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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心计-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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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着平儿笑道:“是啊,和她一比,温恪贵妃都显得可爱了。”

    宫中很快传来消息,近襄侯夫人萧琳经过数名御医联手诊治,仍然没保住腹中的孩子。萧琰大怒之下,罚我一年年俸,不许我走出未央宫半步。

    我听过只是笑笑,然而没了年俸,很快未央宫上下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我将自己的首饰头面拿出,让方由换些银两,勉强度日。就这么过了两三个月,差不多到了深秋。

    上林苑褪去了绿色,化成了枯黄和火红。枯黄的枝头,火红的枫叶,像是如今的我和淑妃,一个正萎靡,一个正灿烂。

    她的儿子落地很久,萧琰一直顾不上。终于在百日的时候,赐了名字,听说唤作昭昊。昊字,意为博大无边,无穷无尽,淑妃这心胸,越发了不得了。

    十一月份的时候,按照往年的例,银骨炭该分下来。但是如今我落魄,宫中的人何等势力,多方克扣之下,到我手中的三五日都不够支撑。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主子失势,最先倒霉的是底下的宫人。我让方由四处看过,他们炭少也罢,竟连过冬的衣物都紧缺。

    “娘娘还不打算解了自己这困境?”方由有些耐不住了,她道,“再这样下去,底下的人恐怕就要冻坏了。”

    我抱着一个半暖的汤婆子,道:“我那边有些积蓄,你拿去交给尚宫局的郑尚宫。以她的为人,一定会按数补给我们。”

    她找出那些积蓄,又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娘娘还是快些想法子解套吧。”

    我笑笑,道:“不急,再等等。”

    她疑惑地看着我,我侧首望向太液池,她旋即明了,道:“娘娘是在等清心殿那位。”

    我颔首,默默道:“她若还有些心,也不枉这么多年的情分。若是……那便真是我瞎了眼,错认了人。今后各走各的道,全作不相识。”

第119章 意外(三)() 
郑尚宫起初没有收我分文就把未央宫应分的补上了,她带着人来送炭时我少不得亲自把银子给她,道:“本宫知道郑尚宫做事有原则,但是底下人克扣了去,势必很难讨回来。这新添上的炭火和衣料都要银子,本宫总不能让尚宫局生出亏空之事,尚宫还是收下吧。”

    她辞了,道:“娘娘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这些银子还是自己收起来吧,来日有用得到的时候。奴婢那里不曾空拿宫中一分一毫,已经有人拿银子补了,请娘娘放心。”

    我疑道:“如今无人敢与未央宫来往,生怕被连累了,究竟是谁拿银子补的?”

    郑尚宫并不说实话,我情知问不出什么,也便作罢。到了晚上方由悄悄告诉我,道:“娘娘,这些日子梁芳仪和赵容华常去尚宫局。梁芳仪有了身孕,少不得矜贵些。赵容华有些失宠,时常被克扣,所以只能拿银子去另外添置。”

    我忖忖道:“梁芳仪同我虽然有些交情,但是她只是区区芳仪,她不敢。赵容华更不必说,自己都周全不了,何况是我。”我拿眼睨她,嗔道,“你定然没同我说实话。”

    方由笑得舒心,也笑得释然,道:“奴婢恭喜娘娘。”

    我了然,心底畅快些,面上仍淡淡的,道:“果真是她,难为她人在清心殿见不到人,也还想着替我周全。”

    方由笑道:“娘娘待她不算差,她自己心中应该清楚。何况淑妃势头日盛,她越发受到压制,怎能不念及娘娘当年的好?”

    我悠悠然在棋盘上落了几个子,道:“她既有这份心要替我周全,那我给她这个机会。未央宫上上下下缺了什么,只管去尚宫局要,横竖有人替咱们补上。”

    方由忍不住笑了,指尖压在我额头点了点,道:“德妃的月例也是有限的,凭她那些银子,怎么撑得住未央宫这么多人,你少给她添堵罢。”

    我毫不在意,随手又布下几子,道:“没了月例,总有积蓄。没了积蓄,总有首饰头面。如今未央宫没什么开销,养本宫几个月,饿不死她。”

    开春时候,淑妃有有些蠢蠢欲动。将我囚在未央宫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心,听方由说,她日渐有觊觎未央宫的意思。

