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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与迷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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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离了井口只有尺把长,母亲吓得脸都白了,立刻扯了他找姑姑去了。姑姑却不说三定,反责怪母亲把三定的胳膊扯疼了,说,他那么细的胳膊,能经得住你扯来扯去的?母亲说,胳膊疼是小事,掉进井里可是大事。姑姑就反了说,掉进井里是小事,胳膊扯疼了才是大事。母亲气急了说,你这不是不讲理吗?姑姑说,我怎么不讲理了,掉进井里往后他怕的是井,胳膊扯疼了往后他怕的是人,你说哪个是大事?母亲说,掉进井里淹死了他还怕什么?姑姑说,你不要咒他,孩子好好的你咒他干什么?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见三定挣开她的手跑到姑姑身边,充满敌意地看着她,她的眼泪不由一串一串地流了出来。那一回,她饭也没肯吃就离开了,姑夫怎样地挽留也没留住。但也就从那以后,李三定似乎小心了许多,在井边玩便玩,却再也没离得那么近了。
直到现在李三定也无法说清姑姑和母亲的对错,能说清的只有他和姑姑的亲近,他相信即便姑姑是错的,那亲近也不会改变,一辈子,永远地,不会变。
姑夫的木工房,有三间房那么大,四五个人在这里干也不显窄狭。姑夫忙不过来时,就请人一块儿来做,有的拉锯,有的凿眼,有的推刨子。姑夫是常常拿了只墨斗走来走去的,墨斗被摇得哗哗地响着,响声过去,一根线被抻了出来。线绷得紧紧的,像琴弦一样,用手指猛地一弹,声儿没出来,一条黑线却留在木头上了。李三定最喜欢玩儿姑夫的墨斗了,哗哗哗哗的,好听也好玩儿,木工房里到处都是他弹下的黑线,有时候,姑夫都分不清哪条黑线是自个儿弹的了。
现在的姑夫,正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两手握了推刨,一下一下地推一根木条。
长板凳在屋子的中央,四周空荡荡的,只靠北墙放了几块木板,靠东墙是一堆刨花。这显然是没什么活儿要忙的样子,但姑夫仍认真地忙着,刨子被他握得很紧,身子伏下时几乎贴着了板凳,一起一伏,一起一伏……熟悉的刨花的香味儿便随了这起伏一次次冲激着李三定的鼻子。不知为什么,李三定眼前忽然闪现出他伏在灶前做猪肉的情景,接着与蒋寡妇迷醉在厨房的情景也出现了,它们交叠在一起,顽固地扰乱着他的思绪。他努力地驱赶着它们,脚下踩了白皙、肥大却稀稀落落的刨花,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姑夫。
刨花被踩碎的唰啦唰啦的声响像是吓了姑夫一跳,他吃惊地抬起头来,望一个陌生人似的望着他。
姑夫也让李三定吃了一惊,花白的头发,深深浅浅的皱纹,有些下拉的嘴巴,天啊,真是老得不轻了呢。
李三定说,姑夫,我是三定啊。
姑夫这才咧开嘴笑了,但一笑牵动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显得这笑就有些勉强,有些苦涩,笑一回要动用很大的力量似的。
李三定估算姑夫的年龄,也就四十二三岁吧,何至于是这样子呢?
李三定拿过姑夫手里的推刨,问姑夫在做什么,姑夫说,小板凳。
李三定奇怪着,姑夫这样的木匠,竟还有耐心做小板凳。
姑夫说,初二都在串亲戚,我没亲戚可串,找活儿做呗。
李三定看姑夫一眼,忽然说,我能试试吗?
姑夫笑笑,二话没说就将位置让给了李三定。
姑夫和姑姑一样,也从没对李三定说过不的。此刻的姑夫,让李三定忽然又变成了小孩子。
李三定学姑夫的样子两手握紧推刨,在身前的木条上嚓嚓地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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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33木工房(2)
姑夫看看推过的木条,又看看李三定,不由一脸的惊奇,说,你干过这活儿?
