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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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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舞师傅拿着荆鞭走来,拉开细柳,劈头就朝少女抽去。“细竹,你这个小贱人,非要害我等给你陪葬不成?再不跳,老身这鞭子可没长眼睛!”
  细柳护身挡住细竹,生生挨下几轮鞭子,荆刺所抽处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殷殷渗出。教坊师傅冷哼一声,手下的荆鞭越发抡的使劲,两姊妹抱在一起,任由她抽挞,就是死咬着唇不肯求饶。
  鞭子忽然一滞,教坊师傅足劲拽了一下,依然纹丝未动。她愈发恼火,恶声∶“是谁如此大胆,敢来琼华苑撒野?”
  君羽曼声道:“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教坊师傅疑惑地打量她,想了半天猜不出是何人。旁边抱琵琶的宫女小声提醒:“卫娘,这位是章含殿的晋陵公主。”
  卫娘面色大改,膝下一软,扑通跪到地上,直磕的满额灰青。君羽稍微使力,就将荆条喀嘣折作两断,抛到她眼前:“我看,你的胆子也不小,居然敢在这里颐指气使 ,琼华苑是你一人的天下吗?”
  卫娘惊魂甫定,抹了把额上的汗:“回公主,老身被派来琼华苑,原本就是教习这些婢子们练舞,她们跳的不好,老奴偶尔训斥一下,也是分内之事,实应不算越规。”
  没想到她老腔滑调,三言两语,就为自己找了理由开脱,反晾的君羽有些难堪。在宫里这些天,遇上世故难缠的下人,君羽也逐渐掌握了些应对之策。然而碰见卫娘这种老精油,还是头一遭。
  她沉下心来,一面盘算着对策:”按你这么说,确实不算越规,可细柳是章含殿的人,你当我的面鞭挞她,难免不让人怀疑是在给我下马威。”
  这话分量极重,卫娘吓的面如土色,连连叩头道:“公主言重了,您就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冲撞您呀!”
  君羽顾作惊讶道:“哦?如此说来,你眼里还容得下我这个主子了?”
  卫娘连道:“老奴悉听公主差遣。”
  “好,那我让你放了细竹,不准再逼她练舞,你也办得到?”
  “这……”卫娘为难地犹豫起来,“太子大婚在即,眼下只有三天期限,细竹那支舞极难,教坊里无人能一时学会,即便有人顶替她,万一被告发了也是死罪,谁敢冒这个险呀。”
  君羽沉吟片刻,将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到细柳身上。她们俩眉眼相仿,身量也差不多,若不仔细分辨,真能以假乱真。
  “细柳,你不是以前也在教坊学过么,由你来顶替细竹,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只要琼华苑和章含殿的人不说,大约能瞒过众人耳目。”
  细柳摇头道:“不妥不妥,奴婢虽然进过教坊,天资却和姊姊差的极远,何况荒废了这些年,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只怕一去就会露馅。”
  说的也是,到时宾客满座,任谁上去都会紧张。君羽转念一想,自觉方才的主意太过幼稚了。正在惆怅间,突然计上心来,她走到细竹面前,指着那袭鲜红的舞裙命令道:“细竹,你把衣裳脱下来。”
  细竹不明所以,困惑地蹙起秀眉:“公主要它做什么。”
  君羽伸指一戳她额头,笑道:“苯呐,自然是让我穿上顶替你喽。”
  这种舞衣叫“花笼裙”,是由柔软细薄的单丝罗织成,用榴花汁浆染上色,金线扎绣出凤鸟纹样。跳起舞来,长袖回风、红衣流云,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美。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就更换完毕,从里面各自出来。见众人眼底露出惊愕,君羽不由低头审察了一番,似乎除了裙摆有点长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很难看么?”
  众人连连摇头,异口同声道:“很好,合适的就像量身裁的。”平时只见她穿些清淡色系的衣饰,不外乎鹅黄嫩绿,或是藕荷甜白一些素服,乍看到这么浓鲜明艳的亮泽,不觉如临花照影,令人耳目一新。
  “可是,公主,您下来该怎么办?”细柳担忧地望着她,浅意思是:反正你也不会跳,穿上了也是白搭。
  君羽低头回忆了一刻,尝试着甩飞水袖,折弯腰身,探着细竹的舞步兀自旋了起来。脚下踏着拍子,边跳边低声自语,仿佛在默背什么。
  勉强跳下来,已经记了个大半,收完最后一步,她停下来喘息着问:“细竹,最后几个动作我记的有点乱,究竟是‘蹉步’在前,还是“云手‘在前?”
