有规矩,我不能贸然干涉军务。按军中纪律处理即可。只是这灾年之后,民不聊生。若不能赈济,伤民太多。此事还望巡抚大人能够体恤百姓,早日开始赈济才好。特别是凤阳府,听说这次受灾颇重。我倒是想押运些粮食亲自去凤阳府看看。”

    提到赈济灾民,恩铭心里面就有点不以为然。蒲观水这些日子以主要活动地区也以凤阳府为中心,他也经常发些消息回来。按照蒲观水所说,当地虽然百姓生计颇为惨烈,但是也已经慢慢的恢复秩序了。恩铭知道冯煦升任安徽布政使之前,当过凤阳府知府。素有清正之名。

    光绪二十一年(1895),冯煦离京都赴任安徽凤阳府。时凤阳连年水涝成灾,百姓苦忧不堪。冯煦单骑匹马率领府吏,深入民间勘察,沿途严禁请客送礼,他按照灾民受灾轻重,定民赈给多寡,从而使受灾之民,户户得到相应补助,人人受到实惠好处。除此之外,他屡平反疑狱,还捐出两万俸金,深得两江总督刘坤一的嘉许。刘坤一曾以“心存利济、政切勤劳”为其疏荐。

    冯煦这样一个人,肯定是要插手凤阳府救灾的事情。但是恩铭知道安徽现在缺乏粮食,而这些几年素来有粮仓之称的湖南湖北也是不断遭灾,粮食价格飞涨。江浙的粮食虽然有一些,却很难运入安徽来。赈灾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却是千难万难。等到粮食到了凤阳府,怎么都要过了春节。只要能赶上播种也就行了。

    “冯大人,这次水灾之后,在下已经上报朝廷,免了凤阳府等地今年和明年的赋税。冯大人掌管藩司,能不知道现在安徽的家底么?赈济之事,实在是不易。让凤阳府自行赈灾,与民休息倒是上策。”

    “巡抚大人,凤阳府素来水灾频繁,水灾之后极易出乱子。我前些日子已经写信给凤阳府知府以及在寿州的凤阳府通判。到现在都没有回信,我觉得极不合理。若是按照日程,早该有回信了。而且我最近听到些消息,凤阳府最近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做什么保险团的民团。据说在当地收拢灾民,维持秩序。声势很大。我是担心万一有什么事情”

    “冯大人,那个保险团我倒是知道一二,为首的那人是严复严几道的弟子。前些日子严几道去汉阳买铁,经过安庆。我们还谈及此事,那保险团的事情倒是不用担心。”

    “买铁?严几道买铁做什么?”冯煦大吃一惊。

    恩铭笑道:“严几道买铁运去上海,也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看来是要大赚一笔了。至于凤阳府,我已经派了蒲观水带兵前去凤阳府,协助当地官府防止民变。前几日他还来信,说灾区已经安定下来。向来是没事的。”

    “灾区安定下来?”冯煦瞪大了眼睛,“恩铭大人,这入冬之后,灾民不仅仅不得食,更加上天寒无衣,他们怎么安定下来?那蒲观水定然是虚报灾情。请大人立刻派人去详查此事。”

    恩铭其实自己也不怎么相信蒲观水的话,蒲观水一开始写灾区如何凄惨,看着就是实情。而且在信中蒲观水也请求运送粮食赈济灾民。恩铭又变不出粮食,于是对蒲观水的信视而不见。接下来,蒲观水写的信里头,灾区的情况就逐渐好起来了。到了最近的一封信里头,灾区已经是“民间安定”。恩铭当过知县,好歹也知道点民情,这种马虎眼唬不住他,但是没有这种马虎眼的话,也是不行的。

    见到冯煦如此大惊小怪,恩铭决定先把冯煦糊弄走再说。他先是装作沉思状,接着点点头,“我会写信给凤阳府,问个究竟。有了消息就告知冯大人。”

    冯煦知道恩铭这是在送客,他只好点点头,起身告辞了。等冯煦离开,恩铭坐在椅子上无奈的摇摇头,遇到天灾之后,巡抚的日子就是非常难过。不救灾会被弹劾,救灾却没有财力。现在搞新政这钱泼水一样的花出去,建新军,办学校,哪里不要花钱。而且就算是要救灾,先前是道路不通,现在马上就是春节了,不仅粮食价格飞涨,更兼了找不到劳工。大家都是苦熬一年,总得让劳工们也过个年吧。

    赈灾之事等开春再说。恩铭下了决心。

    理清了这件事,恩铭突然想起了冯煦最早找自己的目的,那个新军的士兵刘世诚之事颇是可怜。这等案子若是依照新军的军纪判了,只怕这刘世诚不死也得脱层皮。现在各地革命党闹得厉害,听说已经有革命党在渗透进新军里头来。倒不妨网开一面,收买一下人心。想到这里,恩铭叫来了自己的亲兵,吩咐了一番。亲兵领命去了。

