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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弊主-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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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然半晌,苏瞻才磕了个头,沉声道:“皇上,奴才罪该万死,山西藩库钱粮以及各府县仓库于灾前实则皆有不同程度的亏空,原因颇为复杂,有为公务移缓就急之挪移,有假公济私之侵盗,有军兴公用,不得已而借用之透支。有藉端开销之冒破,种种情形不一而足。

  此番赈灾钱粮充裕,各层官吏鲜有克扣,落入灾民手中之钱粮甚为丰厚,奴才等着实担忧灾民因逸生堕,是以便欲借以工代赈之治河工程钱粮填补所有之亏空,太原城屡受水患之苦,若能彻底根治。亦不失利国利民之一大盛事,是以揆叙提出这方案,奴才等皆是极力赞成。

  此番赈灾,奴才等实未从中贪侵一丝一毫,如今藩库和周边府县仓库之钱粮亦确实都填入了治河工程,为此,不仅向地方缙绅商贾募捐,还征发徭役,而且还借了不少银子。如今藩库和周边府县仓库之钱粮皆是治河民工之工钱和口粮。”

  听的苏瞻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招了出来,贞武脸上却无丝毫轻松之色,亏空。山西之亏空绝非是个别现象,江南富庶之地尚且连年亏空,更何况其他各省?这亏空不仅是一笔糊涂帐,而且是陈年的糊涂帐,追究起来,耗时费力不说,也容易导致朝局不稳,朝中大臣,但凡在地方任过职的谁任上没拉下亏空?

  但若不追究。亏空必然越演越烈,最终出现积重难返之局面,这不仅助长了官员贪贿的风气,也害苦了百姓,最终为亏空买单的还是百姓。眼下山西的情形就是如此,以赈济钱粮填补亏空。

  此事该如何处理?贞武一时间也拿捏不定,他之前也未料到这事竟会因为山西的亏空而起,放任不管,显然是不行的。那会加剧各地的亏空规模,严惩亦不行,山西大员之所以冒险填补亏空,便是担心朝廷追查。

  一旦严惩山西官员,各省官员势必全力填补亏空,指望那些龌龊官员自个掏腰包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千方百计的压榨百姓,这不仅不利于朝局稳定,也会弄的民怨沸腾。

  这事情着实让人纠结!贞武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拖,拖延时间,清理亏空必须得寻求一个稳妥的法子,不能让官员害民,不能搅得朝局上下不安。

  微微沉吟,他才瞥了一眼仍是俯伏在地的苏瞻,道:“在门外侯着。”

  听的是在门外侯着,苏瞻不由大为诧异,难道就此轻轻揭过?他瞥了一眼揆叙留在地上的顶戴,赶紧打消了这分侥幸,忙磕头,躬身退了出去,在门外他也不敢挺腰候立,而是规矩的跪在台阶下。

  瞥了一眼地上的两顶官帽,贞武才吩咐道:“宣苏克济觐见。”

  “皇上有旨,召苏克济觐见。”一名身穿黄马褂的三等侍卫急步跨出范家大院的大门,扫了一眼众官员,才扬声喝道。

  心神不定的苏克济听的这一嗓子,忙上前跪下道:“奴才遵旨。”爬起身,便快步尾随那侍卫进了大门。

  一溜大小官员皆是惊恐不安的盯着范家的大门,这一个接一个的大员进去了便不见出来,这情形可是大为不妙,瞧贞武今儿进城这架势,怕是会有一番雷霆之怒,他们不由的忧心忡忡,借治河工程填补亏空,他们可是都有份,不知道贞武会如何惩处?

  一进贞武所住的院子,苏克济便看到苏瞻光着个头跪在阶前,心里不由一沉,难道苏瞻已经被革职了?可为何未见揆叙?难道还在房里?提心吊胆的进了房间,他虽是低着头,却仍是一眼就瞅见了地上那两顶官帽,心里登时一片冰凉,心中揆叙、苏瞻两人已经说出了原委,他忙磕头道:“奴才苏克济恭请皇上圣安。”

  不待他起身,贞武便直接道:“正己风群吏,精心理庶民,苏克济,你对住太上皇的褒奖吗?”

  正己风群吏,精心理庶民,这是康熙巡幸太原时赐给苏克济的匾额,听的这话,苏克济忙自觉摘下顶戴,连连磕头道:“奴才有负圣恩,愧对太上皇,愧对皇上,恳请皇上从重惩处,以肃朝廷纲纪。”

  贞武冷冷的问道:“你任上亏空了多少?”

