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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悦泄气地放下托盘，问单珊：“这是第几个受访对象？”
　　单珊看一看本子，说：“第四十二个。”
　　卓悦无精打采地说：“看来凯莱堡啤酒在海津真的没有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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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啤酒女郎（5）
单珊叹道：“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们的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吹了。”
　　卓悦说：“可能严伟比我们更不愿意知道这个结果。看他公司的规模，也是在创业阶段，不知他是怎么拿到凯莱堡啤酒代理权的。”
　　单珊问：“你打算怎么办？”
　　卓悦坚定地说：“必须告诉他实情。”
　　在振达商贸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走廊上，卓悦和蝎子从走廊的两端迎面走向严伟的办公室。因为两人都在看门牌，几乎撞了个满怀。两人同时礼貌地说“对不起”，卓悦进了严伟的办公室，蝎子在门口停了一下，快步离开了。
　　严伟见卓悦空着手，奇怪的地问：“你的宣传方案呢？”
　　卓悦反问：“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
　　严伟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会给我什么样的打击？”
　　卓悦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挺住。”
　　严伟被卓悦的严肃感染，挺直了腰杆：“没问题，你说吧。”
　　“凯莱堡啤酒在海津根本没有市场。在你的广告费损失扩大之前，赶紧收手吧。”
　　“就这事儿？”严伟看着卓悦，并未出现卓悦想象中的沮丧。
　　“就这事儿。”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严伟松了口气。
　　卓悦大为惊奇：“这事情还不大？如果你贸然投入大笔资金做广告宣传，最后可能会一败涂地。”
　　“但这三家广告公司不这么看。”严伟把三家广告公司的方案拿到桌上，“他们都认为凯莱堡啤酒前途光明，投入一百万，至少能赚回五百万。”
　　卓悦叫起来：“他们那是在骗你！我们做了市场调查：百分之百的‘业内人士’不看好这种啤酒，百分之九十一的消费者不认可这种啤酒。这种德国啤酒太苦，不适合海津人的口味，在海津根本没有销路！”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做这单生意。”　严伟饶有兴趣地看着激动的卓悦。
　　“我看你的公司也只是刚刚起步，我不想眼睁睁看你被这单明摆着会亏本的生意拖垮。”
　　严伟非常镇定地说：“那么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感觉凯莱堡啤酒味道还不错，我喜欢喝；第二，我从来没想过让全海津市人民都喝这种啤酒，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人经常喝我们的啤酒，我们就发啦。”卓悦呆呆地看着严伟。严伟接着说：“既然凯莱堡啤酒有苦味是不可回避的事实，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人们苦啤酒好呢？”
　　卓悦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苦啤酒才是真正的啤酒。成功的男人喝苦啤酒……”
　　严伟没听清，问她：“你说什么？”
　　卓悦一拍脑袋，叫道：“是我们把对象定位搞错啦！昨晚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受访对象喝凯莱堡啤酒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皱眉头。”严伟听不懂她说什么。卓悦解释说：“昨晚我们调查的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他们涉世太浅，当然不能接受苦味，三四十岁的人经历了人生酸甜苦辣，心态和味觉器官更容易接纳苦味，他们才是凯莱堡的真正消费者，我们恰恰忽视了这一点。”
