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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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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雪迟神色无奈,望天想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只因为一些个人的情谊而放过叛徒,那未免太过轻率。以法治国怎能徇私?”
  哼哼,听了雪迟的话,符霜霖在旁边笑得得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瞧瞧,到底是他的养子,他教的人就是不一样,据理力争,说话条理分明,怎么看都比那死丫头明理懂事!唉,可惜啊,他当初怎么就没坐上城主那位子呢?虽说是大哥的临终遗言,可雪迟这愣头青若真有意于那位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让那死丫头坐上去!
  弦歌沉默,她的目光从符霜霖身上经过,最终停留在符雪迟脸上,正色道,“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自己这次行事过于心软。”顿了顿,她收起苦笑,“我从没打算放过陆务惜,即使我同意,符家其他所有人也不会同意。我跟湘玲说,除非陆务惜辞官退隐……”她停下声音,认真地盯住他的眼,“可是,你也可以答应我吗?放湘玲一条生路。”
  “你以为你是皇帝?还能给别人免死金牌?”听着她说话,符霜霖忽然觉得自己又要发火了,直接拿着手中的剑指着她,喝道,“有你这么懦弱吗?你这样还配待在符家?”他晃身一掠,立刻闪现在弦歌面前,不待她和雪迟有反应的速度,伸手“啪”的一巴掌。
  符霜霖从来没有对弦歌手下留情过,她脸上立刻肿起。“义父!”符雪迟皱眉,忍不住开口。弦歌自知理亏,伸手阻拦雪迟说话,她难得没有顶嘴,微微垂下脑袋,深吸一口气。
  想放过朋友这一点她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同时还是歧阳城的城主。弦歌抬眸盯住符霜霖,“三伯,这一巴掌我受了,我在处理湘玲的事情上的确幼稚了,而且没办法不幼稚。”
  一股湿意袭上眼眶,弦歌狠狠咽下,目光依旧盯在符霜霖脸上。“我答应的承诺没办法轻易摧毁,昨天是迫于无奈……但是,我也不想眼睁睁地放过姓陆的!”顿了顿,她从腰中掏出密函,一把塞到符霜霖手上,“这件事情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再插手!”
  符雪迟眼露怜惜,转首对符霜霖求情,“义父,说到底一个湘玲并起不了多大的风浪,您完全可以退一步。“
  退一步?符霜霖冷笑,他捏紧手中的密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放过那个姓古的女娃也不是多大的事,可是,你看看我们的城主,一看到她这样子,我就没办法放过古湘玲。”
  他是不喜欢弦歌,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女孩子根本不是他大哥的亲骨肉,这个女孩子是陆务惜那贼子的孽种。可是,符弦歌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所做出的努力他也不是没看到。他不否认,作为一个城主符弦歌是出色的。
  除了,这件事之外!
  “义父,”符雪迟抱拳,坚毅的面庞上满是柔软,“请将这件事交由我来处理。”
  弦歌猛地转过脑袋,怔怔望着他,黑色的瞳孔中像跌落石头后的池塘,清水涟漪。
  “哦?你想凑热闹?”符霜霖一脸的怒其不争,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净知道偏帮符弦歌。“若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符雪迟笑容内敛含蓄,仅是微微抬高嘴角。“义父信不过我吗?”
  符霜霖眯眼,小子,和我玩花招?“如果我偏就是信不过呢?”
