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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桃花使-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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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斌怒喝一声,铁铲脱手掷出,将那头上两个石块的雪人头削去大半,连桥下拴着的马匹也不要了,大踏步而去。

    一个半月以后,史斌听说漠北的阻卜部又起兵叛乱,耶律尚部随晋王前去平叛,他想法子入了耶律尚的军营,这才有了后面的冒死攻占阿克萨城,可是纵是这样又如何,她心中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起过他。

    史斌心头烦燥,将手中那蜜渍山梨柿丢了,伸腿将面前桌案一脚踢翻,上面的食物落在地上滚了一地,那是耶律红鸟带来的,他忽然非常后悔,他本以为他这么做恨意会减轻一点,心里会觉得痛快一些,可是现在反正更加难受了。

    史斌走出大帐,向那守卫大声喊道:“快快拉马过来。”因是战时,他的马就在帐边,那卫兵赶过去拉马,史斌不等他去解那马缰绳,挥刀削断了跳上马背,飞也似的向右营而去。

    他有些气急败坏了,已经过了有些时候了,只怕……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他刚绕过一个军帐,只见迎面奔过来几匹马来,灯火下望去是自己的属下,这几人也看清是他,有人大喊道:“大头领不好了,金狗从后山下来偷营了。”

    史斌吃了一惊,稍稍冷静一下向右营的方向望去,隐隐听得喊杀声,史斌急问:“来了多少金狗?”那属下道:“黑夜之中看不清楚,到处都是金兵。”史斌大声道:“快去报知吴中军,同时调中军人马前去包抄。”那属下急急的去了,史斌不由的心头更急,何猛去的,就是那金兵偷袭的右营。

    偷袭的是金将图鲁恩,他是完颜宗辅手下一名普通的猛安勃极烈,只是个千户长,实际上女真人号称千户长,其实只统制百余人而已,后来降兵渐多才会达到千人,史斌虽是强盗,可是手下打仗比正规的大宋官军的战斗力强的多,史斌在辽时曾和女真兵打过仗,对女真人了解甚多,他让人排了众多的拒马枪阵和陷马坑,并不主动和女真人硬碰,女真人刚刚到来就给他和刘行虎偷袭,灭了金兵的锐气,后面又定计利用云内州一片沼泽地,引诱金军骑兵来攻,结果许多马匹陷落而大败金兵。

    完颜宗辅气的肚子冒火,这仗打的太过别扭,手中兵力虽强大,可是却如大锤砸在棉花包上,无处着力,图鲁恩提议趁夜翻上高山,砍荆棘开路去偷袭,宗辅就给了他一千人前去偷营。

    图鲁恩虽然趁黑夜带了人马翻山过来,无奈那夜间开路实在太难,待到天到了四更才到山的另一面,这山高路险又是夜晚,杀虎山的强盗们也没有特别的留心,不过他们终究是山上的强盗,防守意识强了一些。

第101节 帷幄未改神惨伤() 
图鲁恩率人刚到山脚下,便已经让守夜的发现,这守夜的一喊,图鲁恩就知再隐藏已经没用,率了手下直向那史斌的大营中冲去,这是后山脚下,没有太多的阻碍和陷井,史斌军仓促应战,许多人还在睡梦中,急切之间难以成军,顿时乱作一团。

    图鲁恩率人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斩杀史斌手下众多,若论单打独斗,这些杀虎山的人远不是女真人的对手,图鲁恩冲杀一阵,他自知率军孤入,此时天色已经有些亮了,不敢久停,连砍杀边向南面而下,想要夺路向南去向接应的骑兵会合。

    他手下人四五个一组,冲进一个个帐篷乱刀乱斧砍杀一阵,然后再一把火烧了,图鲁恩跟随一名女真勇士冲向中间一个大帐,他刚进去还没来的及看清里面的情形,前面的那名手下惨叫一声,图鲁恩望去,外面的火光掩映下,一个赤了上身大汉正把一把长刀从那女真人胸膛拨出,图鲁恩沉喝一声,挥刀去砍向那大汉,那人急回刀相格,双刀相交,图鲁恩的双手震得发麻,几乎将刀脱手,刀刃立时卷了,他使的是稍短的厚背刀,那汉子使的是窄刃长刀,一撞之下也将那汉子的长刀刀头震断。

