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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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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感到不可思议,管家想到五爷身边的女人,什么时代女人的力量不可低估。他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测,涉及到臧家的名誉。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苍蝇炮楼(3)
其实也真没错,老五的女人太阳花*出身,她跟三江警察局警务科长冯八矬子关系特殊,冯八矬子再找了佐佐木九右卫门,走了关系,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副村长没家眷,业余爱好不多,除了骑那匹白马不时在村子里跑两圈,就是到臧老五家拔火罐和听吹唢呐。
  臧老五拿着一封信来找副村长。
  “你姓臧?”佐佐木九右卫门看完信,问。
  “是,太君。”
  “你会吹唢呐?”
  “嗯,半路途中,自务(自学)。”臧老五谦虚道,心里画魂儿,怎么没提信上讲的当屯长的事。
  “唢呐带来了吗?”
  “没有太君,唢呐放在家里。”
  “哪一天到你家去听。”佐佐木九右卫门说,仍然只字未提当屯长的事。
  臧老五暗想,冯八矬子不是忽悠自己吧?是不是信上他根本没提自己当屯长。副村长口气撵人,问,“你还有什么事?”
  “呃,没有,没有!”臧老五懵然走出村公所,回家的一路上他没想别的,只想当村长的事。
  “咋样,成了吗?”太阳花问。
  “成个屁!”他气急败坏道。
  “冯八矬子不是写了信……”
  “信谁知他都写了什么,佐佐木九右卫门提都没提。”臧老五牢骚一句,“你白让他捅鼓啦。”
  “还不是你劝我叫他鼓捣。”女人抢白道。
  捅鼓,鼓捣,在他们三人——两个男人跟一女人之间指一个具体事件,即乡间*故事。
  “看样子白捅捣,叫他给涮啦。”他有几分后悔,其实毫无意义,他们三人的关系维持几年,谁是太阳花的男人,女人心里没区别,论时间,冯八矬子比臧老五到她身边早。
  “他不是那种人,你隔门缝瞧他。”女人袒护道,她不许自己肚皮上的两个人相互伤害,“心放肚子里,答应你的事就肯定办。”
  与其说臧老五相信女人的话,不如说相信自己的判断,冯八矬子肯定办事,气归气,他们俩勾搭连环花花事没少干。他说:“你说冯八矬子信上没写,那让我带信给佐佐木九右卫门干啥?”
  “准保写了,”太阳花坚信地说,“一定是猪圈门马圈门的,故意拿人(难为人)。”
  “什么猪圈门马圈门,是佐佐木九右卫门。”
  “叫这么别楞(别扭)的名字,真是的。”女人道,“日本人隔路(个别),说不定给你个意外惊喜。”
  “别白挠毛儿就行。”臧老五说。
  几日后,牛小眼陪着佐佐木九右卫门到臧家来。
  “哟,呛上来啦!”女人炕上拔火罐喊叫道,有人来访她顺手拔下两眉心间的一只火罐。
  “谁?”
  “那个什么门。”
  臧老五三步并做两步蹿出门,急忙招呼道:“太君,您来啦。”
  佐佐木九右卫门鼻子哼的日语,臧老五听不懂是什么,他将来访者让进屋。
  “大太君!”女人为强调什么,用大来修饰太君,关东大字有恭维夸赞的意思,如大胖小子,大高楼等等。
  佐佐木九右卫门眼盯着女人眉间圆红的东西,咿里哇啦东洋语,牛小眼翻译道:“太君村长说,你眉间的吉祥痣(吉祥痣:印度妇女点在额头正中的圆点红色标志,是喜庆、吉祥的象征。)很特别。”
  “吉祥痣?”太阳花惑然道。
  “就是……”牛小眼指着她的眉间说。
  “啥吉祥痣,拔罐子。”太阳花说。
  牛小眼翻译给佐佐木九右卫门,副村长听懂了女人说什么,立刻对火罐发生兴趣,直接用中国话问:
  “你会拔火罐?”
  “打从小就会,我奶奶教的。”太阳花说,心想你会说汉话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苍蝇炮楼(4)
“我腰痛,你能治好吗?”佐佐木九右卫门问。
  “一勺一个。”太阳花夸口道。
  “一勺?”佐佐木九右卫门不解道。
  牛小眼替太阳花解释一勺,副村长听明白后露出笑容道:“大大地好,你给我拔火罐。”
  臧老五狠狠瞪女人一眼,你总一勺一个,没看哪个是你一勺一个治好的,话说大了,跟日本人你也敢说一勺一个,拔火罐治不好他的腰,你非成馒头渣不可。
  “太君,什么时候拔?”女人逞能道。
  “现在。”佐佐木九右卫门恨不得立马治好腰疾。
  牛小眼动脑筋殷勤,他瞅一眼炕,说:“炕凉不凉?”
