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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生存的100个理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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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马聚源,脚穿步联升”的时代早已过去,但是这些如时间结晶般的老店,总让人记起他们远去的辉煌。
有时历史玩弄的把戏并不是消失或遗忘,而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让某些东西存在。其实王府井最有欧洲风情的不是步行街,而是从1655年便矗立在这里,其后因地震、大火而多次改建的天主教堂“东堂”。现在“东堂”还是有固定望弥撒的时间,不过因为它古典的欧式建筑风格,使得这里成为拍婚纱照的绝佳地点,脑筋灵活的婚纱照业者,干脆在“东堂”外面放置一辆粉红色的古董车充当背景,这种宗教殿堂与香车美人结合的景象,就像德高望重的老人配戴粉红色领结一样,具有令人惊奇的喜感。
王府井的得名,据说是因为这里有王府还有水井。曾被湮埋的水井在1998年整修道路时重见天日,就位于步行街北端路西处。其实现在的王府井大街,曾被切割成三段,从东四西大街到灯市口大街称为王府大街,灯市口西街到金鱼胡同称为八面槽,金鱼胡同到长安街为王府井大街,“文革”时将这些路合并称为“人民路”,1975年更名为王府井大街。在袁世凯时代,王府井大街一度变成莫里逊大街,据说原因是这位英国记者曾撰文吹捧袁世凯,为了酬谢他,莫里逊所居住的王府井大街就改为莫里逊大街了。现在从老照片中,还可以看到莫里逊和他的中国仆人在住所前的合影,当然这个位于北京百货大楼南侧的宅子,如今已片瓦不留了。
不论是精神食粮或口腹之欲,王府井一应俱全。想要买书,可到王府井书店搜罗所需,喜欢尝鲜可到王府井小吃街与东华门小吃街,几个摊子下来,绝对酒足饭饱。这时再到东堂走走,便已是闲适充实的一天。
42 东单体育场历史的转折点
Dongdan StadiumA Historical Turning Point
文薛绶
图何经泰
邓云乡教授论北京的旧建筑,说:“如果有一问:旧时北京街上什么建筑最漂亮?我会毫不迟疑地回答:牌楼。旧时北京街道上的旧牌楼,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华瞻、漂亮的街头装饰建筑之一。国内有牌楼的城市虽多,但与北京是无法比拟的。”
引这段话只是为了吊胃口。邓教授说北京当年有大大小小三十五个牌楼,“可谓洋洋大观”。可是现在怕一个也找不到了。这涉及当年梁思成同当局的一段公案,说来忒繁,表过不提。但现在逛北京,例如走到东单牌楼的旧址,仍旧值得在附近走走。牌楼确是没有了,但在东单(“东单牌楼”的简称)十字路口北侧,有东方广场。这是李嘉诚投资的使北京比美曼哈顿的项目,当然可以一看。南侧,似乎只是一个运动场,一个街心公园。其实,这两处可说更有来头。希望路过东单的诸位,了解北京的“曼哈顿”之余,对这两处地方也切莫错过。
这一大片,原来是个空地。1948—1949年,京中战局紧张之际,这里被辟为机场。许多显要人物就从这里乘飞机南下,由此才开辟了海峡彼岸的一片天下,使中国当代历史造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遥想当年,衮衮诸公乘机南行时是怎样的心情,值得后人探索。更有一些显要人士,拒绝南下,例如陈寅恪先生,至今还惹人研探其中因由。当年的进进退退,全发生在这一小片土地上,其意义岂不大哉!