    那汉子一愣之下,又从外面奔进来六七个金兵,乱刀向这汉子砍去,这汉子挡了一刀,向后一跃,割砍帐子跳了出去。

    图鲁恩不再去追,斜眼看了一下这帐,那角落黑暗处地上似乎用衣服盖了一个人,图鲁恩几人走上前去,几名金兵举刀要砍,图鲁恩忽然看到那露出在外面的腿细长而光滑,是个女人,忙的急叫:“慢着。”那几名手下停了下来,图鲁恩用刀尖挑了那人身上的衣服,衣服下面竟然是一个赤了身的妇人。

    这妇人眼光中有些惊惧和慌乱,她扭了身子在挣扎着,她的双手给衣服缠住想极力挣脱,这突然出现的妇人让这些正拼命死战的女真人有些心潮起伏,图鲁恩不想杀了这女人,外面情况紧急,他不敢久留,转身就走出了这大帐。

    后面的女真人已经跟了上来,图鲁恩站在这帐前大声吆喝着让手下快走,不远处已经听到有马的厮鸣声,他猛然听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望,却看到方才那女人已经挣脱那缠住她双手的衣服,随意的掩了件衣服捡了一把刀奔了出来,她一刀将最近的一名金兵杀死,提了血淋淋的砍刀向图鲁恩奔了过来,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图鲁恩身边站了五六个金兵,她却丝毫不惧。

    不过两步远的距离,她举刀去砍,图鲁恩迎刀直刺,一刀刺过她的胸膛,这女人慢慢倒在地上,手中的刀落在尘埃,鲜血从她身上溅出,将她身边的军帐染红一片,她的脸上似乎竟然有了笑意,仿佛以前所受的苦难,在这一刻终于放了下来。

    图鲁恩有些想不明白这女人为何一心求死,不过此时已来不及想这些,他将刀从这女人身上拨出,回身大声吆喝着传令向南冲。

    史斌率了骑兵赶到这右营增援,偷袭的金兵已经向南而去,只留下许多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属下和金兵尸体,他跟着一个手下走到耶律红鸟的尸身面前,伏下身来抱了她,旁边的木头被火烧的“啵啵”作响,喊杀之声已经稍稍的低沉下去,东方的启明星高挂在天空,又一天到了,只是耶律红鸟再也看不到将要升起的太阳了。

    史斌缓缓将耶律红鸟脸上溅到的鲜血细心的抹去,动作轻柔之极,好似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女人,他伸手将耶律红鸟有些不整的衣衫整理好了,解下自己黑色的披风,慢慢的盖在她的身上,右手握了长刀站起身来沉声道:“何猛去了哪里?”

    手下一人上前道:“何头领带了一些兄弟追着那些金兵向南去了。”

    史斌提了刀走到马旁,定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说,他铁青着脸,看不出有什么悲伤之色,他上了马狠抽一鞭,一直向南而下。

    后面那些骑兵们谁也不敢开口,只是跟着他出了营向南奔了一两里路,有十多个杀虎山的伤兵正向回赶,这些人一看到史斌,马上停了下来。

    史斌冷冷的问道:“那些金兵呢?”一名伤了小臂的伤兵赶忙道:“向南面大路去了。”史斌又问道:“他们没有回金兵的大营?”这伤兵摇了摇头。

    史斌没有说话,微举了马鞭想要打马而下,旁边的是左军头领成威急道:“大头领,只怕有诈。”史斌的马鞭明显的定了一下,却又狠狠的抽了下去。

    他带了骑兵步兵二千多人以向南行了几里,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东方渐渐发白,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一些不知名的小黄花在晨风中轻轻摇动,史斌望了远处小山坡之上,乌压压的站满了金兵,这上万人马静静的列阵形站在那小山坡上,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成威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对面的这些金兵动也不动,仿佛泥塑的一般,偶尔也只是有些马匹打个喷嚏,低厮一声,可是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如同猛虎一般势不可挡。

    敌众我寡,又是在这开阔地硬碰硬,没半点取巧的地方,成威低声向史斌道:“大头领,撤了吧。”以他的想法,虽说回头难免让金兵追赶,可是前来的八成是骑兵,金兵也难以追的上,不如回去拒险而守,总比这里要强的多了。

    史斌看都没看他一眼,将手中的长刀一举,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冲。”他一马当先,率先向金兵中军大阵冲了上去,后面的骑兵跟了他打马向前。

