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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与迷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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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定好容易在坡下停了车,回头去看,叫声却忽然地停止了,只剩了粗粗的喘气声。李三定觉得脸上有些痒,用手一摸,凉津津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天仍是黑得不见一丝亮色,只有路一侧的河坑升腾着灰蒙蒙的雾气。李三定低下头不敢再看,驾了车又走。那猪却又吱——吱——地叫起来了,比上回似还要凄厉,就像人遭不幸时大喊救命一样。
  李三定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停了车,叫声也又一次地停止了。他走走停停地试了几次,那猪竟是准确极了,一走它就叫,一停它也停,分毫地都不会差!
  李三定看到,坡上的人家都有亮灯的了,门也在吱扭吱扭地响着,这猪叫声看来把许多人都惊吓着了。
  但车子不能总停在这里吧,李三定试着往回家的方向走,竟是听不到叫声了!他便不再犹豫,一鼓作气重又把车拉上坡去了。上坡是多大的动静,不是捆绑着,那牲畜早被颠下车去了,但它却一声不响,安静得都赶得上睡着的婴儿了。
  这一回,李三定一步也没停,径直就将猪拉回家去了。
  已经睡了的母亲重又起来,问李三定,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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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7自个儿家的猪(3)
李三定说,它总叫唤。
  母亲说,叫唤怎么了?
  李三定说,它叫得耳朵疼。
  母亲说,耳朵疼怎么了?
  李三定说,它不想往那边走。
  母亲说,不想往哪边走?
  李三定说,杀猪场那边。
  这时,屋里忽然有人冷笑了说,它又不是个人,怎么知道这边那边的,是你不想往那边走吧?
  随了声音,秋菊秋月也出来了,她们看见李三定正蜷缩在车把上,黑乎乎的一团。
  其实李三定已不像出门时那么冷了,只是感觉腿软得很,一进门就有些等不及地坐在车把上了。
  秋月却认定李三定是故意和家里人作对,家里人不让他干什么,他偏干什么,家里人让他干什么,他偏不干什么。他一天到晚地不说话就是证明,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能和家里人没话说呢?
  秋月的认定显然是想加重李三定的过错,以使李三定不能再推脱,反正这种事她和秋菊是不能去的,她们在这家里已做得够多的了。
  母亲明白得很,李三定要是指望不上,只有她亲自去一趟了。
  果然,李三定像是躲避秋月似的站起来,朝了自己的房间去了,母亲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已经迅速地将门关上,就听得啪嗒一声,插销都给拉上了。
  秋月想上去砸门,母亲狠狠将她拽了回来,说,不知道你爸在睡觉吗?
  秋月揉着被拽疼的胳膊,觉得母亲的狠不是对了三定,倒像对了她的,便不甘心地问,不叫三定去叫谁去?
  母亲更狠狠地说,我!谁也不用你们,我自个儿去!
  姐妹俩看着母亲驾起车子,都没吱声,也没阻拦。
  母亲出去没多大工夫,就传来了猪的凄厉的叫声。
  李三定和两姐妹都听到了,他们在各自的屋里,同时怔了一下。两姐妹忍不住把父亲也叫醒了。父亲不相信地嚷着,三定回来了?三定怎么会回来呢?
  正当父亲要追根问底时,母亲却也和三定一样地回来了。大家看到,车上躺的仍是那头婴儿般安静的蠢物。
  这一回,是母亲一进门就等不及地蜷缩在车把上了,黑乎乎的一团。父亲上前扶起她,发现她全身都在抖。
  母亲和李三定的说法是一样的,只是详细了许多,大家听得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还是父亲说,我去,一头猪还不许它叫几声,一叫就往回拉,猪肉还吃不吃了?
  可是,父亲是从没摸过小拉车的,秋月和秋菊此时倒是自告奋勇,也顾不得猪肥猪瘦了,一边一个,帮父亲推着去了。她们其实是有给母亲和李三定看的意思,在生产队里,什么样的东西她们没拉过,什么样的夜路她们没走过,那一年往城里送大白菜,回来时天黑了不算,还赶上拉一匹得急病死了的驴子。车把式赶着辕上的马去卸菜,驴子就交给她们用小车拉了往回走。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几十里地就是她们俩和一匹死驴子啊!一匹死驴子都没怕过,她们难道还会怕一头活猪吗?
