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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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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歌似被雷击,半晌都没说话。很多事情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她不愿意去想。她从来不排斥这个人的亲近,即使站在对立的局面,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地讨厌过他恨过他。有多少次机会,这个人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旁,以她的国家大义,偷偷杀了他是合理的事情,杀了这个雀南国最大的敌人。可是,一次又一次,她拿无数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为什么?弦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原因,是因为爱他吗?是因为自己陷进去了吗?在脑中还没得出答案之前,她就已经率先否认。不知不觉间,她时常在想两全的办法,在国家和凌悠扬之间达到平衡的办法。可是,真的会有吗?这种办法……
  凌悠扬抚上她的脸庞,嘴角勾起笑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那天从皇宫里偷了什么出来吗?”
  弦歌望着他,轻轻颔首。
  “其实什么也没偷。”凌悠扬道,“我是找了一下我想要的两张图纸,也的确找到了,不过我并没把它们偷出来。”他的眼睛直直盯在弦歌脸上,伸手指自己的脑袋,“我看了会儿,就把它们记在这里了。”
  弦歌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你嫁给我是为了什么?”凌悠扬继续道,“杀了我?阻止我登上皇位?”
  弦歌轻声说话,“凌悠扬,你想要统一天下吧?你想要攻打雀南国吧?你在雀南国的朝廷里,究竟埋下了多少人?”
  “呵呵,是想阻止我攻打你的祖国?”凌悠扬笑道,“这样的话,杀了我才有用,只要我还活着,即使不做皇帝不做将军,说不定哪一天心情好,就把手上关于雀南国的那些消息都发放出去,或者直接在京都引起一场混乱……”顿了顿,他抬眸笑道,“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弦歌看着他,望着他,盯住他,然后缓缓垂下眼眸,“这是挑衅吗?”
  凌悠扬哈哈大笑,“王妃说是,那就是。”顿了顿,他敛起笑容,一句一顿,“王妃说不是,那就不是。”
  弦歌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凌悠扬笑眯眯地看着她,忽然话题一转,挑起弦歌的一缕发丝,缠在手指上打着转儿玩,语气又变得吊儿郎当,“你一直在府里没等到动静,说不定是因为我府里没太后的人,所以,你可以试着跑出去,或许可以等到自己想要的。”
  弦歌对京城并不熟,嫁到这里以后还没出去玩过。凌悠扬话题又转得太快,她愣了愣,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跑到哪里去?”
  “这也问我?”凌悠扬笑道,“王妃一个人跑出去也不成样子,这样吧,你带些下人,坐着轿子去苦无山,那里有座皇家寺院,皇亲国戚都挺喜欢往那里跑的,尤其是女眷。”
  弦歌默默地站起身,临出门前瞥了他一眼。凌悠扬依旧是半躺半睡的模样,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待门关上,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凌悠扬半垂着眼,低低出声,“皇甫。”
  “属下在。”
  “跟着她,按计划行事。”
  “遵命。”
  苦无山上有座皇家寺院,匾额上的字还是当年极东国的开国皇帝亲自题的。普通人家根本没机会上这儿来,能到这儿来还愿的人,基本都和凌氏脱不了关系。
  一路前行,弦歌一直等着太后的手段,可愣是平平安安地到达目的地。弦歌对此惋惜不已,脑子里又被凌悠扬说的话搅得乱七八糟。唉,世界上为什么就是有这种人,前一秒钟还在针锋相对,后一秒立刻就嬉皮笑脸,好象什么都没发生。
  “七王妃,到了。”
  弦歌“嗯”了一声,下轿走进去。四周是富丽堂皇的一片,佛像宏伟高贵,耳中能听到庙里的和尚虔诚念经。弦歌蹙眉,要进去拜吗?她又有什么愿望可以许呢?弦歌站在大殿门口,聆听着朗朗经声,脑中混沌,硬是止住了脚步。
  她低叹一声,正想转身离开,忽见一位年愈花甲的大师向她走来,慈祥笑道,“施主,你是来礼佛还是求签?”