　　严伟听懂了，赞许地点头。
　　卓悦飞快构思着凯莱堡啤酒的广告文案：“营销对象──成熟男人；产品定位──成熟男人深爱的啤酒；广告词──喝凯莱堡苦味啤酒，回味人生甘甜，体验人生情趣。”
　　严伟欣赏地看着卓悦。
　　卓悦继续她的思路说：“表面上我们排斥小青年，把成熟男人的啤酒市场从整体啤酒市场中区分出来，但没有一个男人会承认自己幼稚，即使中学生也要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因此，排斥的同时，又吸引了他们。实际上是把喝啤酒的人统统装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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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啤酒女郎（6）
严伟“啪啪啪”鼓掌，赞道：“精彩！”
　　卓悦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是你一句‘从没想过让全海津市人民都喝这种啤酒’提醒了我。啤酒市场从来没有人敢细分，客户也反对区分市场，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严伟笑了：“这么说还是我的功劳？”
　　卓悦坦诚地说：“是的。”
　　严伟站起来说：“好吧，这份广告是你的啦。”
　　卓悦喜出望外：“真的？”
　　“听说广告要电视、报纸、广播各种媒体一起上效果才明显。”严伟指着桌上广告公司提供的方案，“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说得没错。但是这需要很多钱。投入多，效果自然明显一些，却并不意味着效果与价格比就高。”
　　“你的意思是……”
　　“使用‘啤酒女郎’推销。”
　　严伟很意外：“不是要在广告公司代理的媒体上发广告，你才能分到报酬吗？”
　　卓悦也很意外：“这个你也知道？”
　　严伟说：“我想发广告，自然要了解一下行情。”
　　卓悦说：“如果你使用广告公司的媒体，那么我要赚你的钱，广告公司也要赚你的钱。如果你按照我的方案办，你只需支付我这部分费用，可以省去付给广告公司的那部分费用。”
　　严伟点点头：“有道理，说来听听。”
　　卓悦有板有眼地说：“第一，印制精美招贴画，悬挂、张贴在每个销售凯莱堡啤酒的商场，突出凯莱堡啤酒是‘成熟男人的啤酒’的形象；第二，高薪聘用有经验的优秀啤酒女郎，通过美女来凸显‘成熟男人啤酒’的魅力。你不要小看啤酒女郎的影响力，她们善于揣摩顾客心理，具有很强的亲和力。只要适当加以培训，她们可以成为一个品牌最经济的形象大使。”
　　“那么你的报酬怎么计算？”
　　“我帮你设计招贴画、小礼品，训练啤酒女郎，做好整个文案。”卓悦小心翼翼地说：“两万块多不多？”
　　“可以。”
　　离开振达商贸公司的写字楼，卓悦在公用电话亭给单珊打了一个电话，把她接到第一单广告生意的喜讯告诉单珊。听了卓悦汇报，单珊大声叫道：“只有两万块？你脑子进水了？”
　　卓悦说：“不少啦，他这个公司也是刚刚创业，没多少钱的。”
　　单珊教训卓悦说：“你以为你是在扶贫呀？”
　　“这是我接的第一单生意，我不想狮子大开口把他吓跑嘛。再说，他让我负责整个方案的宣传策划，对我也是一次锻炼，两万块不少了。”　卓悦感到很满足了。
　　“接下去你打算做什么？”
　　“去挖墙角。”　卓悦开心地说。
　　“挖墙角？”单珊没听明白。
　　“就是把其它公司的啤酒女郎挖过来啊。”
　　与单珊通完电话，已是中午时分，卓悦决定奖励一下自己，就来到一家川菜饭馆，要了一碗正宗四川麻辣面。吃面的时候，她白皙的脖子伸得老长，每次举起筷子只从碗里捞出一根面。一根一根吃得十分仔细。虽然辣得直吧嗒嘴，还不停地用手往嘴巴里扇风，但她仍然显得很自在的样子。
　　在距她不远处，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在端详她，自言自语道：“有个性！”他想了想，端着手中的生啤酒朝卓悦走去。男青年有一米八的个头，看上去很清爽、很健康、也很帅气，只是他那过耳的长发显得有些不够男人。
　　男青年指了指卓悦旁边的座位：“可以坐这吗？”
　　卓悦辣得满额头都是晶莹透剔的汗珠，嘴里还不停地“吁吁”吸着气，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问我吗？你爱坐哪儿就坐哪儿！”
