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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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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贞观二十三年春日,遥望长安,柳条杨枝,已然渐有嫩黄之色。毕竟此处已然近在畿辅,一众人未并放开马力奔驰,只是缓缓而行。
“前方可是李世绩李大人么?”前方一众人等,渐渐行近。一名禁兵前驱数步,高声喝道。
李世绩等人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前方这一众人。其中几个面孔,李世绩隐隐觉得有些面熟,似乎乃是兵部中人。
李世绩上前沉声道:“正是老夫。不知何事?”
只见前方众人闪开,一名内侍急匆匆地行上前来,手奉御诏尖声道:“圣上有旨…………”
李世绩缓缓站起,看着那内侍急匆匆上车离去,竟然不容自己出声询问一二。他此时心中并未觉得愤怒,只是觉得充满疑问。
自己为圣上扫平辽东,立下不世大功,为何匆匆召还,便出调叠州都督?莫非便如当年侯君集一般,对自己有了疑心,还是其中另有文章?
“李大人,此番远征辽东,一去两年,可是辛苦了。”李世绩正在思索,忽闻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李世绩抬头看时,眼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奇書网,正是这两年来代自己为兵部尚书的卢承庆。
“呵呵,原来是卢大人。”李世绩心中一喜。这卢承庆在自己为兵部尚书时,便担任兵部侍郎一职,后又提任尚书右丞,与自己颇为相得。想必此来。能给自己一些提示。
“李大人,此处不是谈论之所。下官车上,略备了几杯薄酒,便为大人稍洗征尘如何?”卢承庆微笑说道。
李世绩点头道:“多承厚意。”
二人才一上车,分别坐定。卢承庆由座旁取下两只小杯来,又自旁边的暗格中拿出一只梅瓶,一一满上,对李世绩笑道:“按说大人远征才归。这般洗尘太过草率了。只是班荆故道之意,大人想来定然不嫌。”
李世绩却未言语,只是取杯一饮而尽。s低声问道:“卢大人,适才圣上旨意,想来你也听到了。”
卢承庆点头道:“这是自然。”
李世绩闭目不语,半晌才睁开双眼。低声道:“莫非宫中……有何变故么?圣上可还安好?”
卢承庆也压低声音道:“自上个月。圣上御翠微宫,便未再视朝。我等也曾入内探望,气色……不是很好啊。太子……一直随侍在侧。”
李世绩“嗯”了一声,长叹一声道:“罢了,老夫明白了。待老夫回家看看,至兵部交待后,入宫面圣,便去叠州是了。”
卢承庆淡淡道:“大人既然已明端底,还回什么家。面什么圣?”
李世绩一惊,沉吟片刻,连连点头道:“果然如此。多谢卢大人指点,他日必然有报。”
卢承庆一笑,将杯中酒再注满。举杯道:“如此便以此酒。为大人践行。”
李世绩哈哈一笑,举起酒来。一饮而尽。
此时翠微宫内,李世民躺在榻上,对一侧的李治说道:“我自弱冠之时,亲提兵锐,大小数百战,才打下这番基业。目今四海承平,群夷服,心愿已足,死亦何恨。只可惜一班佐命功臣,杜如晦、房玄龄、萧禹、孔颖达,已然故去;前两天李靖有表进奏,只怕他也时日无多了。其他就是活着的,也老朽无用。现在只有一个李世绩,却让我有些担心。”
李治垂泪道:“父皇说哪里话来,龙体不过稍有违和,服药数剂,自可复原,何必如此过虑?”
听了李治此言,李世民脸上灰暗地气色中略泛起几分潮红,哑声道:“雉奴,你且莫效此小儿女态。这几年你进步极快,为父颇为心喜。只是朝中有二人,我却是放心不下。一则为适才说的李世绩,二则为你那庶子卢鸿。我为你安排,若能用时,自然用得;若有不协,勿忘皇家自有雷霆。”
说罢,又低声问道:“无忌呢?回来了没有?”
李治擦去眼角泪痕道:“适才内侍道已然在殿外侯着。”
李世民道:“宣他进来吧。朕交待之事,不知如何了。”
长孙无忌匆匆地走了进来,才要行礼,李世民已经淡淡地道:“不用了。此处又没有什么外人。那李世绩呢?可接旨了么?
长孙无忌头越发低了,恭声说道:“李世绩在城外受旨后,立时将兵符印信交接于卢承庆,并未进城,便直赴叠州去了。”
李世民呵呵笑道:“好,如此朕便心安了。卢鸿那边呢?是如何说地?”