    忙了一阵公务,到了傍晚,亲兵突然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见到恩铭,亲兵立刻跪倒在地,“大人,奴才打听到一个消息,革命党要造反了。”

    恩铭吓了一跳,这亲兵是恩铭的岳父庆亲王送给他的家养奴才,素来是极为忠心的,断然不会胡说八道,他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安徽新军的番号是三十一混成协,协统是余大鸿。余大鸿发落这案子的时候倒是颇为宽宏大量,只是把刘世诚打了二十军棍,也就完事。

    而恩铭的亲兵亲自去问了此事之后,又觉得要表达一下巡抚大人体恤新军的仁义,干脆亲自去看了看刘世诚。刘世诚得知面前的人是巡抚大人的亲兵,立刻跪倒在地,声称只要巡抚大人能帮忙赎出自己跌姐姐,就把革命党要造反的实情通报给巡抚大人。

    亲兵亲自问了些内容,除了名字之外,刘世诚前前后后说了不少造反的具体事情。亲兵好歹是庆亲王的家养奴才,见过些世面。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立刻让人押了刘世诚一起回到了巡抚衙门。

    听了亲兵的回报,恩铭立刻命道:“把刘世诚带进来!”

新开始(二十四)() 
刘世诚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圆脸,中等身材,容貌很是质朴。在被抓之前,他的事情已经被当成一个笑谈传遍了军营。大家对他的遭遇普遍有些同情,加上辎重营的营官也没刻意要“报仇”,所以除了被打了二十军棍之外,刘世诚也没什受什么其他伤。而且就这二十军棍,行刑的也不想太刁难他,打的不重。谨小慎微的跟着亲兵走进屋内的时候,并没有行走不便的模样。

    一见到安徽巡抚恩铭,没等亲兵说话,刘世诚立刻是往地上一跪,就开始磕头如捣蒜。这么激动的表情把虎视眈眈的亲兵吓了一跳,看刘世诚没有出格的地方,亲兵才把按在腰刀上的手挪开。

    恩铭打量着跪伏在地上的刘世诚一眼,这才说道:“下跪何人?”

    “小人刘世诚。”刘世诚一面说,一面又磕了几个头。

    恩铭觉得刘世诚如此磕头很是耽误事情,亲兵转述的话已经让恩铭觉得事情很大,他说道:“你好好说话。先不要磕这么多头了。”

    “是,小的一定好好说话。”刘世诚说完,忍不住又磕了两个头,这才直起上身。刚正脸看了恩铭一眼,瞅着那身官服和顶戴花翎,刘世诚忍不住又趴下去磕了一个头。

    “刘世诚,你说的所谓革命党造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说来。”恩铭问道。

    “大人。”刘世诚刚喊了一声,却又一个头磕下去,“请大人答应小人一件事,小人就把一切都说了。”

    这话刚说完,就听恩铭的亲兵一声呵斥,“大人问你话,你还敢讲条件。”说完,亲兵已经抬起脚对着刘世诚的肋下踹了过去,这脚颇狠,直接把刘世诚踹倒在地。踹了这一脚,亲兵还不解气,跟上去又连踹几脚。把刘世诚踹的连连惨叫。“让你说你就说,你还敢杵逆了大人。你这青皮胆子也太大了。”

    “先别打了。”恩铭抬手阻止了亲兵,“刘世诚,你是想要赎出你姐姐不成?”

    “正是!”刘世诚强忍住疼痛,向恩铭的方向前爬了几步,看样子想保住恩铭的腿哀求。亲兵哪里肯让刘世诚靠近,他上去又是一脚。“你靠近大人,意欲如何?”

    王爷家的家生奴才嚣张惯了,又是极讲规矩的。恩铭觉得做的稍微有点过分,但是转念一想,革命党能找上刘世诚,只怕此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看刘世诚被打后畏惧的缩成一团,规规矩矩的模样,恩铭倒也觉得不错。他只是又抬手挥了挥,示意亲兵不要再打。

    “刘世诚,既然革命党去找你,你只怕也脱不了干系。想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物。”恩铭冷笑一声。

    这话把刘世诚吓得不轻,他根本不是什么革命党,只是有人知道他的经历,才跑来游说他。听恩铭这么一说,刘世诚立刻又是磕头如捣蒜,“大人,小人和那些乱党绝无关系,小人是忠心耿耿的啊。大人,小人,小人是被冤枉的啊。”

    亲兵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立刻又是一脚,“你敢说大人冤枉你。”

    恩铭见刘世诚已经吓成这样,也不想在多吓唬他,他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刘世诚,你听好。你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再计较。但是你得给本官老实说话。若是敢有一字隐瞒,本官定斩不饶。当然,你姐姐的事情,等到事情查清。本官也会派人把你姐姐赎出来。成全你这份骨肉亲情。到底要死要活,就看你怎么选了。”

    “大人,小人一定全说。”刘世诚边磕头边说道。

    恩铭声音威严的说道:“说吧!”

