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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心术-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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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孤山初叙

    “祁王殿下,人我已经带到。”

    祁王将视线从墓碑上挪开,缓身站起,又走到娅楠边上,扶起跪在地上的娅楠。然后他方转过身,面向说话的竹婉。

    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竹婉。

    竹婉立即明白了祁王的意思,道:“殿下放心,此事再无旁人知晓。”

    祁王这才微微点头,让竹婉退下。

    这一切看在齐清儿眼里,让她感到无比的寒冷,似这寒雪中带着冷风也会吃人一般,侵蚀着她的心。

    没有竹婉的搀扶,齐清儿伸手扶着一截枯掉的树桩,纤细的手指瞬间被冻得通红。

    刺骨的锥心的痛瞬间游遍全身。

    今日白雪中身着一身藏灰色的祁王,看上去无比的遥远,好似他们不在同一个时空里面一般。

    齐清儿略挪动了一下脚步,扬起杏眼,道:“今日大雪,本不宜出门,不知祁王殿下有何要事非要在孤山一叙。”

    声音柔弱却又倔强。

    祁王震了震身子,垂头给了娅楠一个眼神。

    娅楠立即明白,上山前她就听祁王和她嘱咐过了,微微点头顺着竹婉退下的方向,隐身而去。

    齐清儿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的身影。

    心中的恶心骤然升到了嗓子眼,那不就是她那次夜访祁王府在祁王府西侧门外见到了那个身影吗?果然是和楚秦歌一般的尤物。

    祁王待娅楠退下之后,缓步走到了齐清儿跟前,伸出一只手,道:“即是叙事,总不能站在这大雪之下,寒风之中吧。”

    齐清儿余光看了一下四周,并无任何可以遮风挡雨的建筑物,芙蓉面上略显疑惑,但只停留了一会儿。

    伸出另一只手却没搭上祁王的手,而是两只手都扶在了树桩上。

    她此时正站在积雪当中,寒气窜流在她的气血里,脚底已经没了知觉。

    “有什么话,祁王殿下赶紧说吧!”齐清儿眼前忽暗了一下,两手紧紧地抓着树桩。

    这样的天气对齐清儿的身体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

    祁王手僵在半空,“只怕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呢,姑娘预备就这么一直站在雪中吗?”

    不,她不可以站在雪中。

    易容前,严颂就曾千叮咛万嘱咐,她这幅身体最受不得凉,更是粘不得雪水。

    齐清儿恍惚之余还是搭上了祁王的手。

    只是刚想挪开步子,脚下根本没力,整个人往前栽去。

    好在祁王手急,齐清儿被横着抱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倍感无力,她不想让祁王抱着,然这个时候祁王的拥抱却是她最需要的。

    被风雪打湿的面颊贴着祁王的胸膛,她没有拒绝只是沉默。

    不一会儿,祁王抱着齐清儿踏进了一个四角亭子。

    亭子看上去很破旧,但在这大雪的孤山上却是一个很好的避风港。

    齐清儿被祁王放下,她费力的挪动了几步,在四角亭子的栏木边倚身靠着。

    祁王看了她两眼,终是想扶却没扶,转身在亭中踱步。

    “现在可以说了吗?”齐清儿冷言道。

    祁王未有反应,两只手抱在胸前,仰头看了看大雪,方道:“嬅雨姑娘,嬅这一姓,整个大煜朝都无几人,姑娘敢用此姓,本王实在佩服!”

    他到底还是查了她的身份。

    这样的话齐清儿怎么可能听不懂,说到底让她来孤山无非就是要揭穿她。

    齐清儿半合着杏眼,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祁王踱了几步,桃花眼扫在齐清儿的双目之间,继续道:“刺州曾今风靡一时的第一富商嬅勇戴,多年前因贪图小利,不惜贩卖劣质品,毁了自己的名声,以至于生意惨淡,几乎要赔上祖上多年的基业。”他一步步逼近齐清儿,“这个嬅勇戴有个女儿,也叫嬅雨。”

    一字一句如流石一般敲打在齐清儿的心里。

    她没想到祁王会查得这么仔细,连嬅氏如何落末的都查得一清二楚。然那个真正的嬅雨早已离家,正如同齐清儿回京时说的一样。她暗暗咬牙,就不信祁王他能找出破绽,除非他找到那个真正的嬅雨。

    “殿下查了我的来历。。。。。。”

    “我查的不过是另一个人的,不是你的!”

