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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疆觉得有点好笑，只是没有笑出声来。

“不要以为我不了解你，对我来说，你没有多少秘密可言。像人类这种渺小的生命，在银河系里比比皆是，你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场战斗，而你能来到这里，也是因为阿利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

“你说够了吗？”楚天疆回应了一句。

“我说过，只要你肯认输，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巴，你觉得，你就比我高级？我们其实都一样，只不过是替别人战斗，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

“你……”

“不要认为，你战胜了我，就能得到一切。”

“你……”

“说白了，你不过也是在为其他人卖命，在你的主子眼里，你不过是一件工具。”

“你……”

“我跟你不一样，我至少在为自己、在为我的理想而奋斗，你呢？”

巴沉默了，只是攻击也变得更加疯狂。

“如果说我们有什么差别，那就是，你是一个没有头脑的蠢货。”

“我要杀了你。”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巴再次使用了全部触手，而且用上了全力。只是，楚天疆没有像开始那样，集中力量在一点上发起反击，甚至没有发起反击。

转眼间，楚天疆就被巴的触手给缠出了。

触手迅速卷曲到一起，而且向巴的体内收缩。巴显然知道，要想杀死楚天疆，就得融合掉他的身躯，并且抹除他的意识。

随即，楚天疆就被巴吞噬掉了。

此时，战场外面，阿利也是目瞪口呆。

通过战斗组织方提供的影像，阿利能够实时了解战斗情况。虽然她有思想准备，知道楚天疆不是巴的对手，但是看到楚天疆被巴吞噬，她仍然很是震惊，或者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战斗结局。阿利非常清楚，如果楚天疆失败了，她也将失去机会。对阿利来说，她无法接受失败的结果，至少不能在第一回合就是失败。

第十四章　峰回路转

“阿利，你出局了。”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阿利回过头来。跟她打招呼的是一个长相怪异的人，他正是巴的主子，家族组长的嫡孙，家族排名在前一千名里的贝曼。因为依附的智慧文明是一种海洋生物，所以贝曼的形体特征与巴有点相似，只是也有所区别。当然，对大文明的智慧个体来说，审美观并不一致。

看到贝曼，阿利有种恶心的感觉。

虽然在阿利的审美观与人类不大相同，但是她创造了太阳系，与人类的接触最多，所以审美观也较为倾向于人类。要不然，她也不会保持人类的外观。至于贝曼现在的模样，在她看来像一条巨大的蠕虫。

“我早就说过，你的努力都是白费，你根本不可能成功。”

阿利看着贝曼，什么都没有说。

在家族中的地位差距，让阿利无法跟贝曼进行直接较量。即便来到三维宇宙空间，阿利仍然保持着这种惯性思维。

“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失败了，接受这个结果吧。”

丢下这句话，贝曼走开了。

阿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觉得眼睛里有点不舒服。

她伸手拭了一下，发现手背上有一些晶莹的液体。

眼泪！？

阿利很是惊讶。她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那是人类在悲伤、或者惊喜的时候，由泪腺分泌出的一种体液。

难道，我已经有了人类的感情？

阿利有种想哭的冲动，不过仅仅是一种情绪上的波动。

战场影像没有消失，看着蠕动着、似乎正在消化战利品的巴，阿利忍不住苦笑起来。

选择人类，本身就是一个无奈之举。

如果有更多的选择，阿利不会依附在人类身上，更不会选择楚天疆。可惜的是，她不是贝曼那样的高级存在，她在家族里的地位，决定她只能创造出有限的微宇宙，也只能依附在低等智慧文明之上。

其实，阿利早就知道，结果是注定了的，谁也无法更改。

也许，这与选择人类，把希望寄托在楚天疆身上有关吧。

至少在阿利看来，当初选择了楚天疆，就是因为这个人不相信宿命，而且从来不肯向命运低头。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品质，让阿利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

在四维宇宙空间里面，阿利无法理解楚天疆的行为，只是觉得他很奇怪，甚至觉得他是个十足的蠢货。在结局已经注定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会为了改变结果而奋斗，只是会为了适应结果而去尽量改变自己。可是楚天疆却不一样，即便结局已经注定，他也会拼尽全力去改变结果，而不是改变自己。

大概正是如此，阿利才选中了他。

来到三维宇宙空间之后，阿利明白了，楚天疆所做的这一切，都与一个叫“希望”的东西有关。

正如楚天疆所说，人类的每一个个体都抱有希望。

对三维宇宙空间里的生命来说，“希望”是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最强大的动力。

只是，并非所有希望都能变成现实。

想到这，阿利不由得叹了口气。

楚天疆跟她解释了希望的含义，却没有提到一点，即绝大部分希望，只是存在于个人的美好想像之中。

在现实世界里，希望成真的概率非常渺茫。

或许，这正是三维宇宙空间里，一切结果都不确定的根本所在吧。

阿利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也只有这样才能够适应这个新的世界，适应这个无法预知结果的世界。

战场影像晃动了几下，阿利控制住情绪，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只是，战斗结果迟迟没有显示出来。

