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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而这些情报人员又遍布在各个机关单位、学校团体。军统特派员朱苴民的老婆叶万香，就是常在章亚若身旁的“青干班”同学、三青团干事，所以，章亚若接近蒋经国及其去桂林，岂有不被他们注意的？更何况上至中央各派系，下至地方数不清的势力在桂林的特工，越加多如牛毛，几个外来的新面孔，哪会放过探明身份脉络的机会呢。
　　正在她惊惊乍乍的时候，一个黑色礼帽压低，连鬓胡子墨黑，灰布长袍内一条黑哔叽西裤，脚穿一双黑皮鞋的汉子走进了章亚若住处。他左手撩袍插在西裤兜里，右手提着黑皮公文包。
　　这是谁呀？章亚若正自惊诧，他揭了胡子，摘下帽子，亚若惊喜得喊出了声：“慧风，是你呀！”
　　“慧云！”慧风急不可捺奔到床前，搂着她，轻轻吻着她，久久搂着她不放，贴着她耳朵说：“你受苦了，亚若，我真感谢你，真的……”
　　他除了带来一包包的营养品，还给章亚若带来一件珍贵礼物——一条大红绸缎面的丝棉被头，这是毛太夫人惟一的一件遗物。他对章亚若说：“慧云，这条被头是我从俄国回来时母亲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用。这大红颜色，这龙凤图案，象征着吉祥如意，我想你会喜欢。”
　　

薄命红颜喜产双把（3）
他又特别强调说：“这是母亲蒙难后，遗留下来的惟一的完整的遗物，是她老人家生前最喜爱的卧具。应该说这是传家宝。现在带来作为母亲给你的遗赠，务望特别珍视之。”
　　章亚若收受这一条“鸳鸯”丝棉被，“鸳”又一次感受到了“鸯”的情意。
　　在赣州时，蒋经国和章亚若是秘密幽会，到桂林后，才公开了他们的关系。尽管蒋经国每次来，只住一二天，最多也没超过三天，有时到重庆去开会，路过桂林只过一夜就匆匆离去，但这对章亚若来说，已经感到是命运之神赐予她极大的安慰和幸福了。
　　小蒋要走了，章亚若心里惴惴不安，要蒋经国陪同她去隐山向送子娘娘和老君神烧香跪拜，还愿求平安。小蒋破例答应了。
　　他俩秘密去隐山神像前烧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卫士曹崧在暗中警卫。
　　初秋，山林里静悄悄的，他们沿着密林小径，朝隐山古刹走去。小蒋穿一袭灰色长袍，戴一顶黑色礼帽，帽檐压到眉梢，一只手插进黑哔叽西裤口袋里。章亚若穿一袭黑色的金丝绒旗袍，乌黑的长发披肩，脚穿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手上擎着一支金桂香。他们是去还愿的。
　　隐山洞内有尊送子娘娘菩萨，当地妇女经常来跪拜焚香求子，据说菩萨很灵验，为虔诚的妇女送了不少儿子。章亚若经常来焚香求愿，如今是带蒋经国来上香，求菩萨保佑母子平安。
　　不料小蒋和亚若正虔诚跪拜默念，有人突然抢去了小蒋头上的礼帽。小蒋大叫，曹崧忙追抢帽人，却被一伙年轻人拦住，打了起来，曹正欲拔枪，忽跑来两名壮汉相助。那伙年轻人一见这两个壮汉，喊声快跑，便作鸟兽散了。蒋一问，两壮汉是邱厅长手下的便衣，暗中保护他们的，蒋十分感激。而那伙人，和抢帽者同谋，常用此法诱人至偏僻处，把钱物抢光。
　　小蒋又匆匆走了，章亚若倒不感寂寞。她住进丽狮路陈宅后，经与赋闲在家的陈太太的友好交往，结识了几位有文化素养的女友：一位是陈宅附近广西民团周刊社社长钱实甫的妻子肖友莲，上海美专毕业，刘海粟的学生；一位是桂林中学女教师利雯卿。后来还有民团周刊社记者部主任王康的太太和邱厅长夫人周淑清，重庆国民政府交通部次长潘宜之夫人刘尊一。刘曾赴英国留学，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当时任重庆第一保育院院长，和保育总会会长宋美龄关系很好，是宋在保育工作方面颇为倚重的人物。刘是桂林人，在阳朔有一幢豪华别墅，常回桂林度假。
　　元旦前夕，蒋经国又秘密前往桂林，幽会章亚若。他化了装坐他的专用“皮尔克”小卧车来的。车还未到丽狮路他就叫停住，交待司机毛宁邵和卫士去住旅馆，自己步行数百米去会章亚若。
