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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心计-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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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里该是如此,”她浅浅一笑,“别看皇宫就这么点大,人上人同人下人见一面,别提多难了。暄儿,孙纯宁作恶多端,老天爷看不过去,所以安排我们见面,让我把这些都告诉你。”

    我隐忍而怒,拳头愤恨地敲到桌子上:“我原以为她只是贪图富贵荣华,鄙视她的人品,但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毒辣,对相处二十余年的夫君都下得去手。”

    方由沉沉一叹,又看了看天色,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一切要小心。”

    我携了落英,告别了方由李良之二人,偷偷出了废弃的宫殿。一路行色匆匆,倒也没惊动很多人。唯有未央宫中灯火通明,等待着我的回归。

    “娘娘,方小姐这事我们该如何?”服侍我卸妆洗漱,落英松松问道。

    我沉吟良久,道:“方姐姐说了,宫中全是太后的眼线,我们素日同他们不要来往,以免暴露他们。但是我是一定要救他们,宫中不安全,我要先将他们接到宫外才能安心。”

    落英认同:“不错,李公公在宫中那么久,方小姐也曾经宠冠后宫,一定有人记得他们的样貌,在宫中绝对不安全。”

    我指甲敲打着梨花木雕小几,沉吟片刻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瞒过太后,只要将太后请出皇宫,想来她在宫中的眼线必会放松。只要他们松懈,以李公公的能力和方姐姐的聪慧,一定能借机离开。”

    落英皱眉:“太后病重,让她离宫何其艰难,再者说只要娘娘在宫里,只怕太后也不会松懈。”

    我苦思良久却无办法,奈何夜深了,只得先行歇下。

    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实力雄厚。她如今深居简出,但并不代表她脱离了这个皇宫。如此虎视眈眈,如果我有半分异动,定会叫她们抓住把柄。

    我睡梦当中思来想去,竟然想到了蕙嫔。她自幼在宫中长大,也是有些能力的。只不过她的为人,我倒觉得靠不太住。

    正月里事物繁杂,我一边想着如何救方由和李良之出来,一边打理着后宫。眼见春暖花开,他们那里我却仍旧无能为力。

    正月下旬,天气已经渐渐转暖。我时常去探望太后,她的身子骨也渐渐好全了。

    我同她的话不多,她心里一腔算计,而我如今也是一样的。我们互相提防着,互相试探着,却总不肯正面交锋。我自知无力抵抗,所以也默认这样的局面。

    她仿佛是越来越轻松愉快,就如卸下了重担的骡子,虽然有了年纪,却由内而外散发一股舒心之意。

    我疑惑而迟钝,不曾察觉她看我的眼神中,带有一股嚣张和讥笑。

    正月二十,本是个好日子。母亲由父亲陪着,在家中花园里赏花。那段时间母亲时常不适,父亲好生陪着她,护着她,也没什么事。天气晴朗时父亲陪着她在园中晒晒太阳,天气寒冷时他们窝在屋中围着火炉取暖,倒也其乐融融。

    可是就那一日,母亲原本就不适,但父亲看天气不错,便扶着她出屋走走。花园中的梅花谢了,但是牡丹隐隐有盛放的迹象,所以他们驻足良久欣赏牡丹。

    就是忽然间,母亲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父亲身手敏捷,接的快。宫中太医刚巧守候在侧,费劲了心力也只保住了母亲。无奈之下,太医只能回宫复命。这样一来,我母亲小产的消息便在须臾间传遍了整个皇宫。

    太后告诉我这个消息时,还满面的担忧之色,像是担心极了我母亲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我垂首听着,一脸沉痛,心底却松了口气。她总算甩掉了这个包袱,我再不用整日担心她假孕的事被人发觉了。

    一旦察觉,我不知道太后会给她安插上什么样的罪名。她那么温柔娇婉的女子,怎么能敌得过铁石心肠心狠手辣的太后?

