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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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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算我的大仇人,不是么?”倾瞳渺茫一笑,嗓音微哑,“不过杀人的感觉好像不如想象中的痛快淋漓。”

杜魏风不忍心看她纠结,也就不再多说,端了参茶,单臂扶她坐起来,“喝了吧。大人已经知道了,他急着去天宇阁探望,被他们以丞相大人身体抱恙不便会客婉拒了。”

“是么……”她只是抿了抿唇,饮下的参茶留在舌根,散开甘后的清苦。

也是意料之中。

“你不省人事,大人又忧心如焚,我就先配了安神汤给大人饮服。”

“嗯。”她还是沉吟着心不在焉。

窗外夜沉似海,杜魏风平静地敛目,又道:“那个人,下午被你激得咯过血。”

“什么?”失神的眸子终于惊诧地一闪,对准了杜魏风的方向,“怎么会?”

蹙眉细想,那时四下昏暗,她也心神激荡,居然不曾发觉。那个人“冰魄”才拔,寒症缠绵,不日还要与寇天对决。看来自己此番相逼,终究是伤了他的身体……

杜魏风只是默默审视着她乍然含忧的眸子,半晌,沉音飘起来,仿佛晨曦湖边风一吹就会消失的雾霭,“你是真喜欢他吧,小瞳。”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亲们,下周可能有榜,某言悲痛欲绝存文中。

改口口,非伪更啊啊

☆、大变预想

灯火虚了虚,一双绝尘明眸渐沁开圈圈惆怅的水色,苦笑道:“嗯,喜欢。”

杜魏风心头的那块重石却直坠了下去,迟了迟才稳住了声线,“不知道不可以么?”

若莫怀臣真的是丰子汐,他的目标必然是余承天。而余承天再该死也罢,毕竟是小瞳的生父。

“知道也晚了,况且……”

况且就算她愿意为他抛家弃国,那人也未见得能放下心结接受。

可是丰子汐,你究竟预备叫我如何反应?

眼睁睁看你以己为赌注,布下漫天的罗网,最终杀了余承天,颠覆了历越河山?

戛然掐断了思绪,倾瞳使劲甩甩头,“不谈这个!”沉吟片刻才正色道,“那个余非,我们不可再帮。我看如今形势,也许近期就会出事。上次我和那些官员交代的事,他们进行得如何了?”

“很顺利。近年来承帝少理朝政,太子之位空悬日久,满朝不宁。他们都信赖大人,如果大人肯出面奏请圣谕,他们自然唯马首是瞻。”

“好。”她轻飘飘地冲杜魏风笑一笑,“师兄,我明日怕要入宫一次……”

“不成。那里不安全。”他不赞同地截断了她的话,

“禹华宫内重重关卡,就连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秦暮景都没有能杀了余承天,如今更是严得连一只外来的苍蝇都不会放进去。现在除非有权调动城外大军杀进皇城,否则无人能动那高墙分毫,不是么?”

“我并非指护卫方面。”

倾瞳才叹息道:“我也不想。不过二姐那边,总要嘱咐一句。万一有个变故,她也好把握分寸行事。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杜魏风还是拢着清健的眉宇,“三四个时辰。”

“这么久了……”她揉着秀丽额角,“今天累了你。周子川的事,能瞒到什么时候?”

“最多七八天。”

“哦,足够了。”

七日之后,暗中翻云覆雨的两个男人,估计都将离开禹华这块是非之地了。届时余承天便算想追究,也难找到证据和人犯。她只期待杜府平平安安渡过这一劫,绍渊、堰丘的强援一去,余战余非不过恢复过去的弱势,任由余承天搁在身边当个摆设。一点流言飞语对杜府也不再构成大害,她这个致患的隐忧便可就此功成身退。

至于她和那个人……如今休提,多想只是徒增无尽的烦恼。

第二日,倾瞳却收到了城里最有名的“兰华坊”的货,说是司马将军夫人亲自挑选,吩咐送来的。倾瞳不知所以地打开来,描金的芙蓉盒里,颜粉香软,胭脂欲流,两样皆美。一时有些啼笑皆非——自己成日束着男髻戴着面具,真面不可见光,却要上等脂粉有何用?

索性收了东西又选了些补品去司马府拜望大姐,通传自然报了木华的名讳。一会儿却吃了闭门羹,下人说将军夫人外出了,收了东西把她拦在了门槛外头。

倾瞳才转回府,半路被杜府家丁寻着,说承帝下旨召见。

宫中少树,夏日中唯有汉白玉石砌将大殿最为清凉。

阴鸷的余承天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正摩挲着面前有些发旧的一张焦尾琴,见到她倒是颇和蔼,“木华,你过来。”

倾瞳顺从地垂首,“是。”

余承天打量着清瘦的她从容踱到自己面前,“懂琴么?”

