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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人幽灵-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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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卢普2105问，“比如说，我现在去向军部报告一下，或者，……”
“你考虑的我都考虑过了。没办法，TS机器就是祸根。这样一项发明，军部想将它保密就不得不牺牲一些人，你就是首当其冲。哪怕没有C组织，焉知没有D组织、E组织……你这个不被信任的书呆子终究是不得善终。”
“不。”卢普2105手指神经质地敲着桌子，“哪怕你用枪逼我，TS项目也不是说阻止就能阻止了。我不可能走出去说‘伙计们，今天休息。’容我想想……”
“这个好办。”卢普2107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我说过了，我是亡命之徒，不惜杀人放火。”
“别乱来！”卢普2105惊惶失措地去抢夺打火机，“杀死你自己，能解决什么问题？就算破坏实验室、删除数据，TS机器早晚会实现的！”
“那是别人的事了。”卢普2107退到屋角，镇静地说，“我注定一死，至少这样可以救父母和小晴。”
卢普2105呆住了。
“你逃跑吧。TS接收器还没完成，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干的。实验室破坏之后，你要是能辞职就辞职，哪怕带着她逃亡。我，就只存在于一个不存在的未来。”
卢普2105呆呆地看着卢普2107披上了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工作服，走到办公室门口。他猛然跳过桌子，拉住了他。
“你杀了我吧。”
卢普2107惊讶地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卢普2105焦急地说：“杀了我，你也就不会存在。这样，别人就会认为我从这个办公室神秘失踪了。TS项目没有我也可以进行下去，小晴和父母将来也不会受我的拖累。”
“但是他们就失去了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未来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但是现在，”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能，我不能看着这个项目在我手中前功尽弃。”
卢普2107眼睛里闪过了复杂的神色，两年前的自己，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宝贵。“你会后悔的。”他断然说，“我，宁可毁掉TS机器来挽回家人的生命。我现在唯一所想的，就是当初只是一个物理教师，和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不管你怎么想，不管我会不会后悔，现在我不能……住手！你怎么知道毁了实验室我将来就不会后悔。两边都会后悔，我宁可……你我都不存在！”
两个人正在拉拉扯扯，身后的门忽然无声无息地开了。
“时间刚刚好。”来人说。
两个卢普立时停手，看到来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人也是卢普。
他的气色比劳累过度的卢普2105和接近疯癫的卢普2107好得多，甚至样子也年轻了几岁。他神闲气定地自我介绍道：“我来自2108年。”
“你是怎么进来的？”卢普2107很突然地问。
“我记得带上了钥匙。”
“我的2108？”卢普2105问道，“那么，我没有死？”
“没有。”卢普2108回答，“但是很不幸，他死去了。”他指了指卢普2107。
“意料之中。”卢普2107释然地笑了笑，“看来，你过得还不错。”他看了看自己的2105，问卢普2108，“TS机器那么快又研制出来了吗？”
“实际上，你根本没能破坏得了这次实验。三十秒后，你们两个在争吵当中，他失手杀死了你。”
“啊！”两个卢普对视了一下。
“果然像你预言的那样，四十分钟之后，小刘报告我发现了反溢现象。很快，研究成果出来了，时空运输接收器的成品制成了。我——也就是2105把你——2107的尸体秘密地处理掉了，但是你带给我的信息我可没有忘记。我不停地思考着怎么从这些阴谋当中挣脱出去。
“后来机会来了，我得知安氏实验室也在做类似的研究。我不顾一切地跳到了那里——可以说是抛下一切逃到了那儿。你们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安氏实验室，06年的时候它还不出名，它是由私人赞助的。在这个小实验室里，完成了TS发射器的研制。而这一部分的工作，是公开的。这下无论是军方还是C组织、D组织什么的，都无可奈何了。”
“公开？”卢普2107说，“是啊，确实是个聪明的办法。我就没想到过——主要是，没有想到为军部服务会落到这步田地啊。”
“后来一切都好，谢谢你。”卢普2108对2107说。
卢普2107默默地叹了口气。
卢普2105问：“那么，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个吗？”
“此外，也是为了做一个试验。看！”他拿出了一个PDA似的东西。
“发射器！”卢普2105和卢普2107异口同声地说。
“我在04年就有这个设想，把发射器和接收器的核心部分做成便携式的，在今年——也就是08年三月终于实现了。”卢普2108不无得意地说。
