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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我书包放下来，乖乖的跟着老娘出门。

　　　　原本以为就只有我们母女两个，到了车站才发现，居然还有姑姑和姑姑家的两个姐姐。

　　　　我有点后悔跟来了。

　　　　“妈，干嘛要跟着她们一起逛街啊！”瞅准了机会，我偷偷问母亲。

　　　　“我说要给你买几件衣服，可你不在，你二姐的身材刚好和你差不多，所以我就想着让你二姐给你试衣服。想不到你居然回来了。”

　　　　这个年代通讯不是那么发达，就算是装电话，初装费也要好几千，家里经济不赋予，妈妈说我要是考上了大学，学费生活费什么的又是一大笔。所以更加舍不得装电话了。

　　　　也因此，我回来的具体日子，妈妈是不知道的。

　　　　可怜天下父母亲，在我的印象中，这个时候的母亲很少买衣服，只有外面一件是完整的，里面的内衣和秋裤什么都是补丁落着补丁了。即便是这样，妈妈还想着给我买新衣服，从来不为她自己考虑。

　　　　想到这些，我心里便沉甸甸的难受，真的很想将那些钱拿出来给妈妈贴补家用，只是红破的警告还在耳边回荡。

　　　　“千万不能转到你家人的名下，人的寿禄和财富都是注定的，要是你把钱一下子给你妈了，她承受不了那么的财，就会出事的，生病还是小事，要是有个车祸什么的，你就哭都哭不回来了。”

　　　　烦躁的抓头发，什么叫烫手的山芋，我已经充分的理解了。

　　　　母亲见我的神情有些古怪，急忙关心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课业的压力太大，我和你爸爸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你考不考的上大学，考到什么地方我们都不会责骂你的。你别有压力。”

　　　　我心里酸酸的难受，微微点了点头，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对了，妈妈那天看中了一套衣服，很漂亮的，今天让你二姐过去试穿的就是那个，一会你要是也看中，妈妈就给你买回来。”妈妈忽然想到了什么，神采飞扬的说。

　　　　我点头：“多少钱啊？”我猜价格一个不菲的，能让我二姐去实验的衣服怎么可能便宜了。

　　　　果然，妈妈微微有些犹豫：“打了特价五百多。”

　　　　我微微皱眉：“怎么这么贵？”

　　　　“没关系的，你也是大姑娘了，也该有几件像样的衣服，虽然贵了一点，但是款式比较有气质的那种，穿上几年都没问题。你别担心，妈妈最近给人打毛衣干点零活，也赚了一千多呢。就给我的女儿买衣服的！”

　　　　妈妈看着我的眼神里洋溢着赞赏和欢喜。我又想哭了，妈妈说的打毛衣零活就是给人织毛衣，织一件给八十的手工费，按照妈妈的速度，一件毛衣怎么也要将近一个月。这一千多要做多久啊。

　　　　我忽然感觉自己好自私啊，要是我不提出来去复读，妈妈也就不用如此辛苦了。可惜，卖古董的钱又不能拿出来，只能到了大一，我去了外地之后才能拿出一部分给妈妈，那时候我可以有很多借口解释的，至于现在，要是我拿出钱来，妈妈反而会伤心的。

　　　　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别过头去：“那衣服我不要了，等我大学毕业了，我自己买。”

　　　　“那可不行，过年了你出门去谁家，都没个像样的行头怎么行？”妈妈这一次似乎特别的固执，让我无奈的只能答应，心说到时候我就说不喜欢不就行了。

　　　　妈妈看好的衣服在未雪集团下属的一家百货公司里。一路上两个姐姐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对那些比较昂贵的衣服品头论足的。

　　　　“妈，你看那大衣好看不，上次我来试验过，特喜欢的，大刚说等我们结婚了给我买一件，要一千多呢。”大姐眼神盯着橱窗里的一件大衣依依不舍的不愿意离开。

　　　　“大姐你也真是的，你说你找那个男朋友干嘛，什么都没有，更是没钱没地位，买件衣服都要等结婚的时候，你看我男朋友，上次我看中了一条手链，他二话不说就给我买了。找男朋友就要找这样的，对吧妈？”二姐这会鄙视的看着大姐说。

　　　　姑姑点头：“明科说的对，找汉找汉，穿衣吃饭，女人这一辈子就看你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了，你看看你大舅妈。”姑姑口中的大舅妈就是我妈妈，我爸爸在家里是老大，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三个弟弟。

