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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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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靖康耻 第262章 十万家财换平安

夜色中,镇安坊很安静。

只是与往年的安静不同,那空旷不见一人的街道,总让人感到不安。

李师师靠在醉杏楼的栏杆上,全无视扑面而来的寒风。闺房中燃着火盆,似是温暖如春。可不知为何,李师师这心里,却是冰凉。

徽宗皇帝,禅位了!

这是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的结果……

虽说这一年来,徽宗皇帝来镇安坊的次数少了,可毕竟还挂念着李师师,应有的赏赐,从未曾断绝。可如今,徽宗皇帝禅位,太子赵桓登基。最明显的一个改变,就是往日巡逻在镇安坊街道上的禁军,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足以表明赵桓的态度。

说来也怪,赵桓和赵佶虽是父子,却没有半点相似。

赵佶风流儒雅,好色如命……虽后宫佳丽如云,却依旧喜欢寻花问柳。每五日、七日,便御幸一名处女,也造成了他子嗣众多的结果;而赵桓呢?身处东宫,整日里是埋头读,很少接触女人。他宠爱朱琏,甚至不愿纳妾……直到年初时,才在朱琏的强力劝说下,纳了十个女子,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十夫人’。

这是个夫人,最大的是十九岁的戚玉,最小的是十四岁的狄玉辉。

可便是这样,赵桓却不改他痴情种子的形象,只宠爱朱琏一人,以至于而今也只有八岁的皇太孙赵谌和五岁的柔嘉公主两个孩子。本来,朱琏还想让妹子朱璇一同嫁给赵桓。却不知是什么缘故,那位历史上本应该是钦宗慎妃的朱璇死活不答应。

朱琏呢,也不想用强,便不再逼朱璇嫁人。

赵桓听说之后,非但不怒,反而责备朱琏多事,言不许朱琏再谈此事。

父子两人。差别甚大。

也就造成了父子二人之间的矛盾,甚多!

李师师能感受得出来,赵桓对她并不认同。从他调回禁军的举动便看出,甚至有些不满。

这让李师师心里,又怎能不担心?

“娘子。这般忧虑作甚?”

“老娘倒是快活,师师真个羡慕。

只如今官家禅位,新皇登基,若不早作打算,只怕灾祸不日将会将临。”

李师师身边最信任的,还是那抚养她长大的老鸨李婆婆。虽说这老女人当初抚养她不安好心,可毕竟这些年来的富贵荣华,多亏了她的帮衬。而今时候,李师师也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李婆婆一蹙眉,轻声道:“官家方禅位。新皇未必会如此绝情吧。”

李师师惨然一笑,没有回答。

赵桓对妻子或许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可是对外人,却真个心狠手辣。

徽宗皇帝方一禅位,宫中近卫几乎被他清洗个干净。自家和赵桓又没什么交情。平白享受了这多年徽宗皇帝的恩宠,少不得会来寻她麻烦。李师师,怎能不担心。

便在这时,有人登上醉杏楼。

“长老,小乙怎个未来?”

大相国寺的花和尚莫言,在门外轻声道:“姑娘休怒。非是小乙不来……方才贫僧去小乙家拜访,不想黄学士今日故去,所以小乙抽不得身来。我把姑娘的忧虑,与小乙说明……他倒是说了一句话:姑娘受先皇恩宠太甚,而今需破财方可免灾。”

破财免灾?

李师师犹豫了一下,“奴也有此意,奈何没有门路。”

“若姑娘有心,小乙指点了一条明路……只需寻朱二十六郎表明心迹,自有人操作。”

“朱绚?”

“正是……”

李师师闭上了眼睛,沉吟半晌后,突然道:“老娘,而今家中,有几多银两?”

“也不过两三万贯。”

“若算上官家先前赏赐的那些珠宝器皿呢?”

李婆婆心里计算一番后,沉声道:“也有四五万贯。”

那算起来,也有七八万贯!

李师师这些年来,得徽宗皇帝恩宠,身家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些。只不过,她是个聪明女子,也知道靠着徽宗皇帝的宠爱长久不得。所以大部分身家,都交放在司马静那边做本钱经商。司马静在入秋之后,便带着封宜奴回东南老家打理生意。否则的话,李师师倒也不至于似如今这般为难……七八万贯,似乎还少了些!

