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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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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着我说话。”赵部长的神情,变得那么阴沉,那么生硬,看上去是另一张脸了。“她,你姑娘,真地跟你说过:姜凤友要强Jian她吗?”

  “啊……说过。”徐大埋汰的眼睛,一只朝东,一只朝西地转,不敢跟赵部长的环眼相对,怎么也不敢了。

  “好啊,徐大埋汰!”赵部长一拍桌子,桌上的钢笔蹦到了地上,杯子跳到了徐大埋汰的眼前,而所有那些文件夹子之类,全都一齐跺着脚,朝徐大埋汰高叫起来:“到现在,你还敢作假供!你不怕死吗?”

  徐大埋汰先是急速地扭了一下腰,那是他的身子本要闪开,可是因为屁股太大,没能闪动。接着,他的脸上出现了可怕的颤动,好像每一块肉都急于脱离他的脸,要自己逃亡了。他还想笑一下,还想说一句大大咧咧的、装疯卖傻的话,可是,就在那话要出口的一刹那,他的精神崩溃了。像是倒下了一吨肉,他沉重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把桌子推得歪到了一边:“不是哩,不是啊,赵部长啊,你要给俺做主啊。俺姑娘不是姜凤友害的,是那个###于冒眼儿,是于瞎X给勒死的呀!啊啊啊……”

  在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徐艳丽一天比一天害怕。她每次跟她爹见面,都重复着同样的故事:于冒眼又逼她了,又扒下了她的裤子,强要跟她发生关系。后来,她又跟她爹讲了于冒眼儿要陷害姜凤友的计划。“俺要是不听他的,他就要杀了俺哩。”她一边哭诉,一边让她爹看她的脖子,那上面,有血红的手印子。最后一次跟徐大埋汰见面时,徐艳丽透露出自己的心迹;“俺不能害人哩,不能埋汰人家姜凤友哩。俺想把实话说出去,跟领导反映。”徐大埋汰害怕:“死孩子,你疯了是咋的?你要是说出去,那于冒眼儿能饶了你?”徐艳丽道:“俺不怕他,俺抓住了一个证据,他…他不敢把俺咋样哩。”这话说了没过一个星期,她就被于冒眼儿勒死了。

  “你怎么能肯定,她是被于冒眼儿勒死的?”赵部长问。

  “啊——呵——”

  徐大埋汰吹着鼻涕,把自己的破棉裤解开,害得刘颖和凤英都扭过了脸去。他把裤腰翻起,嘶地一声扯开,从里面的一个夹缝里,掏啊掏啊掏啊,终于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细细地纸卷。他把它递来之前,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是最难听的哭声,跟一头叫驴的动静相去不远。赵部长把纸卷接过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展开。那上面是几行字,用铅笔写的,很潦草,地却依然可以认得出来:“上边来人审问,你就照这样说,一个字也不许错:是姜凤友要强Jian你,把你引到了后仓房。是你反抗,他才没有奸成。他还威胁了好几次,说要杀了你。你把这几句背熟,写下来背。你文化不高,到时不要写错。记住,错了,我可不饶你。”赵部长看了好几遍,眼皮完全看不见了,一对眼珠子像玻璃珠一样,极圆极亮。“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他问。徐大埋汰抹着鼻涕嘶呜着:“还能从哪儿,是俺收尸的时候呗,是从她身上找到的呀,她就缝在了那儿,俺知道,她从来就把钱啥的藏在那儿,别人不知,俺可能找到哩……”

  赵部长抱住了脑袋,什么也不想听了。

  把于冒眼儿提来时,已经是半夜。赵部长的健美的脸变得憔悴不堪了,只是,那双眼睛更圆,眼皮更难以发现了。在他的身边,坐着王助理。他并没有详细介绍案情,只是要王助理来坐一坐,看一看,王助理嘴上嘻嘻哈哈,心里却老大的别扭。于冒眼儿进屋,先是看到赵部长和王助理严正地坐在桌后,而在他们后边,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干警,顿时觉得耳鸣心跳了。“这么晚哩,啥事哩?”他拿出了平常跟王助理说话的语气,先在门板上拍了一下,好像,这一拍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啊,赵部长,你开会回来哩?”没等王赵说话,他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了,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坐在了受审席上。他手扶双膝平时他总是摸着它们,得意地说:“这对宝贝,永远也不会给别人跪下来哩。”现在,它们可耻地抖个不住,那么酸,那么软,好像,只有跪下来才好受了。

