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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醉-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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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风只是点头沉声,“都到了这里,当然进去看看。”
“嗯。”倾瞳方欲前行,却被莫怀臣拉到身后。他的视线静飘过寇天,优雅摆手道:“方才凌帝如此维护,怀臣感激。请!”
“我才不是为你!”寇天大步越过,倒也不客气,“你让不让,归我的东西,总是跑不掉。”
莫怀臣见死风随寇天后脚也进了宝藏,才和倾瞳携手同入。
走过了石门,宝藏安详待人。
映入人眼的,没有金山银山,只有整整齐齐的松木大箱。因为这里寒冷,木箱都保存得十分完好。只是上头一层厚厚浮尘,在被掀动的空气里有些蠢蠢欲动。后头一条很幽深阴暗的甬道,流进新鲜的气息,显然便是出口。
莫怀臣环视四周,却笑了笑,“果真堂皇呢。”
倾瞳与他举步慢行,也好奇四顾打量。这里果然无比明亮,是因为一个个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组成了宫灯形状,灯托全是纯金宝石镶嵌,一盏盏在墙壁上辉煌呼应。她再触摸那些木箱,上头都细密刻着纹饰,隐隐可见当年强盛大芙的工艺繁华。
死风被屋子正中的那道黄帛的卷轴吸引,取出堪堪打开,沉声道:“是血誓。”
“誓言犹在,信已不存,又有何用?”寇天则步向石桌上一尺见方的精致盒子。他走近打开,俊面一喜,“似乎是名录呢。左一至五为历史医学,中间是战争记,后面……哎,怎么搞的……”随他懊恼言语,手中的那本典籍居然化作无数碎纸片,飘然落下。可能是纸张经历太久年月,终于不如木质坚韧,被翻动一页便化为了齑粉。
寇天尴尬地晃着手中的残册,气得死风胡须怒扬,“败事有余的小子!”
拐杖高扬,还是倾瞳拦住,“罢了,凌帝也不是存心。这里箱子也就上百个,咱们四个人,分工开箱找,应该也不难。”
莫怀臣也难得好心地解围,“事不宜迟,玄雷卧月的火器秘方应该就在这里,本相从最后一排寻起。”说着已经举步开始开箱寻找。
倾瞳咳了一声,“那我……”她才欲往莫怀臣身边去,却被寇天近身拦住,看神气是故意要与她作对,“这一会儿也舍不得么?死老头不是要找什么毒经,你顺便把那边翻一遍,找到顺手孝敬你自家师父。”
倾瞳龇龇牙,也懒得与他计较,“好,我从药典开始找。”
她有些吃力地打开第一个箱笼,见寇天果然理所当然立在离她最近的两排箱后,弹指打开了大箱。那头的死风见已成定局,也不再多言,踱入寇天与莫怀臣中间,开始开箱翻寻。
莫怀臣在那头不时挑出一些珍贵古玩,随便拿一只出去绝对都价值连城。他不过对光检查后又放入收好,倒是不紧不慢。
寇天那一溜正是兵器。他一会儿抽出一把雪亮锋刃长剑,一会儿又取出一个没见过的兵刃,倒是乒乒乓乓热闹得很。
倾瞳静下心来,侧身一溜细细翻检。自己这边都是各色典籍。她听说或未听说过的,先是本本完整的大芙编年史记,而后除了有用的医药藏书,琳琅满目各色齐全。她翻着翻着,忽然手一顿,而后轻笑一声,“师父!”
死风迅速抬首,“找到了?”
倾瞳摇了摇手中典籍,“是《千机药典》!”
“啧。”死风继续埋头,“继续。”
一通不吭声地细细翻寻,没有。
不死心,又从头到尾搜遍了每一个箱子,还是没有。
宝藏终究是宝藏,所存典籍涉猎颇广,涵盖世间奇珍,绝世利刃,包罗万象,放在世间任何一件都是稀世珍之物。可他们所求的东西,根本没有踪影。
四个人好不沮丧,又不肯就死心。分工又寻了第三遍,第四遍,每个箱子逐一检查,每个可能有夹层的地方都拉开细看,但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莫怀臣见倾瞳后来神色疲倦难以支撑,便叫她在一旁休息,他们三人又挨个彻查了一遍。
没有,依旧没有。
想不到当年大芙皇室藏宝之时,居然没有将最有破坏力的玄雷卧月两种火器的制造方法收在其中。这百年三国都认定寻到宝藏便能依靠其武力称霸天下,原来不过是一场幻梦!