　　“谢谢。”男青年坐下了。看着她吃面的情景，男青年忍不住想笑。
　　卓悦注意到他的表情，问道：“吃相不好，让你见笑了，是不是？”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男青年说。
　　“奇怪什么？”
　　“既然这么辣，你为什么还要吃？”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　卓悦开心地笑道，“这麻辣面不是为吃而吃，而是吃一种感觉。”
　　“吃感觉？”
　　“对，吃感觉。你不吃当然不懂啦。”卓悦继续与她的面条作战。
　　“你很特别。”　男青年赞道。
　　“谢谢，明知是假话，听起来心里也舒服！”卓悦笑道，“女孩子都比较喜欢被男生夸奖。”
　　“我说的是真话。”　男青年强调说。
　　“还有好听的真话吗？”
　　“你是学生？”　男青年在猜她的身份。
　　“就算是吧！”
　　“哪个学校？”
　　卓悦已经吃完面，放下筷子，说：“然后再问姓什么，叫什么，有没有男朋友，我们以前好像在哪见过，是吧？你不觉得很俗套吗？”
　　男青年哑口无言，一时语塞。
　　卓悦用餐巾擦擦满嘴的辣油，给他一个台阶：“很高兴认识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男青年说：“我叫于苦寒。希望还会见到你。”
　　“于苦寒？这个名字好记。”卓悦看看他手中的生啤酒，灵机一动，问道：“你怎么喝这种啤酒？”
　　于苦寒端起杯子看了看，不明白有什么不妥。
　　“以后喝凯莱堡啤酒。”　卓悦说，“那才是成熟男人喝的啤酒。”
　　“好的，我记住啦。”
　　“再见吧。”卓悦走出饭店，她没注意到，在马路的对面，蝎子手里提着相机，正远远地看着她。
　　
第五章　银行劫案（1）
段龙躲在蝎子给他安排的秘密住处里，像蝙蝠一样，昼伏夜出。为了避免碰上熟人和公安人员，他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每天的主要生活内容就是看电视，思考问题，等待蝎子给他送吃的东西，吩咐蝎子按照他的计划干这干那。他看电视的时候，总是把声音调得很小。到了晚上，又用黑窗帘把窗户挡得严严实实，生怕让邻居知道屋里有人。如有人来敲门他又不能开门，岂不令人生疑？
　　蝎子一般都是夜间来看段龙，看完就走，去落实段龙给他布置的任务，很少在这里过夜。那天他按照段龙的指示去海津市了解严伟的近况，无意中发现卓悦和严伟有来往，便悄悄监视卓悦的行踪。
　　当天晚上，蝎子又来看段龙，给他带来一些吃的东西。段龙高兴地说：“饿坏了。”接着就狼吞虎咽吃起来。
　　蝎子把他拍的照片摊在桌子上，让段龙看。段龙就是通过这些照片了解和判断他关心的人物和事情。段龙看到卓悦的照片，大惑不解，自言自语道：“明明她已经死了，难道又活了？”他把卓悦当成赵小梅了。
　　蝎子好奇地问：“你认识她？”
　　段龙没有回答，放下照片，陷入深思。接着转了话题：“踩点儿的事怎么样了？”
　　蝎子说：“我几乎把海津所有的银行储蓄所都观察过了，只有虹桥银行分理处最好下手。这是我拍的照片，这是我画的草图。这里位置比较偏，交通却很方便。得手之后，可以很快撤离现场。”
　　段龙仔细端详照片和草图，微笑道：“兄弟，你是把好手。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蝎子谦虚地说：“首先是大哥的谋略好。”
　　段龙发狠地说：“我听说当年办我的宋克明当上刑警队长了，这回我要和他斗一斗。叫他日子不好过！”
　　蝎子说：“大哥，你让我找的弟兄找好了。什么时候你见见他们？”
　　“不急。见也不能在这儿见。另外找个地方。”
　　“我听你的。”
　　“明天晚上，到吴家村的海泊河桥上见吧。”
　　海津城外有一条小河，叫海泊河，河不宽，但水很深，岸边长满了青青的蒿草。河两岸方圆十多公里都是农田和稀稀落落的人家，到了晚上，非常安静。在这里搞秘密活动，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段龙过去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在这里谋划的。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辆“昌河”小面包车缓缓开到河上的小桥，吱地一声停下来。车门开了，从车上下来四个人。他们是蝎子和他的三个小兄弟：毛毛虫、小炉匠、肥肥。
　　毛毛虫四下看看，问道：“蝎子，这是什么地方？”
　　蝎子说：“吴家村。”
　　小炉匠问：“你这哥们儿是干什么的，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肥肥插言道：“小炉匠，不该问的别问，你还不信任马哥么？马哥的朋友就是咱的朋友。”
