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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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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踢到铁板了。”

  废后

  凌悠扬此刻被困皇宫,路上百姓也没人见过她,所以弦歌是光明正大地走到林枫客栈。京城是当今天下最繁华的城池之一,人来人往,林枫客栈里也是人流络绎不绝。弦歌在和掌柜说了声“找人”后,便毫无阻拦地来到天字七号房。
  弦歌轻轻推开门,屋里比起外头暗了许多,进入视线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个少年盯住她看,秀气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双野兽似的瞳孔。弦歌怔了怔,“你是舒跃?”
  少年点点头,脸上傲气明显,“你就是表哥让我帮忙带出极东国的人?”
  弦歌又是一怔,很久没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呵呵,有点怀念啊。“你口中的表哥是指九王爷吗?”
  舒跃鄙夷地望着他,“你连这都不知道?舒家是表哥母妃的娘家……算了,不跟你这种无知小民废话,你叫什么名字?”
  弦歌有趣地望着他,“名字不说也没问题吧?我这种无知小民的名字说出来也会玷污舒公子的耳朵。或者带我出去和我的名字有关系吗?”
  舒跃明显被她说话的语气给惹到了,就近拿起身旁的杯子,运功向弦歌胸前掷去,雷霆之速,可见他的确有几分功力。哪料到弦歌稳稳接下,巧笑嫣然,抬手举起杯子,“舒公子想请我喝茶吗?”
  舒跃怔了怔,意外地眨眼,脱口而出,“你功夫不错嘛。”顿了顿,“尤其以一个女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弦歌忍俊不禁,“多谢夸奖。”
  舒跃站起身走到弦歌身旁,他比弦歌矮了半个脑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算了,看在你功夫不错的份子上,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本少爷原谅你刚才的失礼。”最近父亲让他去边关训练,在启程之前,却被表哥要求帮忙带个人出关,要带个累赘他已经很不满意了,居然还是个出言不逊的女人!不过,他喜欢功夫好的人,姑且放她一码。
  弦歌道,“舒公子,我们可以尽快启程吗?”
  舒跃挑眉,“你很急?”
  弦歌微微一笑,“如果舒公子可以加快行进的速度,在下感激不尽。”
  舒跃很合作地点点头,“好,”他眸中精光一转,笑道,“表哥让我帮的忙从来没有好事,你的身份不清不白的……若是拖延了行程,恐怕我也会有麻烦吧?”
  呵呵,真是聪明的孩子。弦歌垂眼,“多谢。”
  两人没有太多的交谈,立刻退房离开京城,一路畅通无阻。五天之内,在凌悠扬恢复行动能力之前,弦歌自然是想离得越远越好。弦歌换上一套小厮的装扮,跟在舒跃身后,一路快马加鞭,将一个又一个的城池抛在后面。
  经过连续几天的赶路,两人已经离京城很远,不过,到达边关的话需要十来天时间。舒家在极东国也算是有权有势,舒跃是舒家大少爷,每次经过关卡的时候都很顺利,听了他的名字,也没人赶来盘问什么的,全部爽快地放行了。
  又过了几天,弦歌和舒跃二人正在一家客栈里歇脚,大白天的,外头竟然有士兵在街道上巡逻。一开始,舒跃并没当回事,可遇见巡逻的的越来越多,甚至有士兵在挨家挨户的盘查,舒跃将一切看在眼里,沉默地前行,经过关卡的时候,虽然还是没人敢拦他们,但明显严格多了。等到出了关,舒跃瞥了眼始终沉默地弦歌,淡淡道,“是因为你吗?”