  弦歌犹豫片刻,叹道,“只是来散心。”
  大师瞟了眼旁边丫鬟身上的服饰,“原来是七王妃”大师笑道,“那正巧,今日三王爷和九王爷都在,九王爷正在弹琴,老衲可带您去后院,施主若是能听到九王爷的妙音,定能消散忧愁。”
  弦歌淡笑,“如此,劳烦了。”她对身旁的丫鬟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候着吧,我一个人去。”
  “是。”
  三王爷凌启明,弦歌在之前的家宴上已经见过,当时那位体弱的九王爷凌陌优因身体不适而在府中养病。弦歌跟着那位大师向后院走去,还未靠近,就已经听到一段令人心情骤然舒畅的乐声,如同穿过清溪小涧的凉风,拂出一片桃红柳绿的飘渺,吹开了那无穷无尽的春色。
  弦歌一时入了迷,脚步不知不觉停下。
  就在恍神的一霎那,那位带路的大师眼中闪过凶光,袖中银芒一闪,锋利的匕首瞬间刺向弦歌胸口,去势凌厉不可挡。
  弦歌嘴遍掠过一丝讥笑,纵身跃开,“我都快等得没耐心了。”
  大师立即跟上来,手中连连甩出三把匕首,同时间,周围的树丛里,墙壁后突然也蹦出三个人来,身上穿的是僧侣的衣服,齐齐攻向弦歌。
  打?还是不打?弦歌一边闪躲,一边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真打起来这衣服怎么办?到时候肯定会破,难道衣衫不整的回去?多丢脸啊!弦歌深深吸了口气,左躲右闪,最终决定呼救。
  刺杀的那几个僧侣从一开始发觉她有武功时就有些意外,一击之下没有得手,众人的动作更加密集,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众人手上一顿,更是抓紧时间攻击,一招比一招更狠,一击比一击更快。弦歌一边闪躲,一边逮着他们的空隙挥出几掌。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后院里的琴声骤然停止,凌启明很快出现在弦歌眼前,他惊诧地瞥了眼,“七弟妹?”
  行了,行了,你就别浪费时间叙旧了。弦歌哀叹,先上来把这几个人击退吧。
  凌启明的身影瞬间闪到刺客面前,毫不留情地挥出几掌,厉声道,“居然敢在这里对七王妃动手,都不要命了吗?”
  弦歌淡淡一笑,冷静地将这些人的面目记在心里。即使万一让他们逃脱,她也可以画出他们的长相,张榜追捕。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很好,她放出一封假的秘函,如今引来四个刺客,弦歌双目宁静如水,仿佛阳光细碎地洒在眼瞳中。嘴角微微翘起,她笑了,虽然不知道背后主使者是谁,即使这些刺客不愿意招供,但是,她符弦歌很擅长顺藤摸瓜。没关系,任何事情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凌启明伸手一挥,大声道,“来人,给我把这帮狂徒拿下。”说话间,他带来的侍卫都从后院跑出来,将这四名装作僧侣的刺客团团包围,随时准备拿下。
  情况立刻逆转,四名刺客面无表情。
  一丝不好的预感掠过脑海,弦歌正想开口阻止,右脚刚刚抬起,却见眼前鲜血四溅,四名刺客已经齐齐自尽身亡,他们手上的利器都抹上各自的脖子,瞬间死亡。
  真晦气,她本来应该先问一问,他们究竟是一来杀人还是来抓活的,或者是来抓个半死不活的。
  凌启明也是一怔,他眼睛眯了眯,下令道,“你们几个,先到后院保护在九弟身边。你们几个,立刻去备马,准备好之后再到这里把刺客搬送到大理寺,让他们好好处理这案子。”
  “是。”
  弦歌望着四具尸体,眼中若有所思,沉默地站在一边。
  轩王府里跟来的下人因为这边的骚动也纷纷赶来,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几个胆小的丫头已经捂着嘴在尖叫,机灵点的下人则连忙赶到弦歌身旁,忙问王妃有没有出事。
  弦歌垂下眼,笑了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兴致都被搅没了,你们东西收拾收拾,我们打道回府。”