    萧琰那夜很早就来陪我,我只是一脸涩涩。他心疼伴随着我的愧疚,在漫长的夜晚里,静静沉淀。

    他是真心疼惜我,而我却多番欺瞒他。我借着他的宠爱,做了太多对不起他的事。甚至以后,我要接方由他们离开皇宫,必然还要利用和欺骗他,又于心何忍。

    我同他,始终不能像寻常夫妻一样,坦诚相见。

    “定国公很伤心,他明天早朝都不来了,朕只吩咐他好生在家中待着,好好陪陪你母亲。”萧琰轻叹,抚摸着我的发丝安慰道。

    我涩然而笑,乖巧地点点头。萧琰温厚的大手向下滑去,从后脑滑至耳边,又从耳边移到我侧脸,碰触到我的双颊。

    “阿暄,要不我们生一个孩子吧。”他认真的眼眸清澈动人,闪烁着期待柔软的光芒。他说:“有了你的孩子,国公夫人一定会宽心的。”

    我一如往常乖巧温顺,是啊,这个时候,我也渴望一个孩子,一个能抚慰我父母的孩子。

    可是这么久了,萧琰这样宠爱我,我却依旧没能怀上身孕。

    萧琰极看重母亲失去的这个孩子,哪怕他未出生,萧琰都下旨给了他惜英男的爵位,另外从礼部调用银子,为他大办丧仪。

    朝堂上为此掀起轩然大波,为一个五个月大夭亡的婴儿这样治丧,未免太过了。还有不少御史上谏,一方面指责萧琰小题大做,另一方面指责我媚惑后宫,不知私下如何向萧琰吹枕边风。

    而我不是没劝过,只是劝不住。萧琰看到这样的奏章,也只是无所谓一笑:“阿暄,你信不信,过不了两个月,就没人再提这事了。就算我今天封了你未出世的弟弟一个王位,日子久了,也没人再会记得了。”

    我讷讷,也便不肯再多言。

    父亲上朝是三日后的事情了,萧琰体恤他,也体恤我,特别恩准父亲朝后可以去未央宫与我相见。他说女儿是一个父亲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只要我好生宽慰,他一定能舒心。

    所以那天中午,我设下了父亲往日最爱吃的饭菜,打算留他在宫中好好吃顿饭。

第25章 颓然() 
见到父亲时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不过短短二十余天未见,他已是大变模样。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未央。”他跪在殿下,麻木而粗糙。

    我心疼地起身下阶,将他扶起,道:“别客气了,快坐吧。”

    我携着他的手,坐在一侧。父亲似乎觉得不妥,呆滞的神情中闪过一丝警觉,立即环视四周,将我挣开。

    我会意,吩咐落英上茶。那是茶水我特意吩咐了,是从前我在家父亲最爱喝的西湖龙井。

    “近来朝中可还好?”我缓缓问道。

    父亲像是迟钝一般,过了好久才点点头,沙哑的嗓音如踞:“朝中一切都好。”

    我犹豫一会儿,终是开口问道:“那娘亲,她还好么?”

    父亲想了想,道:“娘娘放心,微臣会尽力宽慰她的。”

    我黯然,看现在父亲这样伤心的样子,只怕他并不知道母亲根本无孕。母亲那里,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倒是他,年近半百忽然遭逢这样大喜大悲之事,不知打击几何。

    “爹,您别伤心。以母亲的年纪,如果真的想要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愧然,徐徐说道。

    他疲倦地摇摇头,半晌后方才缓缓启齿:“宫中太医说,她再不能生育了。”

    我心中一惊,继而明白过来。太医入侍定国公府良久,却不曾曝出母亲并未怀孕之事,想来早已被母亲收买。所以不能生育的话,只怕也是母亲指使太医说的。

    可是看着父亲绝望的样子,我心底的愧疚和自责却不能减少分毫。我是这样的不孝,为了一己之私,让自己的生父万般伤心失落。记忆中他一直是云淡风轻,像是幽幽绽放的兰花一般清雅。我几时见过他这般模样。

    “爹,其实……”那一瞬间,我想要坦白地告诉他实情。即使他会恼恨我,我也不想骗他,不想让他在一个圈套中备受痛苦折磨。

    几乎是瞬间,他的左手猛然覆上我的右臂。我怔了一怔,见他微微苦笑:“娘娘什么都不必说,是微臣没有照顾好她。其实以后不能有孕也就罢了,起码不用……”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几乎坐不住险些跌到地上。

    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父亲知道了?我错愕,因为他知道,所以伤心母亲骗他有孕,所以失望我同母亲联手以孩子为饵传递消息,所以悲哀他原来从未能再有一个嫡子?

