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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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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

映着窗外竹影摇曳,清风徐来,更增雅致。

此时卢鸿忙请李泰就坐,洗砚奉上茶来。李泰取过茶杯来,却是邢州的上好白瓷,纯净无暇,内中茶汤色作清绿,轻缀一口,只觉淡淡的茶香萦绕齿间,不由长叹一声说:“观室可知主人心。进了卢公子这雅舍,便觉得日常所见,均是俗人,难怪红尘名利,难动公子之心了。”

卢鸿微笑着说:“魏王见笑了。在下性子自来疏淡,不过是些闲来意趣。若如魏王府中无论文武,岂无豪士俊秀,卢鸿这等歪才,也只得抹几笔残墨,充做雅人罢了。”说罢,命洗砚取过数柄新绘的折扇来,请李泰过目。

李泰细看,这些扇上所绘山水花鸟,与寻常画工所作却颇有不同之处。卢鸿所做画作,自然深受后世文人画影响极深,讲究笔墨,线条全由书法而出,笔法墨色,均变化多端。画中少加颜色,以水墨为主,清淡潇洒,别具一格。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二十一章 陋室铭

泰看了一把又一把,只觉得件件精美,从来未曾想见啧称赞。挑选良久,才摇着头笑着说:“唉,不管选哪一把,都觉得又舍不得其他扇子。这选择一事,倒成了天大的难题了。”说完,将扇子全都合起,随手拿了一把说:“就是它了。反正没法选,就看天意吧。”

展开看时,是一件水墨山水,题为“草堂春睡”四字。画面上几枝古木下,数间草堂,堂前溪流曲折,小桥横跨;堂后青山掩映,白云出,意境颇有地老天荒的淡然之意。

李泰看了不由笑着说:“若真得深山草堂,昼日高卧,忘却俗务,虽然是陋室粗裳,也是难得之幸啊。既然捡得此扇,便还烦卢公子亲题了。”

卢鸿接过扇子,略一寻思,便取过一枝小笔,于扇背后,小字草书,洋洋洒洒题了一篇短文。李泰看时,乃是一篇《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绣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卢鸿此篇文字,雅致冲淡,而书法也别出心裁,墨色清淡,笔致精细,牵带婉转,纤毫毕现。虽然字迹甚小,但却一丝不芶,交待得清清楚楚。

李泰将扇上题字从头读过一遍,叹息三过。才珍重收起。

李泰谢过卢鸿,二人品茶又闲谈了几句,这才说道:“前时本王曾请卢公子代笔玉琮考一事,今日见了公子雅致,才深悔孟浪。以公子大才,确是先圣所言‘游于艺’者,本王不胜钦佩啊。”

卢鸿连称不敢道:“魏王客气了。卢鸿并非娇情,只是生性如此。若以魏王才情名望。天下士子。无不景从。以求得附骥尾。卢鸿放荡无状,魏王不以为忤,实是宽宏之至。”

李泰沉吟未语,一时之间,宽厚的面容一时略有些沉了下来。片刻之后才说道:“卢公子,本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卢鸿微微一笑说:“魏王但讲便是。何须如此。”

李泰点点头说:“若说我大唐开国以来,文风武略,实为生民以来未有之盛世。读书习经,报效家国,本是不变地至理。本王曾力邀公子为府上贵客,为公子一言拒之。我也曾认为公子是投于太子门下,故尔对本王多方推辞,事后方知大谬。一时不是公子之心。又见公子在孔夫子府上。多有所为,显不是许由、接舆一流避世退隐之士。难道公子便真是以世家子弟自矜,竟不将朝庭功名。皇族威严,放在眼里么?”

卢鸿听罢,肃然言道:“魏王言重了,卢鸿岂敢如此。只是卢鸿天性不喜政务,难耐拘牵,因此不愿身在庙堂罢了。何况为国为民,本也非只一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为君分忧,为国解难;而潜心经义,教化众生,又何尝不是?若魏王说世家子弟,或有不敬朝庭一论,卢鸿却有些不敢芶同。”

李泰一听此言,不由“哦”了一声道:“卢公子有何高见?不妨讲来。”

卢鸿沉声说道:“先圣言道:‘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来家国,本为一体。若说世家声望,由何而来?不过是国兴则尽忠爱国,国破则抚境安民。魏王见天下世家,可有敢有欺君卖国,为恶地方的?自我大唐开国以来,或有叛逆不法,独挡皇风者,请魏王细看,哪一个不是新贵豪强、军痞兵匪?倒是世家子弟,均能忠心报君,绝无背家卖国者。可见世家子弟,爱惜羽毛,便是较之新兴权贵,忠心国家,尤有过之,怎么会有不将朝庭功名放在眼中之念?”