李师师转身,看着空荡荡的庭院。

半晌后,一咬牙道:“老娘,这宅子的地契可在你手里?”

“啊?”

李婆婆一惊,脱口而出道:“姑娘难不成……”

“把地契拿来,连同那些银两珠宝,请长老一并转交二十六郎。

便说,虏贼将临,师师只恨是女儿身,不得上阵杀敌,为国效力……便做十万贯与官家,聊表心意。

老娘,你立刻收拾一下,天一亮咱们就去观音院,与智清长老求一清净之地参佛。”

“去观音院?”

李婆愕然道:“姑娘为何选那观音院……这开封城里,香火比观音院好的去处多不胜数。”

“老娘莫要再问,你若不愿虽奴前去,奴也不会强求。

奴在洛阳有一处田产,也值三五万贯,便送与老娘,权作老娘这些年来鞍前马后的报答。开封,只怕过些日子便不安稳了,老娘若要走,早一日走,便多一分安全。”

李婆自然看不清楚,这其中的玄机。

在她看来,女真人便打来了,也攻不进这开封城。

可李师师既然这么说了,她也觉得有些担忧。倒不是为了其他,而是觉着徽宗皇帝禅位,李师师怕是风光不再。跟着李师师这么多年。李婆也算是享了不少荣华富贵。既然李师师要倒霉,她也不想再跟着李师师……思忖片刻,便做了决定。

“既然姑娘嫌老娘碍眼,那便遂了姑娘之意。”

李师师对李婆的心思,可谓洞若观火。

当下也不与她计较身边,只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莫言拿了地契和银两。便告辞离去。

李师师站在醉杏楼上,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楼下庭院,自言自语道:“早知如此。倒不如似宜奴那般寻一人家,也好过似今日这般,提心吊胆。”

她去观音院借宿。自有她的打算。

玉尹而今为殿前司指挥使,虽驻扎城外,可是在开封城里,却有着极深厚的势力。

从马行街一路过来,到观音巷,都是玉尹的势力范围。

观音院就位于玉尹家旁边,到时候他一定会在附近,安排人守护。如此一来,那观音院便是一个极为安全之所。

++++++++++++++++++++++++++++++++++++++++

黄裳的故去,对玉尹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只不过女真人来势汹汹,让玉尹却不能沉浸在悲伤之中……若是在平常,他说不定会丁忧守制,辞去官职,为黄裳守孝。可是现在。他却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黄裳病故,令不少人为之唏嘘。

玉尹在家中开设灵堂,一连数日,访不断。

李纲和李若水,也前来祭拜。

也许是玉尹那一句‘我以我血荐轩辕’的话,令李纲的态度改变不少。在他看来。不管玉尹此前做了什么,可终究是为大宋江山考虑,也算得上一个主战派。

赵桓登基之后,为应对女真来袭,便委任李纲为四壁守御使。

也就是说,把开封府的防务,一并交给了李纲。

“小乙节哀!”

李纲在祭拜了黄裳之后,离去时把玉尹叫到旁边,“我知小乙与演山先生情深,只是国难当前,还望小乙以国事为重,早日返回牟驼岗军寨值守……官家也知道,小乙是个忠直干才,此前便有意补齐牟驼岗军寨兵员,不知小乙有何打算?”

补齐兵员?

玉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开封府的地形地貌。

牟驼岗位于开封府西北,往北便是封丘。

过封丘,则是酸枣,毗邻黄河……设立这军寨,只怕是方便向酸枣输送辎重。看样子,朝廷是有意以黄河为天堑,和女真人来一场决战。若真如此,那牟驼岗军寨的任务可是不轻。

只是,补充兵员?

恐怕没这等必要吧……

从何处补充?

东京禁军的战斗力,玉尹而今也算是有了大概了解,根本不堪一击。

他手下虽只有一千二百人,却训练多时,早已是配合熟练。若冒然增加兵员,反而会影响到牟驼岗军寨的战斗力。可若是拒绝?李纲好不容易向他示好,万一产生误会,岂不是更加麻烦?要知道,那朝堂之上,并没有多少人对玉尹有好感。

李纲,也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朝堂大臣!