    祁王突然打断了齐清儿的话,桃花眼泛着丝丝寒光,看着齐清儿。

    齐清儿倚着栏木,扭头看向一边。

    浅红的朱唇抿出一个笑容,“殿下既然已经确定我不是那个嬅雨,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份,又何必来问我呢?!”

    “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祁王的双眸当中忽地冒出带着期望的火光,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齐清儿面容间平静如水,她缓缓转过脸,正视着祁王的双眸。

    彼时的二人能清晰的看见彼此眼中的自己,更能感到彼此的气息,一方灼热,一方冰冷。

    半饷后,齐清儿轻缓道:“我的来历,只怕祁王殿下查不出来。”浅红似有些泛白的朱唇拉出一个轻蔑的笑。

    祁王猛的抽开自己的身体。

    他从一开始听到纯净公主带回一个名叫嬅雨的救命恩人开始,就觉察到不对。

    “是吗?!姑娘觉得我查不出来!”祁王冷笑三声后道。

    齐清儿将目光落在远处,有那么一秒她想过要吐露自己的真实的身份。

    可是如今她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祁王身边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她再次笑了笑,浅薄的一笑,道:“殿下要查谁都拦不住,殿下不妨查下去便是。”

    这句话中带着讽刺,藏着讥笑。

    祁王的心绪也同时被激到了另一个高度。

    他猛的旋身,如一阵风般闪到齐清儿身边,然后一把拎起她的肩膀。齐清儿无力反抗只得顺着站直身。

    两只手臂被反扣着拉到身后,牵扯的痛让她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芙蓉曲面瞬间惨白。

    祁王在齐清儿耳边吐着热气,道:“真正的嬅雨如今在前八大江湖宗主严仪的身边。说!你到底是谁?”

    他面前的女子借用了嬅雨的身份,而真正的嬅雨却被名扬千里的江湖侠客严仪保护了起来。

    他不得不推测,面前的这个女子和八大江湖有所关联。

    祁王单手控制着齐清儿的手臂,额角青筋显路。

    齐清儿痛得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就像是个断了线的木偶,任由祁王摆布。

    有些涣散的意识当中,她却紧紧地抓住了严仪二字。

    那是严颂的父亲。

    没想到如此缜密的身份对换,祁王竟能查到严仪的身边。

    齐清儿顿时觉得瞒不过祁王了,眼下她该如何是好。京城,她是一定要留下的,可要拿什么理由去搪塞祁王呢?

    齐清儿额角的密汗已经凝结成了水珠,斜斜地挂在她苍白的面颊上。

    身份!

    她该拿这个身份如何是好?

    她努力的在剧痛中思考着这个棘手的问题。

    突然祁王的手抓得更紧,他几乎吼道:“你脖子里的那块图龙玉佩正是八大江湖的传宗之物,你还不想说你到底是谁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人之将死

    祁王的另一只手跟着掐住了她的下巴,使得她的整个脑袋不能控制地后仰,直到后脑勺贴在祁王的肩上。

    此话一出,齐清儿的心往下沉了好几截。

    那晚他夜闯她的私阁,曾夺看过她脖子里的玉佩。

    当时的她还在庆幸,她将他送的那个羊脂玉交给了严颂保管,祁王不至于能通过刻着字的羊脂玉发现她的身份。

    如今自己佩戴的图龙玉却出卖了自己。

    齐清儿强忍着痛楚,额角上零散的几根头发混着冷汗粘在脸上,她无助的发笑。

    原来祁王早在她刚回京的时候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八大江湖的传宗之物,祁王又怎么可能不认得呢?

    “我是谁,对你来说重要吗?”齐清儿冷冷道。

    祁王愤怒的桃花眼中闪过几丝幽凉,突然他松开了齐清儿,薄唇勾出邪魅的笑,向一边挪开几步。

    齐清儿脚下无力,被松开后,整个人像是扶不住的弱柳,轻轻扬扬如雪花般跌落在地上。

    四角亭虽破旧,但里面却无任何积雪,地面干凉。

    她努力撑起上半身,看向祁王。

    “你挪用了别人的身份,接近公主,如今看来刺州密林的行刺一事都有可能是假的。重要吗?你认为本王会留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在我皇妹身边吗!”