“微臣愚钝。”

“不懂也无妨,你就听着。”

余承天凝神半刻,十指按上琴弦。只听骤然一声古怪的锵然,没有任何铺陈地高高扬起,继而七弦齐发,直如万马狂奔,杀戮飞扬,快疾得令人无法思考。

倾瞳勉强在狂涛般的音律间敛神静气,而后瞟见他的指甲,心中登时起了万端猜疑,却比那杀机蜂拥的琴律还絮乱。再偷偷端详他的印堂眉心,偏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铮铮弦,寸寸险,百疑尽头杀意现……

陡然叮的一声,最高的音阶砰然而断。

余承天厉眸一睁,对上倾瞳来不及掩饰的惊悸眸色,心头居然起了一阵虚狂,捉不住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如梦初醒般茫然。

“你……”他霍然起身,朝她走近一步,身体上密密冒出虚汗如泥,身体稍微摇晃了一下,“你……”

倾瞳退后一步,状似惶恐地深深垂首,“微臣闻音无端,致焦尾弦毁,请皇上恕罪。”

一句言语令余承天回了神。

律高弦断,绝非好兆头。

他才服了还身金丹。为何今日那股暖洋洋的感觉却如此刚猛,令他心头突突,眼前发花,双手忍不住地颤抖,好像下一刻便从这玉阶之上摔将下去。

暂且顾不得这个木华了。

“朕有些不适。今日赦你无罪,先退下吧。”余承天摆摆手,有些气虚地吩咐身边的小太监,“传长平王,快!”

倾瞳匆忙而退,另拐了方向直去了宫中书库,录下一张纸条,趁人不在收进竹毫之中。和着一套字帖交给一个小太监,只说这是丽妃娘娘需索的临帖范本,要他备好了送去。

心事重重地出宫,在廊子里正与余非擦肩。

几日不见,这个一向喜欢卖弄潇洒,心机做作的长平王爷似乎有了些变化。锦衣玉冠粉饰不了白面的憔悴,眼底偶尔闪现丝丝轻戾,藏在微合的眼睑下,诡异地酝酿着什么。因为前一段杜府给他推介了不少官员,他也将倾瞳看做了大半个自己人,见到她还是蛮客气地点头,“木大夫好!”

倾瞳也拱手,“下官参见长平王。”

“免礼!今天遇到正好,本王不日还欲拜访杜府,请代为转达。”

“杜府恭候殿下大驾。”

“本王喜欢聪明人,你倒不错。”余非抬头看看宫宇间隔出的天空,又扫了眼静淡立在那里的倾瞳,一句仿佛自言自语的轻声却直炸进人的耳鼓,“咦,看看似乎要变天了呢,要早做预备。”

倾瞳登时紧皱了眉,立在余非的衣影后,说不清涌上心头的焦躁不安。

如今大姐怀有身孕,不便多受刺激。

爹爹昨夜着急受了风,自己也不可随意揣度,令他忧心更甚。

宫中方面,唯有先等二姐的消息。

想起来万事纠结,倾瞳着实不胜其烦。索性寻了杜魏风,欲在一个靠河的偏僻小馆中清净一阵,才落座没多久,倒不期然遇到了鬼和尚。

那家伙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落拓神气,看到闲坐在一隅的她就两眼放光,好像一只大雕飞扑过来,“酒友!”

她正自斟自饮喝得没滋味,见到鬼和尚便轻咧了唇,“别废话。要喝酒就自己拿。”

“这次倒蛮爽快么!”鬼和尚就当真坐下了,拎了酒瓮拍开上头封泥,兴奋十足,“咱们今天怎么喝?”

“随便。”倾瞳撑着腮懒懒地扬了酒盏,“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不过光喝酒没有意思。我们打一个赌,谁输了,都必须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啧,新花样么?”鬼和尚继续乐呵呵地睨着倾瞳有些淡漠的眸子,仰脖灌了一大口酒,“成啊。我算舍命陪酒友,要不和尚我走了,盯着这个闷瓜不是糟蹋好酒?”