  “那义父打算亲手办这事?”符雪迟循循善诱,一脸的自信,“我之前擅自带兵出征,犯了大忌,办妥这件事正好将功赎罪,义父不给我机会吗?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感情用事。”
  “唉,”儿大不中留啊,符霜霖摇头叹气,“随你的便。”
  听到他的话,符雪迟眼中微显笑意,二话不说从符霜霖手中接过那张密函,动作迅如雷电。“多谢义父成全。”顿了顿,他望着符霜霖的眼继续道,“我一个人不足以成事,而且朝见圣上,怎么也得跟着歧阳城的城主。所以,进京呈现密函的事还是由我和弦歌二人来做。”
  符霜霖的眼珠子盯在他身上,死命地盯着,像要在他脸上钻出个窟窿,眉头皱得像山丘,伸出手指指着他,那只手抖啊抖,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弦歌扑哧地笑出声来,撇开脑袋抱胸而站,一脸“不关我事”的样子。
  “行啊,我管不了你们。”符霜霖气得罢手离开,大步走开好一段距离,他又停下来,“午膳过后歧阳城的各个臣子,还有符家的长老们都会聚在大书房议事。雪迟没你给好好盯着她,别让她给溜了。”
  “是。”
  “还有,”符霜霖犹豫片刻后开口道,“你若真要放陆务惜和古湘玲一马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这次进京若办不了那老贼,你也可以别回来了,符家会另选城主!”这句话是对弦歌说的。
  你如果真想背弃符家而选择陆务惜,我也不会拦你,这是你的自由。不管怎么说,你身上都流着那混蛋的血。可是,从此以后,你不是符家的人,你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砍一次,绝对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弦歌微微地会心一笑,虽然她和符霜霖一直都不对盘,不过,却每次都能很好地领会他的意思。“三伯多虑了,虽然你经常对我拍桌子怒吼,态度也不够恭敬,有时还扇我巴掌。”看着他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弦歌笑眯眯道,“不过,我姓符,我是符昌霖的女儿,这一点我决不会忘!”
  “哼!”算你这臭丫头还有点良心,不过说的话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听。
  阳光普照大地,空气中没有属于冬季的冷冽,院中的池子泉水清透,顺着假山汩汩流淌。凉风浮乌发,脂粉不施的脸蛋上素着一番宁静。
  符雪迟望着义父远去的背影,转首对弦歌问道,“下午的书房议事你不会逃吧?应该不用我时刻盯住你吧?”
  弦歌低低一笑,她一把拉抓雪迟就向符府大门走去,语音悠然,“我们去用午膳吧。”
  “出去吃?”
  “嗯,听说天香楼新聘了一个厨子,咱们去看看。”
  闹市人海,客栈酒家,繁华缭乱。
  符雪迟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距离一步之遥。他眼角余光瞟到弦歌向一个赌坊走去,不徐不急得拽住她手腕,“干什么去?不是吃饭吗?”
  弦歌笑眯眯,“所以要先把饭钱赢来啊。”
  符雪迟拉着她就往天香楼走去,“没事,我请客。”
  “雪迟,放心,我不会输的啦,而且那赌坊老板和我很熟,看,他在跟我招手……”
  重点不在于输赢吧?符雪迟无奈,他很肯定,一旦她进赌坊的事让义父知道,绝对不是一巴掌就可以解决的事。符雪迟和弦歌站定在在天香楼门前,才刚跨进门就有伙计上前招呼,“客官,里边请,里边请。”
  弦歌从雪迟背后探出脑袋,笑嘻嘻,“小二,好久不见。”
  符雪迟叹气,她还真是哪儿都混得熟。
  那小二看到弦歌后明显脸颊一抽搐,笑容勉强。“符,符城主,您还是老位子吗?”
  “当然,门口第一张桌子就行。”弦歌毫不客气地坐下。
  “城主,您,您前几次的饭钱……”
  在小二说话间,弦歌装做没听见一样打断,手上潇洒地转着筷子,笑道,“琉璃吊烧鸡,鸳鸯醉鱼,湖鼎上素,风味野菌汤。嗯,先上这些吧。”
  小二一脸看霸王食客的表情,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下去了,回头乖乖让厨师烧菜。这个歧阳城的小祖宗他可惹不起,整个歧阳城上下都把这女人当个宝,若他公然把她当棵草,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唉,看在她刚刚劫后余生的份上,就当再请她一顿吧。
  符雪迟把一切都看在眼内,似笑非笑,“你常来这儿闹?”
  “这哪算闹?完全是看这里的伙计可爱才常来捧场的嘛。”弦歌脸不红气不喘,“就因为我这城主常来,天香楼的生意才越来越火暴。”
  两人酒饱饭足后,符雪迟从怀中掏出钱袋,想把弦歌以前的欠帐一并付清。钱还没有倒出来,就被弦歌阻止,“不用付钱啦。”
  符雪迟叹息,推开她的手,“我没那么厚脸皮,吃霸王餐这种事我从不做。”
  弦歌眨眼,神色俏皮,她伸手指指门外,“看到了吗?那么多客人排队来吃。”
  看到了看到了,从刚才那小二的目光往他们这座瞟,指望他们快点吃完走人,好让其他客人进来。
  看着雪迟点头,弦歌笑得得意,伸手打出一个响指,“饭钱很容易赚啊。”说完,她直接站立起身,朝门口大喊,“有谁想先进来吃饭的,只要替我付了这桌饭钱,我就立刻让位。”
  门口一阵熙熙攘攘,等位子的食客们议论纷纷。
  “是城主啊。”
  “符城主啊,欢迎城主回来。”
  “哈,城主又来这里了。”
  “城主,我付。”
  “城主,把位子给我!”