玉尹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沉声道:“官家厚待小乙,小乙自然是感激不尽。

只是小乙在军中一无资历,二无声望,便是调来兵马,只怕也难以让人心服……到时候,非但当不得重任,说不得还要坏事。若李公真想为小乙补齐兵员,不如把开封府的死囚,一并交与小乙。那些家伙早晚一死,倒不如让他们做个苦力。”

李纲闻听一怔,有些吃惊。

不过仔细想来,玉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补齐兵员?从何处补充?而今女真人已绕过中山,正直逼黄河……便是招刺也来不及。若从禁军补充,难保有人不服。到时候万一在军中捣乱,反而令适得其反。

死囚?

李纲觉着,倒也是一个办法。

那些死囚呆在牢中,早晚也是一死,倒不如扔到军中调教,说不得会有一些收效。

“既然小乙这么说,那自家回去,便下令开封府所属州县,命其将大牢中死囚送去。”

“如此,多谢李公。”

李纲张了张嘴,似乎是有话想说。

可不知为什么,这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拍了拍玉尹的肩膀,李纲轻声道:“当初事故,小乙勿怪……我非是要针对小乙,只是那大宋时代周刊,实乃朝廷喉舌。留在小乙手里,始终不是一桩长久事。”

卷五 靖康耻 第263章 诛贼

李纲走了!

却让玉尹陷入沉思。

李纲临走时的这一番话,毫无疑问是朝堂上主战派向玉尹发出的一个和解信号。

可原因呢?

玉尹可不觉着,李纲这些人是看重他的才学。

近两年来,玉尹所展现的大都是音乐上的才艺。虽然说琴棋书画,君子四艺。但在李纲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一种个人修养的表现。蔡京书画绝伦,还不是被骂的一个狗血淋头?李纲这些人是空想主义者,但同时也是实干主义者,未必会把这些看在眼里。

而玉尹,不过是个从六品的指挥使。

哪怕他属于新皇一系,却也不过是个外围人员。

玉尹实在不认为,李纲他们会对自己认可……之所以释放这信号,必然是有所图。

思来想去,玉尹觉着,李纲他们之所以会释放出这么一个信号,根子还是在那大宋时代周刊上。正如李纲所言,大宋时代周刊,是喉舌!哪怕现如今开封有多个报纸,但论影响力,还是以大宋时代周刊为尊。君不见大宋时代周刊上一篇文章,便可使徽宗皇帝下定决心禅位……玉尹是大宋时代周刊的创始人!哪怕他已经交给皇室,但是对大宋时代周刊,始终存有几分难以解释的影响力……

李纲他们,看重的怕是这些!

想清楚了这其中缘由,玉尹反而轻松不少。

不怕你利用,就怕自己没什么值得你去利用……事实上。这事情有利有弊!李纲等人要利用玉尹,反过来玉尹也可以利用李纲等人的影响力,增加自己的筹码。

送走李纲之后,玉尹则继续留在家中,为黄裳守孝。

待头七过后,黄裳入葬,才算是真正结束。

也就是在这七天时间里。玉尹不准备离开东京,去牟驼岗公干。

再说了,牟驼岗军寨经数月整顿梳理。大体上已经上了轨道。具体事宜,有陈东庞万春董先牛皋等人负责,若无大事便无需玉尹去费心。而玉尹呢?也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的本事。更不想打破如今好不容易才形成的体系,也不会随意插手。

陈东等人来拜祭时,玉尹便叮嘱了一番。

庞万春奇道:“虏贼虽绕中山直逼开封,却有大河天堑,恐怕也不容易打来东京吧。”

玉尹则一声苦笑,“当初虏贼发兵,所有人都认为郭药师能拦住虏贼,焉知郭逆最终会投降金军?”

“这个……”

庞万春不再赘言。

的确,这种事情说不太准,谁又能保证虏贼打不过黄河?

可玉尹却知道。历史上女真人,是真的打过了黄河,而且不是一次,而是三次渡河成功。

牟驼岗,看似安全。

可一旦女真人突破黄河天堑。牟驼岗必然首当其冲。

“对了,过几日李伯纪会送来一些死囚……到时候便交由少阳负责,咱们还要做些准备才是。

御营那边,已经准备撤回东京。

只是工匠撤走,但御营兵马却还有留守牟驼岗。

伯远兄和凌统制也不陌生,便多与他联络。将来也好相互呼应。必要时,可以把死囚送给凌统制一些。虽说没甚大用处,但也能多个劳力,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那柳家庄可要看护?”