李三定说,没有啊。
姑夫说,甭骗我,你肯定干过。
李三定仍是说没干过。
姑夫说,要真没干过,你可就是个天生的木匠了。
听姑夫说得认真,李三定自个儿也有些奇怪,刚才推的那几下,既没觉得费力,也没觉得生疏,仿佛真在干熟悉的活计一样。
姑夫像是忽然地兴奋起来,不由分说地推开三定,自个儿坐回板凳,拿起推刨,边作示范边讲解起来,拇指是干什么的,食指是干什么的,该怎么使劲,推到前面时食指的压力又该怎样地减小,还有手里的刨子,刨身要平直方正,刨头不能低也不能高,往回退时要稍稍地提起,以免伤了刨刃……
李三定听着,看着,就觉得姑夫的眼睛比刚才亮了许多,嘴角也翘起来了,额头、鼻尖变得光闪闪的,连深深浅浅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
作完示范,姑夫又把推刨交给李三定,让他再推。这一回,不知为什么反倒不如刚才推得顺手了,刨下磕磕绊绊的,深一下浅一下,把根木条刨得都不堪入目了。姑夫却也不在意,又拿一根木条交给李三定。李三定就又刨。
这样反复了几次,李三定终又刨得如最初一样好了,一根木条光滑而又闪亮。姑夫高兴着,又拿出一根木条要李三定继续刨。李三定刨着,自个儿也高兴着,心想,走了一天的路,就像是单单奔了这木工房来的,真是有点奇怪呢。
也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姑夫忽然拍拍脑袋说,你还没吃饭吧,走,姑夫给你做好吃的去。
姑夫给李三定做的小米山药粥,是李三定小时候最爱吃的饭了,姑夫竟还记得。吃完饭,姑夫铺好被子,李三定钻进去,没顾得说话就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过来。
李三定原来觉得,自个儿来豆腐村是奔了姑姑来的,姑姑人虽不在了,但姑姑的家还在,跟姑姑的家呆在一起也是好的。他猜自个儿回到姑姑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姑姑的坟上大哭一场,然后跟姑姑诉说自个儿的不幸。接下来呢,无非是帮姑夫打打水扫扫院子,姑夫这边没事干了,就还到坟上跟姑姑作伴去。至于姑夫的木工房,他想都没想到过。可谁知,第一件事恰恰是这没想过的,而那想了又想的,却提也没顾得提,一宿、半天的觉,梦都没做一个。
第二天吃过午饭,李三定正要跟姑夫提上坟的事,忽然从外面进来个女人,就见她宽宽的额头,大眼睛,高鼻梁,阔嘴巴,嘴唇湿润润地闪了亮泽,竟是跟二宝有几分相近的。只是,比二宝大了许多,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吧,发式也不是二宝一样的笊篱把儿,而是两根长辫子,编得松松散散的,一条搭在胸前,一条搭在身后。
姑夫问女人,不是串亲戚去了?
女人说,没去,你又不跟我作伴去。
姑夫说,又不讲理了,是你家的亲戚,又不是我家的亲戚。
女人说,怎么不穿新衣服?
姑夫说,这就挺好,又不是小孩子了。
女人说,那人家就白给你做了?
女人刚从阳光里走进来,眼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说完这话,才发现了站在姑夫身后的李三定。
女人的脸立时红了,嗔怪姑夫不早作介绍。
待姑夫介绍完了,女人高兴地上前抓了李三定的手说,哎呀呀,原来是三定啊,都认不出了。这下好了,这下你姑夫可有个伴儿了!
姑夫给三定介绍说,这是你金盼姐。
女人立时噘了嘴说,什么金盼姐,金盼姑。
姑夫没理她,只问三定,要不要去木工房?三定点点头,姑夫转身就往后门走,有些等不及了似的。
女人也跟在姑夫的后面,说,你够狠的啊,人家刚来就使上了?
姑夫说,也许是老天爷长眼,让我后继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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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33木工房(3)
女人惊喜道,可是真的?然后回头看看李三定,说,你怎么不早来?这些年从没见你姑夫这么高兴过呢!
姑夫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说,金盼你跟着去干什么?
金盼不高兴道,怎么了?
姑夫说,要不这样吧,三定来了,傍黑你来帮了做顿饭吧。
金盼说,做饭说做饭,你那木工房又不是金屋银屋,怎么就去不得了?
姑夫不再吱声,转身继续往木工房走。
金盼没跟了走,却也没转回去,只说,做一顿不管做,天天做我才管。
姑夫仍是没吱声。
金盼说,你听见没有啊?