  “你先把徐艳丽死的经过,说一说吧。”

  赵部长慢慢地说,声调过于低,因而,显得不像是在这个场合说话,好像是,他在对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孤魂絮语。这个语气,把于冒眼吓得一伸脖子,眼睛真地冒了出来。而王助理也有些惊讶,他的强悍的脸上,扫过了一片阴影。用那双略有睨斜的眼睛,不经意地瞄了赵部长一眼,他张了一下嘴,又把嘴巴闭上了。似乎是,他真地决心做一个听客,决不对任何事乱置一词了。

  “啊?啊……是这样,是这样哩……”于冒眼儿双手紧抓膝盖,不让它们再抖,为此,费去了他一大半的精力。

  尽管不相信深更半夜,赵部长是要重听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尽管从赵部长的语气,从他的那双可怖的过于圆瞪的眼睛里,从他身后的那两个警察,甚至从王助理的硬打出的吹欠里,看出了事情严重,而且,决不是好事;尽管不愿意,甚至恨自己的语声,于冒眼儿还是从头至尾,把徐艳丽怎么怎么被姜凤友逼奸,她怎么找于冒眼哭诉,于冒眼怎么防备凤友,最后,凤友又是怎么逃出监管,把徐艳丽弄到了后边的仓房,先是强Jian,不成,就残酷地杀死了那个姓徐的姑娘。说到最后,他沉浸到了自己的故事子。相信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相信那事不是已经发生,而。是正在他的眼前发生着,别人看不见,可是,他,这个于冒眼儿,却看得真真切切。他几乎站了起来,手朝着前边比划着。他的嘴里吐出了白白的沫子。他的表情那么关切,那么投入,你看他一眼会这样想:不,这不是于冒眼儿,他,已经成了一个超级演员,而且,什么都能演!

  “就是这么回事哩。”他结束道,沉重地坐回了椅子,把后背靠得吱吱直响,差点裂开。

  “那么,你先看看这个。”赵部长把一张纸递了过去。

  虽然那是复印的,却清楚、黑白分明、本身就有点神秘。对于冒眼儿来说,它之所以显得神秘,是因为,它太熟悉了。特别是那笔迹,不用看,好像,它们是一群失踪的家养好狗,忽然发现了主人,撒着欢朝他奔过来了。于冒眼儿要拒绝它们,把它们从自己身上赶开,可是,又怎么可能呢?赵部长等他接过去,才把手收回。于冒眼儿看着那字,嘴巴动了起来,像是要念,大声地念。而他说出来的,却是:“这是啥呀?俺咋看不懂哩?”赵部长道:“要不要我把县公安局的专家找来?人家,专门能查出谁写的字,是不是真的笔迹呢。现在,你跟我说吧,这条上的字,是不是你写的?”于冒眼只是瞪着那双过于凸出的眼睛,一时无话。王助理似乎明白今晚在于什么,要得出什么结果了。他把那纸条一把拿过来,看了一眼,轻轻地往桌上一放,忽然挠起自己的后背来。那里奇痒,他又够不着,挠个不停,呲牙咧嘴,非常难看。也就是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于冒眼似乎觉得,王助理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那,是什么意思?他拼命回看,想要王助理给他一个明示,王助理把纸箱扔还,身子朝旁边一歪,拼命修理自己的一只手指甲,不理他了。

  “是你写的,对吗?”赵部长的声音更沉,同时,听上去又很轻。

  “我……我…啊……”于冒眼儿好像听见了另一个人在说话,不是他自己。

  “徐大埋汰都说了,把你跟徐艳丽的事,都说。我已经把这条子复印,原本送到了有关部门了。马上,就要有结论了。”赵部长依然没有变声,继续说着。

  怎么那么像猫头鹰在闹鬼的前夜啊,于冒眼儿这第一次发现,直想叫出来,让所有的人都跟他一起看,他要证实厂赵部长的身上,一定有某种非人的东西,或者,他本来就是一只猫头鹰。

  “现在,你还有一个钟头的机会,明白吗?”赵部长说,“再过一个钟头,你就完了。所以,你最好坦白,争取宽大。我们,都知道了。你是怎么下的手,为啥下手,都一清二楚了。”