“柳家庄啊……”玉尹思忖一下,便沉声道:“柳大官人离开时,把家人托付于我,自不能袖手旁观。便让柳大官人的家眷入城居住,反正他在城里也有宅院。

至于庄上家仆,愿意留下来的就编入凌统制麾下,若不愿意留下,则尽快疏散……还有,庄上的粮仓也要搬进城里。这件事……就拜托少阳出面,也许能好一些。”

那柳青,也算是开封城里手眼通天的人物。

换个普通人过去,还真不一定能劝说动柳青的家人搬走。

但陈东好歹是太学出身,比之凌振都更具说服力。一旦金军渡过黄河,柳家庄少不得要遭遇洗劫。那庄上还有许多粮食和牛马,留在外面,只会便宜了女真人。

坚壁清野?

玉尹自认还没有这个能力。

但他绝不会留下半粒粮食给女真人,怎地也要送进城里。

至少,可以平抑一下城里的物价……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牛皋等人便告辞准备离去。

陈东走在最后面,被玉尹唤住。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陈东,“叔祖临走时,曾向我推荐朱梦说为幕僚。

而今大战将临,牟驼岗军寨虽小,却又极为重要。

千头万绪,需要梳理……只凭少阳一人,实在有些辛苦。只是朱梦说此人,与我并不算熟悉。他阿爹倒是和我有些交情,可你也知道,此人很有主意,绝非外人可以影响。我若过去,只怕他会拒不相见。只得辛苦少阳走一回,不知可否?”

原以为,陈东会不高兴。

哪知陈东听完玉尹这番话,却笑了。

“若朱三郎肯来,自家情愿为他副手。”

“哦?”

“朱三郎性子刚强,但确有本领……说起来,我与他交情也不算深,但若登门拜访,想来他也不会薄了自家面子。至于能否说服他前来,自家却真个没有把握。”

玉尹也笑了,“那边随缘吧!”

++++++++++++++++++++++++++++++++++++++++++++++++++++++

陈东带着书信走了,玉尹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入夜后,开封又飘起雪来。气温越发的寒冷……这也让玉尹,感到非常头疼。

这么冷的天气,黄河必然结冰。历史上女真人是怎么渡过黄河,玉尹是记不太清楚了,可想来,也是和天气有关。若女真人在解冻之前抵达黄河,酸枣宋军真个能够抵挡吗?玉尹心里不是太有底。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田行建和苏灿那边,不知情况怎样。

自返回东京,玉尹几次想要和田行建等人联系。

可又因为种种原因。这计划不得不一拖再拖……按道理说,这个时节,田行建等人已经偃旗息鼓。可那帮子水军。终究是一股力量。必要时,说不得可以派上用场。

“老高!”

“公子有何吩咐?”

玉尹想了想,把当初田行建给他的那块腰牌拿出来,交到了高世光的手中。

“明日天一亮,你便去军寨,让少阳与你一块腰牌和一匹马,赶往汴口找田行建。

就说,今虏贼张狂,开封危急,请他召集乡勇。设法前来救援。”

高世光和田行建打过几次交道,自然知道该如何寻找田行建。

于是便接过腰牌,点点头转身告辞。

玉尹这才放下了心,在灵堂上坐好,看着黄裳的灵位。呆呆发愣……

屋外,天寒地冻。

屋内,却温暖如春。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通红,不是发出噼啪声响。

燕奴也忙了一天,在玉尹的劝说下。抱着玉如上楼歇息。玉尹一个人坐在灵堂里看了一会儿的书,也是太过疲惫,将子时便昏沉沉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走过来。他猛然睁开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把探出,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呼。

“杨娘子?”

玉尹这才看清楚,是杨金莲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

可是被他一吓,那衣服便掉在了地上,杨金莲面红耳赤,轻声道:“奴见小乙哥睡着了,担心着凉,便取来一件衣服。”

长出一口气,玉尹笑了。

“杨娘子恕罪则个,却是自家吓了娘子。”

他捡起棉袍,披在了身上。

就着烛光,他低头看了一眼这袍子,却见做工精美,绝非燕奴手笔。

“这袍子……”

“前些时候见九儿姐买了些木棉布,剩下不少……眼看天冷了,奴便做了一件。”

灵堂里,只玉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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