　　蝎子在桥上拍了两声巴掌。从桥头一棵大柳树的后面回了两声巴掌。接着段龙从黑影中走出来。他戴了一顶鸭舌帽，长长的帽檐儿挡住了半个脸，月光下只能看到下巴。
　　蝎子向三人介绍说：“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大哥。”
　　三人齐声说：“大哥好！”
　　段龙走到肥肥跟前：“你就是肥肥吧？我喜欢你。”对大家说：“上车吧。”
　　几个人上车以后，段龙说：“关于我的情况，以后会告诉你们。现在我要和大家说的是，跟着我，是要干大事，利大，风险也大。谁要是怕风险，现在就说出来。以后再想退，就不方便了。”
第五章　银行劫案（2）
毛毛虫、小炉匠、肥肥三人互相看看，谁也不说话。
　　段龙说：“你们不要有顾虑，现在提什么问题都行。”毛毛虫举手。段龙说：“你说吧。”
　　毛毛虫试探地问：“大哥，能不能告诉我们，利有多大，风险有多大？”
　　段龙说：“不超过一年时间，争取每人弄几十万，然后各奔东西，每人回去过自己的日子。风险嘛，出了事，会掉脑袋。”
　　小炉匠说：“我的命不值钱，我什么也不怕！”
　　肥肥说：“大哥，我没有爸，就一个妈，她为我吃了很多苦，现在又重病在身，据说活不了几天了，我得让她过几天好日子。大哥，我跟你干了！”
　　段龙把目光投向毛毛虫。毛毛虫说：“没说的。谁不和钱亲哪！”
　　段龙严肃地看着他们：“我宣布两条纪律。第一，不准对任何人透露我们的计划；第二，不准违抗我和蝎子的命令，否则……”段龙故意顿了一下。
　　肥肥接过话：“你放心吧，大哥。江湖上的规矩，我们都懂。”
　　段龙欣赏地看了肥肥一眼，说：“好！”伸出右手，其他人都把手压在上面，然后段龙又把左手在上面拍了拍。这就算他们在一起发过誓了。
　　段龙和他们说了声“再见”，从车上下来，蝎子把小面包车开走了。段龙像个幽灵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根据段龙和蝎子制定的计划，蝎子带领毛毛虫、小炉匠和肥肥开始实施抢劫银行的行动。
　　蝎子西服革履，俨然一副高级管理人员形象。他在海津市的飞霞路上拦了一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上车以后，司机问道：“先生去哪？”
　　蝎子回答：“光明小区。”光明小区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出租车司机按照蝎子的指引，把车子停在一栋筒子楼前。
　　蝎子装模作样地在西服兜里摸了几下，抱歉地说：“刚才出门走得急，换衣服把钱包忘了。你看你是跟我上去拿钱，还是在下面等我？”
　　司机想了一下，觉得在下面等不保险，就熄了火，拔下钥匙，跟蝎子下了车。
　　筒子楼内，走廊上光线很暗，蝎子提醒道：“楼道里堆得东西太多了，师傅，小心。”黑暗中，只听一声闷响。接着是一阵安静。蝎子独自一人走出筒子楼，上了汽车，开车离开小区。谁也没有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蝎子在车前玻璃内竖起一个“暂停服务”的小牌子，驾驶出租车在疾速行驶，很快来到一个胡同口。蝎子在一辆小面包车旁边停下，按了两声喇叭。从面包车上下来三个人，他们是毛毛虫、小炉匠、肥肥。肥肥还提了一个大提琴盒子。
　　三人上了蝎子开的出租车后，谁也没说话。蝎子继续开车往前走。几分钟之后，出租车来到虹桥分理处附近的街口。蝎子将车缓缓停下，看了一眼汽车上的电子钟。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下午5：20。
　　蝎子说：“再等20分钟。”
　　小炉匠说：“我们为什么大老远地跑到虹桥来？”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便不吱声了。车内一片寂静。几双眼睛都紧张地盯着银行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
　　蝎子问：“每个人的任务都清楚了吧？”
　　三人同时回答：“清楚了。”
　　蝎子又看了一眼电子钟。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下午5：40。蝎子说：“准备行动！”
　　肥肥打开大提琴盒子，从里面取出三支锯短了枪托的猎枪。每人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眼睛紧盯着银行运钞车出现的方向。银行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