  “早上刚烧的。”臧老五从被摞子上取被褥说。
  “多铺点儿。”牛小眼说,“撂下幔帐。”
  臧老五迟疑一下,撂幔帐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就是说把自己女人跟日本人放在里边……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她的肚皮多个日本人也缺不了骨头少不了肉,细想想,要真是那样,屯长当定了,将来当村长也说不定。
  “走吧,我有话对你说。”牛小眼把臧老五拉到门外,轻描淡写地说,“拔火罐你没见过?”
  “我、我……”
  “你有好事啦。”牛小眼眯起眼睛说,“臧屯长!”
  臧——屯——长!臧老五连做梦都想的美事,牛小眼口里说出来还不能让人心落体,他不是佐佐木九右卫门。
  “臧屯长!”牛小眼讥道,“拿架呢!叫你屯长不答应?”
  “不是胳揪我?”
  “你不信谁也没办法。”牛小眼说。
  这时屋子传出吭哧的声音,臧老五熟悉那声音,皱起眉头。
  “大概火烧了手。”牛小眼诡秘地说。
  臧老五苦笑,附和道:“烧了手。”
  拔土火罐用纸用火,说烧手也符合情理。
  臧老五当上了西架火烧的屯长,管着三百多户两千多人,更重的是跟佐佐木九右卫门交上朋友,走动越来越频繁,有时白天,有时晚上,日本人的潜规则他懂,每次都令副村长满意。
  今天佐佐木九右卫门迈进院,自认为多余的臧老五抢先出屋,避免尴尬他在院子里说:
  “太君你进屋,我去给牛割捆草。”
  “你别走。”佐佐木九右卫门说。
  臧老五一愣。
  “犯啥兔子愣,太君说话你没听见?”牛小眼说,“你不用躲茬,有事找你。”
  三个男人进屋,太阳花正往炕上铺褥子。
  “不是,那什么。”臧老五隐晦道。
  女人轻车熟路此事,重新叠起被,下地悄悄走出屋去。
  “臧屯长,”佐佐木九右卫门直奔主题,说,“河夹信子村归来的户都在你们屯子,是吧?”
  “是。”臧老五答道。
  三
  臧佰传在村公所等了一个下午,佐佐木九右卫门始终未回来。一个下午使人想很多事,他为躲五弟从西架火烧回来,躲人躲不过旧事的纠缠,纷至沓来——
  往事的年代令臧佰传多忧多疑多虑,兵荒马乱,刀兵四起,绿林响马活动猖獗。脚下这块多灾多难的土地,引起外域人的狎欲:彼得大帝攫取远东土地的空幻——黄俄罗斯之梦;清朝余孽复辟寐求;日本人的满洲帝国……于是乎,俄罗斯速步马,东瀛的纯血种马,啸聚山林胡子的杂种马,只只铁蹄将这块土地踏得七零八碎。令大户人家闻风丧胆是胡子,他们打家劫舍,自诩为流贼草寇,很像风滚草,终年在西大荒原幽灵似的飘荡,所到之处鸡飞狗叫人心惶惶,衣食丰盈家道丰厚的殷实大户,风声鹤唳如临大敌,修围墙垒炮台,购枪置炮雇用枪手看家护院,以防备胡子来抢劫。

第三章 苍蝇炮楼(5)
形势所迫,臧家在架火烧修起大院,人们习惯称之土窑。特从邻近的白狼山运来大理石,砌成炮台暗堡。上能攻下能守,成为方圆百里有名的臧家窑。几绺胡子先后来踢坷垃(攻打土窑)都未得手,就连骁勇善骑的土匪面对土窑也无计可施,恨骂而走。
  胡子上眼的东西,就如同鹞鹰盯上只兔子,拼命捕获它,否则怎肯善罢甘休。活动在附近的君子仁绺子窥视臧家许久,他们绺子里不乏智勇双全之人,见强打硬砸不行,就改换招术,寻找个插旗的(卧底),在窑内配合接应,提供窑内暗堡地枪火力配置……胡子的眼盯着臧家亲朋故友,苍蝇一样找缝儿下蛆,最终主意打在老五臧代传身上。
  老五游手好闲,吃粮不管事,染上嫖妓恶习。骑马从架火烧到亮子里镇去,镇上俄国人开的妓院——心乐堂他经常光顾。臧佰传对五弟的行为,岂能视若无睹?他苦口婆心规劝却终没见效果。无可奈何动了家法,触及皮肉,可老五的*行为仍未收敛。
  “饱则生*,”老父嘱咐臧佰传说,“少给老五钱,身无分文他咋嫖?”