    我听闻好不觉冷笑,她好大的胃口。我入宫七年,育有太子和皇二子,又抚养了温恪贵妃的皇三子,才得以稳坐中宫。她入宫才四年,将将生下一个皇子,就想借皇子爬上凤座,当真异想天开。

    “娘娘不担心么?”方由道,“淑妃现在很得盛宠,把持六宫。梁芳仪有了身孕都很少有机会见见皇上,更别提晋封了。”

    我信手写着几个字,闻言停了笔,笑道:“做皇后要做的长久,必要以德服人。梁芳仪有孕不多加照顾也就罢了,竟然诸多压制。她这样治理六宫,哪里像皇后,只是个目光短浅的宠妃罢了。”

    方由轻轻道:“但是宠妃得宠凌*辱皇后的事也不少见,娘娘还是早做打算吧。”

    我无谓一笑,道:“你怕什么,随她闹去。她闹得越大,后面的戏才越有意思呢。”

    经过半年,南方已经控制下来,近襄侯留守荆州,哥哥和另一名御史先回了京城。萧琰自然设宴款待,宴席中有人提起我,并上谏请萧琰借着哥哥回京,解了我的禁足。萧琰本无异议,谁知道哥哥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说后宫之事与前朝无关,萧琰是一代明君,必然会公私分明。更何况近襄侯仍然留守荆州,为了他的颜面,也不能轻易纵了我。

    这一番话一出,朝中众人都纷纷说哥哥心狠。我听过后幽幽一叹,哥哥为了我的清誉,竟不惜让自己掉入口舌是非当中。不过即使他不推辞,我也是不肯接萧琰的恩旨,轻易解了禁足。

    如今我残害萧琳的事几乎成了定局,若不将这事扳过来,我解禁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哥哥与我心意相通,怎会让我不明不白地被人愿望,又不明不白的接受萧琰的施舍?

    只是我们兄妹着默契,在淑妃眼中竟然成了不和。也是,我与哥哥并非同母兄妹,嫡庶有别,有矛盾也很正常。之前淑妃还顾忌定国公府的余威,如今见独当一面的哥哥也不为我求情,索性更加明目张胆,眼热我皇后的宝座。

    一时间朝中废后之说铺天盖地,部分人支持淑妃,但是大部分人仍旧反对。支持我的人说,立后这么多年,皇后没有大的过错,淑妃资历不够,何以身登凤位?反对我的人说,皇后心量狭小,不顾大局戕害近襄侯夫人和小世子,不堪为后。如此朝中争执不休,萧琰焦头烂额,也无法即刻作出决定。

    在这些言论当中,哥哥和定国公府暂且未表态,更坐实我为哥哥不喜的小道消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淑妃的父亲高阳侯郭盛极力反对。可惜众人皆以为他是假清高,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萧琰更是置之不理。我闻之一笑,他女儿都已对皇后之位志在必得,他的反对,似乎真的不重要。

    然而纵然我此刻没有家族的庇佑,也不是淑妃可以轻易扳倒的。我膝下毕竟有三个孩子,只要这三个孩子存在一天,我面前就有一道天然屏障,替我阻挡着风风雨雨。若要这道天然屏障也失去作用,除非我本人太过不堪,不堪为三子之母。

    淑妃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苦心孤诣陷我于不义。为了证明我无德,她竟然把旧日荷包传书一事重新提起。从前摆弄程氏时,我捏造了一封暗指私通的信件,后来事情过去,我又悄无声息按下。如今淑妃告诉萧琰,那信件是出自我手,我才是当年私通的人。

    萧琰闻言大怒,手执那荷包闯入未央宫中,狠狠掷在我脚边。我慌了神色,连忙跪下:“皇上?”

    他指着我,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半晌说不出话。随之而来的淑妃捡起那荷包,状做痛心疾首,道:“皇后娘娘,竟然是你。臣妾一心以为是宫人不检点,怎么也想不到是你……你是国母啊,怎可背叛皇上?”

    我只无力摇摇头,淑妃又道:“娘娘禁足这么些日子,皇上心中一日都没忘过娘娘。娘娘日夜所思所想,到底是皇上,还是另有其人?”

    “闭嘴。”萧琰目光凛冽地注目淑妃,淑妃略有收敛,骗过头去不再多嘴。

    我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只能看到萧琰的衣角。他猛地出手,捻起我的下巴,逼着我直视他的眼睛。

    “皇后,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背叛过朕?”他冷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问。

    椒房殿的春天冷寂成冰,风刀霜剑让我避无可避。余光中的淑妃幸灾乐祸,痛快地看着我,恨不得下一刻萧琰就将我遗弃。方由跪在稍远的地方,像是随时想扑过来护住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看着萧琰,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真的相信臣妾会背叛您吗?”