倾瞳又累又乏,瞧着还在不懈寻找的三人,不禁泄气地苦笑,“罢了。没有不是么?”
三人都停了动作。莫怀臣先起身理了一下袍角,语露一丝无奈,“似乎,大家误解了百年。”
“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寇天也抬起头,红发拂动着躁郁的火气,“难道我们白折腾一趟?”
“白折腾?”一旁的死风也不打招呼,手中铁杖出其不意袭向寇天。寇天大惊之下往后仰身,差点被扣住了脖颈,他狼狈闪过,听死风冷冷吐出几个字,“老夫动真格之前,你自己脱!”
倾瞳惊魂未定,一想却也愤愤怒对寇天,“凌帝,这里的典籍没有一本遇风损毁。为何只有你手上那本名录化粉,你最好解释清楚!”
寇天强悍自负,从不管他人感受,唯独受不得倾瞳指责。一时盛怒,居然一把将玄袍扯开,露出半边胸膛,“要看么?我藏了什么,你可看清楚了别转头!”
贴身内袍半敞,露出起伏的胸线,腹部长腿的肌肉也都隐约可见,直令倾瞳羞得刹那间转了头,耳根燥热难堪,“疯子!”
死风才不管,硬是遥遥围着寇天转了一圈,哼道:“小瞳,应该不是他。”
莫怀臣见死风的眼顺势直睨过来,顿时哭笑不得,“先生莫不是想让本相也脱衣验身?”
“少废话。”
倾瞳知道莫怀臣一向清傲,哪怕与人硬战一场,决不肯被逼着做下宽衣解带之类的荒唐事,忙起身道:“师父,我,我找就好。”
她抬首看着不悦的莫怀臣,只好嫣然赔笑,“别气,你就当委屈一次。”
说罢却真的环住他身体,一顺往下摸索检查,莫怀臣本来蹙眉不悦,后来瞥见不远处寇天咬牙欲断的模样,声气倒渐渐蓄了些笑意,“你再不快些,我是没什么,凌帝的衣裳怕要扯碎了。”
倾瞳初初困惑,回首看见寇天神气,顿时灰头土脸,也不晓得为何这样紧张的情形会被弄得暧昧四溢,忙尴尬地撤回手,对死风交代,“没有。”
死风不禁大失所望,余下三人也都是无声。静了一会儿,还是莫怀臣悠悠道:“既然没有,我们也无意一直在此处停留,先出去再想办法。这里的宝藏虽然没有火器配方,但也有不少兵法药典,对日后不无帮助。若是真有蒙族来袭,我三国自然必须暂时放下恩怨,共同抵御外族。”
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却无功而返,自然心中气闷。不过四人都是头脑清晰之辈,当下也不再多踌躇逗留。一行人走到出口旁边,发觉那个甬道弯弯曲曲,完全看不到终点。里头低风幽徊,似冰雪歌声,又似阴魂凄婉。
倾瞳打了个寒噤,想起了幻阵的存在。眼风瞥见莫怀臣拂开一旁伫立的一块石牌,寇天眯眼读道:“仙凡不渡七情劫,大梦醒觉空未空。识得半生思切切,且自随心执前盟。”
倾瞳蹙了眉,不禁回首对死风道:“师父,这倒像一首情诗,与阵法有什么关系?”
“这阵据说叫‘七情劫’,怕是与各人心中魔障有些干系。至于过不过得去,应该与各人执著也有联系。”死风稍微眯眼看向那不见尽头的甬道,沉吟道,“老夫听说当年风后是风家不世奇才,虽然泄露天机而殇,但是她设下的玄幻方术阵法,可以令软弱之人永世困在阵中,绝对不可轻忽。为防在阵中失散,我们最好首尾相连,不要轻易散开。”
“嗯。”倾瞳乖巧应了一声,不防皓腕却被寇天拽住,他另一手自然勾起死风的杖尖,有些玩世不恭地漫然,“既然如此,莫相压阵。”
莫怀臣见倾瞳有些着恼,只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算是默认了寇天的动作,“大家都小心些,入阵吧。”
蜿蜒的甬道十分狭窄,刚好可容一人走过。只可进,不可退。寇天只是平稳地走着,手心里是她柔软的指,心里却涌起些高兴。低窄的甬道却并不令人难受,反而有种奇异的香气。可能,那香气是由身后轻轻晃漾过来,似温柔的手指一点一滴抚慰身体,渐渐销魂蚀骨,令人开始莫名激动。
她似乎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在他掌中写了一个字——“定”
定么?怕他陷入迷阵?怕他会有危险?