    成威无奈,也举了手中刀向了前冲,他只盼望着在这开阔的平地上骑兵对步兵有绝对的优势,而且金兵前面也没有排下拒马枪,先冲乱金兵阵营也当可一战。

    史斌的马队一冲,对面的金兵中间大阵不动,左右两翼向了中间靠拢呈箭头状向前,两边的步兵一动,步兵后面跟着金国骑兵却是狂奔向前,直去迎击史斌的正面。

    成威心中一寒,脱口喊了声:“拐子马。”只是在快速行进中谁也没有听到注意到他的话,他早听说金国轻骑兵左右拐子马厉害,只是之前完颜宗辅并没有将这些拐子马调来,成威仅听辽兵说起过这名字,却并没有见过。

    拐子马是卢龙幽州一带的辽军给这种金军轻骑兵起的名字,后名字又传到宋军,拐子一词在河北山东幽州一带的方言中意思有两层,一就是左右两翼,女真军中这些轻骑兵总是列于大军左右两翼,是以将他们称之为拐子马,第二层的意思就是“小组”,三五人一小组,宋河北东路就称之为“一拐子”。

    这些拐子马多是女真人,少量的渤海人和契丹人,是金军骑兵的精锐所在,全是选拨的马术最为精湛之人,拐子马的骑兵全是轻甲,甚至有些是藤甲和竹甲包以要害处铁片,只为轻便快速为主要目的。

    左右拐子马和史斌的骑兵约有四百步,待冲击到一百五十步时,每一拐子中便有一人开弓远射箭,是为第一波,奔马之上纵是这些精通骑射的女真骑兵,命中率也是不高,第一波只为稍阻一下对方的冲击之势,待冲到六十步时,每一拐子中的第二人手持长枪长矛,投向对方阵中,此时距离已近,这波颇具有杀伤力,第三波拐子马全是手持狼牙棒和长斧厚背砍刀,迎头痛击正躲闪两波攻击的敌军。

    这拐子马奔的急速,双方还未接到手就让史斌的骑兵吃了亏,待到了近战,史斌的骑兵虽说也曾横行于陕北,可从未和如此强大的骑兵正面交战过。

    这些拐子马只向前冲,纵死伤同伴众多也绝不回头,后面的金国步兵列着大阵,如巨浪一般向史斌的骑兵围攻淹没,虽说骑兵在平原广阔地对步兵有优势,却也非绝对的,史斌的骑兵让拐子马冲乱了阵形,死伤严重,单个或者少数的骑兵让金兵大阵一阻,便会被马上合围上,若是骑兵没了速度冲击,陷入混战,甚至还不如下马来的灵活,站于马上更易成为稍远射手的活靶子。

    成威越战越是心惊,这上千人落入金兵大阵中,如同一叶飘于风浪中,只怕很快就会沉入水中,他冲到史斌面前大声道:“大头领。”史斌耳边听着不断的属下落马的惨叫声,心中长叹一声,大喝了一声:“收兵。”

    成威率了残兵拼死西面拼杀,又给拐子马回头一阵冲击,又损失一些人马,终于护了史斌冲出了金兵大阵。

    史斌带着不足五百残余的骑兵向后退去,他所率领的步兵全军覆没,一千五百骑兵只余身后这点人。

    金兵却并不急于追赶,只因刘行虎得了消息率人攻击金军本部大营,这才没有咬住史斌的人马不放。

第102节 鸿飞冥冥日月白() 
杀虎山此次大败,损伤过半,也好在金兵没有乘胜追击,史斌收拾残部,使人找了个棺木将耶律红鸟入殓,他坐在土坡之上看着这军中人马收拾物事,心中早已没有了来时的那份豪气和雄心。

    一名属下走了过来道:“大头领,何猛回来了。”史斌眉头一扬,沉声喝道:“他在哪里?”那属下向不远处一指,史斌站了起来,伸手将这属下的战刀拨出,倒提着走了过去。

    那里有许多人围了一圈,史斌走过去伸手将最外圈的一人推开,这人一看是史斌到了,喊了一声:“大头领来了。”

    这些人自动的给史斌让开一条路来,史斌提了刀走进圈子中,却看到何猛伏在地上,吴加亮用一把小刀在他背上划开,他后背衣服已经全都染红,一支箭簇只露出很小的一个箭尾,吴加亮正替他取箭。

    何猛整个脸都伏在泥土中,竟是早就没了气息,回来的只是他的尸首,史斌本来怒气冲冲,可是眼见他已经死去,却也只能重重叹息一声。

    旁边一个属下上前道:“大头领,何头领斩了偷袭营寨,害死红姑娘的金军将领的头颅回来。”史斌一震,说道:“在哪里?”这属下从边上拿了一个血淋的布包,史斌打开看了看,随手便投入了旁边的臭水沟中,然后回头望了一下何猛的尸身,又摇了摇头。

    吴加亮将那箭簇从何猛后背起出,着人拿了水袋冲洗了一下,说道:“果然是三停箭。”史斌回头望了一下那箭簇,这箭簇和平日所见的箭簇有些不同,它是三面立锥形的,每个尖脊上都有倒刺。

    吴加亮将这箭簇送到史斌面前道:“大头领请看,这是洛阳府造的锥形三停箭,去年才开始装备西北诸军和五原军,女真人从何得来?”