  听的这话,苏克济心里一惊,在他手上亏的可不少,这要如实交代,那绝对没好下场,他猛的想到才借了如此多银子,当下便理直气壮的回道:““回皇上,奴才在任四年,只收应得之款项,不敢贪侵一丝一毫公帑,因公务缓急或是军务借调或有之,然绝无半文进入奴才私囊。”

  听他说的如此坦然,贞武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叫苏瞻进来。”

  待苏瞻进来跪下,贞武才道:“山西上任巡抚噶礼乃是清理亏空的模范巡抚,在调任两江总督之时,奏报山西已无亏空,何以才六年光景,山西藩库及各府县皆有不同程度之亏空?”

  听的这话,二苏都是一呆,两人都说未贪侵,这账如何平?该死的噶礼,苏克济不由一阵肉痛,刚才说的倒是正气凛然,这下好了,好不容易贪侵了数十万两的银子又得原封不动的填还回藩库了。

  微微沉吟,苏瞻便躬身道:“回皇上,藩库及地方仓库钱粮亏空,实则是年年有之,无可避免,奴才来山西五年,窃以为,山西之地,不可能无亏空,欲使山西无亏空,非得敲骨吸髓,压榨百姓不可。”

  贞武听的不由一愣,还有这种说法,盯着二人看了片刻,他才缓声道:“免礼,起身回话。”

  二人听的一喜,忙谢恩爬了起来,苏瞻已经跪了半晌,早就腿脚发麻,因担心君前失仪,也不敢活动,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道:“禀皇上,钱粮亏空,实为官侵、吏蚀、民欠等三种情形引起。

  山西不比其他省份,前任清理亏空的模范巡抚噶礼抹平了所有亏空之后,合省上下官吏鲜有敢肆意贪侵者,山西之亏空,主要来自民欠。

  地方各级仓库之储粮非是仅用于备荒,凡仓谷,春夏初粜,秋冬籴还。平粜之类有三,有歉收之后发粜以济民食者,有青黄不接减粜以平市价者,有谷难久贮出粜以易新者。

  山西地狭民稠,春旱频发,青黄不接减粜,向百姓出借种粮以及歉收济民,乃谷仓损耗的的主要原因,推陈易新亦是行之甚难,当青黄不接时将仓谷散去,倘值秋成歉收便不能还仓。若再如此一年,则仓谷必多亏缺。

  当然,官侵、吏蚀亦是在所难免,概因地方仓库监管不力,储于仓库中的粮食,总是处于不断的出粜入籴、出陈易新的循环之中,一则损耗,一则吏蚀,皆有可能。

  山西之地旱灾涝灾频发,罕见大丰之年,若欲杜绝亏空,实乃妄想,自世祖章皇帝以来,山西没有亏空的,仅只见于清理亏空的模范巡抚噶礼任上。”

  这话确实有理,仓储亏空实是在所难免,江南鱼米之乡尚且好说,北方各省,十年倒有九年旱,如何能不亏空?贞武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看来亏空也不全是官员贪侵的缘故,处理亏空必须慎之再慎。

  这亏空还真是件极其棘手之事,不仅清理亏空难度大,如何杜绝亏空更是个老大难问题,这不仅仅是监管制度上的问题,仓储谷粮除了备战备荒的功效之外,它还有着稳定粮价,赈济,借贷的综合作用,管理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未完待续)



………【第677章 薄惩】………

    见贞武沉吟不语,苏瞻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他这番话虚虚实实,刻意夸大了民欠这一事实,民欠是确有其事,但欠钱粮的人不是百姓,而是地方缙绅,历来赈济借贷大都是通过地方缙绅之手,一则官府抽不出足够的人手,二则,通过地方缙绅,地方官府才有收贷的保障。

  之所以允许地方缙绅拖欠,那是因为官员从中捞取了足够的好处,不论是借贷收贷还是出粜入籴,都有约定成俗的分成,经手的缙绅也不亏,放出去的都是高利贷,对于百姓而言,祖祖辈辈都是如此,已是习以为常,更有甚者,是抱着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想法,反正这高利贷是还不清的,能借就借。

  沉吟半晌,贞武才开口道:“噶礼任上岂无灾荒?难道在他任上山西一省不曾出粜入籴,放贷济民?”