原来,她竟然也是在意他的生死的。寇天一时忘情,几乎就忍不住要回身将她抱在怀中,然后忽然发觉双手握空,已经站在迷离高高的祭天台上,而她,则身处台下一叶扁舟,默默相望随流而去……
心口猛一阵呼啸的痛。
“别走!”
倾瞳感觉前面的寇天失声一呼,撒手向前扑去,她还来不及阻止,告诉他必须以意志抵抗幻阵所迷,手边已是一片空洞,不禁心慌情急出声,“大狐狸。”
往后一抓,却也一片空。
倾瞳心知不妙,欲贴着甬道墙壁摸索出去,才轻触石壁,却骤然推开了一扇门。
门外,高天,云朗,羁鸟飞翔。
这里不是石洞,这里只是迷局幻境,她必须离开。
她转身,却听到一声呼唤,带着那般熟悉的隐忍温存,“小瞳。”
倾瞳心跳停住——明知不该回首,却,不能不回首。然后,就看到了错落的宫宇,华丽的亭台,还有那棵桂树的阴影下,那个熟悉的人。那人剑眉淡敛,令她几乎泪下。
“魏风!”
☆、图穷匕见
“小瞳。”杜魏风穿着藏蓝长袍,冲她伸出手,猿臂舒展,“来。”
倾瞳如飞奔向他,紧紧拥抱,泪珠夺眶,“魏风。”
身上全无千疮百孔的穿刺箭痕,他的笑颜怡然,只是低低地呼唤,“小瞳。”
“魏风,你,你好不好?”倾瞳的泪肆无忌惮地流下,看着他的脸,“你的伤……”
“都好了。”杜魏风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将她环在胸前,安然抬起她尖尖的下颌。好像从小到大无数次,魏风珍惜地全心地为她拭去泪珠,“我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你来。小瞳,咱们去四处走走,好不好?”
倾瞳乖乖点头,她无法拒绝他,脑中混沌觉得这一切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一忽儿在皑皑白雪的成长之地,一忽儿出现在监牢般一住三年的梁王府,花开花落,他始终不曾放开她的手。她与身边的男子像过去一般相依为命,那样的亲密信赖,足下泉水叮咚,繁花似锦。
直到两人路过一处幽幽竹林,朦胧翠竹随风一摆,似匆匆呼唤,“瞳,快回来。”
倾瞳心中一悸,陡然想起了那个人。她不禁倏然回首,见身边的男人认真凝视,好看的唇边勾起惋惜的笑意,“还不肯走么?虽然,我有点舍不得。”
不,他们刚刚才重逢,她有很多话要对师兄说,说她有多么悔恨,说她有多么自责,他是她蛰伏在胸口最深的隐痛,她做什么都无法补偿,所有的所有,似乎都还来不及讲。
倾瞳无措地伫立原地,听见杜魏风叹息,“你不走,所以,你选择我?”
“我……”她不由语塞,杜魏风面色一变,却火热地贴近,直压下她发颤的樱唇。倾瞳下意识躲开了,慌张道:“你,你不是师兄。”
他只是望着她,“如果我早些表白,你便可能属于我么,我们不回历越,我们走遍天下,我们一起过这一生?”
倾瞳退了一步,有些错乱,摇头,“你撒谎。我不曾这样想你,我决不会这样想你!”
他望着她退却的步伐,终于忧伤地一笑,将她推向身后郁郁葱葱的竹林,“是啊,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去吧。希望下一世,还能遇见你……”
倾瞳一个趔趄向后倒去,骤然跌回了干燥冰冷的甬道,前后无人,只有甬道尽头似有若无的光亮。
魏风,魏风……
放开心结,原来这般艰难痛苦。这幻阵原来只需要人明确心中所想么,抉择心中最难抉择之事,便能脱阵而出?可是师兄,此生此世,我终于负你……
心中酸痛不已,她只得强打精神边寻伙伴,边扶壁往外走去。
莫怀臣方才感觉倾瞳猛地放手,大惊之下忙欲寻觅。他身形一扑,眼前陡亮,自己却坐在一匹白马之上,眼前潇潇风声,脚下匍匐一地人群。
他的精英属下个个神色郁闷,刘慎之爬起来,拦住他的马头,“皇上,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他有些疑惑地四顾,四野一片水泽,细雨飘洒。绍渊的初春,原是这般温柔如醉。
刘慎之似乎更加焦急,“皇上,绍渊需要皇上励精图治,百姓需要皇上宽待仁慈,皇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说离开就离开?”