长孙无忌低声道:“臣依陛下言,拟旨擢卢鸿为中书令,兼礼部尚书之职。卢鸿强辞未受,并有奏折呈上。”
说着,由袍袖中取出一个奏折来。
李世民并未取看,只是淡淡道:“奏折怎么说的?”
长孙无忌低头道:“道是年幼才浅,不堪重用。更道近年文化虽被,但国子监难广其教,群其类。因此请于长安建京华书院,洛阳建嵩阳书院,其他大邑,均依此例。卢鸿请命为山长,并荐孔颖达之子孔安代国子监祭酒之职。”
李世民面上微微露出笑意道:“这书院之事,前时他便曾提议,当时朕未准。看来,也是深思已久了。”
停顿了一下,李世民才道:“传旨,既卢鸿力辞,便准其奏,建京华、嵩阳书院,卢鸿为山长,仍领国子监祭酒之职,进封为河南郡伯。孔安入国子监为司业,另外……马嘉运本无才能,欺君罔上,念其在朝多年,或有微功,令行黜退,永不复用。”
长孙无忌口应旨,又恭声说道保重龙体,便即告退。
李治呆呆地听着李世民微弱地声音,片刻才迟疑地道:“父皇…………”
李世民低声道:“雉奴,可是对为父这般安排,心中存了不明么?”
说罢,也不待李治出言,径自说道:“李世绩此人,虽然年纪老大,但胸中才能,比之他人自有不同,何况领军多年,威望素重。只是我虽厚待于他,你却与他向来少有恩泽。我将他外黜,他若有些观望不忿之意,便可借机将其解决,免留后患。如今他能受旨而行,可见毕竟忠勇可用。我若死后,你便可将其复起重用,以为臂膀。”
李治连连点头。
李世民叹了口气,又道:“卢鸿此人,心中见识远过世人,又与你向来相善,若入朝为相,实是不二之选。只是,此人身后世族背景太过深重。只看他在士林貌似悠然,这几年,卢家却已经老大兴旺,再无法弹压得住。若真任其入朝,只怕用不了几年,朝堂之上,就是姓卢的说了算了。因此,此人不可不用,亦不可大用。若他日你治国有疑难时,尽管咨询于他,但却绝不可将实权委于其手。”
李世民又想了想道:“好在这些年来,为父看这卢鸿,倒是个识进退的人。不妨便将其府迁至洛阳,令其远离京师,将来公侯尽可封得。你须厚厚结恩与他,免致怨恨。若为安抚,卢承庆此人才能平平,却倒是个忠勤之人,不妨重用。”
看李治目光闪烁,李世民道:“只要武有李世绩,文有卢鸿,朝中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张行成、高委辅都是忠心老练之人,你日后仰仗这些臣子,便不愁治国安邦。你那内、外阁之设,绝是个高明之法,不妨在朝中试行。只是其中人选,务要小心谨慎方好。”
李治低头走出殿外,见到长孙无忌迎了上来,低声道:“圣上对太子的安排,可谓用心良苦。太子不可不察啊!”
李治点点头,与长孙无忌商量了几句,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适才父皇特地将马嘉运黜退,不知何故?”
长孙无忌宽厚的面上露出几分讥笑之意道:“太子殿下或是不知,这个马嘉运本是当年魏王李恪之人,本有些打算的。当年卢鸿遇刺之事,马嘉运通风报信,也是个关键人物。只因圣上不欲卢鸿在国子监中无人制衡,这才留了他到现在。此番卢鸿既然辞了高职,马嘉运留着也没什么用,圣上之意,乃是要太子告知卢鸿前因后果,也算给他出口气。”
长孙无忌又凑上来低声说道:“若太子怕卢鸿还不满意,不若便命地方上寻个由头,将那马嘉运…………”说着手上比了个刀斩之势。
李治无语,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厌烦之意,只觉得身上沉重无比,心中却是空落落的。将视线投向远处,只见后园地秋千上空寂无人,只有两道彩绳在微风中无力地轻轻摆动。
第八卷 草堂高卧 第十四章 蒿阳草堂 (终章)
“小石头,快快打起精神哦,今天咱们可要抓周了呢。一会定要抓个大大的官印,将来也好当大官啊。”红袖一边念叨着,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小男孩。
原来这个小孩,正是卢鸿之子。一年前郑柔生了这么个宝贝疙答,一下子喜坏了卢家上下。就连已经成了天子的李治,都颁下数不清的赏赐。
因为卢鸿性喜砚石,李治还特地赐了个想来定然极合卢鸿心意的名字下来。卢家宝宝被命名为单名一个“石”字,字“子玉”。
卢鸿听了这名字,差点当场喷出来。卢石,那不成了炉石了么?不是让我直接回家去吧?
