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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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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多。队里又把好牲口用来春耕抢种。所以,抢到了一匹瞎马,老姜头已经知足了。
凤友盯着这匹马。它的瞎劲,看上去却是那么可爱。它走路的姿态,绝对算不上什么。凤友觉得它很美。那一回,不就是它,在山里面走失了?凤友跟刘颖为了找它,才真正接近了。它是谁?真的只是一匹马吗?凤友人神地看着它。瘦瘦的马屁股,有节奏的运动,在他的眼里,成了某种情感的象征。“大叔,还有多远哪?”刘颖朝老姜头凑过去,笑问道。她的本意,是从他的手里把鞭子拿过来,赶一会车。“远去哩。”老姜头指着东北处的一座山。由于太远,那山看上去完全是淡蓝色的,几乎有一种透明感。“得过猪山哩。”凤友看着她的侧面,心里越发不平衡。“她跟我爹说话,也是这样的调子,我还有什么心的了?”他甚至觉出,不看他的时候,刘颖的表情似乎更妩媚了。
“哎呀,真是的呀。”刘颖叫道,看着那座大山,“真象一头猪啊。”
“谁说不是哩。”老姜头卖弄地说,“要是从北头看,那山,就跟一头大壳朗似的,好看着哩。”
“真的呀?”刘颖开心地笑了。大黄狗跟着马车,跑来跑去,觉得累了,就要往车上跳。凤友不让,刘颖却朝它一招手,把它抱上去了。
“她笑的多好听啊。”凤友想,“可是,她不是笑给我听的。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要是我此刻不在这,不是跟她一起坐在车上,她是不是也要问这个问题,也要这样笑呢?”对此,凤友的心里给予了肯定。
“说它是猪山,还不光是因为看着象猪哩。”老姜头摇头晃脑,摆出了说故事的架式,“这里头,还有个典故哩。”
“是吗?”刘颖的眼睛,由于极端的兴趣,弯成了半月形,“哎呀,大叔,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典故啊?”
“我在这,偷偷地想着她。”凤友沉思着,“而且,她知道。但是,她宁可对猪山感兴趣。我多么想看着她跟我笑,听着我说话啊,可是,她只想听什么典故。”
“你先瞅瞅,那山当间儿,是不是有条沟?”老姜头举鞭遥指着。刘颖好奇得要死,几乎站起来了,往着够着看。“啊……是的,是好像有条沟。大叔,那是怎么回事呢?”“咋回事?”老姜头得意,先咽了一会唾沫,“那事可不简单哩。说是呀,好多年好多年以前哩,那山根底下,住着这么一户人家。户主哩,姓张,种菜是把好手,人都叫他张小手哩。”刘颖咯咯地笑起来:“张小手?这名好逗啊。”凤友也咧嘴乐了一下,因为,这时刘颖看着他,希望着他也有同感。在心里,凤友却不以为然:“这有啥好笑的?我还能说出更可笑的名字呢。‘李死孩’,这名儿逗不逗?可是我不说。”隐隐地,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伤感:他说的话,再有意思,刘颖也不会理解了。因布,她也不会笑了。“那张小手里,在后院种了几畦黄瓜。”老姜头扬鞭打马,没有让鞭梢落在马上身上,在半空中挽了个鞭花,炸出了脆响。“有这么一天哩,来了一个南蛮子。”“南蛮子?”刘颖不明白。大黄狗从她手里挣脱,又跳下了车,她没意识到。老姜头一时也解释不清,因为,他也不明白南蛮子是什么。
“就是广东那一带的人。”凤友说。刘颖点点头,却没有看他。她还紧盯着老姜头,等着他接着说。“女人就是这样。”凤友想,“就爱听故事,什么故事都听,跟小孩似的。”这个想法,令他多少有点愉快了,因为,他可以把刘颖身上表现出的弱点,平分到世界上所有的女人身上。“对哩,就是广东人哩。”老姜头抢过去说,意思是他不但知道,而且,凤友所以知道,也是跟他那里学的。“那蛮子一见张小手的黄瓜,就来了劲。他非要买下一根不可,说,我就要这根,给你一两银子。张小手觉着怪呀:咋回事哩?一根黄瓜,哪值一两银子哩?心里就犯了寻思。”由于太专注,刘颖的脖子伸长了,在面,有一根青筋显露出来,甚至,可以看出它的跳动。她的好看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颤动着,看上去,象是小飞虫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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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友观察出了她的神情,为这个猜测心里难过着:她真地觉察不出,我是多么深切地看着她啊;真地会是这样,一个愚蠢的故事,胜过了我的心理的波动吗?他要自己紧紧地盯着她,这样想:“要是她跟心有灵犀,就回一下头,朝我看一眼。”用力过度,他感到了自己眼神经的疼痛。一只小咬儿,飞到了刘颖的脸上。她的面部一抖,伸手拍打它。因为这个动作,她回了一下脸,眼睛在凤友的头顶上扫了一下。“那张小手就寻思。”老姜头说得神神秘秘的了,“不对,这黄瓜里,准是有啥说道。死活也不卖哩。那蛮子急了,恨不得给他嗑头下跪哩。张小手咬死,就是不卖,非要蛮子跟他实说,这黄瓜里,到底有他妈地啥说道。”“是呀。”刘颖急切地说,“肯定有什么秘密呀。”