莫怀臣明白过来,笑了笑,“慎之啊,放手。她在等我。”
“可是,她被凌帝所擒,据说已经嫁与凌帝成了皇后。皇上若是只身前去,怎么救她,又怎么可能与她江湖逍遥?”
莫怀臣心中大惊,一时忽然记起似乎是有这样的发展。这么说,她真的要舍弃自己,认命去做那堰丘皇后?
握缰的手微微发抖,他狠狠地蹙紧眉,还是感觉胸口空洞如死,“原来这样,她只能做皇后么?那我,只能全力夺这江山。”
挥剑战天,硝烟狂起。一晃十年,辗转将军百战,马嘶长空凄切。他疲惫着,思念着,却始终见不到那个撕裂心肺的清丽身影。
一日晴好,一个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侍女走进来,见他在对着一个破旧的松墨荷包发呆,便轻声道:“我手工不好,若不然,就不给你买了。”
他惊诧抬头,竟依稀辨出了那张绝世的容颜。她忧伤地望定他,“有一天,会认出我么?这样在你的身边……”
“瞳……”他几乎窒息,心悸踉跄,“你不是,你不是做了他人的皇后?”
“你信么?我会做他人的妻,十年,血流成河,天下倾毁。你信么?我会因为你没有拥有这至高的地位,离开你,抛弃你,令你成魔疯狂!”
他定定望着她,忽然一切透彻了然。原来太多的期待,也会令人盲目,他原本只该相信她的心,却让彼此都折磨蹉跎了十年啊。
莫怀臣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流出两行热泪,“我们走。”
他拉住她的手,缓缓迈向军帐外头……
倾瞳已走出了甬道,眼前陡然一片雪白刺目,令她不由闭目片刻。然后听到死风安然的一句命令,“小瞳,把火器配方给我吧!”
呼呼的强风扫在脸上,刀割一般疼。倾瞳静了片刻,掀开眼睑,一双乌珠清清寒澈,竟然没有过多的恐惧或惊愕,“师父,我多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坐在不远处一块坚冰上的死风有些意外,拐杖在地上磨出一个圆痕,声气还是冷的,“以为你们三个捣鬼,让你找到配方后贴身藏起来,我便不会察觉了么?”
倾瞳只是定定望着他,“为什么?”
若不是当年他曾经夜探皇宫接触过余箫;若不是追冰追逐琼脂之果的时候,并没有忠诚的保护身边的侍卫;若不是他如此及时的出现,令她莫名昏睡十余日,错过阻止两国大战的时机;若不是这个一向神秘冷淡的师父,这一次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引导热心,她对死风老人根本一点怀疑的念头都不愿有。
是养她教她十余年的恩师死风啊,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死风算算时辰,寇天与莫怀臣应该不可能这么快脱身,这才站起来,转身看向千万里苍茫的雪山,“好徒儿,若你早些觉悟,也许今日便可以不用死。”
“师父不否认么?那你告诉我,你为何向箫帝下毒?为何勾结蒙族?如果枫林那天偷袭我的人就是你,又为什么……要抚养我长大,教给我无数本领?”倾瞳的声息微微颤抖。
“你真想知道么?”
“是。”
“好。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给你一个明白。”死风只是漠无表情回首望人,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字字冷酷入耳,“箫帝一死,历越又缺你扶持,必然大乱。彼时绍渊堰丘为了各自利益,必会大懂干戈,三国战乱便水到渠成。”
“至于你,你问为师为何收你为徒,为何抚养你长大?好徒儿,你可知道你的本命?其实你本是一枚乱世妖星红鸾转世。不过徒有美貌的女子,还不够搅乱三国天下。老夫将你自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养,瞳儿呢,没有让我失望。你一人之力,胜过老夫几十年经营,老夫等待的乾坤错乱之期,终借你手实现。”
倾瞳只觉得一痕寒凉袭向胸口,冰冷蔓延至鼻尖,令她呼吸不顺。
所以说,她并非天生后命,而是乱世红鸾?
她奔波经历一场,自以为责无旁贷,却原来不过陷入了早早布下的陷阱,只是带回一连串血雨腥风,令中原三国战事凋零。
“即便如此,你又和蒙族什么关系,为何要执意惹得天下大乱,为何又有预言的能力?”
若她是祸水红颜,他如此苦心经营,多年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不明白么?那你猜一猜,当年断言天机的风后,究竟是我的什么人?”
倾瞳一瞬瞪大眼,“你是风氏的人?不可能,风氏早在五十年前,就灭绝了。”
“灭绝?”死风闻言刺耳一笑,再不掩饰愤恨的语气,“灵异的风氏根本不是灭绝了,是被逼入了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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