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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都佚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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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男装,戴上帽子,立即就想冲出屋子。可是,前面火势凶猛,门口已经被柴草和石头牢牢堵住,她们推不开房门,走不出去,顿时惊慌失措、拼命地呼喊起来。
听到里面有了喊声,庄润田急中生智,动作敏捷,飞起一脚就踹开了后面的窗户。当时,刻不容缓,他奋身跳进屋内,瞧见有人被大火围困其中,立即从窗口将二人一个一个地救了出去。
郑如玉和家燕被救出屋子,想到冯头还被困在西房里面,三个人拔腿就向西院那边奔跑过去。
夜风袭来,大火随风导向,迅速地笼罩了西厢房间。灾难突如其来,冯头在熟睡之中被猛然惊醒,屋子里已经浓烟滚滚,火光四起,熏得睁不开眼睛,呛得嗓眼喘不上气来。老人赶紧穿上裤子,披上衣服,从床铺上起身下地。然而,他还没有站稳身子,就被浓烟熏呛得晕晕乎乎,一头栽倒在地上。
秋干气燥,火势异常凶猛。木质结构的房屋,陈腐颓废,被大火完全吞噬,房梁在燃烧中发出“嘎叭嘎叭”的响声。当时,冯头脑袋眩晕,迷迷糊糊,奋力挣扎地爬起身来,正要跌跌撞撞的冲出屋子。然而,顷刻之间,只听上面“咔嚓”一声,燃烧的梁柁从房屋顶上顿时塌落下来。浓烟之中,老人避之不及,被梁柁重重地砸在下面,火焰迅速在身体上燃烧起来。
此时,郑如玉几人从东厢房后,急切的跑到西厢下房。听说屋子里面有人,庄润田毫不迟疑,立即冲进火海,在熊熊的大火之中呼喊救人。
烈火炎炎,烟雾弥漫,里面不时传出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庄润田不顾个人安危,闻声寻找过去,看见一位老汉被梁柁砸在下面,已经气喘微微,不能动弹。庄润田奋勇上前,立刻将燃烧的物体从受伤者的身上搬动下来。随即,他用双臂托抱起老人的身体,立即准备冲出火海?然而,身陷浓烟之中,猛烈的大火将其围困在里面,一时想要寻找出路,却是辩别不清方向,不知道从哪一面冲出去才能脱离险境?
忽而,一阵“嘶嘶”的马鸣声,传入了老汉耳中。当时,冯头躺在年青人的怀里,神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听到耳熟的马鸣声,他蓦然地睁开眼睛,手指着方向、明确地示意说;“听——马嘶引路。”
随即,庄润田抱着老汉,追循着声音,立刻冲出火海,向后院的马号奔了过去……。
(2)
高墙相隔,马棚这边安然无恙。
庄润田抱着老汉,奋力地跑到马号跟前。瞧见旁边有一堆喂马的草料,遂即把伤者安放在柔软的草料堆上。此时,庄润田才感觉自己的手腕有些疼痛,身体也受到了一些轻伤。
夜色之中,冯头的伤势特别严重,胸部和腿部已经被烧灼的血肉迷糊,不成样子?他目光迷朦,强忍着伤痛,瞅瞅眼前这位年轻的陌生人,急切地询问;“院内东房里——还有两个人,不知脱离了危险没有?”