　　　　“你大舅妈年轻那会多漂亮的姑娘，就看上你们大舅了。现在可好，你大舅是个没出息的，就靠着那么一点死工资过日子，你问问你大舅这辈子穿过西装么？知道什么叫金利来么？知道中华什么味道么？”姑姑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母亲的脸色一阵惨白。

　　　　“可不是么？大舅妈家里的冰箱电视都还是借钱买的呢！”二姐嘟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直接对着我说：“莫兰啊，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将来你要和二姐一样找个有钱的男人。女人就像是花朵，就得有人给提供无尽的肥料才能开的灿烂，那钱，就是肥料。”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实在没精神搭理她，这两个姐姐从小就是拜金的。嫌贫爱富的很。我妈妈这么多年没少在他们母女面前受气了。

　　　　至于说家里的冰箱彩电，的确是借钱，之后慢慢还的。原因也还是他们母女，每次聚会就说我们家怎么穷，说我们什么都没有，还几次挖苦的问我：“你见过冰箱的样子么？你看过彩电啥样么？也难为你了，有那么个穷爹穷妈的，这辈子都是受苦的命了。”

　　　　其实她们经常这样背后问我，嘲笑我。但是我从来不会往心里去。只不过那天刚好妈妈经过听到了，第二天就借钱买了冰箱和电视。妈妈说，我已经被人家嘲笑一辈子了，不能让我女儿也跟着被嘲笑。

　　　　说心里话，对姑姑一家子极品来说，我是一点也不会生气的，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家子未来的生活是多么的凄惨。在几年后，姑姑和姑父的单位下岗，他们被裁员，姑父得了心脏病，心脏搭桥又是支架的。二姐的那个有钱的男朋友破产了，全家去了农村，二姐嫌弃人家穷了，姑姑也强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于是二姐甩了男朋友。

　　　　但一个人一旦被宠上了天，再从云端摔下来，让她过平凡的生活她已经看不上了，于是她成了剩女，高不成低不就，最后在十年后找了一个大八岁，还是脑血栓后遗症的男人结婚，男人带着一个儿子。她自己呢，因为子宫肌瘤割除了子宫，一辈子不能做母亲了。

　　　　姑姑为女儿上火，不久得了****癌，做手术切掉了两个****，还要经常化疗，后来听说又得了子宫癌，连着子宫也被切除了。那时候她才六十不到。

　　　　我相信世界其实很公平的，这就是她拜金的下场，至于大姐，对于姑姑这一家子来说，大姐是最最幸福的一个了。

　　　　大姐现在的男朋友是个普通的工人，大姐小时候因为受到惊吓，精神有点问题，傻乎乎的。所以找了现在这样的老公倒也是高攀了，大姐其实心里很清楚，有一个好男人要自己就不容易了，所以从来不会听母亲和妹妹的，对这个男人非常好。

　　　　我还记得，在我回来之前，大姐查出来得了糖尿病，肾炎。大姐夫为了给老婆治病不但家务活全部承担了下来，还在工作之余又打了两份零工，就是要让自己的妻儿生活的好一点。这份相濡以沫的深情，让我都不能不赞叹嫉妒。

　　　　好吧，话题扯的远了。二姐和姑姑两人珠联璧合，将我们母女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越来越后悔，就压根不该跟着这母女俩过来。

　　　　这时，我们终于到了妈妈说的卖那件衣服的柜台前。

　　　　“女儿，就是这件，是不是很漂亮，价格……”当看到下面的价签上，一千九百八十这个数字后，妈妈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第28章　跌碎眼镜（一更）

　　　　“我，我分明记得是打了特价五百多的啊！”妈妈低喃的自语，脸上也是尴尬万分。

　　　　“我说大舅妈啊，你倒是看清楚了啊，这牌子听说还小有名气呢，这衣服款式也不错，哎呦，这还是打折以后一千多呢。看来大舅妈家里穷，眼睛也有问题了。算了，我们白来了一趟。”二姐连着嘲讽再挖苦的。

　　　　我微微凝眉，妈妈抱歉的看了我一眼：“对不起女儿，我就带了一千，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或者去看看别的衣服。”

