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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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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当玉尹问起来时,他滔滔不绝,极为配合的说出了许多名字。那些名字当中,有玉尹熟悉的,也有他陌生的……一开始,玉尹还认真听着。可渐渐的,他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厮太配合了!按道理说,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是。

说他贪生怕死吗?

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会在刀斧相加的时候,这般镇定?

且不说他说的这些个名字当中,有多少人是真的被他收买,但这股子痛快劲儿,便让玉尹感到怀疑。他这般配合,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玉尹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了正堂里那桌酒菜,心里不由得一动。

“你请了客人来?”

“啊?”

“你在拖延时间,想要等待援兵……对不对?你刚才与我说的那些,实则信口开河。”

李观鱼心头一颤,顿时沉默了。

果然如此!

玉尹看了一眼李观鱼,又朝着桌子上那坛酒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猛然一把抓住李观鱼的衣服领子,“前次,你丢了百万财宝,恐怕难以向萧庆交代。冯筝曾出了主意,要你献出妻子,以讨好使团中某位殿下……慢着慢着,你今天请人,莫不是想要卖妻求荣吗?”

李观鱼一直平静的眸光,突然间慌乱起来。

那慌乱之中,夹带着些痛苦之色,更有几分恐惧。

“你,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卷三 风波恶 第226章 杀虏(六)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

楼兰宝刀无声切下李观鱼一根手指,剧烈的痛楚,让李观鱼忍不住张口一声惨叫。

可是不等他惨叫声出口,玉尹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李观鱼的惨叫声,变成了沉闷的呻吟,眼中的恐惧之色,也随之变得愈发浓重起来。

“你是个读书人,本想着要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偏你不知死活。

再问你一次,斡啜殿下是谁?若你不老老实实回答,便要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李观鱼脸色煞白,沉默了!

玉尹一见,楼兰宝刀在手中滴溜溜一转,朝着李观鱼的手上斩下。

冰冷的刀锋,令李观鱼再也无法坚强下去,忙大声道:“且住,且住……我都告诉你。”

这时候,他算是明白一件事。

这玉屠夫果然不愧是屠夫出身,手段端地凶残。

喘了口气,他苦笑道:“咱不知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自家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实不相瞒,萧庆萧先生此前,曾与咱百万贯珠宝,要咱设法买通朝中大员。只是不成想这批珠宝在途中出了差池,以至于自家无法继续行动……

此次萧先生过来,自家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无奈之下,只得听了冯筝的主意……”

“休要啰唆,我只问你,那斡啜何人?”

“斡啜……乃太祖四子,名叫完颜宗弼……此次随萧先生来,乃为查探大宋军情而来。”

完颜宗弼?

玉尹愣了一下,旋即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完颜宗弼,岂不就是那说岳传里的金兀术吗?

也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李观鱼眼珠子一转,突然抓起旁边的酒坛子,狠狠朝着玉尹砸过来。玉尹本能的抬手一架,就听哗的一声响,那酒坛子顿时碎裂开来。里面的酒水,洒了玉尹一身。李观鱼起身便走,朝着房门快步冲去。眼看着他就要冲到房门口,身后一股锐风传来。玉尹抬手将楼兰宝刀掷出,快如闪电一般,噗的一下子便没入了李观鱼的后心。

李观鱼啊的一声惨叫,噗通便倒在了房门口。

身体在血泊中抽搐了几下,便再也动弹不得……

玉尹一脸懊恼走上前,把那宝刀一下子拔出来。

却在这时侯,一旁厢房门帘一挑,杨金莲满脸泪痕,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看着血泊中那已经气绝身亡的李观鱼,半晌没有吭声。

玉尹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

哪知道,杨金莲面露凄然之色,抬起头看着玉尹道:“玉小乙,便快些走吧……再不走,少不得会有祸事。”

“你……”

杨金莲凄然一笑,“他终究是奴的夫君,便这般走了,总需有个安置才是。”

话音未落,门外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隐隐约约还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传来。玉尹侧耳细听,那马蹄声正朝这边来,而且听上去,他们说的有些像是女真语。玉尹脸色一变,忙拖了李观鱼的尸体往厢房走。

“杨娘子,快些上楼去躲藏。”

“啊?”

“虏人来了!”