在她这样说的时候,那神情里的天真可爱,把凤友的心牵动了。不自觉地,凤友的嘴唇也在动,似乎,他要重复她的话,重复她的表情。明知道,一会,也许在一秒钟之后,自己就要为这个时刻而羞愧,他学是呆呆地看着她,想着她,被她的脸上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变化影响着。“那蛮子没法,就跟张小手说哩。”老姜头卖痒子地看着刘颖,又看看凤友,“你们猜,到底是咋回事哩?”“哎呀。”凤友不耐烦地说,“老掉牙的故事了,谁不知道,你快跟刘颖说吧。”意思是,要是再不说,他就把结果告诉刘颖了。这样发火的时候,凤友也在心里问自己:“他们说故事,听故事,我为什么要发火?她一定觉出了我的不正常,一定认为我很可笑。”想至此,他也作出听故事的样子,同时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想听。
为自己的虚弱和虚伪,凤友的心里更有气了。这时他怕刘颖忽然看他的脸。他信伙自己的眼睛里,正愚蠢地闪着怒火。把眼睛看着路边的树林,他希望能找到什么东西,引起自己的注意,把自己的心情忘掉。
松林里,到处都是微睡的阴影。空无异物。他又仰起脸,看着天空。白白的云,大块大块地飘着。想起了那回送刘颖去公社,阴云送来了大雨,闪电直母地面的情景,他有了神往,嘴角的皱纹平和了。
“咋回事哩?原来呀,那黄瓜不是别的。”老姜头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了,“那是开山的钥匙哩。”“啊。”刘颖惊讶地叫道,“真的呀?开什么山啊?啊,是猎山!”“对哩。”老姜头赞扬她,“年轻人,脑瓜子就是快!就是开猪山的钥匙哩。那猪山,可不是一般的山哩,那蛮子说,它是金山,里头有一头金老母猪,还有十二个金猪羔子哩。”把眼朝那山看去。“后来哪?”刘颖急不可耐了。“后来呀。”凤友把话接过去了,“那个蛮子跟张小手达成了协议“金山打开,两个人平分里头的金猪。蛮子说,这黄瓜,也就是金钥匙,现在还不能用,因为,它还太嫩,没长成呢。过七天以后,他再来,那时,就可以用它来开山了。”刘颖的眼睛望着他,其中的晶光闪烁,把凤友迷惑了。他为自己的讲话的流利而高兴,更为她的那专注而感激。他要自己把故事说得更生动。在脸上,他就让自己有了戏剧化的表情。老姜头本不服气被打断的,现在,也听他的了。
“到了第六天头上,张小手看着那黄瓜,想:好好的一个金山,我凭什么要跟那南蛮子分?这钥匙是我种的,本该我一个得嘛。他看看这钥匙,就动了心眼。反正只差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就把黄瓜摘下来,当天晚上,就一个人去开山了。”
刘颖的孩子般的好奇,在凤友看来,已经不是在故事本身。她的嘴角处显出的要笑不笑的模样,小小的鼻子,由于紧张而渗出的汗珠,还有,她的脸蛋,在大自然的光辉里映出的红晕,集中为一个概念:她,又是以前的那个刘颖了。也就是说,她太可爱。看着她的样子,你不能不爱了。
“到了山脚下。”凤友的声音颤抖着。他想看刘颖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珠自己移开了。“张小手就按蛮子说的方法,把钥匙一捅,那山就喀啦啦裂开了。他把钥匙放在裂口,把山门别住,就进去了。只见一片金光闪闪的,不一会,就跑出一头大老母猪,后边还跟着十来只小猪。”
“十二只。”老姜头纠正他,想把话接过去。
“张小手捉了一只小猪,又捉了一只。”凤友不理他。此刻,他只对着刘颖一人说话。在自己的语言中,他注入了新的成份,让它们听上去没有了原来的语义,倒生出了一种情愫,——他的心情的反映。“一连捉了好几只。这时候,那山门就不对劲了。”“怎么了?”刘颖预感到了故事的结局,因而,气都不敢喘了。“她的眼神,这个眼神,多么熟悉啊。”凤友想。”那回,在河边,我们两个被土豹子追上树时,她看着我,不就是这个眼神吗?”思想,使他的话说得不连母了。老姜头瞪着他,认为他毁了这个故事。“原来,那蛮子说过,铺匙只能挺十分钟的。而这把钥匙,由于不成熟,连十分钟也挺拔不到。张小手明知该出去了,可是,忽想:要是抓住大老母猪,不是胜过十只小猪吗?就把小猪都丢下,朝大猪扑过去。东抓一下,西抓一下。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那钥匙断了,山门喀嚓一声就关上了。”
刘颖的脸都变色了:“后来呢?”