  弦歌走在街道上,手上把玩着一小锭银子,满面春风得意。符雪迟叹气,只是把位子出让,抢的人太多,结果她说价高者得,不仅饭钱别人付了,她还赢了一锭银子。唉,做城主做到她这份上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商人小贩,稀奇玩意遍布街道两旁,吆喝叫卖连续不断。街边小吃,各地特色美味,香味弥漫口鼻。再往前走,青楼飘香,窗边倚着好几个美貌女子,好些美人看到弦歌后对她临窗打招呼。
  “城主,你很久不来了。”
  “是啊,城主你不来生意都差了很多。”
  符雪迟觉得他今天一天的叹气声比他过去一年都多,什么叫满楼红袖招,他总算明白了。弦歌扯扯他的袖子,笑得贼兮兮的,“虽然绿娘他们晚上才开始做生意,不过我跟她们很熟,现在上去也可以哦。”
  歧阳城还有你不熟的人吗?小时候就算了,现在还敢叫他上青楼?符雪迟的目光中隐隐透露出危险,“你真想让义父打断你的腿?”
  弦歌畅快大笑,“他又不会陪我逛街,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拉着雪迟去看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和泥人,用那一锭银子买了很多东西。符雪迟很怀疑她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而且小商贩貌似也跟她认识,一再很客气地说不收钱。
  “走吧。”弦歌拉着他继续往前走,道路越来越偏僻,地面也逐渐泥泞起来。他们站在农田前,大片大片的田地旁全是农家小舍。
  一群孩子正聚集在一起玩,看到弦歌后都蹦蹦跳跳地跑来,“是弦歌姐姐,是弦歌姐姐。”
  弦歌微微一笑,向他们走去,把玩具和泥人分给他们,然后摸摸孩子们的头,“你们的爹爹都在农田里?”
  “嗯。”小孩子们还替她指明方向。
  弦歌嘴角挂着浅笑,缓步走向正在对农田进行防冻和积肥处理的农民们。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她,态度格外热情,“城主!”
  弦歌招招手,“你们秋收的时候我没空来看,忙着处理其他事情,只粗粗看了一下文书,听说收成不错?”
  “嗯,多亏城主的奇思妙想。”
  “城主在前年提出什么,什么梯田的想法,哈哈,结果收成大好。”
  “城主,您怎么有空来?”
  弦歌笑,“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继续,我还有其他事,马上就要走了。”告别完后,她向回府的路走去,符雪迟在后面跟着,目光复杂,他沉默很久后开口问道,“回去了?”
  “嗯,三伯不说了要去书房议事吗?”
  太阳快要落山,晚霞的颜色越来越红,透出血一般的艳丽。
  符雪迟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如水,“你今天出来应该不是为了逛街吧?”
  “呵呵,雪迟,歧阳城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吧?”
  “当然。”
  “我啊,很喜欢这里,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里是我的故乡是我的家。”弦歌优雅地转身,笑吟吟地凝望雪迟,“今天,我是来下决心的。”
  弦歌,在你倒下去之前,请先想想歧阳城里千千万万的百姓。
  “我是城主,我的职责就是保护这里。”弦歌遥望天际云端,目光穿过一切然后弥留在难以触及的遥远,“我忘了,我是符弦歌,在顾念私情之前,我更应该先考虑其他的一些事。”
  耳边静静,流水和风声都变得格外清晰,与心跳同一频率。符雪迟望着她,眼神在温柔中掺有一丝悲哀。

  赴京

  十来个人坐在书房内,熏香袅袅,木雕花纹的桌椅精致华美。有白发白眉的老者,有神态肃穆的中年人,在座的人在歧阳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官员就是长老。他们面前都放着一杯龙井绿茶,可惜,名贵的茶水全都冰凉一片。
  两个时辰!他们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符霜霖的脸色已经青得发黑,摆放在桌面上的手不耐烦地敲击桌子。雪迟在干什么?怎么跟着一起不见了?都叫她不准溜了居然还敢跑?符弦歌今天若敢回来就打断她的腿!