    刘世诚立刻竹筒倒豆子的说起来。事情倒也不复杂,他被放出来之后,立刻就有自称是岳王会的人前来找他,希望他加入革命。刘世诚那时候正是一脑门子怨气,他要对方帮忙赎出他姐姐,岳王会的人答应的极为干脆。然后岳王会的人就大吹自己手下数万兵马,马上就要来打安庆府。只要刘世诚和他们一起当个内应,守城的时候偷开一下城门就行。那人说话口若悬河,大吹数万大军将沿着长江一路杀来,从芜湖到安庆,统统要夺下来。只要刘世诚肯投奔革命,将来必定是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或许很有吸引力,但是刘世诚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救出自己的姐姐。所以也满口应承。结果本来约定的是两天,没想到等了三天也没有消息。江湖人士随口许诺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刘世诚这些天也四处借债,想凑钱赎回姐姐。却没想到周围的人因为刘世诚得罪了营官,根本就不借钱给他。这绝望之时,却见到巡抚大人的亲兵前来,他觉得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就要求揭发革命党的罪行。希望能用这个功劳换取姐姐的自由。

    “那个自称是岳王会的人说,严复、蒲观水都是他们的手下?”恩铭皱着眉头问道。

    刘世诚连忙说道:“正是。他们说这两人都是岳王会的人,到时候作为内应,绝对能打下安庆府。”

    “那他们还说了什么?”恩铭继续问道。

    “他们说春节前后就要造反,没多久了,要小人赶紧加入,并且帮他们说服其他新军的兄弟。”

    “我是说关于严复和蒲观水这两个人,他们还说了什么?”恩铭追问道。

    “却没说什么。只是提了提。”刘世诚眨巴着眼睛答道。

    看着刘世诚那急切与期待的目光,恩铭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冷笑一声,“刘世诚,你这是不老实啊。”

    这话把刘世诚吓了一跳,他连忙磕头,边磕头边说道:“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恩铭一拍桌子,“什么实话,来人把他带去衙门,仔细询问。”

    不等刘世诚说话,亲兵已经拽起刘世诚,在刘世诚喊冤的声音里头,把他强拖走了。

    等亲兵回来,恩铭正在心平气和的品茶,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模样。亲兵连忙上前说道:“大人,这刘世诚所说之事,只怕不是假的。”

    “哼,所说之事未必是假的。不过所说之人大有问题。严复前不久才从我们这里过去,蒲观水副协统更是几个月前就在凤阳府。这岳王会我听都没有听过,这两人怎么可能当了什么岳王会的手下。”

    “大人,岳王会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听说他们和徐锡麟有些瓜葛。”亲兵有点犹豫的说道。

    “什么?”恩铭一惊,他已经收了徐锡麟当了弟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弟子居然被牵连进这等事情里头去了。

    “听说徐先生讲新政的时候也很是激进,对朝廷也颇有不满。”亲兵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恩铭没有说话,这年头若是想做点事情的人,对朝廷赞不绝口那只能说是睁着眼说瞎话了。恩铭自己虽然绝对忠于朝廷,但是扪心自问的话,恩铭也绝对不会赞美朝廷诸多丧权辱国的失败。所以他才要抓紧推行新政,兴办教育。力图中兴这个已经危机四伏摇摇欲坠的朝廷了。也是因为如此,当读书人和士绅们咒骂朝廷这一系列的失败的时候,朝廷也不能不“优容”。现在朝廷若是搞起了高压政策,对这帮人痛下杀手,只怕没有等把这些人除尽,这些人已经起来把朝廷推翻了。

    徐锡麟急切推行新政的心情,恩铭很了解。既然是如此希望推行新政,那断然不可能对朝廷很满意。若是徐锡麟真的认识几个革命党,也根本不稀奇。徐锡麟要是不认识革命党反倒稀奇了。恩铭要用的是徐锡麟的能力,还有徐锡麟对自己的忠心。只要徐锡麟没有参与造反,恩铭就能容得下徐锡麟。

    但这等事情总不能和亲兵诉说,恩铭看着亲兵忠诚的目光,他吩咐道:“这件事,你去查查。徐锡麟我来问他。”

    亲兵立刻奉命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有人通报,徐锡麟前来。这些日子,徐锡麟总是在这个时候来拜见恩铭,一方面汇报一下工作,另一方面也听听恩铭的安排。

    等徐锡麟行了礼,坐下。恩铭问道:“伯荪,你可认识岳王会的人。”

    徐锡麟听了这话猛地一惊,他和岳王会的人这些日子关系颇深,陈克那边要攻打安庆的事情,徐锡麟与岳王会的柏文蔚讨论过多次。现在突然被恩铭问起岳王会,徐锡麟总算是平素里磨练,没有把震惊挂在脸上。他心中急速一转,先是想了想,然后用一种好奇的语气说道:“老师,岳王会是什么乡党同会么?学生在这里认识了一些朋友,却不知道他们里头有没有岳王会的。老师若是想查,我回去就开始问。”

    恩铭笑了笑,“伯荪,你平日督促新政里头学校的校务,有没有什么人说起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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