  “……我也不知道。”
  唉,他可能拣了个大麻烦啊,表哥,你究竟把什么人扔到我这里来了。走到了这里又哪会有回头路?舒跃的大少爷脾气也不小,向来目空一切,抱怨归抱怨,毕竟还没把这事放在眼里。直到又过几天,舒跃和弦歌在另一座城池的一家客栈休息吃饭,竟然在外面看见了眼熟的人。嚣张如舒跃也愣了几愣,他呆呆地转过脑袋,“那人你见过吗?”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悄悄指了指路上的某人。
  弦歌抬眸一瞥,是唐礼啊,悠扬竟然把他派出来了,“见过。”
  舒跃盯住她,悄声道,“那人我见过几面,是在皇上身边的,是皇上的亲信。”顿了顿,“喂,女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弦歌无奈一笑,“我只是一个逃亡的人。”
  舒跃不再多问,安静地吃完饭,两人继续赶路。路上的盘查严厉很多,舒跃也安分一些。关卡的士兵毕竟还是卖这位大少爷的面子,放他们通过。唐礼和弦歌他们擦身而过,只要不遇到认识她的人,弦歌很有自信可以安然离开的。她毕竟还是皇后,悠扬不可能对外宣布皇后逃宫,甚至连弦歌的画像也不敢外传,否则更难善后。
  当然,凌悠扬若真有破釜沉舟的气魄来追回弦歌又另当别论,若他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挨家挨户地搜查,让士兵们都看过弦歌的画像,甚至封住所有关口,那弦歌即使插翅也难飞。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真的闹大了,弦歌这个皇后当不了,而且还得送去冷宫。极东国和雀南国的情形就更僵持,而且,极东国的百姓又会怎么去想符弦歌?
  弦歌低低一叹,悠扬毕竟还是手下留情了。
  等弦歌最后顺利到达边关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边关沙石,京城对这里已是鞭长莫及,舒大人是这里的主帅,这个地方是舒跃的势力,很快就能回去了。弦歌安静地待在房里,正在准备一些干粮和衣物,突然有人破门而入,她抬头一看,是舒跃。
  舒跃气喘吁吁的,眼睛用力盯在她脸上,“你究竟是谁?”
  弦歌一怔,笑眯眯道,“舒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皇上废后。”舒跃一字一顿。
  废后?废后。
  他终是决定废后了。
  “这个皇帝果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无缘无故就废后,听说朝中的臣子连番进谏,希望他收回旨意。”舒跃冷哼,“当今皇后如此声誉,才几年的时间就如此得人心,喂,女人,你听了高不高兴?”
  “你们的皇帝以前是浪荡子,所有人都觉得是皇后娘娘把他劝入正途的。”弦歌似笑非笑,“其实,那些臣子在担心若皇后不在,皇上会不会打回原形,放荡不羁地做一个风流天子。这样子的话,就太丢脸了。”
  “你别打岔!”舒跃皱眉,盯住她的眼,“我问的,是你高不高兴。”
  弦歌还是笑,“我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与我无关吧?”
  “放屁!”舒跃忍不住迸了句脏话,双目炯炯有神,“你的名字是什么?”
  弦歌笑而不答,想了想,她轻道,“算了吧,别问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就是要知道,我不想最后被骗了还做傻子。”舒跃逼问,“说实话,你是不是符弦歌?”
  弦歌笑着垂下眼,渐渐的,唇边的笑意敛去,她轻轻低下头,不说话。
  如此的一个低头,也是点头默认的意思了。舒跃抚额长叹,“天哪,表哥竟然把这种麻烦扔给我!”顿了顿,他一把拉起弦歌,一手把包袱塞到她怀里,“走吧走吧,你快点走,别给本少爷惹麻烦了。”
  “……谢谢。”弦歌闭上眼,随后就跟着舒跃离开。一路上,从通过关卡到进入雀南国,她仿佛都有点心不在焉。边城远境,黄土平原,风吹起大片大片的沙尘,弦歌脑子想的,只是废后那件事。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要跟她切断一切?是不是意味着,他跟她,从此情断义绝?他这样做算是满足她的愿望放她离开?
  能够平安回到雀南国,能够不伤和气地回来,本应该是件极其令人高兴的事才对,可是,真正看到他决定废后……弦歌心中的那根弦突然绷断,在沙尘中闭上眼,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心中怎样都高兴不起来,有的,只是排江倒海的难受。
  凌悠扬远在京城的皇宫,脾气是从来没有的暴躁。一群臣子上奏反对,可他一意孤行,甚至不愿见任何人,直接从寝宫里把废后的圣旨给扔出去。
  习习的晚风透过半启的轩窗吹来,凌悠扬怀里抱着凌楠,眼神阴鸷,目光焦距在某个不明的地方,沉默,死寂般的沉默。偌大的寝宫里只有这两个人,空荡荡的,让人觉得无限寂寞。凌楠睁着天真无知的大眼睛,吮吸着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目光在凌悠扬脸上打转。
  “看?看什么看?”明知他听不懂,凌悠扬仍像发泄似地教训道,“笨小孩,真没用,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她居然舍得离开你?”