李泰一听,拂然不悦道:“公子此言却是太过了吧?朝中权贵,均是跟随我李家征战天下,或浴血沙场,或忠心尽命,方有了今日权势贵望。如君等山东世家,一向据守地方,直到我大唐广有天下,方归顺化内之民。怎么可言忠心爱国,反以世家为上?”

李泰平时言语,多是满面带笑。此时面色一沉,气势隐隐流露,自有不怒而威之态。

卢鸿却不为所动,面色如常言道:“魏王且听在下一言。若说权贵家族,跟随天子,劳苦功高,忠心无二,自然是无疑的。只是权贵之忠,乃是忠于天子,其功名利禄,全在天子一言可得;世家之忠,乃是忠于家国,其兴旺发达,

下太平方可。一朝一代,世袭罔替,而世家之忠不一朝臣,权贵之心,却视乎其选择主人而定。”

“大胆!”李泰一时大怒,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站身起来怒视卢鸿道:“你不过一介白衣,怎么敢妄言朝庭,挑拨是非。真是胆大包天!”

卢鸿依然平静道:“魏王何须动怒?卢鸿所说,自汉以降,以至魏晋,历历史实,可为考据。闻当今圣上有言道: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自来权贵,本无根基,勃然而起,全以可托之人为忠。其由天子而贵,则忠于天子;由宠宦而贵,则忠于宠宦。焉能望其有长久之业、家国之心?”

李泰一听,不由一惊,忽然呆住。只见他素来端正的面庞上忽然略现迷惘,一时不知说何是好。本来李泰门下,多有权贵子弟,一直以来,李泰都倚之为竞争太子之位的最大助力。但此时听卢鸿点醒,虽然卢鸿未明说权贵不可靠之处,李泰却隐隐想到:“卢鸿这几句虽是诛心之言,但却是有些道理。这些权贵中人,奔走于我的门下,不过是虚于委蛇罢了。我那大哥虽然荒淫无度,依然有众多权贵,为其支持。这几年来,我深得父王宠爱,事事尽心竭力,但易储之事,深为权贵所忌,总是无法得成。在他们看来,只怕大哥登基,本是理所当然。扶持大哥,自然比扶持我容易多了。至于谁当天子,才能如何,又与他们何干?只要能保持高位,选个糊涂皇帝,反倒更有利于权贵豪门。如此一来,这些权贵不足为凭,我的大计,终是难以有成。”

李泰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额头上竟隐有冷汗出现,一时手脚冰凉。他目光凝视卢鸿,冷声说道:“卢公子可是早就看清了形势,因此不愿为本王效力么?”

卢鸿却恍若未听懂李泰话中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魏王还是心有块垒啊。世家也好,权贵也罢,在下从不以此身份为高低之别。只是心中之志,未在朝堂罢了。因此无论科举也好,推解也罢,在下都心无所恋。”

李泰缓缓坐下,一时沉思起来,卢鸿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李泰才涩声说道:“如卢公子所说,权贵不可信,世家不可凭,难道……难道……难道国家所立,便无可依之基么?”

卢鸿心下明白,适才李泰所说国家,实是在想他自己依仗无凭。只是不便明说,才如此发问罢了。按说李泰便是心有疑问,也不当对卢鸿问询。只是此时他骤受打击,心神不宁,方有此问。

卢鸿微微一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天下一统,国盛民康,怎说无可依?当今圣上每称魏征大人之言道:水可载舟。难道魏王还不知水之所指么。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魏王博学,此中之意,想必不需在下多言。”

李泰半天未语,最后才阴沉地说道:“卢鸿,你与本王说这些事情,不知有何目地?”