  于冒眼儿求救地看着王助理,却怎么也看不见他的眼睛了。看着那厚实的背,那牛一样的红红的脖子,他觉得自己得到了一点启示。可是,对吗?这样做对吗?他觉得,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了。既然王助理也在,说明他也跟赵部长一起,进行了调查。那么,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把自己这部分的活动说出来了。不过,是这样吗?这是王助理的意思吗?他刚才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呢?一股怨恨之情,像毒液一般,忽然渗进了他的全身的血液中。他中了毒,感觉到了疼痛,也感觉到了一种快意的舒服。他想抵赖,坚决抵赖,这是他多年从事治保与公安工作得出的经验。但是,他刚一张嘴,就像是那些可怕的事化成了风,呼地一声,它们自己跑出来了。

  “我说!”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想了想,又抽了一下。“我都说了吧!”

  对纪老六和于冒眼儿的审讯持续了两天两夜,最后,终于结束,案卷也整理出来了。他们两人都签字画押,被关进了氓流站的单间里,有五个人专门看守着。赵部长把材料整理完,又亲写了一个报告。在那报告里,他明确地指出了:姜凤友一案,乃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冤假错案,必须赶紧采取最高等的措施,给以纠正。他把报告和材料制作了两份,一份上报县委,一份直接交省高等法院。分别装进了两个大文件袋,写上了收件人的祥址,他才松了一口气,感到了极度的乏困。但是,他只是打了一个小小的盹,便开始行动。他把凤英安排在他家休息,自己则亲自开着吉普车,带着刘颖朝县城奔去。

  他们出发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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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颖拿着那两个文件袋,发现给省法院的那件上,已经贴上了邮票,就咯咯乐了:“你办事,想得真周到。”她赞美着。赵部长说:“到了县城,就把它先邮走吧。”像是给刘颖下的命令。刘颖伸了伸舌头,不敢再笑了。

  在氓流站那个阴暗的单间里蹲着,于冒眼儿和纪老六又气又悲,谁也不理谁,整天瞪着眼睛想心事。到了第二天,终于困得不成,他们还真睡着了。睡到半夜,忽然单间的门打开了,警卫喝道:“出来,你们俩!”于是,两人一轱碌爬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又突然提审?会不会,是要押到县里去?他们对望了一眼,都显出了深刻的恐惧。不是对什么具体情况的恐惧,而是那种对不知世界的恐惧。两个武装警卫押着他们往外走,纪老六忍不住了,问:“上哪哩?”没有理他。于冒眼儿发现,这两个警卫并不认识,就问:“你们是新来的?”还是没有言声。快到了乡政府旁边的一间小房,警卫让他们停下来。那间房,是乡供销社的一间煤棚子,怎么,此时里面发出灯光?警卫上前,捅了一下纪老六,示意他朝着那小棚子去。纪老六一步一回头,奇怪怎么把他和于冒眼儿分开了,好像,’两人在一起就足够安全了。

  于冒眼儿被带到了乡政府的大院,来到了一间平房,也是他从没来过的,不知那是什么所在。一进屋,他不由得呆住。只见王助理正坐在桌后,和气地看着他。警卫一离开,王助理就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于冒眼儿眼圈红了,泪水涌到了嗓子眼儿,说:“王助理,你可要救救俺哩,俺可是……”王助理示意他住嘴,看了看外面,好像,他也怕什么人似的。过了一会,他觉得安全了,才过来,对于冒眼儿轻声道:“现在,情况严重,你这个笨蛋,把啥事都弄咂哩,神仙也救不了你啦。”于冒眼儿一听,当时就软倒在地,抱住了王助理的大腿。王助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了一会,似乎下了一个决心。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可是最后一回了。你先起来。”于冒眼儿有点不信地看着他,半天,才直起身子。王助理道:“你先在这纸上签个字吧。”于冒眼儿奇怪,因为,那是一张空白的纸。他想问:“为啥哩?”可是,他不敢。接过王助理递来的笔,他在上面哆哆嗦嗦,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王助理那么使劲地拍他的肩,把他拍得弯下了腰。“就这么办。”

  “咋办哩?”于冒眼儿委屈地摆动尖屁股。

  “你先回家,赶快回去,收拾好东西,出去躲几天。”王助理胸有成竹地说,“动作要快!”