    他目光一收,松开我的下巴道:“朕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皇后,铁证如山啊!”

    我抓住他的衣角,他猛地挣开,我问:“那么皇上到底是信臣妾,还是信那些证据?”

    时间在这片刻凝固,我静静等着他的回音。但凡他信我,这数个月的苦也算没白熬。若是不信,这些年的情分,又算什么?

    他怔了片刻,然后说到:“朕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皇后,也许你和朕都需要冷静一下。未央宫太热闹,今日起你就搬去乐成殿静静心吧。”

    我颓然跌坐在地上,他还是不肯完全相信我。入宫这么些年,或许有对他失望伤心的时候,有对他情份淡薄的时候,可是从头到尾,我从来没想过要背叛他。无论日子好坏,他都是我认定的唯一的夫君。

    何况还是淑妃的挑拨,他如果真的了解我,了解淑妃,便很容易看明白这些似有似无的算计。然而他没有,偏执地信了证据,信了淑妃,说穿了,他就是不信我。

    我自嘲一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还肯保留我皇后的称号。然而将我罢黜出未央宫,我与废后,又有什么区别?

    春寒带雨,我被逼离开未央宫。三个孩子淑妃本想带走,我怎肯依,但奈何人少力孤,被淑妃辖制动弹不得。她正欲强行带走三个孩子时,五岁的靖儿居然挺身而出,以太子的身份呵斥淑妃。

    淑妃固然是萧琰宠妃,但终究是妾室。靖儿虽然年幼,却也有太子的身份,一众宫人不敢违逆。

    我挣开束缚我的宫人,跑过去抱着靖儿。他依偎在我怀中,奶声奶气却也掷地有声地说道:“母后是皇后,淑妃是妾室,这些人怎么能帮助妾室欺侮皇后呢?”

    淑妃愤恨,也无可奈何,只得放了三个孩子。然她执掌六宫,有权力裁撤了我身边所有的侍婢,唯留下方由一个从定国公府出来的人陪我。我和方由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首饰,就被驱逐出了未央宫。

    乐成殿远在上林苑西北角,那里地处偏僻,少有人烟。途径太液池时,我远眺湖心岛的清心殿。一朝我将德妃发落到那里,可知道不到一年,我自己也被贬黜到荒僻的乐成殿,不见天日。

第120章 夜心() 
乐成殿年久失修,油漆斑驳。原本应该金光灿灿的殿名黯然无光,大门的木头被水汪着,已经慢慢腐烂,透出刺鼻的气味。“吱呀”一声推开大门,簌簌的灰尘落了下来,我和方由掩着孩子们的鼻子倒退两步,勉强避开。

    “呦,这是皇后娘娘来了?”

    殿外两个四五十岁的老公公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过来查看,见了我微躬了躬身算是行礼,挤挤眼满是精光。

    方由上前,递了两块银子笑道:“这乐成殿太过失修,还请公公们行个方便,帮着打扫一下。”

    那两个公公拿着银子掂了掂,笑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打发这点银子,寒碜谁呢?”

    方由陪笑道:“公公们行行好,我们如今落魄,这点已经是全部了。等来日娘娘重回未央宫,必定重谢。”

    公公们不屑一笑,扫了扫我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重回未央宫,真是痴人说梦。这两块银子我们拿去喝酒了,殿里面什么都有,自己收拾吧。”

    说罢,两人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淑妃娘娘宠冠六宫,只怕就快封后了。都是咱们晦气,摊上这么个过气的主子,连好都没得讨。”

    方由柳眉一竖,就要争辩,我连忙拉住她道:“咱们如今哪里指望人服侍,且自己动手吧。”

    方由轻叹一声,眼下无法争执,只能忍气吞声。进了乐成殿,里面转出一个小公公,见了我连忙行礼,规矩一丝不错,笑道:“皇后娘娘金安,奴才姓马,娘娘唤奴才小马就行。”

    我“咦”了一声,问道:“其他人见了本宫都避的远远的,你怎么反而凑上来了。”

    小马躬着身子笑得谦卑道:“奴才是宫里服侍的人,对谁都是一样的。”