冷风阵阵袭来,冻得老人瑟瑟发抖。庄润田看在眼里,立即脱去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披盖在老汉身上,安慰地回答;“哦,东房的两个人,都已经脱离险区,请您放心。”
这个时候,郑如玉和家燕一边奔跑,一边呼喊,焦急寻觅地追赶过来……。
二人心里担忧,气喘吁吁地跑到马棚。看见冯头闭着双眼,遍体重伤,已经气息微弱、生命垂危。当时,两个人扑通一声跪在跟前,禁不住地失声痛哭、泣不成声。
马厩里面,枣红马抻长了脖颈,发出一阵阵的“嘶嘶”长鸣。
多么熟悉的声音,伴随了自己多少岁月,听来耳闻能祥!此时,冯头慢慢地睁开眼睛,支撑地抬一抬头,手指颤颤地朝马棚里指了一下,嚅动着厚唇、吃力地说;“快去——放开马儿。”
庄润田走进马厩、上前解开了马栓。枣红马无须牵引,仿佛怀有一种无法表达的忧伤,脚步沉重地走了过来。靠近在老人跟前,它四条腿跪在地上,用那长长的马脸贴贴主人,再用鼻翼嗅嗅脸庞,大大的眼睛里——默默地噙出了两行泪水。
此时,冯头眼睛里闪着光亮,眉宇间飞溢着动人的神采。他似乎忘记了烧伤的剧痛,颤栗地抬起手来,捋一捋马耳,摸一摸老马脑门,两滴老泪——顺着那般沧桑的脸颊、慢慢地滑落下来。
这种人畜之间的交流,难以割舍的情义、令人感怀至深。间或,枣红马不时发出一阵一阵“嘶嘶”哀鸣,而且声音低沉,非常缓慢,仿佛随时都要中断一样?郑如玉和家燕听得心碎,更是悲痛万分、泪流不止。
此时,冯头平静地躺在那儿,面色慈祥,双目凝注,好像追捉着声音在默默地回忆一些旧时的往事?并且,他用尽了最后力气,一字一顿地劝慰说;“你们别哭,听——马嘶如歌。”随即,老人脸上带着一种神往的笑容,慢慢地阖上了眼睛。接着,他的嘴角触然地搐动一下,长满老茧的双手也陡然地低垂了下去。此时此刻,他就像在沉静与安祥之中,渐渐地独自睡去,直到——气息最后消尽。
这个时候,枣红马站起了身子,低着头脸,用舌头慢慢地舔去了主人身上的血迹。接着,它仰脖朝天,拖了一股涕泣的鼻音儿,发出一阵长长的哀叫声,这种声音低沉凄惋、忧伤缓慢——仿佛是在祈祷主人的灵魂步入天堂!随后,它似乎耗尽了精神和体力,躺倒在冯头身边,慢慢地闭上眼睛,口鼻里的气息也完全地消失殆尽了。
夜色肃穆,高山庄严,原野一片苍凉。秋风萧瑟,阵阵袭来,刮得树木嗡嗡作响,整个大地——仿佛都在为老人举行一场隆重浩大的葬礼。
郑如玉跪倒在冯头跟前,悲切凄凉,万分痛楚,拉着老人僵直的手腕——久久地不愿意放开,一阵撕心裂肺的恸哭声震荡了整个山谷。这种悲泣的声音发自于心底,融汇着感情与血泪,庄润田站在一旁,已经被深深地感染,禁不住地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夜色褪尽,天边渐亮。郑如玉和家燕强忍着悲痛,在老宅院落的后山坡上,为老人选择了一块朝阳的墓地。还是在庄润田的努力帮助下,他们为冯头和枣红马深深地挖了两个坟穴,将老人与枣红马入土安葬了下来。
然后,几个人伫立在老人坟前,默默哀悼、久久地不肯离去。
(3)
将冯头入土安葬之后,三个人走回了宅院。院子里房屋焚毁,断壁残垣,老宅内余烟未尽,一片狼籍。目睹着灾后的情景,郑如玉和家燕万般心酸,悲伤的泪水立刻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此时,庄润田走进马厩,牵出那匹骑来的黑马,正要准备离开这里。在与小兄弟告别的时候,看到二人身体单薄,痛苦流涕的样子,不由心生怜悯,深切地感叹说;“咳,两位小兄弟,这片家宅已经被大火焚毁,你们家徒四壁,已经身无居所,今后可是该怎么生活呀?”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在了郑如玉手中、真切地安慰道;“这一点银两你们拿着,也许能够帮助解决一点点眼前困难。天气寒冷,即将进入冬季,你们不如离开这里、赶紧去投靠亲戚吧。”
郑如玉默默地接了银两,感动的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家燕站在一旁,看到救命恩人即将离开,只会剩下两个无助的女人。她心思焦虑,忧心忡忡,忍不住地吐露出实情说;“这次大火焚毁了房屋;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也没有亲戚可以投靠。况且,我们两个身体瘦弱,能力不足,从今往后,我们真还不知道该怎样生活呢?”