　　蒋经国按浙江老家风俗，给章亚若带来了孕妇必吃的人参、桂圆。说孕妇吃了身体好，胎儿生下会很聪明，将来有大出息，浙江才子多、名人多、大商贾、大将军多，是与这风俗有关的。章亚若听了，更高兴。她想亲自下厨烧年夜饭。蒋经国生怕她累了，怎么也不让她去。他把大腹便便的章亚若扶坐在椅子上，说：“为了孩子，你应该保养好身体。”
　　言谈中，章亚若谈了想回赣州的想法，说她在这里很害怕，有不祥之感。小蒋摆了桂林的许多优越条件，又说了他在赣州的许多不如意的事，劝他还是在桂林生下宝宝好。她听从了。
　　蒋经国这次赴桂林陪伴章亚若过完了阳历年，便回到了赣州。无意中发现某些人在传说章亚若住桂林待产的话。他便拿出一张章亚若与女扮男装的刘雯卿合影照片给个别亲信看，说章已和此人结婚，目的是想通过亲信的口传出此事，以辟前面的“谣传”，岂不知这一招太拙劣，反而欲盖弥彰，证实了传闻。
　　1943年的5月，广西春来早。号称甲天下的桂林山水，奇峰飞青，漓江流翠，山野里的草儿、花儿，沐春风，浴阳光，绽放得满目艳丽清爽。
　　1942年5月21日，由于心神不安，几次惊吓，章亚若肚里的婴儿还未怀足日子就早产了两个月。幸好接生的妇产科李瑞林主任是医院杨院长的太太，经验丰富、医术高超，医院设备条件好，这一对双胞胎儿子才得以幸存，倘若在赣州，那就不堪设想。虽然李主任并不知道她是为“蒋太子”的“太太”接生，而是为一位陆军营长的太太接生，但她对章太太印象好，还是很尽职的。没有一个亲人陪伴的“营长太太”不喊不叫，配合着她将一双儿子平安产出，李主任按摩着章亚若的腹部，高兴地说：“蒋太太，双胞啊，双胞啊！祝贺你！你失血较多，要好好调理呀！”
　　“谢谢！谢谢李主任！”章亚若苍白失血的脸容顿时泛起了一层喜悦的红云。
　　李主任又新奇地说：“蒋太太，你这对双胞男孩脚掌纹路蛮稀罕哩，我接生的小孩不少呢，还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纹路，主富贵哩，娃娃将来呀必定成大器。托人捎个信给他们的营长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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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命红颜喜产双把（4）
喜悲交集，章亚若禁不住眼泪盈眶，继而抽泣起来。把李主任吓一跳，不知所以。她不知隐情，自然无法理解产妇复杂的情感流泻。
　　据传闻，这对双胞胎生下来确实有些异象。有一天，桂昌德的胞兄桂昌宗（江西南昌的一位建筑工程师）发现这一对双胞胎有一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两人的脚心的纹路都呈”龟纹”状，那是贵人的象征。
　　一个星期后，章亚若出院回到家中。她人还未在床上坐定，就把双胞胎抱在怀里忙着给他们喂奶。她奶水不足，又特地请了个奶妈。她想给孩子们取个有意义的名字，可一时想不出，索性就以所住的丽狮路的路名，分作两个孩子的乳名。老大叫丽儿，老二叫狮儿。等蒋经国来桂林后再一起商量正式学名。
　　周锦华接章亚若来的电报，赶紧要四女儿亚梅终止学业，急赴桂林帮助照料亚若和两个小宝宝。
　　蒋经国闻讯大喜，先在母亲遗像前告慰老人家九泉安息，激动得泪水直流。然后，他找了个机会，赶往桂林探望。
　　他到桂林这天，正值章亚若母子三人由桂昌德、亚梅陪同出院。化了装的他就在丽狮路门口迎接。谁知邱厅长的黑色小卧车载着亚若等人来到门口时，由亚若出主意，教亚梅同阿哥（蒋经国）开个认儿子谁大谁小的玩笑，他们进到院里，蒋经国寒暄了几句，仔细辨认两个婴儿，又探看了各人的眼色，便准确地认了出来，逗得章亚若、桂昌德大笑，一场天伦之乐溢满院庭。
　　因章亚若奶水不足，蒋经国特地带了几箱美国的克宁奶粉。这虽然是美国援华的剩余物资，但对战争年代的江西和桂林来说却已是贵重的营养品。此事后来还闹到报纸上去了。蒋经国进了家里，一手抱丽儿，一手抱狮儿，眼睛里充满了添丁的喜悦，嘿嘿地傻乐一阵，没完没了地逗儿子玩。但只住两天就又匆匆去了重庆。关于孩子的学名，他说他再去问问父亲。