杜魏风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不过沉默地靠在窗边凝视天外晦隐的弦月。

倾瞳却弯弯唇弧,“你若不想莫名其妙身首异处,最好还是别挑衅他。”

鬼和尚盯了杜魏风一眼,打个哈哈,“好好,喝酒时候不谈别的。”

别看他的脑袋上溜光得没有半根头发,心倒比头发丝还细些。这些年为莫怀臣打理的“漠阁”早成为了一个四通发达的庞大地下网,“漠阁”里面的杀手和情报,也是江湖上公认要价最高的。

杜魏风的功力之深的确令他骇然,不过他是死风老人的嫡传弟子,自己在他手上栽一次也不算十分丢脸的事。可是上次拼酒输给了倾瞳,他却不能就这么算了。想他鬼和尚平生唯好两样——杯中之物与天下绝学。有莫怀臣在前,他自然不敢自诩武功天下第一,酒量却还是自以为天下无敌的。不防那天被一个女子漫不经心地喝趴下了,却是掉了里子面子,死活也不能甘心。

这次她没拒绝拼酒的提议,他立马举杯,晃亮的醇酒几乎扑出了碗沿,“干!”

咕嘟咕嘟饮酒直如喝水。

“我想清净点,要喝酒就别多话。”

她也一饮而尽。

“痛……”鬼和尚喊到一半,收到倾瞳眼色,就吞了话,“嘿嘿,我们斯文喝着。”

“自然。”

酒盏空了又满,满了又空。不知拼了多久,直到夏蝉鸣夜,幽月当天。

酒桌边的鬼和尚一手按着桌子有点摇摇晃晃,一只手兀自指着倾瞳,舌头发大,“我说你啊,别乱动,和尚我眼晕。”

倾瞳才搁了杯,玉指不紧不慢地将散在眼前的碎发拨开,神色平静,“你输了。”

“屁。洒家清醒着呢!”

“你清醒?”倾瞳瞧着他淡淡摇头,“我要是莫怀臣,就会给你吃一种药。用过药的人但凡沾一沾酒,就会狂吐失禁,四肢如绵,有如身中剧毒。”

“嘶……”鬼和尚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半迷糊地瞪大眼,全没察觉自己话中的破绽,“真是最毒妇人心!”

倾瞳不理他,“今天你输了,就要履行诺言。趁我还顾念着大家曾经一场豪兴的痛快,不对你出手,你也好自为之,以后别再缠着我。”

薄衫翩然而起,带起潺潺风流水纹,一张银票被放在桌上,“今晚我请!”

她与杜魏风两人离席而去,衣袂在夜色中好似翩然的翠青蝶翼。

“喂……”鬼和尚一时急了,“你先别走!”

他其实是为了她而来。

昨夜大人不知怎么居然带伤而归,要求一日内得到所有最新的情报。他奔得快断气,大人还是不满意,眉间那个“川”字始终纠结着。

柴青就更加首当其冲,一面那边的公主李娉不知为什么恹恹病倒了,再也没出门,天天汤药不断。一面还操心大人身体,又不敢明说,守着三顿药愁得恨不得揪头发。

大人既然对这个女人如此上心,上心到与她大茗湖分开后,就命他们一路暗中维护她回禹华。在这儿见不到面,又时时处处要知晓她的消息,略查不妥就会明里暗里插手指点。

那么喜欢了,为什么不肯与她相好了了事?相见复相见,反而一次比一次寂寥缄默,只落得白衣渐渐沉若冰潭。

他是个直肠子,来的初衷本来就是干脆灌醉了她下点药扔进大人卧房。让他们索性男欢女爱干柴烈火,一晚上生米煮成熟饭算了,一切别的管他奶奶的熊。

不过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女人,却真是个千杯难醉的主儿。就见她轻盈回身,连晃都不曾晃一下,双眸如天外冥冥的寒星,“你还有什么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读文的亲,某言收到家中小编滴通知,本文在周五(7月2日)入V了。

入V之前,先要感谢陪偶走了这么久的各位读者亲们,留评的,读文的,一直支持偶的,有了你们的陪伴,每日六七个小时甚至上十小时的码字才不会那么寂寞。深鞠躬!千字三分钱,入V当天会有双更。每月会有300积分可以赠送,需要积分滴大人请留评25字以上,并标明送分字样,长评和言之有物的优评优先,先到先得,送完即止。

某言是个纠结的强迫症码字修文的乌龟,此文却非常幸运,得到了圆梦出版的机会。因为照顾出版问题,文文后期可能更新会比较慢,望大家见谅。

总之,愿意陪伴某言继续走下去的亲,某言十分感谢。不得不转身的,也给个抱抱。有幸因为文字而相遇,就是一种缘分,某言会记住珍惜!