杨金莲脸色惨白,吓得忙转身朝楼上走去。

玉尹把李观鱼的尸体拖到了门后,上前一步,吹熄了房屋中的灯火,旋即藏身在角落中。

笃笃笃,有人敲门。

门是虚掩着的,随着门外来人的叩击,房门朝里一晃。

“咦?”

门外人显然有些惊讶,紧跟着便听到有人用生硬的汉话道:“李秀才,在家里吗?”

玉尹,屏住呼吸。

房门被人推开,寒风灌入屋内。

两个身着宋服的男子迈步走进来,当先一人个头大概在180公分左右,生的膀阔腰圆,魁梧壮硕。而在他身后的人,却是个身高大约在170左右的精瘦男子……

光线很黑,玉尹看不清楚来人相貌。

他下意识握紧楼兰宝刀,却见那精瘦男子突然一把拉住前面的壮汉。

一连串玉尹完全听不明白的音符从他口中吐出,壮汉回身便要往外面走。玉尹心道一声不好,立刻猱身从角落里扑出。若他不知道这斡啜殿下是谁也就罢了,可当他听说,这斡啜殿下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金国四太子,灭宋先锋金兀术的时候,便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金母猪’留在开封城。别人或许清楚,但玉尹却知道,金兀术是什么人。

金兀术,本名完颜宗弼,又名斡啜,斡出,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

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的时候,金兀术尚未成年。后女真人建立金国,战事频繁,金兀术的异母兄长宗峻、宗干、宗望、宗辅等人都是女直名将,骁勇善战,对金兀术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天辅五年,也就是公元1121年,完颜阿骨打发动了反辽之战,金兀术初次披甲,便杀敌八人,生擒五人,显示出超乎寻常的勇猛,在女真人之中,立下了名号。

历史上,此人曾出任伐宋东路军行军万户,连克中山、真定、信德等府。

靖康元年,金兀术攻取汤阴,俘获宋兵三千人。此后,此人又参加了两次围攻开封之战,也是造成靖康之耻的元凶之一。

玉尹虽不敢肯定那壮汉就是金兀术,可是出现在李观鱼家中,想来八九不离十……若能把此人斩杀,也算是去了女真人一臂。

想到这里,玉尹更没有任何犹豫,手腕子一翻,楼兰宝刀亮出,带着一抹冷芒刷的便斩向那壮汉。哪知道,壮汉却发出一声冷笑,单脚独立原地一旋,呼的一脚便朝着玉尹的腿踹过去。与此同时,壮汉身后的精瘦男子也发出了一声冷哼。

声音不大,但是传入玉尹耳中,却犹如雷鸣,带着一股子摄人魂魄的古怪魔力。

玉尹身形不由得一顿,旋即错步躲开那壮汉的脚,身形一矮,楼兰宝刀斜撩而起,朝着那壮汉肚子便抹了过去。这一刀若是抹实在了,壮汉少不得会被开膛破肚。

“哈,未想还是个高手。”

壮汉吃了一惊,忙闪身后退。

与此同时,那精瘦汉子也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探出手迎着楼兰宝刀便抓了过去。玉尹一惊,想要变招却已经来不及了,楼兰宝刀被那精瘦汉子抓了个正着,锋利的刀口,竟无法伤及汉子的双手,犹如被铁钳牢牢的攫住……

玉尹,倒吸一口凉气。

这厮是谁?

此时月光洒进屋中,玉尹这才算看清楚来人的样貌。

这一看清楚不要紧,把玉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珊蛮善应?”

善应,不是和陈希真决斗受了重伤吗?怎地会出现在这里……玉尹心里一颤,但旋即牙关一咬,既然遇到了这珊蛮善应,躲是无法躲过,便和他决一死战便是。

狭路相逢勇者胜,鲁智深曾说过:与人交锋,切不可有半分犹豫,更不能心生畏惧。

想到这里,玉尹大吼一声,顿足探手,朝着善应就是一个砸钉。

与此同时他握刀之手突然用力,按照玉尹的想法,怎地也不可能从善应手里夺回刀来,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善应闷哼一声,小指被宝刀斩断,令他不得不松开了手。

“好刀!”

善应脸色铁青,怒吼一声便踹向玉尹。

而玉尹这时候也看出了端倪,善应的确是受了重伤,否则自己刚才那一下,未必能把宝刀夺回,更不要说切断善应的手指。心里胆气一壮,同时见那壮汉已经退出屋外,玉尹这心里一急,闪身躲过善应的攻击,踏步顿足,便向壮汉扑去。

“金兀术,拿命来!”