此时,庄润田牵着那匹黑马,刚刚走出了几步。听得如此情况,感到二位小兄弟身处困境,想必需要求得别人帮助?他则临时改变主意,牵着马匹又踅了回来,并且脸上带着一丝苦笑,认真地提出建议;“二位小兄弟,我现在和你们一样,身单影孤,离家在外,没有居所。本来——也是漫无目的,只想去到千山寺朋友那里,暂且小住几日,以后再做另行打算?如果——二位不加嫌弃,我很愿意留在这里,帮助小弟出点力气,重整房屋,以便缓解眼下的居住困境。”
郑如玉内心苦涩,眼睛里含着泪花,沉默地吟思良久;意识到这场火灾一定有人暗中操纵,想必是在刻意地加害自己,认为此地不宜久留,必须早早地离开老宅,而且要走的越远越好。为了重振父亲的玉雕事业,她肩负着母亲的重托,需要树立起坚强的信心和勇气,决定就此赶往京城、去讨兑父亲贮存在聚宝斋的那笔货款。此时,不知是出于对待恩人的一种感激,还是出自于一种感官信任,她语气铿锵,毫无隐讳地抱拳致谢道;“多谢恩兄盛意,无须为此再劳大驾。家宅已经焚毁,我们原本就不想在此久留,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耗费物资和精力重新建筑这座老宅了。天下之大,要想生存下去,决非无路可走。我们两人——不如就此摆脱困境,干脆远远地离开这里,而且要前往京城、必须去承办一桩重要的事情。”
“小——小少爷。”家燕听到这里,一时困惑,差点儿称呼出“小姐”二字。感觉在陌生人面前,不能轻易地暴露女子身份?她的脑筋蓦然地转过弯来,遂又改口称谓少爷。主人的决定,她虽然能够理解,可是为此心里担忧,有些忐忑不安,立即体贴地提醒说;“少爷大病初愈,去往京城,长途跋涉,恐怕身体吃不消唉?再说;这次大火,冯头已经离开人世,枣红马也随之而去。现在,马棚里只剩下一辆空车,只怕路途遥远,山重水复,徒步难以成行?”
郑如玉外表柔弱,对待生活有着不懈的追求,内心的意志特别坚强。在挫折和困难面前,她没有低头服输,没有怨天尤人,而是淡定从容,选择了理智和韧性。此时,她满怀一种顽强的拼搏精神,树立起一股坚定的信心和勇气,决心冲破一切艰难险阻,毅然决然地回答;“不管路途多远,其中有多少艰难曲折;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就是积跬步,也要战胜困难、赶往京城。”
当时,也许是两人心犀相通,也许是一种心情引力?庄润田与郑如玉虽然偶然相遇,内心就有着一种朋友久别、故人重逢的感觉。自己流离失所,即将沦落天涯,似乎与小兄弟同命相怜。知道二位没有马匹,又要远征出行,一定很是需要别人帮助?此时,他二话不说,牵着黑马走进了马棚,准备将自己的马匹套上车棚里的那辆马车,并且热情地告诉对方;“二位小弟,你们若是长途跋涉,打算徒步前往京城,可是一路艰辛、非常困难的哟?我在此遇见你们,只是偶然路过这里,也是打算赶往西北方向。现在,我套上这辆马车,就可以顺便送你们一程唷。”
火海相救,困难面前真诚相助,郑如玉的内心充满了感激和敬意!面对救命恩人,她站在那儿,目光不由悄然地打量过去;这位青年身材挺拔,五官端正,高高的鼻梁、一双乌黑的眼睛。他穿着一套深褐色汉民对襟服装,前襟的纽襻缝制的十分整齐,在大火救人的时候,裤腿和衣角被火焰烧燎的有点儿零落,看上去却是刚毅豪爽,越发显出一身英武之气。一时间,她不知应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境,很自然地询问道;“承蒙这位兄长火海相救,小弟没齿不忘。只是不知恩人姓啥名谁?家居何地?日后有期也好上门报答。”
由于私自离家,不便张扬,庄润田也是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他一时有些支吾,并且很实在地推委说;“救人于危难,乃是做人之常理。区区小事,小弟何足挂齿。”
此人为人仗义,牵马套车也很内行,家燕便是有心留住对方。她心直口快,热忱地追问;“哎呀,瞧您这位恩人大哥,火海相救,危难相助,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将来就是不受答谢,我们也应该知道您姓啥名谁,年庚几何?不然,以后见面,我们可是应当怎么相互称呼呀?”