想想李治再天赋超绝,估计也没有玩过山口山的机会吧。
偶然,偶然罢了。
“官印?”卢鸿笑道:“还是免了吧。那东西抓不抓的,也没啥大用吧?”
小翠却笑着说道:“听说当年少爷子抓周,便抓了方砚台呢。不知咱们小少爷再抓,会抓什么?”
“砚台?”红袖一听笑了道:“少爷你真厉害,那么大点的小孩儿,怎么知道就抓砚台的。”
卢鸿笑着说道:“是啊,那青花子石砚可不错呢,就是现在我书房里那个。”
“啊?就是那个啊。我快取来,一会摆过去,让咱们小石头也抓抓。”红袖将卢石交给奶妈,自己一溜烟地跑了。
“这都当奶奶了,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小翠笑着说,却逗弄着奶妈怀中的卢石道:“咱可不抓砚台,一定要抓个大元宝……”
今天卢鸿的家里,来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平时这位卢大人杜门谢客,寻常人登不了他这嵩阳草堂的门。说是草堂,规模可是不小。他这府第正在嵩山之上。乃是圣上亲命将作大匠闫立本亲自督造,赐于卢鸿的。隔壁便是圣上的行宫襄城宫,亦是富丽堂皇。乃是当年闫立本之兄闫立德所建地。
眼看时辰将到,一众人欢声笑语,奶妈将胖乎乎的卢石大公子抱出来,正欲行抓周礼时,忽然闻得门外报道:“衡阳公主到…………”
卢鸿听了,忽然一怔。自那次魏王事变之后,他与衡阳公主很少有接触的机会,偶然相对,互相也都有几分尴尬。自从离开京城之后。更是绝无音信,此次不知为什么,自己儿子抓周,衡阳公主却突然到来。
众人连忙出迎,见衡阳公主已然在众内侍环拥下行入院内。s衡阳公主依然是轻纱遮面,但卢鸿眼前却似乎觉得到那双眼睛似乎在面纱之面深深地注视着自己。
衡阳公主乃是代李治前来,更带来了旨意。因卢鸿惮虑文化,忠于国事,特进为河南郡候;至于才刚刚周岁地卢石大公子,也被赐晋阳县男的爵位。
在场中人都知道卢鸿与李治的关系,虽然李治才登基,卢鸿便离开京师,但明眼都看得出来并非是卢鸿失宠。由于这几年来,卢家子弟在朝廷地方都多有才俊崭露头脚,隐隐已然有第一世家之势。此时卢鸿这种半隐居的状态,大有功能身退之意。但毕竟曾为一代帝师,卢鸿对朝廷的影响能力无人能够轻忽。
此时见才刚周岁的卢大公子都被直接封为子爵,众人也都忍不住要感叹圣上对卢鸿的恩宠,只怕在朝中也是再无他人了。
卢鸿谢恩之后,又拜见过衡阳公主,又请了衡阳公主入座,这才开始了卢石公子的抓周之礼。
抓周这事,卢鸿是满熟悉的。估计天下记得自己抓周情景地人,也是不多。因此当看到自己儿子爬在盘子边“哦哦”叫着胡拉的时候,卢鸿倒觉得这场景颇有些熟悉感觉。
卢石自然没有其父般选择的能力。但毕竟子承父业,居然一不选印信,二不选元宝,三不选宝剑,哦哦了半天。把东西都划拉到一边去。胖乎乎的小手一下子便将那方红袖特地放入的端溪青花子石箕形观抓了过来众人见了,都大为惊奇。就是卢鸿,也有些没想到。唯有红袖,登时大喜,面上笑颜如花,只是当了众人,未便表现得太过。
众人正自惊喜,只见场中的大少爷双手捧了石砚,兀自一脸认真的表情,嘟了嘴正在端详。看了几眼,胖手手地小手便将那石砚拿起,张开小口放进去,一口咬了下来!