　　有一段时间，两个小宝宝易生病，章亚若很焦急，听人说，桂林有个王半仙，算命测字很“准”，亚若就叫人请来试试，求个心理安慰。她本来不大相信迷信，可生了孩子后，常为孩子以后的命运担忧，竟也相信生辰八字的重要和神明的灵验了。这次蒋经国来桂林后又到重庆去了，他要向父亲禀告他们俩的恋情及生下这对双胞胎的喜讯。现在老先生的态度会怎么样呢？会承认她这个“媳妇”吗？会承认丽儿狮儿吗？章亚若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王半仙来了，要了宝宝的庚帖八字，掐了掐手指，心里默念了几句，对章亚若恭维一番后，便说两位公子将来虽然大富大贵，但命里克星很重，有七灾八难，要遭别人欺侮。章亚若属兔，无力保护令郎；要制服克星度过难关，需要尽快认一个生肖属老虎的干娘，老虎厉害，有镇慑力。
　　谁可以充当这两个孩子的干娘呢？章亚若将此事托邱厅长物色，不两天，邱厅长就领来了好几位。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正好潘宜之的夫人王尊一来看望章亚若和双胞胎，章亚若就把王半仙算命情况讲给她听，并要求她帮助关心一下亲友中有没有属老虎的女士。王尊一听后，就眉飞色舞地自我推荐：“太巧啦，亚若，我就是属虎的，我来当丽儿、狮儿的干妈怎么样？你同意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潘宜之曾任国民党政府经济部次长，是个颇有影响的人物，章亚若自然乐于接受他们的厚意，当即便抱起孩子认了。举行仪式的那天，蒋经国来了。潘宜之和王尊一后来以干爹妈的身份送礼物，其中有刻有“长命富贵”的银锁片。蒋经国和章亚若也回了礼。另外，又择了个吉日办了两桌酒来庆贺丽儿、狮儿喜认干娘，民政厅长邱昌渭等官员，应邀来丽狮路赴宴，着实庆贺了一番。小蒋想借助王尊一与宋阿母的亲近关系，为章亚若说几句好话，再由宋阿母向其父进言，就可加速他和亚若从“地下”夫妻走上“地上”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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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中有忧阴抱阳（1）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孪生子快半岁时，章亚若又催去重庆路过桂林的蒋经国，为这两个宝宝取学名、正名分。小蒋说，按风俗得请他父亲为孙儿取名；进蒋门家谱是天经地义的；遵族谱，小宝宝应属孝字辈。蒋经国的这些话，让她激动了好些天，使她常常欣喜地向儿子们唠叨，尽管儿子们还听不懂，她也要这样唠叨。她觉得眼前一派光明，暗恋已成过去。
　　小蒋仅停留两天，就赶往重庆向父亲报告他和亚若的恋情以及添了两个儿子的喜讯。蒋介石虽然不高兴却接受这个事实，以祖父的身份给这对双胞胎取名“孝严”“孝慈”，纳入蒋家第三代的“孝”字辈。可是，蒋介石提议双胞胎跟从母姓，这就大打折扣，不让孙儿认祖归宗，章亚若的地位仍是扑朔迷离。
　　半个月后，被霜打了的小蒋从重庆回到桂林。满怀希望的章亚若哪知道蒋经国从父亲那里带来的，仅有孝字辈的名，却无蒋门的姓。亚若明白这项建议决定母子三人命运的意义——她和两个儿子不会是蒋家成员了。
　　蒋经国亦极为内疚。他觉得让章亚若和双把幼儿孝严孝慈受此委屈，太对不起他们了。因此，从重庆到桂林的一路上，他心情都很沉重，难过，不安。他甚至极度悲观地设想过，反正老母亲已仙逝，没有牵挂了，不如带亚若母子和方良、孝文、孝章，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谁也管不了他与章亚若结合的地方去，比如南美洲或西欧什么地方，巴西呀瑞士呀，隐姓埋名当寓公，连蒋经国三个字也不要了。
　　他把这些想法对章亚若说了。章亚若听了，很受感动，但却识大体地提醒他，这种想法行不通，她也不赞成。一则你母亲被日机轰炸罹难，国仇家恨未报，如离去，怎么对得起你老娘的在天之灵呢？二则，你留苏十几年，学的是为国为民从政之道，你来赣南大展宏图，抱负还未完成，如果走了，就是你从政失败，让赣南百姓失望，那在我心里，会比孪生儿没有蒋家名分还伤心，还难过，还难以承受！
　　章亚若一席话，说得他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实在忍受不了亚若和孪生宝宝受如此委屈和不公，恨自己软弱才造成这种委屈和不公！他痛苦得哭了起来，甚至想到一死了之。这是强硬汉子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低谷。