“哦,我是辛酉年出生,年庚二十一岁。至于名字——吗?”话到此处,庄润田手上忙乎着套车,嘴上停顿一下,内心已经萌生了与二人相伴出征的念头。接着,他随手拿起了鞭杆,用劲轻轻地甩试一下,然后,幽默地自报名号说;“哎,现在,我们既然成为朋友,如果二位小弟需要,我就赶着这辆马车护送你们前往京城。朋友之间不必客气,只许二位对我称呼雅号,管我叫“车夫”就行喽。”
“哟,原来你就是个车夫?我与少爷不会骑马,又不会赶车,可是正愁没人护送我们前往京城呢。”当时,家燕听来正中下怀,感觉遇到这种好人,就等于路上有了依靠。接着,她指指主人、高兴爽快地介绍说;“这位就是我家少爷;郑——如——。”话说此处,她立刻敏感地意识到;出门在外,男女有别,不能过于直白?便是简单地说出名字的两个字,并没有报出主人的全名。然后,她停顿了一下,又报上自己的名字说;“我叫家燕。和少爷都是甲子年生人,比起车夫大哥只小三岁。”
听得名字叫;郑如。与之未婚妻子郑如玉的名字只差一字?庄润田思绪起伏,感觉与之似曾相识,仿佛彼此有着一份割舍不下的情义,越发拉近了相互之间的心里距离。他气度豪爽,面容含笑,脸上似乎带着一种永恒的魅力,坦率诚挚地抬手示意说;“既然郑家少爷要远去京城,又很需要车夫,就请二位小弟乘坐这辆马车,让我来为之赶车、护送你们前往京城吧。”
女人遇到困难,大都需要一种强悍的力量支撑。郑如玉满怀希望,却又心里彷徨,感觉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一时犹豫不决,便是鞠躬谦让说;“这位大哥,救命之恩已经不胜感激,何必还要求劳兄长再找苦吃?”
然而,家燕的想法不同,担心路途遥远,人地生疏,惟恐出门在外会遭遇不测?为了安全起见,她机灵地扯了一下主人衣角,婉言地悄声说;“少爷,我们不会骑马赶车,此去长途跋涉,不怕艰难险阻,就怕魑魅魍魉?路上有了这位好心的大哥照应,我们就会感到心里踏实,甭用犯愁腿脚之累了。”
此时,庄润田激情豪迈,眉宇间凝聚一股正气,仿佛要为二人寻求一份成功的坦途!感觉小兄弟就像阔别已久的朋友,很想帮助解决一些实际困难,在征得允许之后,他满怀诚意地催促道;“咳,二位兄弟不会骑马赶车,我却对于骑猎赶车尤为爱好。朋友遇到了困难,谁都不能袖手旁观,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力量?哪怕是二位小弟从此浪迹天涯,我也甘愿护送奉陪。你们就不用推迟,赶快上车吧!”
随即,郑如玉和家燕无须迟疑,立即登上了马车。二人坐稳之后,车夫扬起鞭杆轻轻一甩,口谙一声“驾——”语。接着,车轮滚动,马蹄飞驰,三个人悲壮地踏上征途、赶往京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47。…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1)
兰得财离家出去几日不归,家里的人四处打听,多方寻找,却是始终不知音信、不见其踪影。
其实,就在兰得财跌落崖下的那天傍晚,尸体就被河水冲到下游的洄湾浅滩之处。当时,河流岸边,有几位农夫正在田地里干活,老远就能清楚地看见;一名溺水者被涌上了河边浅滩,一群群生猛的乌鸦,聚集在死者的尸体上面,争先恐后地叼啄钳食,一口一口血肉淋漓、令人惨不忍睹。
几天之后,听得传闻;在西北滚马岭的河滩路段,一个溺水者的体貌年龄,与其兰得财的衣物体征十分相似?兰家人获知噩耗,一个个都惊惧悚然,感到匪夷所思,根本不能完全相信?为了把情况调查清楚,兰小鬼带领孙子兰大成来到了出事现场,在验证和确认溺水者尸体的时候,这具男性尸首已经被鸟兽钳食的肌体不全,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堆连禽兽都无法吞嚼的骨架残骸。从死者遗留的衣物和捡到的鞋帽加以判断,兰小鬼才最终认定——这具溺水者的尸体确实就是兰得财。
兰得财去世之后,兰小鬼就患了重风急症。患病一始,只是口鼻歪斜,感到呼吸不畅,有些痰淤哽咽。接着,病情迅速加重,急剧恶化,直到抽搐的不醒人事、最后撒手归西。
(2)
再说,庄润田离家出走之后。郑兰玉彻底失去了指望,却是无赖成性,不甘败下阵来。她撕毁了休书,扬言要在庄家住上一辈子、硬是不肯离开这里。然而,时间没有挨过几日,她就难耐长日寂寞,开始刁蛮耍泼,三番五次地跑到公婆面前哭闹叫骂,故而寻求短见,假装悬梁上吊,试图以死要挟对方,搅扰的庄家人一直不得安宁。
孙子媳妇这样胡闹下去,终究不是长远事儿,两位耄耋的老人已经实在无法忍受?庄风山与夫人孔氏只得出面好言劝解,对待郑兰玉晓之以理,奉劝其返回娘家,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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