☆、夜探生变

鬼和尚张张嘴,又缩了,“那个,没事,呵呵没事。”

拼酒,灌不醉她;打架,又放不倒杜魏风。看来今天只能回那个阎罗殿似地天宇阁继续憋气了。

倾瞳走了几步又停下,转来从身侧的荷包里取了一只小瓶放到桌上,“一日一粒,五日可化淤止血。”

冷然搁了东西就走,鬼和尚欲拽她的袖子,被杜魏风卷起剑柄拂到一旁。鬼和尚就故意苦哈哈地皱起脸,“你不去,谁能劝得动他吃药?”

“吃不吃随他!”

倾瞳扭头而去,魏风静静陪在身畔。长街漫漫,夜风将一缕柔丝卷上他的脸颊,勾一下,复又一下。鼻翼间徘徊着似有若无的幽香,杜魏风不过无声地吸了口气。

小瞳的香气,会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她牵肠挂肚的那个男人,注定令她重重的纠结。

不过只要是她的愿望,他一定守护到底。

终究在一片沉默中平安而归。

“小瞳,你早些休息。”

“嗯,你呢?”

“我还有点事,去去就回。”杜魏风才欲转身,却被倾瞳在院中拖住了衣袖,“师兄,别费心了,你去找他也于事无补。鬼和尚没有醉死,自然会把药带到的。至少目前,静观其变才是恰当之举。”

杜魏风的一双星目却直接而认真,“你能静下来?”

倾瞳咬了咬唇,语气恢复了那个决断无双的杜家三女,“我必须做到!”

杜魏风撼动不了她的坚决,不禁皱了眉,“小瞳……”

“你最近也累坏了,去睡吧。我自己的事,自然自己会处理。”

杜魏风目送她进了屋,才心事重重地返回房间。遇到丫头七七正单脚踏出他的门槛,见他回来了就讨好地笑道:“总算回来啦,七七才把水放好了,魏风大哥可以沐浴。”

“谢谢!”他点点头回身关门,把七七几分垂涎的目光关在了门外。

慢慢解开一身玄衣,宽肩猿腰,匀称的身体曲线在微弱的火光中流泻着惊人的健康美感。只有笔直的小腿边爬着一道蜿蜒的伤口,稍微破坏了那份完美。

杜魏风裸身浸入那温暖的水中,水波便柔情扑到他在胸前起伏荡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触到那道微痒的伤口,就微微走了神——那是他八岁那年跳下池塘救落入水中的倾瞳,被一块石尖划破留下的。当年,那个五岁多的女孩成日趴在他休养的床边,鼓着蜜桃般的腮帮子,“魏风魏风”叫个不停。

魏风,你喜欢不喜欢鸡腿?我偷来的!

魏风,你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魏风,你会不会糊风筝?我那一只断了线飞跑了。

魏风,你好厉害,教我游水吧,我喜欢鱼儿。

魏风,有你陪我去雪山真好,这个毛套我们一起用,裹着手就不冷了!

魏风……

大人起初不赞同她胡乱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他却渐渐欢喜上她呼唤自己的那份率直——毫无疑虑的感情与信赖,令他无法冷然以对。原本万念俱灰破了个大洞的胸口,也被她重新填满了某种崭新的光芒。

杜倾瞳于他,不仅是家人、朋友、妹妹,更是他永久的光源。一旦失去了,他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他一直如此认定。

可是如今情势,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陷入危险的棋局。帮不了,护不住,如此令人烦恼。

不知不觉水已半凉,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魏风,你睡了么?我进来了!”

“喂……你别……”阻止还来不及出口,外头的女子居然就莽莽撞撞推门而入,杜魏风惊得掌风回扫,立时震灭了屋内的烛火,“别进来!”

倾瞳当即窥见了屋内情形,臊得立马回身:“我什么也没瞧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魏风越发俊面做烧,飞快地披衣出来,潦草身体还半湿着,干咳了一声才冲她的背影问:“这么急,有事?”

“你好了?”倾瞳回首睨他,乌珠定了定,却含了一丝促狭,“魏风,你生得实在太俊!”

暧昧的月光下,他的面容带着润泽的水汽,长长的湿发柔和了他稍硬的轮廓,杜魏风害羞的模样,好看得足以颠倒众生。

“……”

“不闹你了。我来,是因为有人进去我房间找过东西。”

杜魏风心神一凛,“会否七七她们收拾了屋子?”

“七七她们很守规矩,绝不会去碰我上锁的箱子。”

“锁开了?”

“嗯。”倾瞳颔首,还是轻盈立在门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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