怎么回事？

阿利的眉头轻微跳动了几下。巴已经停止蠕动，表明他消化掉了战利品，战斗已经结束了。

问题是，战斗组织方没有公布战斗结果。

很奇怪，也很反常。

要知道，为了公平起见，在战斗结束之后，战斗组织方会立即公布战斗结果，然后宣布下一回合的交战情况。

也就在这个时候，战场影像再次发生了变化。

巴的身躯开始扭动，变得很扭曲，而从旁边显示的数据来看，他似乎很痛苦，似乎正在进行战斗。

这是怎么回事？

阿利瞪大了眼睛，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巴就从战场影像中消失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巴就消失了！

随即，战斗组织方公布了结果，胜利者是楚天疆。

阿利完全不敢相信，因为这不是她预见到的结果。

结果改变了！

阿利也没再多想，立即离开了观摩室，赶往战场出口。至于下一回合的对手，阿利根本不关心。

楚天疆能够打赢第一回合，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在阿利的计划中，根本没有楚天疆打赢第二回合之后的内容。

正在赶往出口的还有贝曼。

当然，他比阿利还要震惊，因为他也不相信胜利者是楚天疆。

出口是一个矩形的切面，被设计成了门的样子。阿利很是焦急，她觉得是战斗组织方出了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当楚天疆出来的时候，阿利仍然不敢相信这就是结果。

“不，这不可能！”贝曼惨叫了起来。“绝对不是这样的，胜出者不可能是他，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战斗组织方的管理人员已经到达，控制住了局势。

按照规定，每个回合的胜出者，都可以离开战场，得到短暂的休息，然后再去参加下个回合的战斗。

“楚，你……”

“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你赢了？”阿利仔细打量了楚天疆一番，似乎真的不认识楚天疆了。

“赢了，而且赢得很彻底。”楚天疆淡淡一笑，说道，“看来，你到现在都认为，我不可能打败巴。”

阿利吞了口唾沫，她确实这么认为。

“不过，我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跟我来吧。”阿利点了点头，带着楚天疆离开了战场出口所在的区域。

战斗组织方为每一名参与者都准备了一个单独的休息区域，只是在第一回合结束后，有一半的休息区域是用不着了。

进了休息区，阿利才问道：“你是怎么战胜他的？”

“你没看出来吗？”

阿利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战士，我对战斗不大了解。”

“越是强大的战士，越是自信，因此在面对弱小的敌人时，越容易因为过度自信而变得自大。严格说来，巴不是败在我的手里，而是败给了自大。如果他没有那么自大，那么结果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什么意思？”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打算用一次攻击就干掉我。为此，他显然不想让我溜掉，也就从各个方向发起了攻击。在他看来，即便分散力量，巨大的实力差距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压倒我。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我跟他硬拼，结果肯定非常糟糕。只是我没有跟他硬拼，而是把力量集中到了一个点上，通过反击让他受了点轻伤，还严重的打击了他的自信心，让他的自尊受到了侮辱。当然，最重要的是，通过对他的挑衅与打击，让他忽视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什么问题？”

“通过那条触手，我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

“正是如此，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一直在闪避。当然，那是在争取时间，让我知道他的基本构造。”

阿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楚天疆的意思。

“等到我对他有了足够多的了解，才故意改变战术，让他认为，我在使出了全部实力之后败下阵来。”

“然后呢？”

“可惜的是，他忘记了一点。如果他要杀我，就得融合掉我的身躯，并且抹除掉我的个人意识。融合是双向的，既可以说成是他融合掉了我，也可以说是我融合掉了他，而在融合的过程中，意识力量最为关键，然后就是是否了解对手的基本构造。显然，在融合我之前他并不了解我的基本构造，也就不能直接融合我，更不可能直接抹掉我的个人意识。相反，我却在融合之前就了解了他的基本构造，也就可以更迅速的融合他的身躯，并且在融合的过程中抹除他的个体意识。”

“这……”

“结果显而易见，他没有我快。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也就无法改变战败的结局。”

“可是，他的身躯。”

“子空间。”

“你在战斗中创造了一个子空间？”

楚天疆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很小的子空间，只是用来储存战利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干掉他。”

“看来，连我都小看了你。”

“我说过，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对吧？”

阿利勉强笑了笑，说道：“最初的时候，我并不相信你说的那些与希望有关的话，只是现在看来，你确实没有说错。”“我们是合伙人，而互相信任是合作的基础。”阿利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兑现承诺，不管下一回合的结果如何，我都会给人类一个单独的生存空间。”

第十五章　开导

“现在，你应该相信我。”

阿利看着楚天疆，知道楚天疆这句话的意思。

“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有说。”

“不是不方便，只是……”阿利叹了口气，说道，“对于四维宇宙空间里的事情，即便我告诉了你，你也未必能够理解。”

楚天疆笑了笑，等着阿利说下去。

“之前，我就说过，在四维宇宙空间里面，结果都是注定的，我们无法改变结果，也就只能尽可能的改变自己去适应结果。”阿利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其实，在降维开始之前，我们就预料到了结果。”