　　　　“就是，刚才我看外面走廊里那些大减价的都不错，一件下来也才几十块，要不去那边看看。”二姐建议到。

　　　　姑姑这时候想了想说：“弟妹啊，你是不是想要给莫兰买一件像样的相亲穿啊。要不这样吧，你差多少我借给你，这衣服却是不错，莫兰穿了一定挺漂亮的。”

　　　　相亲？我的耳朵一跳，很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呦，原来是相亲啊，我说大舅妈怎么这么舍得本钱呢，也好，莫兰找个有钱的男人，将来我们还要依靠莫兰多帮衬呢！”二姐急忙搭腔，

　　　　大姐却不发一言，眼神只是在各种衣服之间巡视，即便买不起，看看眼瘾也好的。

　　　　我转头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母亲，我今年才十九，怎么就要相亲了？如果是在农村还好说，在城里一般结婚都要二十四五以后的啊。

　　　　妈妈有些抱歉，似乎想要说什么，看了看二姐和姑姑，欲言又止。姑姑似乎知道我的疑问，主动替我解答。

　　　　“我也是听你爸爸说的，你虽然又复读了，但是之前高考成绩实在太差，所以，你爸爸也没报什么希望的，刚好这人是你爸战友的儿子，那战友已经升到局级，媳妇在s市做大批发生意的，家里光房子就有七八套，车子什么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么好的条件？不如让大姐二姐过去，我一没长相二没身材的，还没学历，就不去招人厌烦了。”我淡漠的说，语气中没有欢喜，也没有怒气。母亲闻言咬了咬唇，伸手拽了拽我的手掌。那模样就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心里感觉理亏一般。

　　　　我的心顿时软了，这时候我想起来，前生似乎真的有那么档子事，那人家里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全家人都是很保守的，因为我父亲对我的家教很严格，晚上天黑以后就不许我出门了，加上我的脾气和秉性在亲人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温柔，善解人意。因此就被他们家看中了想要娶过去做老婆。

　　　　只是，我没答应，因为从小有了姑姑一家子的极品亲戚，我对有钱人更加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经常说自己买衣服要多少多少，吃了一顿饭就花了多少那种喜欢炫富的人。

　　　　或许，从骨子里来说，我只是仇富的人吧。也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清高。当然也不是说对所有的有钱人我都看不上的。

　　　　母亲似乎不想留在这里让姑姑一家子数落挖苦了，拉着我就要走，这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旁边一件黑色的大衣。

　　　　母亲为我看中的是一个类似公主裙一样的羽绒服，下摆有一点蓬蓬的款式，对于九十年代来说，羽绒服就是宽大臃肿的代名词，哪里有如此公主般的造型啊，或许这也是母亲看中的缘故了。

　　　　而我看到的那件黑色的大衣，是羊绒面料的，中间是宽腰，上面压了四条锁链，看上去端庄而高雅。我猜这衣服穿在妈妈的身上一定很大气。

　　　　于是，我拉住了妈妈，转头喊了不远处正在看着报纸的售货员。

　　　　“那件衣服我们可以试穿一下么？还有这件羽绒服！”我的声音让姑姑一家子和妈妈都很诧异。

　　　　姑姑以为我是决定要和她借钱了，急忙附和了一句：“对，你们母女都试穿看看，钱不够我有，多了没有几千块还是没问题的。”

　　　　瞧着她那殷切的笑容，我想到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妈妈看你说的，就大舅妈那抠门的性子，还能舍得买这么贵的啊，我看啊，拿过来穿着试试倒也不错，过把瘾呗。”

　　　　二姐还在挖苦，大姐默然不语，她因为脑子有些木，反应迟钝所以一般都是很安静的不说话。

　　　　姑姑听了二姐的话急忙拉了她一下：“别这么说，你大舅妈现在没钱，以后没准就有了呢，人啊，眼光要放远一点。”

　　　　二姐歪着头想了想：“妈你说的也对，这样好了，莫兰啊，要是你将来能嫁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你的婚纱二姐我出钱给你买。款式任你挑选如何？”

　　　　我轻笑：“好啊，那我就等着穿二姐买的婚纱了。”玩笑话而已，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我能找个什么样子的老公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等我结婚的时候，她是肯定买不起我想要的婚纱了。

