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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以往，他绝对不会这样和主力队员说话。在长期失败的阴影中，在巨大的比分差距中，他还有其他的蓝队队员，从来没有这样与主力球员扳过手腕。
　　　　但是，今天他们赢了，一场胜利让他们有了话语权。他们是胜利者，既然是胜利者，他们就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
　　　　赖友亮脸色微变，这群人原来不是这样的。以往只有自己说他们的份，今天他们的胆量倒是大了。他微微一思量，知道他们的胆量来自何处。于是他有了对策。
　　　　赖友亮说道：“你们认为，你们有能力战胜我们？”凌厉的话语像大刀砍向蓝队球员。多年养成的气势，霸道的语气，他讲出了两年以来，蓝队无一胜迹的事实。
　　　　这句话让蓝队队员闭上了嘴巴，那是一个耻辱，压在他们头上整整两年。
　　　　谢春天昂起胸脯说道：“但是今天我们赢了！”
　　　　谢春天不想让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被对方几句话就化成水。然后在这炙热的空气中，变成水蒸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蓝队其他队员像是醒悟过来，他们纷纷说道：“对，今天是我们赢了！”
　　　　钱晓欢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觉得，如果不是杨帆犯规，你们能赢我们吗？”他讲出了让这场比赛，发生变故的主要原因。
　　　　钱晓欢将话题再次转移到这场比赛。蓝队队员一改平日的温顺，敢跟他们叫板，其基础就是这场比赛的胜利。推翻这场比赛结果，就摧毁了他们的基础。必须要恢复以前的秩序。
　　　　黄队的队员，同仇敌忾的看着杨帆，然后又看看其他的蓝队队员。他们认为，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
　　　　杨帆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杨帆一听这话，脸上一红，对方说的很有道理。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防住宋军，如果是正式比赛，他早就被裁判请出场。
　　　　……
　　　　这场比赛的另外一个关键人物，却没有参与这场争论。宋军在比赛结束后，就独自拿了一瓶矿泉水，慵懒坐在场边的草皮上，远远的看着两群人争论。
　　　　志向高远的他，根本没有把这场对抗比赛，看得那么重要。这只是一场训练中的对抗比赛而已，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宋军！”遮阳伞的阴影中发出了声音。宋军一改刚才的慵懒，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小跑着跑向遮阳伞，然后站在遮阳伞前，恭敬的在等待孙明下一句话。阳光太过刺眼，他看不清楚孙明的脸。
　　　　“杨帆在对你第二次犯规时，你停球时为什么要慢下来？”孙明的话语很严厉。
　　　　宋军细心一想，杨帆第二次犯规，就是躺在草皮上，拿着他衣服的那一次。
　　　　孙明不等他回答，继续问道“为了进球更漂亮？”他认为宋军，可以不给杨帆犯规的机会。
　　　　宋军低头回答道：“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从动作中猜到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去隐瞒。
　　　　孙明严厉的说道：“明年你就要参加中钻比赛了，每一个疏忽都是致命的。作为前锋，不能把握破门机会，就不是一名好的前锋。”
　　　　一向在队员面前惜字如金的孙明，此时却说了这么多。可见他对宋军的重视。
　　　　宋军静静的回到道：“是！”
　　　　中钻联赛才是自己的舞台。孙明是一名中钻联赛，经验丰富的球员。他的话就是金玉良言。
　　　　孙明再次问道：“杨帆对你的犯规，你有什么看法？你和他们看法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军终于可以看清楚孙明的脸。眉角处几道疤痕，让整个面孔显得有些狰狞。深邃的眼睛，清澈的目光看着他，他感觉在这道目光下，自己已经是个透明人。
　　　　他想想孙明的问题，沉思片刻才说道：“如果是正式比赛，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孙明看着宋军的脸，他声音突然提高：“幼稚！”