  下人们纷纷散开,照着弦歌的吩咐去做事。
  弦歌转头对凌启明笑道,“三哥,今天实在给你添麻烦了,难得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散心,却遇到这种事。”
  凌启明夸奖道,“七弟妹果然好胆色,这种情况下也是临危不乱。本来若得闲也想让你听听九弟的琴音,简直如同天籁,现在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了。九弟生性厌恶血腥,闻到血味会觉得不舒服,头晕目眩,恐怕会立刻回府。”
  弦歌笑道,“没事,方才已经有幸聆听一段妙乐。若得机会,我定亲自去他府上拜访。”
  凌启明颔首,“看来也只能如此,今天实在不是介绍你们认识的好时机。”
  弦歌不以为意,她眼角的余光又往地上瞥去,漫不经心地换了话题,“三哥,我觉得还是别把这些尸体搬送到大理寺为好。”顿了顿,“保持现场的模样,这样会有助于破案。”
  凌启明一点即通,连连点头,“的确是我疏忽了,我会吩咐下人保护这里的。”
  弦歌微微一笑,“我小女子的拙见能得到三哥同意,实在荣幸。”她礼貌地欠身,“九弟身体不好,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三哥还是去照看九弟吧。”
  凌启明似乎还想和弦歌说些话,可实在对凌陌优的身体放心不下,面带歉意,“如此,失礼了。”
  弦歌云淡风轻地点头,打了招呼后便走开了。凌启明也随后离开。
  杀戮现场一下子就空荡荡的,也没人敢靠近,风悄悄地吹。忽然间,一道黑影出现在尸体面前,轻功绝顶,神不知鬼不觉,他从树上跳过事,小小的叶片竟没有半丝颤动。
  弦歌冷冷地从柱子后面走出,目光如冰,“皇甫,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她心存疑虑,故意在离开后再折回来,哼哼,果然看到了令人意外的画面,不过,也算意料之中。
  皇甫容动作一顿,他缓缓抬起头来,绝世容颜在一身黑衣下更显得风华无双,雌雄难辨。
  弦歌的笑容像是腊月寒风,毫不留情,“莫非凌悠扬看我苦等太后出手却等不到,所以为了哄我这个王妃高兴,故意排出这场戏?”
  皇甫容低声道,“王妃误会了,这的确是太后的人。”顿了顿,他也没多做解释,从怀中掏出几块黑乎乎的令牌,然后用内力震碎,每块令牌都被震得七零八落的,几乎无法再次拼凑。皇甫容把碎片塞进四具尸体的衣服里,完成以后,一眼望去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对弦歌抱拳,“还请王妃随属下回府,殿下担心王妃的安危。”
  弦歌眯眼,目光向四周扫一圈,也是,这里的确不适合说话。她冷冷地点头,“走吧。”皇甫容随后跟上。
  一路向山下走去,弦歌故意遣散下人,脚步也放缓。“凌悠扬早知道太后会派人刺杀我?”
  “殿下并不确定。”
  弦歌一怔,然后冷笑,“他会不知道?不知道还让你跟着?不知道还让带些令牌在栽赃人陷害人?”当她三岁小儿来哄?
  “殿下事前预想了各种情况,也各自琢磨出了应对之策。不过,他实现并不确定是刺杀。”
  弦歌话一闷,快出口的讽刺又吞回去。她想了想,冷哼道,“是啊,他每次都懂得把事情能够进行最大限度的利用,还每次都振振有辞。”顿了顿,她不爽道,“刚才我没看清,那令牌究竟是什么?”
  “属下只能说,殿下并非是为陷害令牌主人。至于整个计划,王妃可去询问殿下,若是能说,殿下自会亲自告知。”
  弦歌无话可驳,叹了口气,撇开头,“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计划纵是原因之一,但殿下的确担心王妃安危。”
  弦歌苦笑,不想说话。
  “王妃,请恕属下多嘴。”皇甫容眼眸中闪着冷冽的寒光,“虽然您贵为王妃,但请不要干涉殿下的大计。或许您只是希望他罢手,但是,您扪心自问,这种事情可以罢手吗?他罢手以后丢的可不是皇位,而是性命!”