    史斌拿过来看了一眼,这三停箭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箭杆故意造的特别的脆弱,尤其是箭头处更是故意挖细,用强弩射中人后,箭杆极容易断掉,若是没有工具取出箭簇很困难,这箭簇上尖脊的倒刺钩住肉中,非挖大了才能取出,因而中了这锥形三停箭十之八九便没了命。金兵是从技术落后的苦寒之地而兴起,是绝没有如此精细巧妙的武器的。

    史斌将这箭头丢在地上道:“看来金狗已经得到了宋廷赵氏的支持,才有这锥形三停箭,此时两国盟约,若是以后开战,女真人一样可以拿这些箭来回敬赵宋的官军,庙堂高位那些人当真是猪油蒙住了七窍,连这个都想不到。”

    吴加亮道:“官家只会做诗写字画画蹴毬,手下权臣都是一般奸佞小人,如何能想到这许多,能想到的没有实权,也只能叹息无奈。”史斌道:“看到金兵已无法阻挡了,马上让兄弟们向龙谷关后退。”吴加亮迟疑了一下才道:“要不要去抢占柔服县城了?”

    史斌微一沉吟马上道:“如何不抢?这柔服县城一定是守不住的,我们抢了东西总比金狗得去了强。”吴加亮望了一眼远处的耶律红鸟的棺木,史斌道:“耶律川的人马现在在哪里了?”吴加亮道:“在宁仁县西北。”

    史斌点了头,走到那棺木面前抚摸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去通知那姓萧的契丹人过来,将她带走吧,我想她终究还是愿意和那人在一起。”吴加亮等人素知他行事一向心狠手辣,此时却显得极有大度和人情味,倒有些意外。

    史斌率了手下仓促的败走,他来时有将近八千人马,退时只有三千人了,萧阔海得了消息率人赶来,史斌将耶律红鸟的棺木放在一处山谷中让人等着他来。

    萧阔海和他率领的辽军铠甲上系了白布,只因耶律川将军箭伤终于不治,于前日亡故去了,他手下的七八百残余辽兵归萧阔海统领,他刚刚安葬了耶律川,却又马上听到了这个让人心碎的消息。

    萧阔海匆匆赶来,却是没有掉泪,他日日夜夜想起来都让他如锥心一般痛苦的女人,此时就躺在他面前,可是连日的战争死伤无数,为大辽去死战的又何止她一个人,他站在那里望着那棺木,久久的不说话,手下一个亲兵道:“萧将军,要不要打开给将军看看?”

    萧阔海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世道太乱了,就别打扰她了。”在他心中,耶律红鸟的模样从来就不曾模糊过,想当初耶律大石派人游说,后来亲自登门,言说国家王朝生死存亡之际,个人的生死荣辱又算的了什么呢,他夫妻纵是这天下最难的事也一力承了下来,耶律大石当时隐隐有泪光,向二人一躬到底。

    当时辽南京府使团出发之时,耶律大石伏在地上用最隆重的契丹礼节送他们踏上征程,如今耶律红鸟也算不辱使命,换得史斌大军来辽作战,她也算死的有些价值了。

    萧阔海找了一个花盛叶茂的地方让手下挖了个深坟,他看着那棺木缓缓的放入坑中,不由的低声哼唱:“冬月时,向阳食,哥郎上南山,愿哥多射鹿,趁早把家还,雪儿紧,北风寒,众力擒虎狼,送奴添衣裳……”这首契丹小调在他们小的时候耶律红鸟常唱给他听的,萧阔海终于越哼越低,再也哼不下去了。

    雪儿紧,北风寒,众力擒虎狼,送奴添衣裳……方进石站在萧阔海的身后不远处,听着他哼唱这首契丹小调,想起当日耶律红鸟和他在泾原军的粮草大营中初次相见,想起在杀虎山上她偷偷让自己传递消息,虽说两人也没说过什么话,可是耶律红鸟从心底里让他感到尊敬,也许她的境地如此不堪,可是她尽忠报国,为了自己的民族王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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