再往前若干年,1946年12月24日圣诞夜八时左右,这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北京大学先修班十八岁的女生沈崇离开八面槽她表姊的家,准备到平安影院看电影,走到僻静之处,突然被两个美国兵架住。这两个人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伍长皮尔逊和下士普利查德。他们把沈崇架到东单牌楼南侧的东单广场,大概即现今东单公园所在地。就在那里,沈崇遭到非礼。沈崇拚命抗争,大声呼救,路过此地的工人孟昭杰发现后,两次救助未成,便报警求助,才将皮尔逊等带到警察局。这就是抗战胜利后著名的“沈崇事件”。由这事件引起全国风起云涌的学生运动,更激起国共之间的激烈斗争。当时北京大学训导长陈雪屏在校内宣称:“该学生不一定是北大学生,同学们何必如此铺张?”也有人说沈崇是延安派来的特务。后来查明,沈崇不是无名之辈,而是清朝两江总督沈葆桢的后代,父亲时任国民党政府交通部处长。她本是胡适推荐入北京大学的。这才使得人们无话可说。
由沈崇事件引起的全国性的学生运动,可以说是国民党政府当年在大陆全面溃败的一个重要契机。历史学家金冲及先生因而称1947年是中国历史上的“转折年代”。
现在只能在这一小小的街心公园里见到几个孤独的老人在漫步。谁能想到,就在这个小地方,曾经开始了中国历史上的某个重大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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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转而悲哀的向日葵
The Drooping Sunflowers
文张亦霆
图徐钦敏
那个人,我们都叫他毛主席,他去了很多年了,但我们还是有很多机会可以见到他:天安门正对国旗的画像,各种书籍,电视台的纪录片,或者干脆去天安门对面那个叫做纪念堂的地方,在那里我们似乎并不觉得是在看一个死人,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毛主席。
我们大家都是凡人,饭一顿一顿地吃,觉一夜一夜地睡,有一份工作可以朝九晚五地无论怎样做点什么,有一间屋可以在不工作的时候待在里面胡乱搞点什么。(当然,凡人之间也有差别,有人吃得好,有人吃得差,有人睡得香,有人做噩梦,有人开奔驰,有人开步走,但这些都不算本质的差别,就像不管住别墅还是破草屋,反正一样都是胡乱搞点什么。)
毛主席也是凡人,他也要吃饭,睡觉,也有一份工作,就是当主席。他住得比我们好一点,这很正常。他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谈吐风趣,爱吃辣椒,他还是当时最好的诗人,大家都读他的诗,还把他写的文章背下来。事实上,我们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了,因为它们在生活中的重要性,就像普照大地的阳光,每一天都用得上;事实上,我们都认为他本人就像太阳一样,然后,我们都管自己叫向日葵。 不知道毛主席当年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看人并被人看,会不会觉得晕,那是十几万个被比喻成向日葵的年轻人,他们不停地跳着,“毛主席万岁”的喊叫声就像来自几万部轰轰作响的机器。这时从天安门城楼上往下看,看不到一个具体的人,但是能看到一个群体。组成这个群体的每一分子都有着惊人的一致性,汇合起来就成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群体,它看上去是如此令人震惊,以致会使人误以为它可以具有一切可能性。从这个群体里往天安门城楼上看,也看不到一个具体的人,但是能看到一个穿军装的人影,他就是毛主席,没有人会把毛主席想得很具体,因为没有人的想像力可以发挥到那个地步,我们最多只能像向日葵想象太阳那样,想象毛主席就像太阳那样无所不能。一个具有一切可能性的群体向着无所不能的毛主席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欢呼,毛主席威严/慈祥/欣慰地微笑着举起一只宽厚的大手,在空中频频挥动,有时那只手会轻轻一顿,短时间地停在空中,说时迟,那时快,具有高度职业敏感的小个子摄影师刚好按下快门,是的,在当时,一切就是那么天衣无缝。
也许,毛主席确实不是凡人。或者说,我们实在不愿把他当作凡人。就像F4的fans不愿把仔仔当作必须吃喝尤其拉撒的凡人一样,是我们让毛主席在同样的理想化氛围中羽化而登仙。
但是我们就不去多管仔仔的事了,我们接下来要说然而,理想似乎永远是现实的童年。在现实中,一共有两个毛主席,一个照常(并不是经常)出现在天安门的画像、书籍、纪录片和水晶棺里,以官方的身份延续其影响;另一个毛主席则经常在交通拥挤的民间无微不至地注视着我们,他被写在真真假假的毛家菜馆的招牌上尾码以红烧肉,或者挂在计程车司机的后视镜上神情饱满地悠来荡去,他为书商做广告,比如“毛主席最喜爱的XX书”之类,他还在潘家园旧货市场待价而沽,摊主守着他的主席像章、陶瓷塑像和邮票,与有此嗜好的收藏者尔虞我诈,最后皆大欢喜或一拍两散。
我们正在谈论谁?有社会主义特色的市场经济普及教材?有一定价值的收藏品?有文化含金量的形象代言人?南海观世音菩萨?