    句句字字如寒雨。

    齐清儿仰头看着祁王,此刻她觉得他无比的遥远。

    “殿下是想怎么做呢?”齐清儿嘴角依然含笑。

    祁王站住脚跟,他侧头自嘲,然后猛地靠近齐清儿,单膝磕在地上,右手勾住齐清儿的下颚,“说,你到底是谁?”

    “殿下如此神通广大,连八大江湖的宗主身份的人你都能查到,还查不到我吗?”齐清儿任由祁王勾住她的下颚。

    祁王的额角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确实查不出来,这是一种威胁。

    修长的手指逐渐在齐清儿的下颚上收紧,“那姑娘的苦心策划只怕是要白费了!”

    他不知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回京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公主?攀附权贵?八大江湖的宗主在江湖上也有极高的权利,她既有图龙玉这样的传宗之物,根本无需去攀附一个公主。

    他开始琢磨不透眼前的这个女子,薄唇中吐出几丝热气,继续道:“姑娘可以选择不告诉本王,本王也可以不用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了又有何用,你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

    祁王俊美的脸上像凝结了一般,那双慑人心魂的桃花眼更似冬日的寒冰。

    他挪动着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齐清儿的脸颊。

    “你到底不是她。。。。。。”他斜身在她的侧耳冰冷地道出了这几个字,然后起身,走到四角亭的一角,往被大雪覆盖的丛林处看了一眼。

    竹婉便走了出来,转眼就到了四角亭中。

    祁王原地站着,面朝大雪。

    如今看来,他是确定她不是他心中的齐清儿了。

    他心里的齐清儿又怎么会和八大江湖扯上关系,她更不可能系有八大江湖的传宗之物。

    亭中半躺在地上的女子,到底是谁,他已经不在乎了。

    眼下更重要的是,他要争夺东宫之位,京城中尚且无旁人知晓,而他面前的这个女子却能看透他的心事。

    既然不收她为己所用,也留不得她了。

    历代党羽之争,向来成王败寇,容不得半点差池。

    祁王站着不语,半饷之后,他点了点头。

    地上的齐清儿不明其意,看到走过来的竹婉,直以为她是来搀扶自己的。可谁料,她伸过来的手却掐向了自己的脖子。

    这一切来得太快,她都还没来得及多想,脖子处已经开始窒息。

    她本能的抓住竹婉掐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手,本能的挣扎。

    窒息之感越来越强烈。

    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扭曲。

    短短几秒,齐清儿原本煞白的脸蛋,现在紫红一片。

    祁王撩起一只手砸在四角亭的主子上,他微喘着气息,身后的挣扎之声让他莫名的撕心。

    他强忍着不回头去看。

    几秒之后,齐清儿紧紧扣在竹婉手臂上的双手,渐渐没了力气,然后垂落在地上。

    她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

    家仇未报,冤案未翻。

    她拼掉了自己的半条性命回京,是要为齐家的列祖列宗洗脱冤屈,而现在她自己都要含冤而死吗?

    不!

    她不能!

    这个时候她要怎样才能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窒息,晕眩,刺痛,昏暗间,她开始挪动垂在地上的右手,努力的想要伸向祁王。

    然雪白间深灰色的身影却是那么遥远。

    “齐。。。。。。清儿。。。。。。我是。。。。。。齐……清儿……”她努力想从被掐得快要不能呼吸的嗓子发出声音。

    希望这个名字还能阻止眼前的一切。

    只因祁王的那句“你到底不是她。”祁王说的到底是谁,她没有万分的把握,这个时候唯有赌一把了。

    齐清儿!