这时,李三定从金盼身边走了过去,金盼勉强朝他笑笑,一脸委屈的样子。
将近木工房门口时,李三定回头望望,金盼已在向回走了,她穿了件碎花棉袄,棉袄上披了块翠绿色的方巾,正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很耀眼,也很年轻。本走得好好的,一只母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咯嗒咯嗒地叫着,就见她手指伸进嘴里,冲母鸡狠狠地打了个长长的呼哨,吓得那母鸡立刻拍打着翅膀跑走了。李三定惊奇地望着她,简直怀疑是换了个女人了,那狠狠的样子,那长长的响响的呼哨,明明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呢。
走进木工房,姑夫要三定帮忙,挪开了靠北墙的几块木板。木板后面,是四五根粗粗的圆木,姑夫指指上面的一根,要三定到小头儿那边,自个儿则抱住大头儿,嗨地一用力,与三定抬了起来。抬到空荡荡的屋中央,放在那条长板凳旁边,姑夫又从工具箱里取出了铅笔、墨斗。铅笔夹在耳朵上,墨斗则左手拿了,右手抻出墨线,固定在圆木的一头儿,然后手摇动墨斗的摇把儿,哗哗哗哗的,直走到了圆木的另一头儿。姑夫蹲在这另一头儿,眼睛沿了墨线瞄一瞄,忽然冲三定说道,开始吧。
李三定听到这三个字,先是怔了怔,接着竟是一阵莫名的狂喜!
姑夫没说别的,没说跟划线有关的任何的话,只说,开始吧。多么奇妙的三个字!显然姑夫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他那顽皮的胡涂乱抹,而胡涂乱抹,却已被姑夫在今天当成了一种资格了!
李三定站到姑夫指定的中间位置,郑重地伸出拇指和食指,抻起琴弦一般绷紧的线,砰地一松,一条笔直的黑线就清晰地印在圆木上了。
接着,姑夫将墨斗交给李三定,要他按了刚才的做法划第二条线。李三定准确无误地照做了。然后又开始划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屋里充溢着墨和木料的馨香,在这馨香中,李三定划一条线,姑夫说一声好,划一条线,说一声好。这真让李三定兴奋,真是再好没有的感觉了。原本李三定想问一问金盼的事的,现在金盼已被全然忘在了脑后,甚至,给姑姑上坟的事也一时想不起来了。
李三定在豆腐村的第一天,就这样从木工房里开始了。划好线,姑夫和李三定搭起架子,将圆木斜了固定起来,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开始拉起大锯来了。哧啦——哧啦——初听有些刺耳,没多会儿竟变得好听起来了,渐渐地,其中的细微变化都能听出来了。这让李三定忽然想起了笨重的大提琴,在城市上学的时候,学校文艺宣传队就有一把,拉出的声音低沉、动听。圆木上的线就好比那琴弦吧,他和姑夫拉的大锯,就好比弦上的琴弓吧,而这琴弓是多么巨大啊,只弓弦就有一巴掌宽,他和姑夫拉啊拉,拉啊拉……琴弓微微地颤动着,声音低沉而又有力,细碎的锯末落在身上,落在脚下,就仿佛飞扬的音符。李三定,这时是又一次地有些迷醉了。多么出乎他的意料,一个冬天的种种事件,已让他对任何事都不敢抱有指望了,可这笨重的拉大锯,这简陋的木工房,竟让他生出了近乎幸福的感觉呢!幸福感可是他从未有过的,过去他曾经迷醉的时候也似没有过,他隐约觉得,那条模糊不清的路仿佛在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至少这一段日子,他是不必去想路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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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34姑姑(1)
正月初四的早晨,也就是李三定来到豆腐村的第三天早晨,姑夫带李三定去了姑姑的坟上。
姑夫先出了正屋的后门,又从门外的菜园子往木工房里走。李三定跟在后面,愈走愈有些疑惑,他问姑夫,不是去看姑姑吗?姑夫嗯了一声,仍是往前走。走进木工房,打开木工房的后门,还走。
就见房后是一块小小的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一户人家的院落,院落里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还有几棵碗口粗的枣树。枣树之间,是一座很大的土堆,堆上的土是新添上去的,湿漉漉的,引得李三定直吸鼻子。李三定还发现,一整个场地,由一道篱笆墙紧紧地围了起来!他还是头一回在这村子里看见围墙,围墙的两头与木工房衔接,形成一个封闭的场地,出入的通道似唯有木工房的后门。
李三定不解地看看土堆,看看姑夫。
姑夫说,三定,给你姑磕头吧。
李三定说,姑姑的坟不是在村东的坟地吗?