  父女三个拉了车走了。
  母亲和李三定呆坐在各自的房间里,再次听到了他们熟悉的凄厉的叫声。
  那叫声持续着,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一直叫到了他们的房后。
  叫声是忽然停下来的,李三定想,也许是那猪见着同伴了吧,见着同伴就不怕了。母亲则想,到底是李要强,到底是李要强的闺女们,他们真是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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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8气死猫(1)
用来盛肉的筐,李家营的人都叫它气死猫,只有李要强那样的教书先生才不屑这么叫,老老实实地称它为筐。但它实在是可以气猫的,它由上好的藤条编成,两头圆,中间方,长约一米二三,高约三四十公分,肉搁进去,合上盖子,盖子上压上块大石头,这肉一准儿就不会有闪失了。深夜,常有一两只或更多的猫围了它转,边转边如小孩子一般地叫,有时候,那叫声绞在一起,就仿佛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猫战。可是 ,那边卧室里睡觉的人却放心得很,翻一个身又睡去了,反正知道,猫是叼不走一丁点肉的,叫也是白叫,战也是白战,不过是围了一团气味空费力气罢了。
  如果说,村里的年味儿是从杀猪场开始的,那各家各户的年味儿就是从气死猫开始了。
  气死猫通常放在厨房的橱柜上,一进门就看见了,一看见心里就会涌出一阵喜悦,一天里不知要进出厨房多少回,回回那喜悦竟都不退。好像没听说哪一家试过,平常时节,厨房里也放只气死猫,气死猫里也放满了猪肉,那喜悦还会不会有?不必试,人们也会摇头的,因为那一回回的喜悦,是依托在日子上的,也只有腊月的日子,也只有离年一天天近起来的日子,才会有令千家万户喜悦的力量。
  现在,李三定家的厨房里就放了只气死猫,他家那头“不想去杀猪场”的猪就在里面,只不过已经变成一块一块的猪肉了。
  由于气死猫,年味儿是有些了,家里的喜悦却不如往年,自那天把猪杀掉,母亲就病倒了,不是经不住猪的被杀,是经不住猪的折腾。而那天的折腾,大家都把账算在了李三定的身上,认为要不是李三定把猪拉回来,母亲也不会自个儿去,母亲好好地呆在家里,自然也不会病倒了。这个共识,使父亲果断地做出了个决定,即,李三定再不许离家一步,照顾母亲,并听从母亲指点,把气死猫里的猪肉做出来。这决定让秋菊秋月都吃了一惊,秋月说,他做?他吃吧!父亲说,他不做谁做,眼看腊月十几了,总不能过年吃生肉吧?秋月便不再吱声,她和秋菊白天仍在粉房干活儿,粉房离不开是一样,另外她们算了一下,干到腊月二十八,她们就是全队出工最多的两个人了。这个目标让她们兴奋,只要和最有关,她们是决不会放过的。然后是全家人过年的新衣服新鞋子,这事固然也重要,但只能放到夜里去干了。还有做饭的事,她们从此也要担当起来……是啊,她们其实是在一个顶俩地干着,李三定他不做又该让谁做呢?
  李三定自个儿,对这决定更是万万没想到的,他想说不会做,但父亲压根没给他说的机会。连病在床上的母亲都连连摇头,她说,谁都不用,我自个儿做,不就是一条命么,累死了活该!要不是躺在床上,母亲或许又要乱摔一通了,父亲知道她摔不了,便没理她,扭身就到里间批改他的学生作业去了。
  父亲做决定那天是腊月十二,十二以后李三定去了几回厨房,掀了几回气死猫的盖子,但回回都由于恶心和恐惧而跑出来了。
  李三定不知自个儿是怎么了,一个那么喜欢看杀猪的人,竟是开始害怕猪肉了!