    这三个字是祁王十五年一直默念在心里的三个字。

    他望了望无边无垠的大雪,自嘲自己产生了幻觉,竟听到了齐清儿的名字,垂首冷笑。

    忽然他转过身去,看着地上被掐得紫红的脸蛋。

    她樱桃般的红唇间在说些什么,只是她说异常模糊,他根本听不清楚。

    “住手!”祁王一个撩身就闪到了竹婉跟前,单手握在了竹婉掐住齐清儿的手臂上,然后双眸深邃的盯着地上快要没了气的齐清儿。

    竹婉跟随祁王多年,自然知道祁王的意思。收回手,微点头垂目,也不问缘由,起身退出了四角亭。

    骤然间,齐清儿的脖颈处没了压力,她猛地大口的呼吸,抬手托在自己的脖颈处。

    上面深深五道紫痕。

    脸上紫红逐渐退去,留下一点潮红。

    她挣扎地坐起身,窒息之感仍然游走在心头,像是竹婉的手依旧掐在她的脖颈上。

    此时的祁王已经将适才听到的模糊的齐清儿三个字,反反复复在脑海中旋转了很多遍。

    他单膝跪地,双眸在齐清儿脸上看了半饷,他终于抖声道:“齐清儿,你适才说齐清儿!”双手不由自主的抓住她的双肩,“你认识她?你知道她在哪里?”

    桃花眼中泛着丝丝血色的湿泪。

    齐清儿看着眼前着急难耐的祁王,她笑了。

    只是她的笑,笑在心里。

    身体瘫软在祁王手中,她努力扬起同样泛着红血丝的杏眼,对上祁王的双目,半饷后,她道:“齐清儿乃是齐府旧人,现如今都是朝廷的钦犯,祁王殿下还是没有忘了她吗?”

    声音断断续续,但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祁王的心里。

    他猛地摇晃着齐清儿,俊美的脸也开始扭曲,“她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对不对?她还活着!”他激动又撕心的笑了几声,继续道:“她还活着对不对?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

    她要说她就在你祁王的面前吗?

    齐清儿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握在祁王抓着她肩膀的左手上面。(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时过境迁

    齐清儿被摇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她极度的虚弱,但她神志是清醒的。

    祁王即已起了杀念,她还是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为好。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是能感觉他对齐清儿本人的渴望。

    先留住这条命要紧。

    齐清儿试图将身体坐直些,但无奈用不上力气,只得靠在祁王的臂怀间。

    她扬起长长的粘着湿泪的睫毛,道:“我就是齐清儿……”

    声音异常细弱,但却不偏不倚的飘进了祁王的耳朵里。

    祁王整个人僵住。

    她就是齐清儿!

    可她的容貌?

    祁王的双眸盯在齐清儿脸上,半饷,没有说话。

    他是该相信他的直觉,他的感应,还是他该相信他的眼睛,相信他真真切切看到的一切。

    突然他起身松开齐清儿,往后倒退两步,“是吗?就算再过去二十年,三十年,我都能一眼认出我的清儿!就算她化成灰!”祁王激动地原地晃动了两下,“也不可能是你!”

    他不信。

    如今她说出来了,他却不信。

    齐清儿整个人躺在冰凉的地上,像是一朵被强行摘下的花朵,三千青丝散落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她扭头面向祁王,朱唇吐着寒气,“殿下左手手掌间是否有一道黄豆大小的疤痕?”

    祁王颤抖地抬起左手,上面确实有一道黄豆大小的疤痕。

    他的面色骤然间失去了颜色。

    那道疤痕,是齐清儿第一次以树枝代剑和他打闹时,不小心伤到了他的手心才留下的。

    当时他还是皋帝最疼爱的皇子,且又是众臣认可的未来的储君。就是他身上出现了细微的刮痕,也必定会有人过问,更不用说是被齐清儿弄伤的血淋淋的手掌了。

    当年他为了不让齐清儿受到什么惩罚,自己清理了伤口,受伤的那只手也多日未与见人。

    所以这段过往再无旁人知晓。

    他左手掌心的疤痕也成了他和齐清儿之间的秘密。

    祁王低头看着那道疤痕,明明很淡的疤痕此刻特别的显眼。

    他突然发疯般的嘶吼,桃花眼中湿红一片,“你可知,何为心死,何为断了念想。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啊!其实活着的人不一定比死了来得更痛快,当年落在齐府的每一刀,也都落在我身上!”

    祁王说着,抬手按在胸口。

    他在齐清儿周身踱步,却始终没有靠近,也许他不敢靠近,他害怕现有的一点点念想也会消失,他看着齐清儿那张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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