  弦歌怔然。
  “你希望他死吗?口口声声为了国家,端着大义来杀人,您不觉得这种行径无耻吗?”皇甫容眼中逸出愤恨,“所以,我一旦发现您的行为会害到殿下,即使是抗命,我也会亲手杀了你。”
  心中酿出一股钝感的疼痛,弦歌面无表情,继续向山脚走去,沉默至终。
  山间的凉风刮过两人的面庞,石道两旁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摇曳生姿,柔柔的,却深深地扎根在泥土中。虽然现在只是少少的几朵,或许等到第二年春天,不起眼的白色野花会蔓延到整个山坡。

  春药

  弦歌回到轩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半明半黑的苍穹,太阳落下山,只余下云层上浅薄如曦的灿烂,弯月恍惚可见,但一不仔细,就会看丢眼。
  推开凌悠扬卧室的门,果然看到这家伙一派悠闲懒散地躺椅子上,身旁有美丽可人的侍女在喂他吃葡萄,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地剥开葡萄皮,巧笑倩兮。还有另一位侍女坐在一旁弹琴拨弦,乐声袅袅。
  此等景象,真可谓人间仙境。弦歌似笑非笑地走进去,好整以暇地抱胸而立,一言不发。两位侍女急忙行礼,“参见王妃。”凌悠扬笑了,摆手喝退她们,“下去吧。”顿了顿,他望着弦歌,“回来了?玩得还高兴吗?”
  弦歌笑笑,“夫君果然体贴,怕我有危险还特地吩咐皇甫跟着。”
  凌悠扬故作欣慰地点头,“弦歌,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就好,唉,我把你棒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虽然吩咐皇甫暗中保护你,可还担心你会误解。”
  厚颜无耻得令人发指啊!弦歌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听过就算,淡淡一笑,“悠扬,我们是夫妻,做事情怎么能彼此瞒着?你利用我也就罢了,不过我想知道你究竟让皇甫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计划?”
  凌悠扬眨眼,“你想知道?”
  弦歌颔首。这不是废话嘛,不想知道来问你干什么?
  凌悠扬眼角微微一挑,黑眸中波光潋滟,手指一勾,“过来,先喂我吃颗葡萄。”
  弦歌很想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问个明白,忍耐啊忍耐,她向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很理智的人,可是,为什么这厮每次都有能耐把她撩拨出火气来?天生相克吗?她慢悠悠地走到躺椅边,耐心地剥开葡萄皮,然后递进他嘴里。
  凌悠扬轻笑两声,眼眸中□流动,整张脸顿时添了一股妖气和邪气,仿佛全身弥漫着一股迷迭香,张扬却诱人。他的嘴角勾出暧昧的弧度,一口咬住弦歌的手指,深深凝视她的双眼,低声道,“好甜。”
  弦歌微微吃痛,皱起眉,脸也不自觉地红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计划。”
  真是不给面子的反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含情脉脉地对视,然后再一起到床上打滚吗?凌悠扬挫败又好笑,松开她的手指,“弦歌,我实在不忍心让你操劳,你今天又受了惊吓,在家好好静养就可以了,别担这个心。”顿了顿,他抢在她前头说话,温柔地抚摩她的额头,“放心,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弦歌眯起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脑中不由想起皇甫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沉默,脸色尤其平静。
  可惜,凌悠扬最讨厌她淡然无波的表情,那种好象是在说“我早料到是这样”的表情。他琢磨一会儿,笑眯眯地加了句,“皇甫,进来。”
  皇甫容一直守侯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进入。“是,殿下有何吩咐?”
  凌悠扬拉过弦歌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慢吞吞地开口,“今天发生这种事,我很担心你的安危,这样吧,弦歌,从现在开始,让皇甫贴身保护你。”
  弦歌一怔,不悦之情很明显,她盯住说话的这个人,一瞬不瞬。
  凌悠扬却笑得乐不可支,她的脸色越难看,目光越锐利,他就越有成就感,摆摆手,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就这么定了。”
  皇甫容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只得应命,“是。”
  对于这件事,弦歌不高兴,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保护?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是监视。她走到哪里,皇甫就跟到哪里,而且,因为他是宦官,更是没有男女之别,如厕时他都会在外守着。
  与此同时,刺客的那件案子在京城引起轰动,因为发生在皇家寺院,而且遭到攻击的还是皇族中人。别人一想到这位七皇子以前任性跋扈的作风,生怕他找麻烦,处理案件时也就格外用心。刺客都已经自尽,刑部四处寻找相关者,却一无所获,根本没人认识这四个刺客,他们四人好象凭空出现,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案子一下子僵持不下,刑部里的官员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跑这里,一会儿跑那里,满头大汗,三天两头要求宽限破案时间,连弦歌看得都有点不忍。可凌悠扬始终摆出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查不出来?王大人,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的饭你吃到哪儿去了?长成猪脑袋了?”短短的几句话,把那个年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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