　　章亚若一听到死，前夫的亡故惨痛就涌上心头，令她十分害怕，不能发生第二次丧夫了！她忙劝慧风，不要这样，要为她，为两个宝宝，坚强起来，决不能倒下去！她急得眼泪外涌，和他抱在一起痛哭。过了一阵，她忽然想出一套善解蒋父深意的说词，来劝慰他，还强掩悲哀，挤出笑容，说“暂时”过后，必是春色满园；老先生给孪生儿取了名，就是承认了她们母子，她和他的婚事，终有一天必能办理。这样，我们不仅不可昏了头生气，反应感谢蒋老父亲。
　　蒋经国被她说得破涕为笑，夸她真好。她却扑在他胸前，继续流泪，满心忧虑，尽在眼中。
　　转悲为喜的蒋经国带着章亚若出外参加了某些活动。这无疑又是一次小范围内给章亚若定位的表示。有了孪生宝宝了，还顾忌什么。
　　小蒋走后，章亚若冷静下来意识到她要面对的是严酷的现实，安慰孩子父亲的话是空洞苍白自欺欺人的，前途实在是渺茫和凶险。她对自己今后的生活道路作了反反复复的思考，他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到美国或英国定居，要尽一切努力将孝严、孝慈抚育长大。为此，她在产后两个月，就苦学英语，特地请了一位在桂林工作的美国人做她的英语教师。
　　五个月后，孝严、孝慈兄弟俩已长得十分活泼可爱了。这天，章亚若特地请了摄影师为她母子三人拍了照片。其中一张是章亚若坐在椅子上，左手抱丽儿，右手抱狮儿。她秀发披肩，脸含甜笑，充满着做年轻母亲的骄傲和喜悦。
　　蒋方良对于蒋经国和章亚若的恋情和生下双胞胎的事，浑然不知。她从来不问蒋经国的公事，他对她的交往也定下严格规矩，譬如不准方良和富商太太等等有心攀附的人来往。她是位严格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守在家里相夫教子，过着不闻窗外事的平静生活。
　　章亚若是个解放女性，不愿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因此，在蒋经国走后，她更无顾忌，应邀开始参加一些公开的应酬活动。当时桂林有10多个美国机构，她请了一个美国人教她英文。
　　大约6个月之后，11月的某一天，桂昌德和亚若上街买东西，感觉又有人跟踪她们。
　　两天后，便有小偷光顾她们家。
　　这晚与几个女友打牌打得很过瘾，使章亚若放松了许多，还赢了钱，就请各位女友吃了夜宵。不料“乐极生悲”，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房里失窃。
　　

喜中有忧阴抱阳（2）
陈星吾教授寓所养了一条狗，这天晚上通往夹道直抵她们住的第五间房子处，恰巧把夹道侧门关住了，狗进不来。那晚盗贼用香药熏醉已入睡的她们，便破门而入，掠物而去。经查，除丢了二百元钱外，还被盗去了那床鸳鸯被面，这又使她吃惊不小。门户是很严紧的，不是高手难于进来，看来又不像惯贼，不在乎财物，只捡那床有纪念意义的鸳鸯被面偷走，其他财物都不感兴趣。这又是一件不祥之兆。
　　章亚若为此非常痛惜，特别是这件礼品，已是太夫人惟一的遗赠了，是不应该遗失的。她急得径直去找邱昌渭报案。
　　邱昌渭一面劝慰她，一面与警方联系破案。亚若往回走到丽狮路口时，又遇到蹊跷事。往日路口寂静无人，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测字摊，陌生的测字先生戴着一副茶色眼镜，似看非看地看看她，话却是冲着她来的：“嘿，测字测字，看相不如测字，相看终生，字测一时，终生何奈一时？莫道得也奇，失也奇，失而复得更奇，岂知得非福失非祸，福祸莫测矣！”
　　章亚若惊愕住了！“茶色眼镜”话中藏玄机，仿佛专门朝着她蹊跷的失窃事说的，又是“失非祸”，又说“失而复得”，又说“福祸莫测”，把她的脑袋弄胀了，怎么也解不明白这席话的意思和结果。
　　她认为不祥之兆又降临，必有大难。她怕，又想回赣州。经桂昌德劝慰，向邱厅长说说再看。若要回赣州，还要慧风同意才好。章亚若一想也是，赣州好离却不好回了。
　　邱厅长来了，是带着一位警官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