  细竹结结巴巴道:“云……云手在前。”
  “怪不得,我说怎么不连贯。”她笑着迎风扬起水袖,将最后几折重复一遍。直到步履完全娴熟,她才停下来,心中满意地说:嗯,还好几年的芭蕾功夫没有废。
  君羽在现代时,被父母强行送去学过几年舞蹈,虽然资质平平,好在柔韧度不错,加上略有些古典舞的功底,恢复起来也不算太难。她虽眼高手低,到底还能分些好坏,方才见细竹韵律不错,只是有一两处有点生硬,于是索性自己改了动作。
  众人不知其中原由,以为她无师自通,都惊讶的捂住嘴巴。连卫娘都暗自感慨道:“我自以为所授的弟子里细竹最是拔尖,没想到这公主的天分还在她之上。倘若不是这重身份,将她调教几年,指不定还真能出来,哎,可惜了一块材料。”
  “卫师傅,由我来代替细竹,即便被人拆穿了,碍与身份也不敢怎么样,到时不但大家没事,琼华苑说不定还能领赏,你看这个注意可行?”
  卫娘笑道:“如此最好,大家若都能平安无事,我们琼华苑一门都会记得公主的恩德。”
  君羽展颜一笑:“那倒不必,只是时间有点紧,你还需把细竹借给我三天。”

  一舞动天下(中)

  太元十一年初夏,苑城榴花似簇。
  五月时节,日光温静。萧楷仰起脸,张望着煌煌威仪的云龙门。脚下,是一层一层的汉白玉台阶,遥遥铺向远方的九重宫阙。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又随着熙熙人潮向前蠕动。
  今尚是太子司马德宗大婚的日子,孝武帝昭诰天下于式乾殿大摆宴席,皇亲国戚一律都要入宫觐贺。
  龙锦红毡从大殿中央平直铺开,黑压压的人头匍匐满地。帝位上的人穿着墨底蟠龙金纹衮服,颌下系着丝结,十二条冕旒垂在眼前,不怒自威。
  “人都齐了?”孝武帝问了句。内侍恭谨答:“回陛下,除晋陵公主都齐了。”他不禁拧起眉头,转身吩咐陈淑媛:“你去章含殿看看,君羽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陈淑媛回来禀报:“公主想是受了点风寒,可能一时来不了。”
  碍于众臣在场,孝武帝也不好追问下去,点了点头,示意开宴。
  两排矮几自大殿左右遥遥铺去,一路望不见尽头。席上双雉烩鹌、百子莲果、伏羊盛世、凤彘朝阳,各色菜肴均用银器盛好,呈在几案上。
  帝位左边坐着会稽王司马道子,因他是孝武帝的胞弟,特允许并肩陪坐。越过他是世子司马元显。国丈王恭素来与司马道子不睦,虽然坐在武帝右侧,两人却是谁也不理谁。
  殿下最前端排坐着三人,分别是桓玄、殷仲堪和杨佺期,他们位高权重,连几朝的老臣都要顾及三分,安排到这个持重的位置再好不过。剩下的王国宝、王珣、车胤、刘牢之等重臣陪坐左右,虽然看似是一团祥和,实则按官僚各分派系,一部分拥立司马道子,一部分为王恭马首是瞻,两派里明争暗斗,势容水火。
  与那些诚惶诚恐的老臣不同,殿角的西南围坐着几个年轻人,喝酒调笑,好不热闹。众人知道那都是些世家子弟,放浪形骸惯了,也不与他们计较。
  “萧楷,你怎么舍得来了,我们以为你是绝意不肯进宫的?”裴绍口没遮拦,被荀奕狠狠瞪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不再说话了。
  王练之安慰道:“阿楷,你别听他胡说,不管今天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好兄弟。”
  萧楷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了声:“我没事。”抓起面前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滑过咽喉辛辣难挡,呛的咳嗽起来。喝完一壶,他又抹干唇边的酒渍,接着去拎第二壶,一手压过来,急忙按住他,谢混抚着他的肩,低声说:“少喝点,心里不痛快的不止你一人。”
  远处桓玄静静凝视完着这幕,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谢混猛然扬眉,安然对上他的目光,右侧薄唇仍微微向上一牵,笑容意味深长。隔着遥遥之远,不需要看清对方五官,目光相击,亦能同时看见淬毒匕首上那一刃寒光。
  大殿深处,武帝正和司马道子闲聊着,无意间被什么吸引了去,朝着西南角的方向伸手一指,问身边的内侍:“那个人是谁?”