卢鸿轻声笑了起来,道:“魏王殿下应该清楚,在下确实是无意于进身。若说在下志愿所在,不过是悠游士林,赏古鉴今,深究经义罢了。只是在下清楚,身上这世家子弟地标志也好,外人加与地虚名也好,总是拂之不去。魏王本是天下文人归心的贤主,又是当今圣上的爱子,在下雅不愿魏王有所成见。是以前时所言,一则剖明自心,一则也是感于魏王错爱。卢鸿本非马骨,还望魏王成全。”

李泰听了,欲言又止,叹息两声,终于不再言语。伸手将茶杯端起,将其中的冷茶缓缓饮尽,站起身略显疲惫地说:“得卢公子馈赠佳扇,感激不尽。耽搁时间不短,本王这便要回转了。”

卢鸿起身,陪着李泰来到会客堂中。孔颖达与李相谈甚欢,见了李泰、卢鸿二人回来,忙止住话题,相问李泰选得何样佳扇。

李泰微笑着说:“所谓琳琅满目,不过如是。真是让小王挑花了眼呐。今日能得此佳扇,明天却有些显耀的资本了。”说罢,将手中折扇示与二人,互相评说赏析。

虽然李泰表面看来神色如常,但心中隐隐总是有些沉郁。再说得片刻,便起身告辞回宫。孔颖达与卢鸿相送二人出府,回来之时,孔颖达看着卢鸿,似有话要说。但最终叹息一声,终未说明,只是言道自己身体略倦,需得少憩片刻,要卢鸿自便即是。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二十二章 算学题解

观十六年,五月。

此时的长安,天气已然颇为炎热,但国子监临时搭起的算学竞坛四周,却是人山人海。由国子学组织的大唐首届各学院算学竞赛,正在坛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算学竞赛这事,实在是个新鲜玩意。本来喜欢研究算学的人就不少,官方如此郑重其事的举办竞赛,参加者又是来自各地的学院代表,这就更能吸引大家的注意了。事实上,从本月初开始,便陆陆续续有各地精于算学的学者来到长安。各大学院,也将此次竞赛视为学院实力的一次比拼,自接到竞赛邀请通知开始,便砺兵秣马,挑选学生中精于算学之人,组织突击培训等,务求在竞赛中拔得头筹,光耀门面。

据说来自杭州的西子学院,重金请得了当地有名的“神算子”曹嘉出山,代表本院出战。这西子学院本是由杭州当地郡守倡议,本地几位富豪出资兴建的一所新兴学院。由于大唐时各大学院多由北地世族大家所办,相应的南方却是相形见绌。此次西子学院作为南方不多见的参赛队伍,早就立志要一鸣惊人。那学院山长本是由当地郡守兼任,这位太守思路灵活,不拘一格,与各出资商会谈时,提出要不惜重金,立起西子学院的金字招牌,得到了各富商的首肯,以及大量的财力支持。太守提出了“借鸡生蛋、广引外援”的参赛思路,四处邀请高手。临时加入学院,组建参赛队。那曹嘉已经有五十来岁了,胡子都已经是花色斑白,居然也言称是西子学院“研究生班”地高才生,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西子学院此举引起了其他学院的不满和抗议。国子学有关主办组织人员,也向西子学院进行了交涉。但西子学院方面功夫做得甚是扎实,将这几人何时加入学院、就学了何种经义以及相关资料准备得相当完善。由于事先考虑不是很充分,引致规则上没有明确限定学生的条件。国子学也是无话可说。因此这一届。就出现了一边选手白发然。一方选手年不过十几余的祖孙辈同场竞技的场面。到了第二届,国子学主办人痛定思痛,将学生资历、年龄等限制一一列明,光参赛资格说明就写了足有三大张纸,引得各学院看得双眼发直,成了一件笑谈。

另一件令各学院以至于全长安都感到新奇的事,就是来自范阳的太极书院。太极书院除了两名领队、四位选手代表出战外。当地太守更组织了多达五六十人的助威团,与参赛队伍同行。这些助威团,都是太守精选地北地豪儿,一个个膀大腰圆,体态雄健,个顶个可说是胳膊上边能跑马地主儿,黑压压地站成一片,手中各色旗帜飞舞飘扬。这助威团才入场时。各学院都看傻了。边上有几个胆小地暗自直嘀咕。是不是这太极书院准备文的不行来武的,软的不行来硬的,算学比不过就要用拳头说话。演出一场全武行来?最后还是国子学方面人员出面,限制了各学院代表入场人数,经过反复工作,将太极书院的助威团名额缩减到了20人。就算是如此,在第一场正式比赛中,太极书院代表队入场时,助威团“威武太极”的雄壮口号,依然是响彻全场,大大地震撼了对手一把,也使得太极书院的人气之高,令其他各队望尘莫及。