“还啥后来呀?”老姜头叫道,“那张小手就给关里头了呗,再也出不来喽。这叫啥哩?贪心不足蛇吞象哩……驾!”
这个故事,影响了刘颖的情绪。车路过那座山时,刀直直地看着它,完全入神了。“你说。”她凝神着山上的那条长长的沟,眼里几乎有了某种恐惧,“那张小手,现在,还在里头吗?”“可能吧。”凤友想逗她,“可能还在里面跑来跑去抓金猪呢。”一直到目的地,刘颖还在想着张小手的事。不时问出一个问题,关于那故事的某个细节。凤友就凭着想当然,胡乱回答。这时候,她就真地成了一个孩子,接受着任何的解释。“张小手的妻子呢?”她这个问题,凤友是这样回答的:“嫁给那个蛮子了呗。”她,没有咯咯笑,相反,更沉思了。老姜头宣布到地方了,跳下车,先把瞎马卸下来。凤友想扶刘颖一下,她自己已经轻快地跳下。这时候,她对瞎马似乎注意上了,走到它跟前,抚摸着它的鬃毛,想着什么。凤友知道,她想起了以前他们跟这匹马的纠葛。但是,在她的目光朝他射来时,凤友假装搬牲口糟子,避开了。
凤友把瞎马拴在了一棵树上,让它吃着草料。刘颖赞许地看着他的动作,笑着问:“你当过饲养员?”凤友嘿嘿乐了,摇摇头。“那你怎么这么在行似的?”她又问。凤友想想,说:“农民嘛,自然有这个遗传。”对于这个回答,她产生了兴趣,就跟凤友讨论起了农民的本能,农业心理学,这样的问题。老姜头听得火起,骂起了瞎马,他们才住口,去那国拿工具,跟着老头开始吹棵子了。同时,观察起了这片林子。这里是山的阴面,林子里还有雪。大部分是柞木,也有一些桦树和椴木。柞木本身带着叶子,经过了一个严冬,还没有掉光。远远近近,不时现了一块块的红色。而桦树的树干上,由于树皮的自然肃落,红白相间,也格外的好看。这些树,因为不成材,也因为大部分都不够粗,当地人称为“棵子”。
大黄狗在林子里撒欢地跑,发出咆哮,假装追着什么小动物。发现无人理会它,便停了下来,一双怨怼的眼睛看着他们,心里说:“你们看不起我?可是,早晚有一天,我要抓住一只兔子给你们看。”知道那是不可能有的,它就气馁地到瞎马那边去了。棵子砍得很顺利。老姜头有意卖弄本事,两斧头就吹断一棵,有时,一斧头就完事。凤友拿着的是最快的那把斧头,也不示弱,紧跟在他老子的后面。刘颖的任务是把砍倒的棵子拖到一处,然后再装车。看着凤友干得挺有意思,她也要试试。老姜头坚决不同意。凤友想了想,回到马车那边,从车上,拿出了一把刀锯。那是用来对付意外的大树的。老姜头很不高兴。那把锯,是他的老朋友之一。昨天他伐了小半夜,把它的每一个齿都伐得贼亮飞快。他不想让刘颖把它给毁了。但是,儿子已经把它交出去了。他只好一只眼紧紧地盯着。看他那难受劲,好像,刘颖每锯一下,都锯在了他的大腿上。
果然,刚锯断了几根棵子,刘颖就出了事。凤友知道她有生以来,这是头一次手握刀锯,所以,让她只栋椴木来锯。比起柞木来,椴木就软得很了,自然好锯一些。刘颖顺利地锯倒了几根之后,觉得自己可能锯倒世上的任何东西,就拿一根柞树开刀了。吃力地锯到一半时,锯就夹在了树中。她使劲朝外拉时,怎么也拉不出来了。
老姜头,这时已经砍到了林子深处。凤友回头,发现了情况,就急忙过去。他朝外扳树,将那口子拉大些。刘颖的锯才拔了出来。锯齿已经断了好几个了。老姜头终于觉出了有事,回来,见到了此景,抱着他的锯,象抱着死去的孩子一样,欲哭无泪,瞪眼看着刘颖,哭着凤友。凤友忙把刘颖带到别处去了。又有愧,又觉得好笑,刘敏感躲着老姜头,对凤友却是心怀感激。体息的时候,她忙碌得很欢,给老姜头送馍倒水,老头总算对她不瞪眼了。她就坐在了凤友身边。这时,才发现凤友的手指划破了,并且,在渗着血。是他在帮她拔锯的时候,不小心割了一下。