　　　　孙明冰冷的语气，让宋军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仿佛一瞬间到了南极。他茫然无措的看着孙明。
　　　　孙明语速很快的说道：“低矮星的重力是地球的两倍。难道你到低矮星去踢球，你要求他们把重力降低一半？”
　　　　“你的队友犯规吃到红牌，你们少一人作战，你要求裁判把对方也罚下一人？只要站在这块绿茵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去适应！”
　　　　“他拉你、绊你，你就没有想到，让他无法拉住你，绊倒你。你有想到吗？”
　　　　孙明脸色红涨，他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知道俱乐部把宋军，放在二队是什么原因。无非就是让他，把这把宝剑磨的更锋利些，让他好好淬炼他，让他更有韧性。
　　　　孙明生气的地方是，宋军明年就要踏上中钻联赛，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孙明的话像一根巨棒打在宋军的头上，那些语言像利剑一样刺入他的脑海，将他以前的常识击碎。他低头深思，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上面有朵花。
　　　　
　　　　第十三章——新人的规矩！
　　　　
　　　　张虎对着双方队员怒吼道：“幼稚！”
　　　　双方队员顿时安静下来。
　　　　张虎严厉的说道：“比赛已经结束，还有什么好争论的。千年以前有黑哨，难道那时候的球员天天去争吵，或者是大呼不公平，罢赛？”
　　　　他冷眼看看队员，眉梢微微上翘，继续说道：“五百年前才出现机器人裁判，黑哨才绝迹。难道前五百年那些球员，就生活在黑暗中？”
　　　　“比赛环境千变万化，你们不去想办法适应比赛，倒是在这里争吵。”
　　　　他冷冷的看着钱晓欢，然后又看看谢春天问道：“你赢了？还是你赢了？不思考该怎样改变被动的情况，而是一味的怪对方不遵守规则。”
　　　　张虎指着谢春天说道：“还有你，一场胜利就值得你们这样高兴？不思进取！”
　　　　“收工！”张虎冷冷的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
　　　　球队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思考张虎刚才的训示。
　　　　杨帆的到来，让一向平静的蓉城二队，悄然发生了变化。
　　　　杨帆就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到平静的水面，打破了长久的宁静，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水下面的汹涌正在聚集。
　　　　队员们默默的走下场，满脸的汗水，在夕阳下闪着七彩的光。谢春天显得比往日兴奋，他靠靠的杨帆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的联系号码是多少？晚上在网络上聊聊。”
　　　　杨帆报出了一串号码，杨帆突然看见宋军站在遮阳伞的外面，看着脚尖一脸的沉思。
　　　　他在想什么？孙头批他了？
　　　　杨帆感觉有几道凶光在看自己。他眉头一凝，转头寻找这些凶光，这明显是挑衅。对于这类挑衅的目光，杨帆从来没有逃避过。
　　　　他看见钱晓欢和赖友亮正看着自己，眼光中没有友善。杨帆身边的谢春天，随着他的眼光，发现三人正在对视。黄队的队员慢慢向两人靠拢。
　　　　谢春天对着杨帆说道：“不要去理他们，那是两只狗。”
　　　　谢春天一直对这两人没有好感，他们如同哼哈二将在宋军身边。对他们这些替补队员，从来没有好脸色，仿佛他们天生就要高人一等。
　　　　连续两个赛季拿到中甲前五名，这两人的傲气更大，仿佛他们就是球队最大的功臣。仿佛他们已经球星。
　　　　杨帆将目光转到谢春天的脸上，淡淡的说道：“没事，无论是人还是狗，只要不招惹我，那就没事。我这人不怕事，从来都不怕。”
　　　　谢春天突然想起杨帆的那一拳，这个家伙，可能真的是一个不怕事的主。
　　　　一瞬间，他仿佛找到了依靠。
　　　　……
　　　　只要是团队就可能有争斗，有的已经呈现与表面，有的则暗自汹涌。
　　　　蓉城二队以宋军为精神领袖的主力球员，是这支球队最强势的一股力量，他们一直主导这支球队。
　　　　替补队员不得不团结起来，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有一名强势人物，他们没有办法与主力抗衡。今天杨帆的到来，以及他表现出的强势，谢春天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时其他的蓝队队员自然的拥了过来，将杨帆和谢春天围在中间。杨帆的那一拳太过震撼，这样强势的人物，他们已经将杨帆当成自己阵营中的主心骨。