正在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卢普2108说：“这段时间里，应该没有别人来呀！至少在我的那条逻辑线上还没有。”
“难道是下一条逻辑线上的人？”
卢普2108想了想，“我相信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时候接收器已经完成了。”
卢普2107接着说，“这是我事后仔细察看数据才发现的。”
“放心吧。”卢普2105凑在门洞上看了看，“还是我。”
这位卢普年约五十，看来仍然身体健康，只是鬓角花白，眉宇间皱纹深刻。没有了卢普2105的疲倦、卢普2107的憔悴，也失却了卢普2108的神采飞扬，代之以一种深深的忧郁——自责神情。
“人老了，记性也差了。我本来想赶在你之前来的。”他对卢普2108说。
“为什么？请问您是？”
“我来自2123。”
“十五年后！”
“十八年后！”
“十六年后！”
“想知道这十几年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想！”三个卢普异回答。
“你终于毁灭了世界。”卢普2123指着卢普2108说。
“毁灭世界？”
“虽然还没有毁灭，却也差不多了。”卢普2123说着，仿佛不堪重负般地在沙发上坐下，“也许，把责任推在你头上是不合适的。对，责任是我的。十五年前，怎么能想到那么多呢？”
“你、我，这也没什么区别。”卢普2108着急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卢普2123点燃了一支烟，“你自己想不到吗？”
三个年轻卢普都沉思着，烟圈在屋里冉冉上升。
“便携式的发射器意味着可以在时间线上自由来去，而这个发明被公众掌握了。”卢普2105说。
“社会却还没有做好准备来控制这项发明。”卢普2017说。
卢普2018沉默不语。
“一开始，这项技术被一些民用的公司掌握，价格并不昂贵，甚至普通人都可以回到过去修改他的高考卷子或者追求初恋情人，虽然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乱，倒还没有多大的问题。好奇归好奇，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亲自尝试的人倒也不多。但是在你的这次旅行之后，”他指了指卢普2108，“很快，发射器就大为普及，接收器也建得遍地都是。再过几十分钟，第一个接收器建好之后，实验室里立刻就会人山人海。有考古的，有观光的，有传播未来科学的，有传教士，有科学家和政府、军队，还有几个刺客想要你的小命……”
“那如何是好？”
卢普2123没回答，深深地吐出一口烟，过了许久又说：“这不过是个小问题。五花八门的技术都在这个基础上发展了起来。比如说自动编程的发射器和接收器，一旦当某人死亡就将几年前的他发射过去，这叫做‘永生’……这一下就吸引了市场。安士实验室倒是日进斗金，很快就分裂成了无数小公司。甚至连我也冒出来了好多个，而且每一个都自称是从其它时间线上旅行过来的，也不管逻辑线能不能行得通……”
卢普2105、2107和2108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社会混乱得差不多了，政府终于压住了这个问题，所有的TS发射器和接收器都被宣布为国有，民间不得私藏。同时颁布了成千上万的法律，规范TS运输带来的社会问题。社会秩序是稍为稳定一些了，各国之间却爆发了战争。于是很快演变成了时空大战，每一秒钟都会生成无数条逻辑线……”
“听得我头都晕了……”卢普2105说。
“幸亏我死得早。”卢普2107说。
“你只是在我这天逻辑线上死了，可是还活在其他逻辑线上，你的未来仍然是未知的。”卢普2108对2107说。
“这还只是序曲。”卢普2123说。
三个年轻卢普都倒下了。
“这些都是社会问题，虽然说是由这项发明引发的，但是也可以说，不能要求科学来对社会负责。不然我早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还有一个深层次的问题，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考虑，时间究竟是什么？”
“逻辑线上的一个变量。”卢普2105回答。
“那么逻辑线又是什么？”
“事物的因果顺序，每一条新的逻辑线都会引起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卢普2107回答。
“平行世界的结构又是什么样的呢？”
“网状结构？”卢普2108说。
“我们也是这样认识的，这也就是说，逻辑线也存在于一个至少二维的空间。”
“说时间是二维的还可以理解，但是逻辑线……”卢普2108质疑道。
“这种说法只具有数学表达上的意义。但是另外一个概念，我本来以为它也只有数学上的意义，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个概念就是时间熵。”
三个年轻卢普都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这个概念最初是一个叫周全的博士生‘创造’的。类比于信息熵，将逻辑线作为自变量，时间作为因变量。”卢普2123作了一番数学推导，“在论文的结尾，他预言平行世界的交叉最终会导致‘时间热寂’，亦即逻辑线的无规则混淆。”
“我也觉得难以理解。”卢普2108说，“时间又不是一种能量，它和空间一样，是……客观的，数学上的自变量啊！”
“它被变成了因变量。”卢普2105为自己的话不寒而栗。
“这个数学问题太复杂，我还需要好好推算。”卢普2107说。
“推算我已经做过了。”卢普2123说，“这确实是正确的，并且，实验证明，这完全可能发生！”
“啊！！！”