    方由笑吟吟对我说道:“这个公公心肠不错,宫里果然还是有好人的。”

    我笑道:“马公公,如今我没有什么能赏你的,这枚簪子大概还值些银子,你拿着吧。”

    他起初连连推辞,耐不住我们硬塞,还是收下了。三个人一起动手,简单洒扫了乐成殿,勉强能住。小马从外面拿了两床锦被,我看是宫人们的样式,有些奇怪。他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乐成殿数十年无人居住,哪里来的被子?这是奴才拿刚刚那只簪子,暂且从乐成殿掌事那里换来的。”

    我道:“能有盖的就好,多谢你了。”

    他道不敢。

    傍晚乐成殿掌事送了些饭来,尽是馊臭不堪的。我和方由尚能委屈,但是三个孩子哪里受得了,少不得拿银子去打点,勉强换了些新鲜的豆乳。

    夜色渐深,我让方由哄着三个孩子睡下。这三个孩子虽然娇生惯养,但是也能吃苦。从富丽堂皇的未央宫迁入破落的乐成殿,非但没有半句怨言,反而自得其乐。我摸摸他们的脑袋,心底慢慢宽慰起来,无论如何,我的孩子还在陪我身边,就够了。

    缓步走出乐成殿,小马守在外面值夜,我问他:“你家主子呢?”

    他闻言愣了一愣,我笑道:“我被罢黜到这里,只怕淑妃早已特别交代。你若不是奉了别人的意思,怎敢对我伸以援手,不要性命么?”

    小马闻言不敢再隐瞒,陪笑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德妃娘娘听闻您要被贬黜到这里,特意安排奴才在这里接应。”

    我抿嘴一笑:“果然是她。”

    小马道:“娘娘要不要见见我家娘娘?”

    “皇上只是将我迁居到这里,并未监*禁,我自然可以见客。”我看了看天色,道,“今夜大概淑妃侍寝,本宫闲来无事,劳烦你去请德妃过来一叙吧。”

    德妃踏月而来时,已经是戌时。我自井中打了水,刚巧泡好一盅茶,见了她笑道:“你来的真巧,来尝尝这茶吧。”

    一年不见,她出尘不少,眉眼间的气韵恍如脱出了凡世,淡然而宁静。我笑了笑,入宫这么多年,她时常被圈禁。而每一次圈禁过后再见她,气质总是与往不同。

    刚入宫的陈玉华心高气傲,被宣惠贵妃陷害禁足数月后,收敛了自己张扬的气质。

    鸿熙六年,她故意冲撞萧琰,降位禁足半年,更加懂得隐忍自己的心性。

    如今清心殿住了一年,终是褪去了所有的保留,恰如从前她宫中种植的白梅,绽放的干净清幽。

    她走过来,坐在石凳上拿起一杯茶,嘬了一小口,品了品摇头道:“这茶太陈了,小马,你去拿些新茶送过来吧。”

    小马答应着,却被我阻止。杯中的茶梗被热水一泡,慢慢张开,也慢慢的沉入杯底。

    “陈茶才有滋味,”我笑了笑,道,“这茶在郭伯媛入宫之初,我就同她一起品过。那时候我以为她能懂我,却不想她一点都没懂。”

    德妃不解,我慢慢抚摸着盛茶叶的竹筒,颜色不像最初那样好看,样子也老,却被我摩挲的光亮,在深夜明月光下,散发着幽幽清韵。

    “这是鸿熙四年我被冷落时尚宫局送来的绿茶。按照规矩,送来未央宫的各色茶叶必须是头芽,而这一筒,则全是茶梗。”我慢慢说,“后来我有了身孕,所有的待遇都恢复成了最好的。像这样的东西,依柔嘉的性子肯定扔了,但是我却偏偏留了下来。偶尔尝尝,发现它的滋味不是一般的苦涩。”

    德妃所有所思,又品了一小口,缓缓道:“因为那是你最落魄的时候,饮茶忆往,所以觉得苦涩不堪。”

    我点点头:“我以这样一壶茶来告诫自己,万不能重蹈覆辙,任人摆布。”

    德妃清淡一笑,道:“但是你现在还是落到了这样的境地,贬黜乐成,不见天日。郭伯媛有她的办法,你信不信,她很快能登上凤座。”

    “哦?”我满面好奇,问她,“你且说来听听。”

    德妃拢了拢自己的袖子,道:“你带了这三个孩子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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