  “……”凌楠眨巴着眼睛。
  “没心没肺的女人,我一定要让她后悔!她还真以为我凌悠扬没了她就活不下去了?”凌悠扬愤恨地眯眼,“我要让她的儿子不认她,一辈子讨厌她憎恨她,让她遗憾到死为止。”
  “……”凌楠又眨了下眼睛,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
  凌悠扬不悦地盯住他,紧抿双唇,半晌,他闷闷地出声,“对牛弹琴。”然后,沉默地撇开脑袋。
  凌楠连连笑了好多声,婴孩幼稚的笑声在寝宫里空旷地蔓延着,听起来只有无奈的萧索。笑着,笑着,凌楠止住了笑声,一切又回归安静,他在凌悠扬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小眉头不高兴地皱起来。
  空旷,空旷,很空旷。
  寂静的夜,有人已经远远地走了,只剩下他,和他。
  “真是好黑的天。”凌悠扬毫无章序地说道,闭上眼,他把脑袋埋在凌楠充满奶香的身体上,“呐,笨小孩,只有我和你了。”
  她只把你留给我,我只有你了。
  她走了,不会回来了。

  回国

  回到歧阳城,那是两天后的事情。
  边关寒风,飞沙走砾。灰白色的岩石堆砌成那高高的城墙,哨兵在城墙上笔挺地站立,熟悉的盔甲,熟悉的装束,弦歌眯起眼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他们盔甲上镌刻的字体,模糊的轮廓。她闭上眼,张开双臂尽情享受故乡的空气,抬头仰望,城墙上那面红色的锦旗上绣着大大的醒目的“符”字。
  风声飒飒,旗帜被吹拂的声音撩得激情澎湃。城门前的士兵看到弦歌,大声质问,“那个人,对,叫的就是你,给我过来。”
  一身脏兮兮的男装打扮,弦歌美丽的脸庞也蒙上尘埃,五官教人看不清楚。她稍稍抬眼,质问她的士兵面生得很,恐怕不认得她。她笑了笑,快步走过去,态度显得很配合。
  “你是女的吧?”士兵上下打量,怀疑地皱起眉头,“怎么这副打扮?”很可疑啊。
  “嗯。”弦歌笑笑,“穿着男装在路上方便些。”
  士兵的眉头皱得很紧,“你过来的方向,你是极东国的人吗?”
  这个……还真不好回答,弦歌想了想,道,“我是从极东国出来的。”
  “哼,”士兵很不顺眼地瞟她一眼,“你还敢来雀南国?而且还敢到歧阳城来?你知不知道你们那个皇帝做了什么?小姑娘,我好心劝你一句,赶紧回去吧,如果让城里的人知道你极东国的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闻言,弦歌眨眨眼,犹疑片刻,不确定道“皇帝做的事……是指废后那件事?已经传到这儿来了?”
  “不知好歹!狗胆子倒挺大,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对你动手!”士兵怒目大喝,“你居然敢说符城主的闲话!”
  弦歌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说话,该说她这个城主做得太成功了吗?她半是欣慰半是有趣地挑眉,虽然不知道她哪句话说得失礼了,仍是诚恳道,“对不起,小兄弟,能放我进去吗?”
  士兵的态度顿时不友善许多,冷眼看她,“你有通关文碟吗?”
  弦歌诚实地摇头。
  “没有还敢来?”士兵终于找到毛病,大手一挥,向城里的同僚大喝,“快点,把这人抓起来审问,有可能是极东国派来的奸细!”这其中的成分,有一大半是公报私仇,看不惯这女人对他敬爱的城主不敬。
  弦歌愣住,怔怔地站在原地。待她反应过来,双手已经被反捆在后,被人挟持着向前行进,一步一步地押进歧阳城,弦歌有些哭笑不得,巡视押送她的那三个士兵。她无奈地摇头,抬起头盯住其中一个比较眼熟的,淡淡地开口,“我说,这是要把我绑到哪里去?”
  那士兵似是一下子回过神,看了弦歌一眼,他表情一僵,颤抖着观察弦歌那张灰蒙蒙的脸,脸色瞬间苍白,又由白变红,由红转青,他伸出手指抖啊抖的,“城……城主?”