善应虽说是金国高手,但也只是一个武者。

而金兀术,却是金国名将……论武艺,他或许比不得善应,但是论影响力,十个善应,未必能抵得过一个金兀术。错开今日,再想要杀他,只怕是非常困难。想到这里,玉尹舍了善应,朝壮汉扑去。杀了金兀术,也算是为大宋少个心腹大患。

善应没想到,玉尹居然会舍了他去找金兀术。

加之他和陈希真交手,的确是受了重伤,一身功夫十成所剩不到四成,心中顿时大急。

“休伤四太子。”

他回身双手化作鹰爪形状,便劈向玉尹。

善应不喊这一声也就罢了,他这一喊,便等于坐实了壮汉的身份,更坚定了玉尹杀金兀术的决心。身体在空中化作弓形,脊椎猛然一震,犹如一条大龙抖动……善应劈来的一爪,蓬的一声狠狠击中了玉尹的后背,玉尹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只是,他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半点迟缓,反而借着善应这一击的力量陡然加速,眨眼间便到了金兀术跟前。

金兀术也没想到,玉尹会如此拼命,拼着生受善应一击,也要来找他的麻烦……

其实,他这样想也很正常。

此时的金兀术,声名还不算特别响亮,在大宋朝内,知道他的人并不算太多。

反倒是他几个兄长,比如宗望、宗干这些人,更为大宋人所熟知。毕竟他出战次数并不算太多,而今在军中也只是猛安孛堇而已。金兀术真正为人所熟知,也是在伐宋之战中表现非凡。此时的金兀术,在金军中有些声望,但却不为大宋人知晓。

这厮,怎地如此凶悍?

玉尹到了金兀术跟前,把金兀术吓了一跳。

他刚要动手,却不想玉尹一口鲜血喷在他脸上。

温热的鲜血打在脸上,有些生疼。玉尹没有那么高深的功夫,但这一口鲜血,却是憋足了丹田之气,喷在金兀术脸上,让他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顿时视线受阻。

说时迟,那时快,玉尹手中的楼兰宝刀便刺出来。

“四太子小心!”

善应大惊失色,忙叫喊起来。

未等他话音落下,就听金兀术啊的一声惨叫,顿时血光崩现!

卷三 风波恶 第227章 杀虏(七)

锋利的刀口,顺着金兀术的手掌切下来,刀口贴着金兀术的手臂,生生切下来一条长约五十厘米,巴掌厚的肉条……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金兀术根本做不出其他的反应,那楼兰宝刀便已经朝着他的哽嗓咽喉抹去,眼见着就要取了金兀术性命。

金兀术乘兴而来,本想着能会一个美娇娘,哪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功夫也不过是练到了意气君来骨肉臣的水准,比之玉尹,甚至还要低一筹。不过,毕竟是经历过战阵搏杀,金兀术的反应极好。眼角闪过一抹冷芒,他便知道不妙,也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剧痛,抬脚蓬的便踹在玉尹的肚子上。

这一脚,没使上气力,但玉尹却喷出一口鲜血,手上随之一顿。

金兀术身形倒退,蓬的便倒在了地上。

半个身子鲜血淋淋,那剧烈痛楚,令他倒地一刹那便昏迷过去。

玉尹刚要再上前补上一刀,已经来不及了!

珊蛮善应发出一声奇诡的咆哮,犹如狼嚎一般刺耳,令玉尹神智不由得一昏。等他清醒过来时,善应已经到了他跟前,抬手便是一记窝心捶,正打在玉尹的胸口。

玉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噔噔噔退了三步。

珊蛮善应拦在金兀术的身前,咬牙切齿,双手化作一双利爪,做势便要扑向玉尹。

体内气血翻滚,玉尹眼见善应拦住去路,心知再想要杀金兀术,已经来不及了……说起来,今日能重伤金兀术也算是他运气好。善应被陈希真打得重伤,十成功力剩下不到四成。否则的话,便刚才那一爪,足以要了玉尹性命。虽然如此,玉尹也知道,自己不是善应的对手!莫说他现在已受了重伤,就是没有受伤,也不是只剩下三四成功力的善应对手。看样子,今日想除掉金兀术,有些困难。