    “你知道了?”我颤声问道。

    父亲点点头,冷冷一笑:“微臣怎么会不知道,从一开始,微臣就猜到了。”

    我再也忍不住,猛然跪倒在他脚下。他像是受了一惊,立即站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他惊讶,连忙伸手想要将我扶起。

    我并不肯起身,闭目心一横,道:“爹爹要怪就怪我吧,不要怪娘,她也是没有办法。”

    我看不见他的神色,也再不敢看他,只觉得他凌厉的目光在我面庞上细细扫射,像是要发觉些什么。

    “娘娘,这何来怪罪您之说?”他轻轻开口,又用力想要将我扶起。

    我不及回答,忽然听到一阵宽和而居高临下的声音:“是啊,国公夫人小产,似乎同皇后没有干系吧。”

    是太后!

    我睁开眼睛,刚巧碰上太后冷淡的眸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我索性一直跪在地上。

    而太后突然的出现,让父亲不及反应。他起先一直背对着太后,听见我向太后请安才缓缓回身,跪倒在那个权势熏天的女人面前。

    “参见太后。”父亲简单而冷硬的语气让我一怔,莫非母亲当年同太后的过节,让父亲也随之厌恶这个女人?

    太后并不以为意,径自上前坐在我的凤座之上。她宽大而华丽的裙摆从我们父女二人面前轻轻划过,带起了轻微的尘土。

    在微尘当中,我瞧见了父亲紧握的双拳,甚至似乎感受到了他愤怒的目光。

    “你们起来吧。”太后坐定,随口说道。

    我先起身,然后扶着父亲站起。他只是如规矩一般低着头,不肯看一看凤座上那精心装扮过的太后。

    而彼时我没察觉父亲和太后之间不同寻常的态度,一心只怕太后顺藤摸瓜查出母亲无孕之事。而当太后开口时,我更是险些乱了手脚。

    “皇后,你是为国母,岂能跪于人臣之下?”太后应是不快,我能从她的语气中,察觉出那一丝不悦。

    我垂首,自责道:“臣妾纵为皇后,但亦是人女。如今生母小产,父亲伤心,臣妾却在宫中不能回家侍奉,尽一尽孝心,心中实在有愧。”

    太后“嗯”了一声,和颜悦色道:“子女的事全凭天意,定国公不必伤心。再者说了,国公夫人年纪也不很大,如果尽些人为,说不能还能有孕。”

    父亲忍不住颤了一颤,就连声音也带了抖意:“天意?是了,微臣怎么争,也拧不过天意。只是拙荆身体不好,太医诊断说,再难有身孕了。”

    “是么?”太后神色淡淡,“那真是太可惜了。皇后很聪明,调度后宫有方,其实哀家也希望国公夫人能再生一个像皇后这样聪慧的孩子。只是天命难违,纵然哀家时常在菩萨面前祈祷,终究是不成的。”

    父亲点点头,道:“辛苦太后了。微臣卑微,家中的事更是不值一提,以后太后多多保养,切勿操心太过。”

    这话说的不算客气,我正疑惑父亲为何这样顶撞太后,便听见太后意味深长一笑:“哀家多谢定国公体贴,贵府之事哀家的确不便多加干预,只是宫中如何治理,国公也说了不算,是不是?”

    我陡然一惊,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太后。她话中深意,竟然直直指向我。

    父亲亦是惊惧,连忙说道:“太后执掌后宫二十余年,皇后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太后只管指点便是。”

    太后满意点点头:“其实皇后向来妥帖,不曾出错,定国公真是教导有方。”

    父亲这才松了口气,道:“微臣没尽什么心力,皇后在宫中,还要多仰望太后照拂。”

    太后轻轻点点头,忽而换了话题,道:“哀家同国公夫人关系甚好,今日得知定国公今日要来,便特意在宫中备了膳食,以此款待故交之夫,还望定国公赏个脸面。”

    我听着这话觉得不妥,我父亲一介外臣,入内宫已经是萧琰格外恩赐了。这下如果去了太后的太寿宫用膳,纵然打着母亲的旗号,也似乎不大妥当。

    父亲果然也觉得不妥,便想要开口拒绝。我怕父亲今日得罪太后太多,连忙抢在父亲之前开口:“其实今日因为定国公入宫,也曾备下膳食。如今天色已然将近正午,不如母后和定国公都在儿臣宫中用膳吧。”