  内侍恭谨地低下头:“不知陛下所问的是哪一位公子。”
  武帝道:“白衣的那个,朕怎么瞧着眉眼有点像已故的谢太傅。”
  王恭顺着他的指尖望去,蓦然笑道:“陛下怎连他都不认识,那就是蔡望公的季子谢混,素有‘风流江左第一人’之称。”
  武帝笑道:“原来是谢太傅的家孙,朕以为谢琰谢玄已经是芝兰玉树了,没想到还有这等标致人物。这孩子冰肌玉骨,生得的可真俊俏,想必卫玠在世也不过如此。”
  司马道子曾经与谢安关系交恶,听他夸谢家人颇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谢公子龙章凤貌,动静之间出尘飘逸犹如神仙中人。可惜过于苍白羸弱,并不见得是好事。”
  王恭嗅出话风不对,假装清了清嗓子:“那么依王爷之见,难道令郎才是仪表非凡。”
  司马道子顿时气噎:“你……”
  “好了好了,朕又不是选婿,两位爱卿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武帝半开玩笑地说也一句,惹的内侍掩袖偷笑。
  转眼到了行礼的时辰,采吉纳征、换庚谱、过文定,司仪扯着嗓子喊了声:“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席。”喜乐声响,几个纤腰束裙的妙龄宫女牵出司马德宗,此时他虽然身著喜服,脸上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脂粉,可依然是咬着手指,憨头憨脑的傻笑。
  这席间不乏青年才俊,年龄亦都相仿,司马德宗与他们一比,两厢形成剧烈反差,简直就是蒹葭与玉树,一颗鱼目混进琳琅珠玉里。
  遥想方才王恭与司马道子的争论,越发显得揣度暗喻,武帝面上无光,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咳咳,朕这儿子是没指望了,只等着诸位卿家能帮朕物色一位东床快婿。”
  王恭诚惶诚恐道:“陛下言重了。”
  垂天彻地的华帐左右拂开,满座哗然。女子从孤独深处走出,曲裾长裙逶迤曳地。那亮红色的提花织锦上浮光游走,似她面前垂的珠帘,绝望中透着一点艳。换上龙凤锦嫁衣、簪好珠花流苏,俨然成了个不哭不笑的美人偶。
  “神……”萧楷霍然站起来,被王练之一把拦住,硬硬按回到位上。“萧楷,你冷静点,别让桓玄他们有机可逞。”
  王神爱漠然越过他,步态从容温静,一眼便知是多年陶养的结果。当年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女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涅火重生的王神爱。越过萧楷时,她不由自主地放快了脚步,一方喜帕蒙在头上,从此就要彻底忘了他。明明是一刹那,眼泪早已泛滥决堤。
  “神爱姐!”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唤她,王神爱掀开喜帕一角,偷眼观去,只见重重锦帐后探出张艳丽的面孔。她困惑地回想一遍,似乎并没有见过这个舞女。
  帘后的人影急的跺脚,正欲解释,被一旁的丫鬟拽了回去。“公主,你这副模样,任谁也辩不出的。”
  君羽从帘缝里逡巡一周,在东南殿角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糟了,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今天人都在?”