  这感觉自是从老麦让他“试试”那回开始的,那之前他的心思全在刀子上,很少去留意刀下的东西,但或许正是刀下的东西,才最是难以回避的障碍呢。到他这里,那障碍无限地扩大,跑到他的胃里不算,好像还跑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的耳朵里,他的脑瓜里,甚至他的心里了……他觉得这事情有点复杂,仿佛再难回到当初看杀猪时的那份单纯那份无忧无虑了。特别是那头和他“认识”的猪的叫声,多少天来一直缭绕在耳边,拼命地赶也赶不走,不进厨房还好,一进厨房那叫声大的,简直都要把他一整个人给震碎了。
  隐约地,他觉出他是遇到生命中的麻烦了,这麻烦就像一块石头,挡住了他脚下的路,要想继续往前走,必须把这石头搬掉才行。往前走的路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但他不能因为不清楚就这么被挡在路上。被挡在路上的感觉是如此地清晰,又是如此地严重,以致还影响到了他的睡眠。他已经连续几宿没睡好觉了,一闭上眼睛,那猪叫声就在耳边响起来,可说是撕心裂肺,震耳欲聋。有时候,厨房里的猫叫似也变了猪叫,恐惧就愈发地变本加厉。他想,真倒不如个气死猫了,看它是多么安然自若,多么不容侵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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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8气死猫(2)
在李三定的记忆里,失眠还是很早以前的事情。那年他刚六岁,姑姑忽然地在一天夜里病逝了,他不能接受姑姑这样的消失,开始整宿整宿地失眠,人也愈发瘦得厉害。姑夫担心他有个好歹,便又把他送回了李家营。那以后的整整一年,他都是在失眠中度过的,父亲和母亲又开始四处为他求医看病。李拐子曾诊断说,这孩子是心事太重的缘故。记得父亲和母亲那时都不以为然地说,他姑死了他哭都不哭,哪来的心事?现在,李三定实在想不起自己是否哭过了,但对姑姑的想念是刻骨铭心的,这想念却又从来无处诉说。在家人们眼里,姑姑完全是另一种样子,即使父亲为袒护姑姑还打过母亲,那袒护也是给人看的袒护,因为父亲打过母亲之后当了全家人对母亲说,她就是有一千个不是,也是你我的姐姐,也是孩子们的姑姑!但在李三定眼里,姑姑是一个不是都没有的,在家人们眼里的那一千个不是,到他这里也都变成了一千个的好了。对姑姑的看法,他和家人们差得实在是太远了,那距离,可不是用哭能证明得了的,因此他就特别记住了李拐子的诊断,比起家人们说他的“没良心”,李拐子还是要靠谱多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每天吃饭时父亲都要问起做猪肉的事情。看见李三定无言作答,秋菊和秋月便哧哧地笑,母亲则躺在炕上,一句不落地听着,听得心烦时,会忽然抓起炕头的笤帚扔过来。大家也不吃惊,把那笤帚捡起来扔到炕上,重又坐下来吃饭,全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父亲的第一句问话总是:今天都干什么了?第二句问话也总是:什么时候做猪肉?为应付父亲,李三定每天都要找事情来做,打扫院子,擦拭家具,到井上挑水,为母亲熬药……好在这些琐碎事情父亲是了解它所要的时间的,问第二句话时,就不那么气得要死的样子。父亲自是不知道,李三定为这做猪肉,付出的是怎样的痛苦,即使呆在家里的母亲也是不知道的,人本来就喜欢站在自个儿一边想事情,病了的人就更是了,擦拭家具,母亲会说他婆婆妈妈的没出息;到井上挑水耽搁会儿,母亲会说他在躲避她嫌弃她;药好容易熬好了,母亲却又忽然地犯了脾气,连药带碗全摔在地上……母亲还动不动就要李三定扶她起来到厨房去,说谁也不用,她自个儿什么都能做。唯有这一样,李三定是不肯听母亲的话的,他埋头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躲避做猪肉这件事,假如气死猫的盖子打开,一块一块的肉摊在案子上,母亲却又支持不住了,事还是要由他去做,他可怎么去做呢?不肯听话,母亲便又开始哭哭啼啼,说这辈子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允许李要强把儿子送到了穷村僻壤,看那地方把个好好的孩子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哑叭!岂止是哑叭,还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饭像喂猪,穿衣像要饭的,走路踢踢踏踏像个小老头,十几年的学都上过了,也没改掉这一身的小家子气呀!母亲还一遍一遍地问李三定,在姑姑家说不说话?李三定被问急了,忽然开口说,说不说话,姑姑她从没管过。这可说是李三定对母亲迫不得已的反抗了,母亲立刻就意识到了,她冷笑一声说,知道你姑为什么落到那种地方吗?就是因为她太放任太不求进步了!