“这已经不是人类社会的问题了，涉及整个客观世界啊！”
“那该怎么办呢？”
“我已经老了。不知年轻时的我，如果知道了这个后果，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卢普2123沧桑地说，把皮球踢了回来。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理论上的结果而已。”卢普2107说。
卢普2123苦笑了一下，回忆起自己不信权威、不计后果的年轻时代。“我可以告诉你，在2123年，危机已经发生了。”
“已经发生了？”
“印度的小镇克多乌，一夜之间消失了，城市只剩下了平地；声称自己没有进行过时间旅行却来到陌生地方的人与日俱增；有人在海面上看到了一座城市在缓缓下沉……”
“这也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或者时空运输不当的后果，未必是逻辑线淆乱吧？”卢普2108说。
“那么给你看看这个。”卢普2123说，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奇怪的金饰。
“这是什么？”
“西汉饰品。”
“这能说明什么呢？或许它本来就是文物，甚至是仿造的文物。”
“与这个饰品一起出现的是一座贵族豪宅，幸好，里面没有人。我们是不可能到没有接收器的西汉去把一座屋子带来的吧？”
“这实验不该继续下去。”卢普2108说，“我要毁掉这个发射器。”
“我早说它不该进行下去！”卢普2107说，“看来还是要实施我本来的计划。”
“可是这样有用吗？”卢普2105说，“别的逻辑线上，你是怎么行动的呢？你呢？我在多少条逻辑线上杀死了你？”他对卢普2107说，“你又在多少逻辑线上实验了便携式发射器？”他对卢普2108说，“这样看来，逻辑线终将会集，每一条逻辑线都在影响其他的，都会领向这个世界的终点——如果有一个终点的话。”
三个人都沉默了。
“并不是这样的。”卢普2123说，“别忘了，时间时代还没有真正开始。在接收器完成之前，未来只掌握在我手中——我们手中。”
“对啊！看来真要用上这些炸药了！”卢普2107说。
门又敲响了。
四位卢普不约而同地冲向了门洞。
这回门外是一个老人，他说：“放心吧，是我，卢普。”
老人进屋，仿佛带来了漫长岁月里的沧桑。
“我来自2150。”
四个卢普都惶恐地注视着他，静静地理解这个年代的意义。卢普2105想，难道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这样深沉的气度吗？似乎是不可想象的。
“在我的这条逻辑线上，由于来自2123年的建议，TS项目终于没有完成，数据也都毁于我手。我认为自己牺牲了宝贵的年华和名誉，却是值得的。后来我辞职，做了一名物理教授，和家人过着平静的生活。”
卢普2105默默地点点头，他刚才真的有这种想法。辞职、抛开一切、平静的生活……
“后来在2110年3月，S国的TNT实验室宣称他们发现了时空运输的方法。他们的方法和我们的有很多区别，但原理是类似的。都是基于TS理论。唔，我带来了他们的论文，以后有时间你们可以看看。”卢普2150拿出了几张发黄的纸。
卢普2105、2107、2108和2123都吃了一惊。刚才被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支配，竟然都没有想到哪怕自己不完成这个实验，也会有别人完成。
“那么，没有引起混乱？”卢普2123小心翼翼地问。
“开始没有。因为TNT实验室可没有像你那样把实验原理和成果大肆宣扬。”
卢普2108低下了头。
“但是，这样做只是把危机掩盖了、推后了，实际上它并没有消失。由于这项技术没有被广泛应用——或者说滥用，根本没有人全盘考虑过它的后果。我的博士生写过关于‘时空热寂’的论文，丝毫也没有引起注意。
“在这个平行世界里，这项技术最大的用处竟然是‘永生’。看来长生不老对人类的吸引力真是很大，他们管这叫‘生命循环’。这是一项昂贵的技术，能够用得起它的人不多，所以暂时也没有什么问题。
“最终，危机浮出了水面。在几亿人死于莫名灾难之后，联合政府不得不采取了一个措施遏制了灾难，而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措施。我之所以得知了内幕，是因为我的一个博士生负责了其中的技术工作。”
“是什么措施呢？”卢普2123问。
“简单地说，就是使得整个地球‘永生’。”
“什么？！”
“无非是‘生命循环’技术的大范围应用。从2151年开始，每个新年开始，去年的状态都会被自动传输到这个时间线上。于是人类社会就在这一年无限地循环下去……”
无限地循环下去。
五个卢普都无言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像表针一样，无限地循环下去……
“这是一个矛盾嘛。”卢普2108说，“时空熵在这一过程中不是加剧地增大吗？”
“这就像饮鸩止渴，明知是毒药也得喝了。”卢普2150说。
“那么，真的实现了吗？这个永远的2151年？”卢普2105问。
“不知道。”卢普2150回答，“但是从周全透露给我的情况看，是势在必行。”
“周全？”卢普2123反问，“我记得在我那条逻辑线上，周全就是那个最早提出时空熵的博士生。”
“在我的逻辑线上，他也是，而我是他的导师。这就是时间的网状结构。”
“不说网状、周全了，究竟应该怎么办？”卢普2107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
“并不是不行，任何选择都有它的后果。”卢普2123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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