　　　　杨帆不知道谢春天他们心里的想法，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身旁的队友。
　　　　两班人就这样对峙着。
　　　　……
　　　　遮阳伞孤独的在夕阳下，拉着长长的影子。懒洋洋的躺在遮阳伞下的孙明，斜眼看着对峙的两群人，心里并没有焦急，反而有些期盼。
　　　　有趣！有趣！
　　　　孙明对着宋军，轻呵道：“回去！”
　　　　两群人都抬头看向遮阳伞。这声轻呵，将宋军带入到现实。宋军抬头看看孙明，然后就转身走向钱晓欢那群人。
　　　　一看宋军过来了，钱晓欢等人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仿佛他们的底牌翻了出来。
　　　　这绝对是张大牌！他们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看着对方。蓝队的队员看见宋军，本能的眼神一躲，然后看着人群中间的杨帆和谢春天。
　　　　宋军看着对峙的两群人，他眉头一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宋军轻声朝钱晓欢等人说道：“回去！”
　　　　然后他自顾自的走向球场外放鞋的地方。赖友亮诧异的看着宋军的背影。
　　　　蓝队的队员看着宋军的背影，然后也沉默的去换鞋。
　　　　……
　　　　刚才的一幕让杨帆意识到，这支球队分成两帮，一帮是由主力组成，另一帮是替补队员组成，好像积怨很深。
　　　　在队员们对峙的时候，张虎没有去干涉。既然孙明没有说什么，他作为助手也不好说什么。待队员们换鞋时，他才走到孙明的遮阳伞。
　　　　张虎担忧的说道：“孙头，好像气氛不对。”
　　　　张虎没有见到杨帆时，就对杨帆这个纨绔子弟嗤之以鼻。
　　　　当杨帆那一拳，打在夏剑的下巴上的时候，张虎愤怒了。但是处理权并没有在他手上，他对孙明的处理很有意见。
　　　　他清楚的看出，杨帆在战术训练中，技术很粗糙，还不如练了三四年的三队队员。他当时就肯定了，当初的想法：杨帆只能在这支球队待一个月。
　　　　当杨帆在对抗中，采用无赖的手段，阻止宋军，他只是一笑而过。但是刚才球队两帮队员对峙，这让他有些担忧。
　　　　而这一切都是杨帆引起的。他对杨帆的成见又加重了几分。
　　　　孙明淡淡的问道：“你对杨帆有看法？”孙明知道张虎内心的想法，两人搭档了五年，张虎是个直性子，喜怒都写在脸上。
　　　　张虎摇摇头说道：“技术太粗糙，球风太粗野，不适合我们队。”
　　　　他摇头，不是否定孙明的说法，而是对杨帆有看法。
　　　　“再看看，不是说好一个月嘛，不行就赶到三队去。”孙明懒洋洋的声音传到张虎的耳中。
　　　　……
　　　　宋军将休闲鞋穿好，准备起身走人。
　　　　赖友亮坐在地上，看着宋军突然对着他说道：“慢！军子！”
　　　　宋军疑惑的看着他。其他队员也疑惑的看着赖友亮。
　　　　钱晓欢对着宋军说道：“新人的规矩！”钱晓欢看看宋军右手上的足球鞋。宋军这才明白什么意思。
　　　　宋军看看不远处的正埋头换鞋的杨帆。然后淡淡的说道：“我早就说过，这些规矩早就可以废除。”然后他站了起来，右手提着球鞋，独自向球场外走去。
　　　　途径孙明的遮阳伞，宋军大声向孙明和张虎喊道：“教练我先走了！”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宋军，挺拔的背影，他的影子在夕阳下显得那么孤独。
　　　　……
　　　　废除？
　　　　钱晓欢看着宋军的背影，当初他们来到二队时，那些老队员不就是这样的吗。他们帮老队员提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鞋。
　　　　后来等他们成为二队老人，他们才体会到，新人帮他们提鞋时，他们心中有那一丝高人一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棒！
　　　　为什么？你当初来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宋军今天怎么啦？
　　　　……
　　　　杨帆将换下的一只鞋放在脚边，向谢春天问道：“新人的什么规矩？”
　　　　谢春天眼神中闪出一道屈辱，然后看看夏剑。用冰冷的语气说道：“新人来的第一个星期，在训练完后要帮老队员提鞋。”
　　　　杨帆眉头微皱，慢慢的说道：“哦……提鞋！”他明白了谢春天的冷意。谢春天看着他点点头。
　　　　杨帆冷冷的说道：“宋军说的不错，这些规矩确实应该废除！”
　　　　他突然对宋军有了好感。这些规矩确实很不好，早就该废除。
　　　　杨帆说完这话，看着对面的钱晓欢、赖友亮，当他看夏剑时，他发现夏剑的目光躲开了。
　　　　赖友亮很不满意的看着杨帆，新人应该有新人的样子，这个杨帆好像并不吃这一套。难道他没有在球队混过？