　　　　这时候售货员已经将那两件衣服都取了下来，指了指一边的更衣间。

　　　　我笑着将黑色大衣递给妈妈，妈妈摇头不肯。我便拉着她直接进去换衣服。

　　　　“女儿啊，这衣服这么贵要是穿坏了怎么赔啊！”妈妈一边试衣服一边嘀咕。

　　　　我心里酸酸的难受，妈妈总是这样委屈自己的，一直到过了七八年后，家里的条件慢慢改观，收入也增加了，她才开始给自己买衣服。但最贵的也没有超过三百一件的。

　　　　这一刻，我决定将这两件衣服买下来，或许我的心智还不成熟，也会有那么一咩咩想要打那两个家伙嘴巴的想法，尽管很幼稚，但这一次我不打算压制。总不能让妈妈受了二十年的气，还让她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用这事做借口继续被嘲笑挖苦吧。

　　　　很快换了衣服，我和妈妈走出了更衣室。

　　　　我的眼光没错，妈妈穿上这衣服立马就换了一个档次，我走上去，将妈妈脑后扎着的老太太疙瘩头解下来，顺手挽了一个蓬松的丸子头，又将自己头上一个白色镶着珍珠的发夹拿下来放在了母亲的头上，这夹子是我自己弄的，上面的珍珠是从一条手链上卸下来然后用胶黏上去的。

第29章　打脸（二更）

　　　　这样稍微整理了一下，妈妈更加美了。

　　　　“真好看，我就说妈妈穿这个一定好看。”这时候大姐也跟着说了一句：“大舅妈穿这个是好看，就跟贵妇一样。”

　　　　二姐也跟着笑：“也是啊，人要衣装马要鞍，换了衣服立马感觉就变了，我说大舅妈啊，你就买了吧，大不了今后再吃一个月的大咸菜呗。”

　　　　“是啊，弟妹啊，莫兰去相亲，要是那家真的看中了莫兰，以后双方父母见面，你也不能打扮的太寒酸了丢我们莫家的人吧！”

　　　　姑姑的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妈妈的弱点，妈妈很为难，平心而论，是真的喜欢，只是，看看衣服袖子上面的价签，脸色更加白了。

　　　　“不了，我不喜欢，莫兰啊，你这衣服也挺好的，要是你喜欢妈妈就给你买了。”妈妈狠狠心咬了咬牙。

　　　　我没有马上回答，走到妈妈的衣服身边看了看价签，然后转头问售货员：“这衣服有折扣么？”

　　　　“如果您有我们未雪集团的贵宾卡可以根据您的等级打折，否则是没有折扣的。”售货员小姐一脸公式化的笑容回答。

　　　　“这样啊，那这里可以刷卡么？”我又问，九十年代对于刷卡消费这个词还是比较新鲜的，至少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小城市来说是这样的。

　　　　“可以的，”美女售货员点头。

　　　　“好，那这两件给我包起来吧，我都要了。”我做了决定。

　　　　妈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慌乱的就要阻拦：“别别，就要这一件好了，我这件不要的，我，我现在就去换下来。”

　　　　姑姑在一边轻笑：“弟妹，看你吓的，你钱不够不是还有我。”

　　　　这时候售货员将开票的小本本拿出来，计算了一下后给我报数：“一共是五千二百三十元。请问您是刷卡么？”

　　　　这次姑姑的脸色也变了，她带了钱，可也没带太多，三四千而已。起初她看到了我衣服的价签却没有看到母亲身上那件的，姑姑都夸了海口要借钱给妈妈，这会再说没有不是很没面子，因此迟疑了片刻后，急忙拉了二姐问：“你身上带钱了么，我带的不多。”

　　　　二姐摇头：“跟你出来我带钱干嘛啊，一共就五百多。”

　　　　姑姑连忙翻自己的钱包计算。我暗中摇头，一边去拿钱包一边对售货员说：“麻烦你，我有vip的贵宾卡，是打七折的，你在给我重新计算下价格，还有，我刷卡。”

　　　　这句话说完，我立马感觉到了场上气氛的冷凝，就连刚刚换下衣服出了更衣间的妈妈也惊呆了。

　　　　我忙着掏钱包，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幸好我将那张雷刚给的贵宾卡也带着了，要不今天要多花好多钱呢。

　　　　将贵宾卡拿出来递给了售货员小姐：“请问，这个可以么？”

　　　　售货员急忙接过贵宾卡：“当然可以，请稍等，我马上给你结算。”

　　　　于此同时，我将手里的银行卡也一起递了过去，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会妈妈问起来，我要怎么回答啊。

　　　　“这位小姐，一共是3710元，因为您是我们的特别贵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