“什么结果？”

“新秩序的诞生。”

“这……”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降维完成之后，必然会产生一个全新的秩序。问题是，我们能够预料到的只是新秩序的诞生，却无法预料到新秩序的内在，也就是在降维完成之后，到底会产生一个什么样的秩序。”

“因为新秩序的内在是存在于三维宇宙空间内的。”

“没错，所以我们无法知道结果。”

“然后呢？”

“如果你足够了解我们，就应该知道，对我们来说，最为恐怖的东西，就是无法预知的结果。”

楚天疆的眉头跳了几下，随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阿利的意思。

“对未知结果的恐惧，迫使我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开始想方设法的去干预结果，或者说是把结果掌握在自己手里。”

“既得利益者？”

阿利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没错，正是我们当中那些掌握着权力，拥有崇高地位的存在。”

“然后呢？”

“显然，受到三维宇宙空间里的时间限制，在四维宇宙空间里面，我们无法干预三维宇宙空间里的逻辑关系。如果要想影响到结果，唯一的办法就是来到三维宇宙空间，采取三维宇宙空间里的手段。”

“这……”

“也正是如此，降维才是分阶段进行的。”

楚天疆立即锁紧了眉头，阿利这句话的含义非同一般。

“显然，你也认识到，这才是关键所在。”

楚天疆点了点头，说道：“能说详细一点吗？”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在那些希望维持现状的人当中，有一部分在降维初期就来到了三维宇宙空间里面。”

“一部分？”

“总得有一部分留在最后，以推动降维工作全面展开与完成。”

楚天疆点了点头，等着阿利说下去。

“因为在创造微宇宙的时候，我们只需要遵守最基本的原则，比如对速度的限制，时间的单向性等等，只是每个创造者都会设法保护自己创造的微宇宙，所以在降维完成前，也就是三维大宇宙形成之前，不同创造者所创造的微宇宙无法打通，因此任何一个微宇宙都只向创造者开放。”

“说得直接一点，就是你们不可能去干预其他人创造的微宇宙？”

阿利点了点头，说道：“问题是，我们却能够对自己创造的微宇宙进行敢于，使其成为最理想的微宇宙。”

“理想？”

“准确的说是尽可能的符合我们降维时的条件。”

“问题是，你没有这么做。”

“我做了，只是我的能力有限，不可能像那些掌权者那样彻底，而且这也是我不得不选择人类的原因。”

“这……”

“在四维宇宙空间里面，权力就是对科技的了解。”

“也就是说，你掌握的科技非常有限？”

阿利叹了口气，说道：“毫无疑问，入侵者比人类更适合成为我的智慧载体，可是却更不容易控制。如果我掌握了足够多的科技，完全能够创造出一个庞大的微宇宙，并且获得一个高度发达的智慧文明。”

“如同贝克尔与贝曼那样？”

阿利点了点头，说道：“据我了解，贝克尔与贝曼就是第一批降维的成员之一。在我降维之前，他们已经在三维宇宙空间内存在了很长的时间，甚至亲自引导他们创造的智慧文明进行发展。”

“作弊。”

“什么？”

楚天疆冷冷一笑，说道：“显然，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事实上，‘公平’只是你们人类的概念。对我们来说，每个人所处的位置，直接决定了其享有的权利，根本就没有‘公平’这个概念。事实上，即便在微宇宙里面，绝大部分智慧文明也没有这个概念。”

“这么说，这次的战斗也一样？”

阿利咬了咬嘴唇，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第一个遭遇的就是贝曼，但是我知道，第二轮的胜出者应该是巴。”

“早就决定了的结果？”

“可以这么说，只能说我们的运气不太好，第一轮就碰到了贝曼与巴。当然，你却改变了结果。”

“在三维宇宙空间里面，结果永远是不确定的。”

阿利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我更想知道，在结果改变了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阿利叹了口气，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许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是吗？”

“在此之前，结果从来没有改变过。”

“好吧，不管怎么说，第二轮的胜出者已经不可能是巴了。当然，也未必是我。所有人都必须面对未知的结果，即第一会合结束之后，剩下的五百一十二名参与者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胜出者。”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什么意思？”

“这会对家族内部淘汰赛的结果产生影响。”

“这很重要吗？”

“当然，非常重要。”

“是吗？”

“别忘了，家族内部淘汰赛只是开始，而最终胜出者将代表家族参与接下来的战斗，而且战斗结果将决定家族在整个种群内的地位，也就会影响到家族里的每一个成员。显然，没有人愿意面对未知的结果。”

“这么说，我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与肉中刺了？”

阿利一愣，随即苦笑了起来。“不是你，是我。”

楚天疆笑了起来。“差不多吧，我们是合伙人。”

“你还笑得出来。”

“难道，我应该哭吗？”

阿利叹了口气，说道：“至少没有理由高兴。”

“为什么？”

“也许，我会渐渐认同你的观点，从而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