  “回皇上。”巡抚苏克济立刻躬身道:“出粜入籴,放贷济民乃是地方官员之职责,噶礼岂敢轻忽?噶礼之所以能够抹平山西之亏空,乃是将全省的火耗加到二钱五分,又借修祠宇、寺庙之名,勒令士绅百姓纳捐,并不择手段敲诈勒索地方富户商贾。”

  贞武听的微微点了点头,噶礼的这些个恶行,他在京城多有耳闻,当初他借着江南科考案,一举摘掉了噶礼的顶戴,对他的事迹是多有收集,一两银子的火耗加到二钱五分,这实在是天怒人怨之举,也难怪他能抹平山西的亏空,而且还能大赚一笔。

  略一沉吟,他便问道:“山西如今的火耗是多少?”

  “回皇上。”苏克济忙躬身道:“奴才等接任之时,可谓是民怨沸腾,未免激起民变,奴才上任之初,便将火耗降至一钱。除了正项赋税,再无其他杂税。”

  一钱也不低,不过,贞武已是下决心要废除火耗。不愿意在这上面多问,看了苏瞻一眼,他才问道:“你对地方钱粮亏空之弊端甚为清楚,可有良策清除遏制?”

  这可是一篇绝大的文章,而且是得罪全天下官员的事情,苏瞻岂敢胡乱开口,况且他事前亦毫无准备。不过,他反应够快,知道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贞武素喜革新,那是举国皆知,若能在清除遏制亏空方面有所表现,定能获的贞武青睐。

  微微沉吟,他才躬身回道:“回皇上。就山西情形而言,根治亏空,几无可能。备战备荒,平仰粮价,赈济放贷,皆离不开仓储谷粮,欲遏制亏空,须的剥离仓储的种种功能,奴才仓促之见亦无良策。”

  剥离仓储的种种功能?贞武听得却是心中一动,这可是说到点子上了,若是仓储谷粮仅仅只用于备战备荒,不说能够一举根除亏空。至少能大幅减轻亏空的数额,这个思路是正确的,不过,具体如何剥离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放贷倒是可以由‘四大恒’接手,但是赈济和平粜稳定粮价。却是颇为棘手。

  这事情得慢慢来,急不得,贞武瞥了一眼苏克济、苏瞻二人,才沉声问道:“朕于北方数省各府县皆遣有监生监督赈济事宜,听闻山西境内有监生下落不明,可有此事?”

  一听贞武提及此事,苏克济忙躬身谨慎的说道:“回皇上,天降大雨,旱情缓解之后,各地监生皆颇为松懈,纷纷外出游历以长阅历,奴才闻报之后,担忧监生安全,曾经严令各府县官员抽调人手陪同,以防出现意外。

  截今为止,尚无府县官员禀报有监生出现意外,亦无禀报有监生下落不明之情形发生,皇上既有耳闻,奴才立即发文令各府县严查。”

  看来那三名监生并没什么事,贞武扫了两人一眼,道:“分赴各地担任监督之监生,皆是优中选优,朕早有严令,若有监生出现意外,必定严惩地方官员,无事自然最好。传朕旨意,着太原周边各府县之监生于后日赶至抚衙觐见。”

  “喳。奴才遵旨。”苏克济忙躬身道,心里却是暗暗警惕,估摸着贞武接下来会问及参劾太原知府赵凤诏的事情。

  然而贞武却根本就没心思去追问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历来地方督抚相互攻讦或者是上官参劾下官,都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分辨清楚的,他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让马齐和王掞他们去处理。

  他考虑的是如何处置揆叙他们三人,这才是当前他该考虑的事情。这三人为了邀功以及填补亏空,挪用赈灾钱粮,于灾荒之时私征徭役,并且肆意挑起满汉之争,此事不能纵容,他也不能容忍,但若处置过重却又不利于朝局稳定,再则亦不利于已经全面展开的治河工程。还有一点,这起治河工程,他们到底将摊子铺的有多大?这些事都的一一详查。

  思忖权衡了半晌,他才沉声道:“尔等为一己之私利,罔顾朕三令五申不得贪侵挪移赈灾之严令,肆意克扣挪移赈灾钱粮,罔顾灾民之生死,实乃欺君罔上,残民祸国。”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着革去揆叙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勒令其全权负责根治太原水患之工程,苏克济、苏瞻暂且革职留任,全力协助揆叙。”

  听的这道旨意,两人心里都是一松,革职留任的处分虽重,却有将功折罪的机会,只是这前面加个暂且是何意思?二人也不敢多想,忙叩首道:“奴才等叩谢皇上隆恩。”