  “可是,这个……”于冒眼儿觉得,这主意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快点,就假装像从我这跑了,我没看住!快!”王助理突然面色可怖,压低声音,把于冒眼儿一把推出了门。

  “可是,我……”于冒眼儿还想说什么,王助理突然拔出了枪。他惊叫一声,撒腿就跑。

  这一跑,惊动了外面的警卫。他们朝这边跑过来,刚好,看到王助理朝这边追来。“快快,那家伙跑了,就在那边!”王助理朝着前面的黑影一指。那两个警卫掏出枪,撒腿就追。“快开枪,别让他跑哩!”王助理大叫,首先开了一枪。接着,那两个警卫也开枪。

  枪口,进出了长长的火花。在枪声中,于冒眼的身子突然顿住,像面条一样折了两折,便像一个拙劣的慢镜头,缓缓地、不甘心地倒在一滩鸭子屎上了。

  纪老六刚走近那间煤棚子,里面便出了一个人。他看了好半天,还是眨着眼睛。没错,那是田家喜。

  “啊哩,你…你咋在这儿哩?”他问,不知是喜还是怕。田家喜过来,亲热地捅了他一下,像是要把他捅乐呵了,嘴里喷着酒气,说:“干哈?在这等你呗。”纪老六更要大惊小怪:“等俺?等俺干啥哩?”田家喜道;“净###废话,等你还能干啥?还能干那个呀?当然是接你回家哩!”纪老六叫:“回家?”急忙回头看看身后,生怕让那警卫给听见了。说也奇怪,那两个警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然不见了。田家喜拉着他,快步朝着一片稗草地走过去,边走边骂他:“你个老###灯,东张西望地,看啥哩,还不快走!”纪老六哪能相信有如此好事,还是问:“这么说,把俺放哩?可那谁谁谁…那赵部长还要送俺上县哩。”田家喜道:“有咱伍经理,你哪也不用去。”纪老六顿时像明白了一切:“啊,伍经理!你咋不早说哩。是不是伍经理托人哩?是不是哩?”田家喜乐道:“还是不是个屁,当然是哩!”纪老六问;“伍经理来没来?”田家喜生气了:“咋能没来?那不,就在那边,车还在那儿等着你哩。”

  纪老六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田家喜朝着他手指的那个方向走。那边很黑,但是,伍经理的车就停在那边。他马上就要坐上舒服的小汽车,就要回家,跟老婆团聚了。是伍经理使他脱离了那可怕的单间,脱离了可怕的命运。他不是走在上县城的大牢之路上,而是走向一个温暖的、有酒有肉有女人的小道上,多好啊。多亏了伍经理啊,纪老六从不知感激人,此时,却热泪乱滚,直往鼻子里冒,他必须大声地擤鼻子了。就在此时,田家喜拉了他一步,阻止了他声。纪老六发现,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半的稗草地。一根根的水稗草,差不多有一人多高。它们都长在塔头上,走起来很是绊脚。再往前走,好像就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立在那儿了。可是,那不是汽车,好像,好像,好像是一座……一座坟。啊,前面是坟地。他想起来了,是东山脚下的一片坟地。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黑黑的土包,一个接着一个。据说,那是少数民族的坟地,因而,多少年了,想动迁,一直没有动成,说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因而,谁也不敢破坏民族政策。

  “咦,咋到这儿来哩?”纪老六天真地笑了一声,吐了口痰,刚要回过身来,便定在了那里。

  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枪。很低沉,几乎听不出是自动步枪,倒像是另一个人大咳了一声。

  纪老六一头扎进地里,痉挛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一捆水稗草。第二天,在乡政府正式文件里,把于冒眼儿和纪老六的死写成:“畏罪潜逃,抗拒追捕,被警卫击毙。”

  就在于冒眼儿和纪老六走向墓地时,赵部长和刘颖满怀心事,乘坐着吉普车朝县城飞奔着。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都在想着心事。赵部长主要在想姜凤英,想着他们的初恋。进一步地,他想着自己犯下了多少错误,接受了巴兰屯多少木头,而对姜凤友,又作出了多么残酷的决定。越想,他的心情越沉重了。他要先到县里,把凤友的案情了结。因为是重犯,凤友的案子已送到省里,弄不好,他还得亲自跑省城。他欠姜家的太多,欠凤英的太多,此时,他真想向全世界宣告:“我是有罪的,我要赎罪啊!”回头,他要请求乡党委整顿巴兰屯党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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