  “什么冤家路窄?公主,都到这个节骨眼上,您可千万别打退堂鼓呀!”细柳与细竹相互对视一眼,均露出担忧之色。
  外面传出紧迫地催促声,琵琶丝竹均已准备停当。司仪报了序幕,陪衬的舞女们也都鱼贯而出,只等她蓄势代发。
  “没事,你们不必惊惶。”君羽一咬牙,将髻上的红纱扯下来,蒙在面上,只露出两只浓睫明艳的眸子,掀帘走了出去。

  一舞动天下(下)

  靡金色的纱幔左右拂开,君羽默然走到云台前,一扬水袖,来不及多想,只得应声而动。踩着千百次如一的节拍,挽着细细碎碎的花式。手腕和脚踝上都系着金铃,清泠声响琵琶清亮,洞箫悠扬,云台蓦然升高,将她烘托到大殿的至高之上。
  众人仰头望去,目光都被那一袭红衣吸引去。风乍起,那华锦上金线勾描的凤鸾惊艳绝伦,经光折射,耀得人一时睁不开眼。
  天地逆转,墨发与红纱翩跹飞扬,君羽漫不经心地回头,越过千万人潮瞥见那一抹剔透亮白。他淹没在鼎沸人声中,那么干净落寞。谢混在人群中这样安静地注视着,目光从云台上扫过,与她轻轻一触。在昏暗的光线中,他清亮的双眸显得有些突兀。
  笛韵悠扬,低吟浅唱。台下的人心神摇曳,目遇皆是水袖翻飞,幻化成声色顶端的华丽缘。龙涎在熏炉中袅娜而升,玉鸢花随风摇曳,伴着蹉跎光影与残香共舞。
  远处,司马元显看的兴致昂然,不时用手肘撞撞身边桓玄。“嗳,没想到宫里藏龙卧虎,居然还有这等尤物。你不是要去江陵镇守了么,不如我给陛下说说,让他把这女子赏给你做个妾室,一路上也不寂寞。”
  “分明是你色心大动,还耍赖到我头上。”桓玄抿唇轻笑,语气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你以为此番过后,这等美事还能轮到咱们么?”司马元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武帝与会稽王也看的如痴如醉,不时跟着节拍敲击,当即恍然大悟,与桓玄若有深意的对视一笑,不再言语了。
  大殿角落,同样有一群人携壶对饮,指点着云台上的女子,不时窃窃私语。
  “子混,在看什么?” 王练之推推身边的好友,男子蹙起两道长眉,默声道:“没什么,只觉得这个舞女好生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裴绍也恍惚看去,并没觉得哪里不妥:“你酒喝多了吧,这等绝色藏在宫里,咱们哪有幸碰见。”
  荀奕也笑道:“难得有女子也能入得谢大公子的法眼,你若面薄,我去请陛下降旨,将她赏给你如何?”
  谢混不觉莞尔一笑:“在下命薄,这等艳福可消受不起。”
  台上的君羽忍不住瞥回头,隔着憧憧人影,瞧见他那一抹笑容。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无端觉的动人。面纱后的脸颊微微一烧,暗自在心里想:他长的可真好看……
  幽幽的琵琶声在风中流转,更更迭迭地光影投在男子如玉的颊上,没有喜怒哀乐,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漆黑眸子浓如旋涡,让人沉溺。
  四目相对,君羽的心跳突然漏掉半拍,一下……两下……有点眩晕,心就乱了。脚下慌忙踏错步调,银筝已变了徽调,她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鸿一瞥,还没站稳,仰面从高台上跌了下去。
  “啊——”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在众人的惊呼中坠落。惶恐排山倒海而来,耳边风声呼啸,君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这回非死不可。仅瞬间的功夫,她就落到一个安稳的怀抱中,闻到淡淡的衣料香,君羽睁开眼,碰到那人坚硬的下颌。仰头看去,只见桓玄正将她拦腰抱在怀里。
  惟恐暴露身份,君羽急忙推开他,转身退开一步。桓玄也察觉出什么,盯着她的背影说:“姑娘,觉得你好生眼熟,咱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君羽掩了掩面纱,故意压细嗓音道:“将军说笑了,奴婢只是琼华苑的一个小角色,哪里有幸见您。”不等他追问,她已经慌忙插进舞伴们的队伍,朝台幕后走去。
  “慢着!”一声威严的喝止从背后传来,不用猜也知道,那声音发自孝武帝。帝位上的男人捋着颌边的须髯,漫不经心道:“那个穿红衣的留下,朕有话问你。”
  真是祸不单行,刚才摆脱了桓玄,这会又引得孝武帝的注意。君羽只得尴尬停住脚步,任那些舞伴们从身边鱼贯而过,纷纷留下艳羡地目光。
  见她纹丝不动,孝武帝仿佛来了兴致,继续命令道:“转过身,朝这边来,快!”
  君羽犹疑着,回身一步步向前走去。每经过那些臣僚眼前,都惹得一阵窃窃私语。她不由放缓了脚步,经过大殿中央,最终走到了帝座脚边。伏膝跪下,她将头埋的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是谁,朕怎么从来没见过?”武帝盯着她脊上优美的弧线,笑里多了一丝玩味。
  君羽颤声答道:“奴……奴婢出身琼华苑的教坊,自然无缘得见陛下天颜。”
  武帝挑了挑眉:“来,你到朕身边来。”
  君羽愈发紧张,心想他不会有什么别的企图吧。提起阔长裙裾,缓缓走了过去。武帝指着她脸上遮面的罩纱,和声道:“你不用害怕,朕又不是老虎,还能吞了你不成,把它给朕摘下来。”
  君羽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然而除了从命,再没有别的办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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