  贞武微微颌首道:“跪安吧,叫门外的官员各自回衙办差。”

  待的两人退下,贞武亦起身略微活动了一下,瞧了一眼外面有些晃眼的阳光,他便在厅里缓缓的踱了起来,山西这地方距离京师不远不近,每年的赋税亦不多,而且山西人骨子里还有股敢为人先的开拓精神,用来做为试点堪称最为理想,在京之时,他就有意在山西试行废除耗羡,士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严禁乡绅包揽钱粮,拖欠钱粮等举措。

  便是上书房一众大臣争执不下的士绅监督,他也想先试行,看看利弊何在,刻意带方苞随行,便是打算让方苞掌一府之地,试着推行,看看效果如何,当然,最适合试行的府,便应该是太原府,毕竟省城附近的缙绅素质高,眼界也开阔,而且也影响力也大。

  不想太原这帮官员却捅了如此大一个窟窿,一路入城他也看到了,汾河的治理工程规模颇大,听说周边的小河亦在同时开工,根治太原水患,揆叙这厮倒是敢想,胆子亦大,他这是想学天津的海河裁弯取直,以收一鸣惊人之效,以图能进上书房,上书房的大臣尽皆垂垂老矣,有这想法的大臣怕是不少。

  这揆叙今年才四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本身亦颇有才干,如今老八得势,他有此想法亦属正常,贞武如今需要的亦是敢想敢为的臣子,毕竟革新是需要年轻有为,勇于任事的大臣的,只是这厮胆子太大了点,如此大的工程也敢先斩后奏,不加以磨砺,怕是难得善终。

  二门外,敦亲王胤誐坐在过厅里,心神不安的喝着茶,眼睛却不时的瞟向二门过道,他实是为揆叙捏一把汗,揆叙不仅是八党的干员,与他私交亦是相当深厚,否则他昨晚亦不会放水了。

  当看到苏克济、苏瞻二人都是光着头出来,胤誐心里不由一沉,都革职了?贞武大发雷霆了?那揆叙只怕也讨不了好,待见的二人神情并无悲戚之色,他才稍稍心安,事情怕是没想象的那么坏。

  见胤誐坐在过厅里,苏克济、苏瞻二人忙上前请安,胤誐摆了摆手道:“皇上是何旨意?”

  “回王爷。”苏克济忙躬身道:“革去揆叙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勒令其全权负责根治太原水患之工程,咱们二人暂且革职留任,全力协助揆叙。”

  一听只是革去揆叙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胤誐不由大感轻松,揆叙不仅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他还兼着翰林院掌院学士一职,仅只革掉他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他仍然还是从二品的衔,全权负责治河工程,他仍有翻身的机会,看来贞武还是很照顾八哥和他的情面。

  当下他便笑道:“别哭丧着个脸,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革职留任仍有开复的机会,皇上这不给了你们将功折罪的机会吗?甭说本王没提醒你们,皇上忒喜欢老帐新账一块算,都手脚干净点,把下面的人都管好,你们如今已是无级看降了。”

  苏克济连连点头道:“王爷金玉良言,下官必定铭记于心。”

  一名侍卫这时快步走了过来,躬身禀报道:“王爷,范毓宾带了些时令水果想呈给皇上。”

  胤誐对苏克济二人挥了挥手,便问道:“都检查过了吗?”

  “达大人都已详细查过,没问题。”那侍卫忙躬身回道。

  “嗯。”胤誐点了点头道:“皇上钦点驻陛此处,不可过分,让他进去,你们都规矩点,别给皇上丢脸。”

  “奴才等不敢。”那侍卫忙躬身退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678章 敲打】………

    范毓宾从早上开始便一直都疑是在梦中,当今天子,贞武皇帝巡幸太原居然会陛驻在他家中,虽然康熙爷南巡之时也不乏陛驻私人家宅的情形,但那接待的人家不是朝中勋贵大臣,便是归退在家的老臣,他范家虽在内务府挂的有号,却只是挂的虚名,并未入旗籍,既无官职,亦不是皇家奴仆,严格的讲,只是一介商人,连缙绅都算不上。

  紧张兴奋的忙碌了半天,将贞武迎入了家中之后,他便开始张罗一应膳食和果品,他从未接过驾,负责指导他的太原知府赵凤诏亦无接驾的经验,仅仅只清楚觐见的礼仪,在进贡果品被细细的检查之后,他才意识到接驾不是件轻松活,虽然荣耀无比,但稍有差池,怕是连一大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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