除了官方的助威团之外,范阳当地富商自组的观光团也不在少数。范阳本地由于太极书院定期的辩论以及体术竞赛等活动,开展时间早,形成了大批的热心观众。此次太极书院远征长安算术竞赛,得到了本地人的极大关注。便有那当地商会中人,组织车队,结队前往长安,一来观光,二来为家乡学子助威。不想三亲六故,远亲近邻,规模越搞越大,最后足足拉了十几辆马车,如长龙也似,追在代表队及助威团后,一同赴京。

这观光团较之助威团,其影响力还要更上一层楼。因为其中多有商人富户,到了长安之后广为联络,宴会集结等活动,搞了不少。这些人除了大肆宣传太极学院的代表队实力不凡之外,更是将平日范阳全城空巷,共观辩论及体术大赛等事,说得天花乱坠,一时竟然让长安中人,有坐井观天之叹。一时之间,范阳几乎成了长安人们心目中,文化繁盛之都,新潮涌动地中心。

而这些商户中,最多地便是经营文房四宝以及各类精印书籍的。这些年来,范阳当地受奚家影响,各种纸墨笔砚作坊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虽然其技艺水准,距离卢鸿及奚家的工艺尚有差距,但放眼大唐,也足以笑傲群雄。尤其是这几年地印书行当,更是财源滚滚。由于毛边纸的生产量越来越大,奚家的低价油烟也渐有余力供应市场,因此范阳当地的印书坊发展极为迅速。虽然活字印刷这几年还没有流出奚家之外,但诸如石印、泥板印等新方法已经开始出现。这些新方法成本较低,虽然质量

但印刷一些话本、邸报等简单材料,也是绰绰有余,者的欢迎。

因此观光团带来的大量优质范阳特产,借着这次算术竞赛的东风,一下子在长安刮起了一股范阳热。最值得称道的是几个印书坊的老板,在赛前就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将范阳从前辩论赛的精彩对局,重新挑选,刊印成精选集,在长安推出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本来辩论之风就极盛的长安,一下子被这些精选集迷住,连呼“辩坛宝典”、“经义新标”。

而奚家此次也是重磅出击,集合了太极书院多名算术高手编著成就的一部名为《算学题解》地小册子,在算术竞赛开始前。如春雨般洒满了长安的大街小巷。这部小册中并不是枯燥的算术原理,而是一些趣味性颇强的算术小难题。在每道题的背面,给出了答案及题解思路或结论。由于恰好迎合了此时竞赛的气氛,本身又印刷精美,价格低廉,一下子便受到了长安人的热烈追捧,几天的功夫就卖得脱销。

“形势不妙啊。”杭州队下榻地客舍中,一个枯瘦地老头。眉目紧锁。连连摇头。

只见这个老人身材不高。两道眉头呈倒八字,两只眼睛半闭着,微微眯成一线,看着手中地《算学题解》,发出几声长叹。

这个老人,正是杭州西子书院重金请来的“神算子”曹嘉。此人虽然貌不惊人,却有一招“袖里吞金”的绝技。此人本是学徒出身。算术不需竹筹,只以手指在袖中掐算,运算神速,万无一失。后来他痴迷算学,出入诸算经,善解难题,故有“神算子”的美名。此次西子书院不惜重金,请了神算子及其他两名当地久负盛名的算学高手。对其寄望颇深。本来曹嘉等人。也是很有信心,觉得以自己的绝技,力压群雄应不在话下。但才到长安。见到了奚家印书坊的这部《算学题解》,不由大惊失色。

听着曹嘉这话,屋内其他两名代表队成员也是一脸苦色。对面一名胖胖地儒衣老人皱眉说道:“曹先生,难道以诸位的技艺,还怕他们一帮年轻士子不成?”

曹嘉缓缓地翻动着手中的线装书,喃喃地说道:“韩信点兵……鸡兔百足……唉,领队大人有所不知,这些题目,若说以寻常学子而言,已然是千难万难。但观这部题解,居然将解法一一列明,显然是对这类题目,不以为然。由此可见,范阳那边的算学水平,必然大大超出我们的预料。在下本以为,当代士子多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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