　　　　既然军子说算了，那就算了。钱晓欢想起，杨帆打在夏剑下巴上的那一拳。对方不是一个善茬，说不定等会又会发生点什么。
　　　　杨帆又开始埋头换鞋。赖友亮狠狠的盯了杨帆一眼，心有不甘的收回了目光。他将自己的足球鞋，提在手上，站起来迎着夕阳，向训练场外走去。
　　　　杨帆用自己的拳头，改变了蓉城二队那些不成文的规定。
　　　　杨帆在上飞行器的时候，谢春天大声向他喊道：“晚上聊。”
　　　　
　　　　第十四章——男人的泪、杨帆的跑
　　　　
　　　　杨帆本来要到张老头家，但是一上飞行器，他老爸的信息就传过来了，说是让他回家，晚上要庆祝一下。
　　　　庆祝？
　　　　终于不用加班啦？
　　　　杨帆被超级计算机改变命运之后，他还没有与家人碰过面。
　　　　飞行器的电脑问道：“主人，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杨帆心绪复杂的躺在座椅上，半饷后才说道：“家！”
　　　　……
　　　　杨帆推开门，进入自己家门，一股回锅肉的香味，就飘进鼻子。杨帆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老爸最拿手的菜就是回锅肉。
　　　　一名二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说道：“杨帆，你回来了！”
　　　　这个女人叫灵花，是杨帆家的机器人，从小杨帆就是灵花带大的。灵花二十多岁的样子，拥有人类模样。灵花接过杨帆肩上的运动包。
　　　　灵花说道：“主人在做饭，女主人没有回来。”灵花拿着杨帆的运动包准备去洗。
　　　　杨帆的老妈还在黑熊星带团。她在得知杨帆改变命运，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之后，发来一封长长的信，字里行间里满是欣喜。
　　　　杨帆洗完澡，穿上一套白色休闲装。刚从卧室走出来，一个声音将他拉进了餐厅：“帆子，吃饭。”
　　　　杨帆迫不及待的走进餐厅，黄色的圆桌上摆着几盘菜，菜上面冒着飘渺的热气。满屋子里，满是食物的香味。
　　　　金黄的回锅肉，凉拌卤猪耳朵上的辣椒油，刺激着杨帆的味蕾，张飞牛肉、清炒土豆丝……
　　　　七八个盘子占据了大半个桌面。一瓶来自法国的葡萄酒，两个高脚玻璃杯中，装着浅浅的红色酒液。
　　　　杨帆大声叹息道：“这么丰盛？”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身上还拴着蓝色碎花围裙。男人四十多岁，与杨帆有几分相像，脸色有些苍老。
　　　　男人将身上的围裙取了下来，随手放在一张椅子上。
　　　　“坐，坐……”男人招呼杨帆坐下，然后举起酒杯说道：“命运是最反复无常的东西。你摆脱了原来的命运，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来，我们两父子喝一杯。”
　　　　杨帆发现老爸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隐有泪花。
　　　　八年，整整八年，他用加班来逃避儿子的眼光。他知道儿子比他还要痛苦，但是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三天前，他接到儿子发来的信息，那个信息让他如同木偶一般，呆呆的坐在电脑前，整整五分钟。
　　　　一行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流下。
　　　　今天，他看见与自己一样高的儿子，他忍不住再次落泪！
　　　　谁说男人不落泪，只是没到动情处！
　　　　男人仰头一口将酒喝完，然后催促杨帆将酒喝完。然后他一边倒酒，一边让儿子快吃菜。
　　　　男人没有动筷子，眼睛看着儿子大快朵颐，他笑了！
　　　　菜大部分是杨帆吃的，两人总共喝了三瓶红酒。杨帆将醉倒在椅子上的老爸扶了起来，踉踉跄跄走进老爸的卧室。杨帆把老爸鞋拖掉，打开空调，然后轻轻的将门关上。
　　　　坐在餐桌上的杨帆头脑有些发晕，三瓶酒有两瓶是老爸喝的。他知道老爸要一醉，所以他没有拦他。
　　　　上一次老爸喝醉酒，就是他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那天他身上贴上“垃圾“标签。看来这八年，“垃圾”标签不止是贴在自己身上。
　　　　命运是反复无常的东西，自己命运到底是谁改变的？
　　　　超级计算机？
　　　　杨小帆？
　　　　杨帆摇摇头，这个命题太过深奥，太过沉重。自己又不是哲人，无需去思考这些问题。好好的将人生这一百多年过去，就算对得起自己来人世间走一朝。
　　　　杨帆踉踉跄跄的推开门，走进飞行器。
　　　　……
　　　　当他再次推开门的时候，琳达像花儿一样的脸庞，就映入到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