  老五尚未被没钱难倒,变卖私房田产,白花花的鹰洋朝*白光光的肚皮上扔。半年过后,值钱的东西典当干净,床头金尽四壁萧然,归终仅剩一双滚包、大窟窿小眼子的破棉被。沦落到这步田地,自然对本家的万贯家财想入非非,倘若到手一半,恐怕逛遍亮子里所有窑子都够用。于是,老五便想给胡子暗插一把旗,通过架火烧专做拉钩扯线的——张魔症,给君子仁绺子透过话,暗渡陈仓。
  一个春雨绵绵的夜晚,胡子君子仁马队悄悄来到架火烧,隐蔽在臧家土窑外的榆树林子里,等候老五的动静。这时,主炮台(专门封锁土院大门)的炮手,老五用酒灌醉,旋即点燃一盏马灯,向胡子发出了进攻的信号。
  “压!(冲)”大柜君子仁首当其冲。众胡子饿狼扑食一样扑向臧家。突然,贴着院大门地面射出一排子弹,数匹马腿被打断,几个胡子受伤落马……败下阵去,胡子伤亡惨重。
  君子仁气急败坏地骂道:“狗杂种臧老五,早晚插了(杀了)你!”而后率马队离开架火烧。
  老五觉得天旋地转,瘫软在炮台上,裤裆里尿溺横流。他明白胡子吃了亏,插旗人早晚得掉脑袋。修筑在大院门垛下的暗堡五爷属实不知道,插旗时只讲了院四角设的炮台和院中的地枪,可没讲还有地堡,然而这地堡又至关重要,密集的子弹把胡子给揍花达了(打散)。
  “剥老五的皮!”当家的臧佰传听清楚了君子仁撤离时的骂喊,勾结胡子引狼入室的竟是他,愤然道,“丢人现眼,无耻之徒。”
  臧佰传命家人捆了五弟,柳树条子抽得皮开肉绽,老五疼得昏死过去。
  “娘!”听到五哥嗷嗷惨叫七爷心惊肉跳,噤若寒蝉,小脸吓得紫青,拱进程笑梅怀里。她搂紧秋风中树叶一样瑟瑟发抖的儿子,泪眼含着期望的目光说:“人要走正道儿,别学你五哥那样,马往好草上赶!”
  “嗯呐。”七爷似懂非懂地答应着,虽然乳臭未干少不更事,但也听得出娼啊嫖的不是好事,娘的话永远要听的。
  后来,七爷出事与老五有关。
  “都是该死的老五惹的祸。”臧佰传一直恨,将胞弟轰出门,这样想心才平慰些。
  佐佐木九右卫门傍晚回到村公所,疲惫在椅子上。
  “太君村长,向你请示一件事。”臧佰传说,副村长像刚做完重体力劳动,他说,“您累啦,明天再向您请示吧。”。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章 苍蝇炮楼(6)
“你说,你说。”佐佐木九右卫门用力坐起来。
  “自卫团长的人选……”臧佰传说了吴相林的情况。
  吴相林?佐佐木九右卫门熟悉他,刚来部落村时,为了副村长安全,臧佰传派自家的炮手为他当了几天保镖,对臧家的炮手印象可以。他说:“你家的人,行。”
  “太君是不是亲自考察他?”
  “唔,你知根知底他,我不考察了。”佐佐木九右卫门表示完全相信村子,让权力给他,说是一种姿态也成,“尽快上任,炮楼子已经修好,不能无人把守空着。”
  “哎。”
  “臧村长,你们哥几个?”佐佐木九右卫门突然问。
  “如果都算上,七个。”臧佰传回答得小心翼翼,副村长跟牛小眼走了一天,回来问这个问题,不是随意问问吧?联想上牛小眼的职务——弘报(特务),对日本人出出(搬弄口舌),需认真对待了。
  “住在你家大院里……我好像没见全。”佐佐木九右卫门说。
  “是,老五分出另过,您认识,六弟得病过世了,还有个七弟,早同我们脱离了关系。”臧佰传说七弟臧仪传时偷偷观察副村长的表情,“太君见到的我三个弟弟,他们都种地。”
  “你还有个妹妹吧?”