姑夫说,移回来了,你姑说她在那儿太孤单。
果真就是姑姑的坟了,李三定不由自主地双膝跪下,随了这一跪,眼圈也一下子红了。
一晃离开姑姑有十二年了,过去一年,姑姑在他的心里就好上一圈,一年一年的,到今天他心里的姑姑,已好得近乎一个女神了。
姑夫悄悄地回木工房去了,木工房的后门也被他轻轻地关好了,只剩了他和姑姑,以及这安静的小小的世界。这世界是真静,树上连只鸟也没有,地上连只昆虫也没有,石桌上连粒灰尘也没有,坟堆上连根冬草也没有。李三定想,姑姑回来是回来了,可回来就不孤单了吗?
李三定记得,姑姑做针线的时候总是喜欢让他坐在身边的,姑姑的针线笸箩里永远有一把用皮筋扎好的竹棍儿,到时他便拿出来,一挑就是大半天。自个儿挑腻了,他就央求姑姑加入,姑姑每回都痛快地放下针线,跟他一递一盘地挑,挑坏了一脸的沮丧,挑好了就拍了手呵呵地乐。看得出来,姑姑对这游戏也是真心地喜欢的。有时姑姑还拿出几张报纸,教他叠各样的物件儿,纸船,纸印,纸元宝,纸蝴蝶,纸棉袄、棉裤……什么什么都会叠。姑姑叠一下,教他叠一下,姑姑叠成了,他也叠成了。姑姑手巧,他也手巧,再叠,姑姑就只管做自个儿的针线,再不用去教他了。姑姑还缝过布托儿、让姑夫锯过翻板儿给他玩儿,布托儿是将六个颜色不同的方块布缝在一起,里面装足了玉米豆或大豆,玩儿时将两个或三个布托儿拿在一只手或两只手里,轮番地向空中抛,布托儿落在地上为败。翻板儿是用木材的下脚料,锯成四块一指厚两指宽的长方形木块儿,然后每块的四面上了红、黄、蓝、绿四种颜色,玩儿时手里拿一只布托儿,抛一下布托儿翻一下木块儿的颜色,翻不过去为败。李三定记得,那时姑姑缝的布托儿姑夫锯的翻板儿在村里是最漂亮的,姑姑的布托儿是十二块正三角布对成的六个方块,就是说,别人的布托儿是六种颜色,姑姑的布托儿是十二种颜色,这些颜色轮番抛在空中,就如同一道五彩缤纷的彩链。姑夫的翻板儿呢,用的是沉实的枣木,边边角角都耐心地用砂布打磨过,颜色上完,还上了一层透明漆,使这翻板儿愈发地精致、美观,几乎都可称得上是艺术品了。不过,那时李三定对布托儿和翻板儿兴趣不大,倒是姑姑和姑夫,闲下来时就玩儿上一阵,玩儿完了,东西也由姑姑放起来,好像真是他们大人的玩物一样。他们玩儿起来也真是好看,姑姑可以将胳膊绕到背后或是腿下去抛接那布托儿,姑夫则可以将布托儿抛到树尖一般高,低却也可以让布托儿高不过头顶。布托儿在他们那里就如一只只鸟一样,飞得自由自在,却又听话得很,回回都能准确及时地落回他们的手上。翻板儿呢,姑姑是可以做到抛一下翻两块,姑夫则可以做到闭了眼睛,翻、接都不会错。翻板儿在他们手里真是反正自如,就如同他们的针线、木工一样熟巧,再加上嗒嗒嗒清脆又沉实的声音,把姑姑和姑夫乐得呀,回回都是笑了又笑,嘴都合不上了。李三定看着他们,有时竟会忌妒地想,姑夫的翻板儿不是就为给姑姑做的吧?姑姑的布托儿不是就为给姑夫做的吧?这么想着,李三定就愈发地对这两样东西失去兴趣了,有时候,他甚至悄悄把它们藏起来,让姑姑和姑夫左找右找地找不到。最后,总是他不忍心看姑姑着急的样子,终又将它们放回了原处。
第六章 34姑姑(2)
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小孩子也是有的,但李三定很少出去,偶而出去了也是站在一旁看人家玩耍。他不是不想参加,是由于难以克制的胆怯,站在一旁他其实一点不轻松,拳头攥得紧紧的,心跳得突突的,因为胆怯和愿望一刻不停地在打架。他这样子,反倒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其中的一个孩子,不由分说地将他一推,就推进了玩耍的圈子。玩耍着是快乐的,但怕就怕两拨儿孩子为输赢争吵起来,一争吵就难免要动手,一动手李三定一定是挨打的一个,因为他的拳头总是在迟疑,在他迟疑的时候,人家的拳头早到了,他想反抗也已经没了机会了。挨打还不是他最怕的,最怕的是他正站在一旁看一群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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