刘颖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动。她的心疼,有脸上显示得那么明确,凤友看处眼睛直了。在那一刻,他希望那口子真的那么疼。嘴里埋怨着自己,刘颖的小嘴,那样一动一动地,象是要给他的手吹气,以减轻他的痛苦。凤友的心,这时已在天上飘。他只是感觉着她的小手的轻抚,再没有别的了。她拿出了手绢,给凤友包手指头。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就是这条手绢,在过去,曾经有几次,引起了两个人的深情。后来是凤友把它奶还给她的。他想不看它,因为,它是一条有灵魂的手绢,本身就会说话,而且,说出来的可能让他受不住。她没有说话,尽力避免自己的往手绢上想。可是,在她给凤友缠手时,她自己的手颤抖了。她的脸,因为这颤抖而发红。她的眼睛,觉出了凤友的眼睛的注视,眨得更快了。她舔着嘴唇,要它们平静。她的嘴唇因而更好看,更传情。
男女之间,那种天然的相通,使凤友看出了,她,对他还是有一种深意的。那不是温情,或者,类似的简单的感情。凤友悲伤地以为,她正在弃绝他时,可能,在她的内心深处,还留有他的位子。可能,他还会引起她的幽情。凤友此时正是这样感觉的,他,一下子激动不已了。那一个下午,他们俩都埋头干活,再不说话。刘颖几乎没看过凤友一眼。她跟住了老姜头,问这问那,吹捧他的技术。老姜头,不但忘了锯的事,还让她试着使自己的斧头了。凤友看着,肚里好笑。太阳还有一竿子高,他们就装车了,满满的一大马车。瞎马拉着,看上去没法拉得动了。往回走的时候,凤友坚持要刘颖坐车。她只是在下坡时才坐,一到上坡,立刻就跳下来。后来,索性再不上车了。她看着瞎马拉车的样子,心里不过意。
老姜头,怕凤友再让刘颖坐车,指着前边说:“你们俩要是累哩,就在那歇歇,俺先慢慢走着。”事实上,走得飞快,一会就不见影了。凤友在后面生气,刘颖倒劝他:“大叔是对的,那马多可怜,我怎么好意思再坐车?”“他就是贪财。”凤友愤愤道,“少拉占棵子不就有了?”这么远的路,他真担心刘颖的身子,如何走得动。刘颖扑吃一声乐了。凤友怪道:“乐什么?”刘颖说:“你说你爹贪财。”我就想起那张小手来了。”凤友哼了一声:“他一提那故事,我就差点说:那张小,就是你。那黄瓜要是他种的或,不到六天,他就得拿出去开山门、抓金猪去了。”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说着话,前面离那猪山就不远了。刘颖看着那山的神奇的影子,脸上,又有了那种表情。她,似乎为这山,有某种特殊的心情。凤友受了她的传染,也默默地看着山。在它的与天相接处,似乎有青气在蒸腾。
到了山下时,刘颖站下了,看着那条奇异的沟。它,就从山顶直贯下来,好像,把整个大山分成了两半。“是怎么弄出来的?”刘颖问,“是开山石开出来的吗?”凤友不知道。他提供了几个解释,两人都不满意。
刘颖忽然说:“凤友哥,你想不想上山?”她手指着猪山的顶端。
凤友吃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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