  “她……”
  “与胡子同归于尽,大大的刚烈!”佐佐木九右卫门赞赏道。
  他什么都知道了,牛小眼介绍得很详细。臧佰传忽然觉得自己赤身*在日本人面前,炮楼子窥视清楚自己的大院,家中私秘的事全给人知道,五弟、七弟都提到了,只差没提三妈程笑梅。
  他们谈话被三江宪兵队来电话打断,臧佰传知趣地回避,走出村公所。
  四
  东家心事重重给管家看出来,杨继茂端着茶壶走上炮台,放下碗筷臧佰传一人走上东北角炮台,从距离上说,它离佐佐木九右卫门修的炮楼最近,基本能看清那个苍蝇一样的炮楼。在臧佰传眼里它就是只绿豆蝇,摆在那儿瞧着不舒服。
  “东家,喝水。”杨继茂倒杯茶端给他。
  “继茂,他们盯着咱们家。”臧佰传说,目光朝外飘扬一下,方向是那个炮楼,“专门修个炮楼子看着咱们,日本人在咱身上下的功夫不小啊!”
  “为什么呢?总归有个目的呀!”
  “我正琢磨,没琢磨透。”
  日本人不会信任一个中国人,蛛网似的统治网上,处处潜伏着猎蛛,随时随地吞掉猎物。乡间地主臧佰传隐约感觉到,却没明确认识到这一处境。
  “跟粮食有关。”杨继茂说出自己的看法。
  粮食?下一阶段日本人抓粮食——出荷,县长要树立架火烧部落为模范村,也与粮食有关。
  “如果是这样,日本人怀疑我家私藏粮食?”臧佰传紧张起来,给日本人盯上可不是好事。无风不起浪,日本人不是无端盯臧家吧?“咱家的地窖是不是?”
  “未必。”杨继茂有他的看法,“架火烧周围大部分土地都是咱家的,出荷任务能否完成,很大程度取决于咱们家交多少粮食。”
  “也是。”
  当局出荷政策面对所有农民,可是农民自家有多少土地呀?大部分是租种地主土地的佃户或扛活,以粮食抵工钱所获粮食极有限,粮食最后囤在地主家粮仓里。
  “日本人没发现咱家的粮仓就好。”臧佰传心稍稍放下一些,说,“归户要结束了,趁警察分驻所的人还没到位,你抓紧到外村雇些工,把陈粮倒出来,给新粮腾地方。”
  管家认为今年的形势不同往年,日本人和牛小眼这样的人盯着,还是不雇工的好,多一只外眼,就增加一分危险。他建议辛苦一下家人,自己动手倒出陈粮。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苍蝇炮楼(7)
“有道理。”臧佰传算算家里知道地窖的人只老二、老三、老四三个弟弟,管家说辛苦一下家人,指的就是他们爷级的几个东家,平时他们协助当家的管理农田,很少劳动,但也不是锹镐不摸,农忙时也下田干活。只是管家叫他们干活不合适,得当家的发话,“叫他们几个倒粮。”
  “我也算把手。”管家说。
  秋天是管家最忙的时期,家里家外的事情需他安排打理,臧佰传即要忙村上的事,无暇顾及家,交由管家代替自己做。他说:“不牵扯你,越冬的事够你忙的。”
  臧家上下数十口人,抹房子扒炕,腌菜储菜……里里外外都需要管家安排,杨继茂说:
  “抽出身来,我还是伸把手。”
  臧佰传没反对,腾出地窖准备装新粮,眼瞅着要秋收,这活儿很急迫,连自己都准备参加。他说:“炮楼修好,佐佐木九右卫门要搬到里边去住。”
  “他住炮楼?”
  “还不是为监视咱们大院。”臧佰传说,“在那个炮楼没修好前,倒完地窖陈粮,夜里干。”
  有两座粮仓通过暗道跟地窖相连,夜深人静在大院里倒粮,没人能发现。陈粮倒进仓子里,再弄出来不会引起怀疑,计划十分周密。
  “佐佐木九右卫门同意吴相林做自卫团长。”臧佰传告诉管家。
  “太好啊!相林当团长,对咱们很有利。”杨继茂高兴道,吴相林做自卫团长,是杨继茂的主张,他没有这个权力,撺掇东家促成此事。
  “相林就要搬到自卫团部去,杀只羊吧,摆桌酒送送他。”臧佰传说,“相林来我家几年,长年累月住炮台里,尽职尽责,很是辛苦,除工钱外,多给他五十块大洋。”
  “平时东家待他不薄,他背后几次说……钱不一定收。”管家说。
  “给他,相林至今还没成家,以后需用钱的地方多啦。”臧佰传嘱咐管家一定给他,“这两年我一直忙村里的事,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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