  “城主这是做什么去了?”一白发老者长长吐一口气,“她若有事提前通知一声便是。”
  “呵呵,城主向来不喜欢乖乖听话,年纪还小,玩心重着呢!”
  “城主是耍着我们这帮老头子玩么。”
  “说起来,城主的年龄也差不多了,有想过婚嫁吗?”
  “霜霖,你家雪迟和城主应该是一对吧?”
  符霜霖的脸色臭得要杀人,“她的事我哪敢管!”说话间,耳中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眼睛眯成一条线,目光凌厉地扫向门口。
  轻轻打开门,弦歌一脚还没跨进,就感觉到面前风速的变化,急忙偏过脑袋,一只茶杯擦过她耳边,“乓”的一声,摔碎在地面,茶水洒落。
  “符弦歌,你混到哪儿去了?竟让这么多长辈在这里等!”符霜霖怒气冲冲,“目无尊长也该有个限度!”
  “霜霖,息怒,息怒。”
  “是啊,城主肯定是有自己的事要办,我们谅解。”不断有人在打圆场。
  弦歌眉一挑,笑眯眯地坐到自己位子上,抱拳道歉,“因为有其他一些事耽搁,劳各位苦等,弦歌在这里给大家赔个罪。”
  “哪里,哪里。”其他人纷纷表示谅解。
  “雪迟,我们的符大城主是真的有事?”符霜霖将信将疑。将视线调转到符雪迟脸上。在看到雪迟微微颔首后,他冷哼一声,翘着腿撇开脑袋。
  “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直接进入正题。”弦歌随意地翻了翻桌上的一些奏折,目光在各人脸上巡回,“需要讨论的事情我接下来会一件一件地提出,若我没有提到,你们就按折子上的法子去办,无伤大雅。”
  看到众人都没有异议,弦歌微微颔首,“首先,是黄大人提出在通往我们歧阳城的官道上有匪徒出没,而且数量还不在少数,近段时间来往的商人因为害怕也减少许多,各位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下面顿时议论纷纷,各人的表情都不相同,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剿或不剿,只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可在座的人却都拿不准主意。
  弦歌的眼眸微微下垂,三年前,那时她还未接掌城主之位,也发生过一件类似的事情。当时那事甚至没有纳入讨论范围内,立刻有人带兵将那一众匪徒剿灭。结果,陆务惜在京城立刻上奏,声称歧阳城滥杀无辜,杀死了一群流民。短短的时间内,他像变戏法一样弄出一大堆证据,人证物证皆有,罪名直指歧阳城上下。
  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自然是一败涂地,朝廷中有人说情,结果陆务惜大力打压,凡站在歧阳城这边的人辞官的辞官,降职的降职。正好那时洪水作患,皇帝本就心情不悦,大怒之下不听任何解释,硬是揪出一个名义上的负责人,处以死刑。
  “城主,或者,您可以派人与那帮匪徒商谈……”其中一个官员开口发言,斟酌道,“直接修建一个镖局,那帮子人有事做自然也不会打劫过路商人了。”
  弦歌似笑非笑,下巴悠闲得搁在手背上,“和匪徒妥协?丁大人莫不是在说笑?还帮他们修建镖局?歧阳城又不是钱多得没处花!”
  符霜霖默默点头,哼,这两句话说得倒不错。
  “那,城主意下如何?”黄大人小心翼翼道,“也许这又是一个圈套?”
  圈套?那也要看圈不圈得住她了!弦歌直接把这本奏折放到另一边,语气不容置疑,“剿!立刻去剿!一个都不准他们逃出去!”
  “可是……”依然有不少人对这做法抱有疑问。
  弦歌瞟了他们几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黄大人,这事是你奏上来的,你自然需要多花点工夫。不论是真是假,在剿了匪类以后立刻让他们画押,日后若真有追究,也可以留下反驳的证据。”
  “是。”
  “第二件事,是有关五长老的问题。”弦歌的目光状似随意地扫到一老头身上。五长老一接触到她的视线立即浑身一颤,根据以往的经验,还是自己坦白会好受些。他魏颤颤地站起身,低头恭敬道,“我的确有事做错,还请城主宽恕。”
  弦歌漫不经心地笑笑,“五长老年纪大了,这我知道。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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