    太后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那也好。”

    谁知父亲却摇头拒绝:“拙荆独自一人在家中,微臣实在不放心。何况她刚刚小产,微臣理应多多陪伴,如今就先请告退了。”

    太后一怔,继而冷了面色,道:“那你退下吧。”

    父亲告退,徒留一阵细微的气息荡漾在椒房殿中,久久不散。

    “哀家听闻你父母感情不睦,如今看来,竟像是虚言了。”太后忽而开口。

    我默了一默,不敢轻易接话。太后似乎觉得我的沉默是一种冷淡,便又徐徐说道:“往日定国夫人的种种幽怨,原来都是欺瞒哀家的,亏哀家还为这个闺中好友操了许久的心。”

    我心下思忖片刻,静静说道:“母亲往日同父亲,的确是不太亲近的。大约是这次有孕,两人都是在中年年纪,因而倍加珍惜。何况他们纵然感情不睦,但是这些年来,总也积攒下些许情份吧。”

    太后点点头,忽而惆怅起来:“是啊,这么多年朝夕相处,总也有几分感情的。”

    我恬静一笑,带了几分恭敬之意,道:“所以母亲骤然小产,父亲伤心是情理中事。今日他只怕精神不好,如果有失礼之处,还望母后不要怪罪。”

    太后轻轻摇摇头,看了看我,柔声道:“小产了么,哀家知道的,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怪罪他们。天色不早了,哀家先回宫了。”

    我虚留道:“母后不留下来用膳么?”

    太后想都未想:“不必了,皇后自己用即可。”

    我送走了太后,心中异样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娘娘,要不要奴婢传膳?”落英见我愣怔良久,轻轻问道。

    我却只顾着自己出神,问她道:“你不觉得爹和太后之间相处,很奇怪么?”

    落英一愣,继而垂首:“奴婢……只记挂膳菜别凉了,一时间没注意那么多。”

    我闻言忍不住失笑,轻轻戳她的额角:“你这个小吃货,就只知道吃了。”

    落英满不在意一笑,而我轻轻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心中漫过一个念头,萌发生长。

第26章 满月() 
母亲落胎和太后病体康愈似乎是在同时,伴随着渐渐温暖的天气,人心底处的冷寂也被一点一滴驱散,只剩下迎接春天到来的生机和活力。

    就如宫中的喜气,借着蕙嫔孩子出生满月,越发勃兴。萧琰对这个未出生就历尽波折的女儿可谓疼到了骨子里,他曾吩咐孩子的满月务必尽最高的规格,银子更是流水一般花了下去。

    他体恤我近来伤心,不曾让我来操持,而是将此事交给了素来稳妥的温妃。温妃领旨后,曾时常出入未央宫,说是初次操办宫中大事并无经验,希望得到我的指点。而我知晓温妃的能力,也便让她自己看着办。几次之下,她也就放心自己独自处理去了。

    落英曾问我,这样将宫中大权交给温妃,难免会助她壮大势力。而我此刻顾不上提防温妃,除了父亲的伤心,我还整日苦恼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方由和李良之接入未央宫。

    小公主满月前一日,萧琰曾特地来了未央宫。那晚我同他西窗夜话,商议着小公主的名讳和封号。

    “按照祖制,小公主封号要随恭字,礼部选了三个封号,你瞧瞧那一个好。”

    萧琰一挥手,徐晋呈上一个填漆的小托盘,上面用红色点金的宣纸写着三个封号。

    “恭丽、恭懿、恭献。”我念着这几个封号。

    萧琰点点头,道:“恭丽虽然好,但是一个丽字,始终觉得不够大气。”

    我点点头,指着恭懿道:“恭懿倒是不错,懿字寓意美好,很合适小公主。”

    萧琰摇摇头,道:“但毕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封号不但要精巧秀丽,更要凸显我朝的恢宏气势。”

    我心下了然,指了指剩下的那个封号,道:“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封小公主为恭献公主?”

    萧琰应了一声,又问我道:“你觉得如何?”

    我自是无异议,只道:“恭懿和恭献两个封号都不错,寓意都极为美好。既然皇上喜欢恭献,那便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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