  这些话母亲当了全家人可从没说过,这使李三定平时总有一种错觉,觉得母亲和父亲、姐姐们是不一样的。母亲说出这些话来,李三定先是心疼了一下,而后反倒忽然有了份轻松,他想,今后再不必有什么区别,他可以将所有的家人都一样地对待了。
  正当李三定雪上加霜,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时,小学同学金大良忽然来找他了。
  金大良是来给李三定通风报信的,他说昨晚李三定的父亲去他家了,为让李三定到村办小学当老师的事,父亲对他爹说,李三定是国家培养出来的中学生,不能这么荒废着,要是大队干部们觉得为难,他宁愿自个儿不教书了,一个换一个。金大良捶了李三定的肩膀说,你小子可是摊上了个好爹,我爹死都不会说,自个儿不干大队长了,让给他儿子干干,死都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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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8气死猫(3)
如果说母亲对李三定是雪上加霜,那父亲这事对他就是霜上加冰了,他甚至都不大相信,父亲会背了他背了全家,去奔波那种事情,还要一个换一个,连他干了一辈子的差事都不要了。
  金大良还说,要不是昨晚那事,他还琢磨着让李三定去大队当值班民兵呢,他是民兵连长,往后有什么事不是相互就好照应了吗。米小刚那东西,仗了他爹是党支书,仗了他自个儿也当了什么团支书,在大队专跟他作对,凡属民兵连的事,他一准儿要搞破坏。所以他金大良再不能等闲视之了,也要找些哥们儿弟兄,壮大自个儿的力量。金大良说,他一直在等李三定去找他,可他就是不来,真没见过这样的,还得让个堂堂的民兵连长来给他通风报信,什么事啊。金大良说话的时候一直盯了李三定看,除了见他不断地眨眼睛,也看不出有高兴的意思。他便试探了问,你是想当小学老师还是想当值班民兵?想当小学老师还得等我爹他们开会研究,想当值班民兵,今儿立马你就能去。
  金大良看到李三定的嘴巴嚅动着,好容易张开了,说出的却是,他想要干什么呢?
  金大良说,谁?谁想干什么?
  ……
  金大良说,你是说你爸吧,唉,这还不明白,你是他的儿子啊!儿子再没出息也是他自个儿的,他怎么不让你姐去换他呢?
  ……
  金大良说,是啊是啊,我知道,你姐她们没上中学,可为什么她们没上中学,偏偏你一个上了呢?儿子,你是儿子啊!他们当老子的就是这样,闺女再好也是人家的,儿子再不好也要生造出好来,以为儿子的好就等于他们自个儿的好了。
  ……
  金大良说,我猜你就不知道这事,整天闷嘴葫芦似的,搁我也懒得跟你说,办成办不成的,反正是为他自个儿,跟你说有个屁用。
  ……
  金大良说,你别总这么眨巴眼好不好?眨巴得我都累得慌。我也不逼你了,给你三天时间,你再好好想想,三天内你不来找我,我可就找别人了,村里想当值班民兵的都要打破了头呢。
  金大良是吃过晚饭来找李三定的,要离开时,忽听得厨房那边有猫叫声,金大良说,你家的猪也杀了?李三定点了点头。金大良说,要不是气死猫,肉都得让猫叼了。哎,我看你倒像个气死猫,别人叫唤半天,你连个屁也不放。
  送金大良出门时,父亲竟也出来了,一直和李三定一起将金大良送出了门外,那客气的样子,让李三定都有些难为情。回到家里,父亲的脸重又沉下来,他问李三定,金大良找你干什么?李三定说,没事。父亲说,没事干嘛来找你?李三定只好说,为当值班民兵的事。父亲说,你答应了?李三定说,还没有。父亲哼一声说,值班民兵算什么东西!
  父亲站在李三定的对面,个头,声音,目光,一切都是居高临下的。
  李三定看着父亲,心里忽然升腾起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愤怒迅速地在体内漫延,很快地,就化成了全身的战栗。
  这变化让李三定自个儿都始料不及,他非常地想乘了愤怒对父亲说,答应怎么了?这是我自个儿的事,我想答应就答应,想不答应就不答应!他还想说,我是死也不去当老师的,不要说一个换一个,十个换一个我也不去!他甚至想说,你们放过我行不行,供我上学的钱,早晚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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