不过,主要任务已经完成,金兀术只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目光越过善应,在昏迷不醒的金兀术身上扫了一眼,玉尹眸光一闪,突然怒吼一声:“完颜宗弼,死来。”

那架势,完全是一副要和金兀术同归于尽的模样。

同时,玉尹在官话中,夹杂了一些辽国的口音。这也要多亏了他当初随耶律余里衍一行北上,在不知不觉中被练就出来的技能。善应眉头一蹙,冷笑一声,抬手一掌便劈向了玉尹。金兀术受伤昏迷,作为国师的善应,着实感到有些颜面无光。

他这一掌,颇有些大开碑手的架势,掌心更透出一抹朱红色。

玉尹心里一惊,不过那架势还是做得很足,眼见要被善应劈中,却脚下一个错步,闪身躲过这一掌之后,腾身而起,便朝着远处疾驰而去。善应愣了一下,勃然大怒。

他被玉尹的表现给欺骗了,原以为这家伙要搏命,哪知道……

“鸟贼,哪里走。”

善应怒吼一声,迈步就要追上去。

可跑出两三步之后,却又停下来。

小巷两边的门房,纷纷亮起了灯火……显然,方才那一连串的搏斗,惊醒了秀才巷的居民。

四太子还昏迷着,实不宜再次逗留。

至于李观鱼?

善应方才进了李观鱼的家门后,便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对方既然是谋后而动,那李观鱼的身份,恐怕是已经曝光,必须要尽快告之萧庆。

想到这里,善应也不犹豫,不再理睬玉尹,翻身来到金兀术身边,伸手一把将金兀术扛在了肩上。论身材,金兀术比善应魁梧高大许多。可是在善应手上,却好像一只小鸡仔似地,浑然没有半点份量。当隔壁房门开启的一刹那,善应扛着金兀术,脚踏墙壁腾空跃起,噌的一下子便跃上房顶。秀才巷的居民只看到一抹虚影掠过,在夜色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念头一闪,那几个人顿时头皮发麻。

莫不是,遇到了鬼吗?

++++++++++++++++++++++++++++++++++++++++++++++++++++++

夜风,甚寒。

玉尹冲出秀才巷之后,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喉咙口一甜,一口鲜血顿时喷出,脚底下也是一连串趔趄,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

神智随之有些模糊,玉尹想要起身,却已是浑身无力。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车轱辘的声响,他想要强撑着起来躲藏,可是脑袋一沉,便昏迷不醒。

顺着汴河大街,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看那马车的装饰,富丽堂皇,显然不是等闲人家能够拥有。

时已近深夜,往日热闹非凡的汴河大街,而今冷冷清清。马车倒了玉尹身旁停下,车夫停住了马,跳下来快步走到玉尹身边,看清楚状况后,也是吓了一跳,忙回到马车旁,隔着门帘轻声道:“姑娘,前面路上倒了个人,看样子好像是与人斗殴重伤,昏迷不醒……”

“便扔到一旁。”

一个尖亢的声音传来。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个若黄鹂唱歌般动人的声音响起,“张老公,怎地可以这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去看过再说。”

“姑娘便总是这般心软,似这种泼皮斗殴,确是常有的事情,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跑来挡路,直个该死。”

说着话,厚厚的黄绸子加厚车帘一挑,从里面走出一个富态白胖的中年人。

他颌下无须,看上去有些威严。

下了车后,他狠狠瞪了那车夫一眼,低声骂道:“便绕过,哪来这许多麻烦事……”

“张老公!”

“姑娘莫急,杂家这就过去。”

—文—车里人嗔怪的道了一句,让那白胖男人忙闭上了嘴,快步上前。

—人—“咦?”

—书—就着火光,白胖无须男人看清楚了玉尹的长相,顿时一怔。

—屋—这不是玉小乙吗?

按道理说,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东京,怎地会昏倒在此处?

白胖男子忙快步回到马车跟前,把车帘掀开一道缝隙,轻声道:“姑娘,是玉小乙。”

“啊?”

“那昏迷之人,是马行街的玉小乙。

按道理说他这会儿早应该在百里之外,怎地会出现在东京?看他样子,好像受伤不轻……姑娘,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车里,一阵静寂。

半晌后,忽听那车中人再次道:“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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