随即钦赐晋阳县男卢石卢子玉大公子响亮的哭声便回荡在了堂中众人的耳边。
众人尽皆笑倒,刚才因看卢公子抓周抓了石砚有些走神的奶妈连忙上前,取了石砚,哄着小少爷回转后堂去了。
众人这才忍了笑容,上前恭喜卢鸿,道是他日公子必然禀承家学,为一代雅士。当然现在满眼是泪鼻涕口水长流的卢石公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过随便抓了块象点心的东西,结果还给硌得够呛,居然也成了雅士的象征。
衡阳公主恭喜已毕,沉吟片刻,才道:“卢大人这处新府似是落成不久,想来必然深合主人雅致。园中景色,定是富饶清趣,别有天地了。”
卢鸿面上神色如常地道:“主人却无甚雅致,只是此府确是圣上所赐,令人心中每有愧感。今日公主驾临,正是蓬荜生辉。卢鸿便为前导,引公主一览如何。”衡阳公主点点头,又淡淡吩咐内侍不必跟随,与场中人作别,起身便向后院来。卢鸿也向场中客人告声怠慢,随即出来。
衡阳公主走得不紧不慢,说是卢鸿为向导,其实根本也没用卢鸿出声,倒象是衡阳公主带着卢鸿在参观。路上偶有下人,远远见了,躲到一边去,不敢打扰二人。
便如同熟门熟路一般,衡阳公主自己直接便走到了后院角上。只见前边一处小小院落,看来甚是眼熟。
卢鸿心中苦笑。这处府第处处仿照自己在终南山的别业而建,这处小院更是一模一样。就连里边那架罗汉床及下边的地道也一模一样。
至于里边的地道,卢鸿还真没敢下去看,看其方向,估计是通向下边地行宫襄城宫。
这处府宅是李治亲自指派人手督造的,中间自己一无所知。因此当看到这府宅格局,看到小院并发现床下秘道时,卢鸿心中也是大惑不解。莫不成李治钻地道钻上了瘾,以后来行宫时,要再玩一次地道战不成?
没想到今天衡阳公主来府上。说是要四处看看,结果一直就走到这处院落来了。
衡阳公主站在门前,回转头看了卢鸿一眼。卢鸿面带苦笑,只得上前几步,取过身边的钥匙,将院门打开。发现这个小院后,卢鸿第一时间便将那院门紧锁。钥匙时时带在了身边。
郑柔等人入住后,也发现府宅格局于终南山别业的相似之处。但当时恪王之乱时,所有经历均是机密,郑柔等自然知道不会随便打听。只是听府中人言,似乎与这小院有些秘密地干系。因此到了新府后,见卢鸿郑重其事的将这小院锁了,心中都想到定是皇上特地这般建筑,定有深意,都没有过问。
衡阳公主进了院子,依然一声不出。直接走进室内。待看到原地摆放的罗汉床,这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卢鸿也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听衡阳公主道:“数载悠悠,转眼即过。再见这等场景,当真令人慨叹。”
卢鸿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一时未便接言。衡阳公主自顾自地说道:“现在想起来,卢鸿你从一开始,就好象把什么都想到了一样。有时候我都想,莫不成你真会预测掐算地一般,竟然是未卜先知么?”
卢鸿大汗。连忙道:“哪里哪里,为臣那都是误打误撞,纯是运气,运气罢了。”
衡阳公主幽幽地眼神在轻纱后盯着卢鸿看了半天,见卢鸿一脸貌似怛然的神情。忽然一时气结。张嘴“呸”了一声:“得了,少和我装了!反正我是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算计不过你就是了。不过…………卢鸿,你儿子也有了,娇妻美妾地,我那上官姐姐怎么办,也该给个章程了吧,也不枉我上官姐姐为你苦守这些年。”
卢鸿恭恭敬敬地道:“上官姑娘心意下官自然不敢有负,只是她初将《暗香》迁到洛阳,说尚需些时日安定后,方才再办理我二人私事。”
衡阳公主一听更有些气愤地道:“原来你二人背着我……我是说,原来都早商量下了,亏我还什么也不知道操的什么心………那我怎么办?”
“啊?”卢鸿大惊失色道:“公主说的什么话来?你乃是天潢贵胄,万勿与臣开这等玩笑。”
“开什么玩笑?”衡阳公主气乎乎地道:“早就被你看………反正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知道。”
卢鸿一听,不由将眼睛看象那罗汉床,心中叫苦,不知如何解释。当时自己房中的密道居然通到衡阳公主闺房之中,这事本来也是难以解释,何况其中牵扯甚多。现在衡阳公主一说出来,卢鸿只觉得头疼不已。
不待卢鸿出声,衡阳公主又低声道:“再有,我也不是公主了。”
卢鸿一惊,只听衡阳公主说道:“不几日,圣上便会颁下旨意,准我身入道门,去衡阳公主之号,赐为无华清静妙法真人,并将襄城宫赐我为修行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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