  话音一落,四场俱惊。
  那三个士兵的脚步都停下来,盯住弦歌看,不知在看什么,眼睛不能转脚步也动不了,似是受惊吓似是不相信,表情不自然得很。
  弦歌继续笑,“你们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三个士兵怔了怔,忽然间,同时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惹得边上其他人纷纷注目。站在不远处巡视的副官林因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皱起眉头,大步跨来,严厉斥责道,“闹什么闹?你们不守在城门前到这来干什么?”说着,他发现三个士兵还捉着一个犯人,“这是……”话说到一半,他就对上了弦歌似笑非笑的眼哞,竟也一下子就懵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因,你很威风嘛。”弦歌嘴角一勾,“一副傻傻的表情,太丢脸了吧?”
  林因诺诺开口,不确定道,“城主?”
  弦歌懒懒一笑,“这天下还有哪张脸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林因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嘴巴就不知不觉地裂开了,说实话,他在笑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看着弦歌傻笑。目光向下一瞟,看见弦歌被绑住的双手,他急急忙忙伸手去解,绳子解了一半,林因的脑袋里灵光一闪,急速转身向后跑去,“老大!老大!”跑开老远,又意识到这样喊太没规矩,临时改口道,“将军,将军,您看谁回来了!”
  弦歌一怔。
  符雪迟刚刚练兵结束,脸上身上不断流淌着汗水,黑发也有些凌乱,手上正拿着块毛巾胡乱擦拭。看见林因跑到自己身边,他的目光顺着林因指的方向望去,距离太远,映入眼帘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可他的动作,所有动作都在那一瞬间都停止了。
  风停了,云止了。
  弦歌甜甜一笑,朝他挥了挥手,挣开身上的绳子,一步一步走去,“好久不见,雪迟,别来无恙?”
  符雪迟的表情极淡,可目光极热无比,“你回来了。”
  弦歌笑着耸耸肩,“你过得怎么样?”
  “……比你想像地要好些。”
  弦歌了然一笑,似是猜到他会这么说,“你先忙你的吧,我回来的事情大家都不知道,棘手等待处理的事情有很多,我现在去找三伯,有机会我们再聊聊。”顿了顿,她苦笑着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现在这场合,还有我这身打扮都得改一改,那么,我先走一步。”
  符雪迟沉默地看着她,目光一分一秒都没离开弦歌,点点头,然后又点点头。
  弦歌笑了笑,转身就向城里走去。
  林因实在看不下去,老大这样子该说木讷还是无能?看他平时在战场上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啧,真是丢脸。林因一晃就拦到弦歌面前,嬉皮笑脸,“城主,你总得给我们个机会,让我们替你洗尘接风啊!”
  弦歌似笑非笑,“没有浪费的必要,我不好这一套。”
  “太不给面子了吧?”林因可怜兮兮道,“而且您不在的时候,我儿子也生出来了,我还想让您瞧瞧呢。”
  儿子一词微微刺痛弦歌,她骤然沉默下来。
  林因却没看出状况,只道打铁趁热,大声嚷嚷,“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您到营地来,就在老大房里,让我们好好庆祝!”
  弦歌甩甩脑袋,又恢复笑容,“那就这样吧,我就先走了,你们也别太浪费,随便点儿就行了。”
  林因奸计得逞似地笑了笑,挤眉弄眼,“当然,当然。”
  弦歌摆摆手,表示就这样了的意思,继续跨步向前走去。忽然,手腕被人拽住,她侧过脑袋,视线从手移到那只手的主人,最终定格在他脸上,眨眨眼,不确定道,“雪迟?”
  符雪迟不去理会林因在旁拼命使的小眼色,神色极其坦然,他拉起弦歌的手就往前走,大步流星,“你现在是要去见义父吧?我带你去。”
  弦歌被动地被他拖着走,很配合地跟在他身旁,在两人走出相当一段距离后,已经离开军营很远时,弦歌无奈地瞥了符雪迟一眼,“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其实可以自己走的。”
  符雪迟想了想,开口道,“我知道,是我自己想带你去。”顿了顿,“而且,你看看你现在这身打扮,进去大门就有问题。如果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回来了,那骚动会更大。”他稍稍停下脚步,回头微笑,“所以,还是让我带你去吧。”
  弦歌睁大眼,无话可说,她扑哧一笑,点头,“悉随尊便。”
  微风吹拂起来像是细草摇动推挤的声音,蔓延到无限广阔的远方。天空蓝得能滴出水来,清湛且深邃。软绵绵的白云浮过他们的头顶。
  这样熟悉的城池,这样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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