大概过了三十岁的人都有机会明白一点所谓爱情,那就是当狂热与激情烟消云散之后,你可能会很迷茫,也可能,偶尔一个人傻笑一下:呵,原来不过是这样!转而悲哀的是,你会认为以前的理想化初衷全盘都错,你很快开始调侃你曾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你还会争取作一个犬儒,以冷漠卫护你疲弱的神经。然而真正悲哀的是,从集体的理想化,到集体的犬儒,从昨天的向日葵,到今天的傻子瓜子,所有的配方和工序原来只是百年老店之一脉相承。
这就是为什么每当我路过天安门广场,看到端庄慈祥的主席画像的时候,总会把那些在电视上拿腔拿调的所谓特型演员拨拉拨拉让他们站好:哼,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一点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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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大院阳光灿烂,动物凶猛
The Cities within the City
文尹丽川
图徐钦敏
南方有苏童的香椿街和残雪的黄泥街,我们遇见哭泣的妇人和阴沉的少年。遍地是泼出去的脏水,到处都在生锈在浮肿在腐烂,梅毒蔓延,蛛网横生,散发出经血和死婴之气。
这样的一种阴霾晦暗到了北方不复存在,同为动荡年代的见证者,王朔动物凶猛,姜文阳光灿烂,崔健开创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除却南北气质的相异,北京被赋予、主观享受和被动承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位,在上世纪中后叶,更滋养了一种特殊的大院文化。造反有理、舍我其谁的优越感和后来的理想主义幻灭感、少年时代优越感的丧失伴随了一大批北京大院孩子的成长,其中一些人后来做了艺术家,并成为一代人心目中的英雄——崔健是反叛英雄,王朔是反文化英雄,姜文是重新解释英雄主义的英雄——他们都是在英雄主义情结下长大的。
我年少的时候路过那些朱红色的门、白底黑字的门牌和绿军衣笔直的守门的士兵,那些戒备森严的大院以及被它包围起来的神秘莫测的生活,以为那是我永远无法深入之地。初中时有个海军大院的女孩跟我要好,她穿香港买回的衣服,讲述在电视里露面的歌手的私事(与她同属一个大院),带给我吃外国巧克力。那个时候,最基本的物质满足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都是一种奢华,更妄言物质享受;电视明星更是我们无法接近的外星客。
现在这已不是秘密:中国最早听披头士乐队的是林彪的公子林立果。不管是谣传还是事实,这秘密都具有合理性。禁闭的年代,高干子弟享有的特权不仅体现为物质特权,更体现为精神特权和文化特权。大院子弟继承了前者的优势,又比之更加开放和平民化。加之他们的父辈多为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行业精英分子,不同地域的文化的碰撞与交合从来就有利于产生传奇。
相比之下,北京本土的胡同文化显得保守、封闭而滞后。物资紧缺的恐怖时期,在油和鸡蛋方面“首都人民”还享有比外省人优厚些许的特权,但文化资源方面和全国普通人民一样苍白,少得可怜。北京的传统文化则无一幸免地遭到毁灭性破坏,如今再建的大栅栏茶楼,只是曾经的老北京的复制品——文化的味道,总不是说有就有的。毁灭了,就得再熬上一些滋养的年头。而茶楼、鸟市、戏院还可以重建,北京市井文化的杰出代表人物老舍先生却永远地去了。
空军大院、海军大院、全总文工团……当年庞大院落的神圣诱惑已消失殆尽,如今最惹眼的是豪宅、别墅、私人俱乐部。文化资源的平等,英雄主义的覆没,经济决定一切,网络时代的来临,大院不再构成特殊的文化土壤。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所有的院落都有围墙,早就该拆;虽然会听到一些遗老遗少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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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建筑师竞技场(1)
The Architect Arena
文陈政
图陈政
安东尼奥走进现代城办公楼,在电梯间与一群心思各异的准白领扶摇直上。2004年,意味着他来到中国的第十一个年头,这位自称:“born in Venezuela but based in China”;1999年被潘石屹聘为首席建筑师的委内瑞拉人,对眼前的一切已再熟悉不过。到中国谋发展的思路,应归功于1976年就在中国清华大学学建筑的哥哥的鼓动。如今,他的哥哥已在中国待了三十年,他自己在北京成立8&8建筑师工作室后,1999年效力于现在的东家,以至于当他从容地迈出电梯,就能直接步向SOHO现代城顶层高大洁白的房间,那里是他作为北京红石实业公司首席建筑师的办公之地。
同一位伟人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期望的万千烟囱林立景象有所不同,透过安东尼奥开阔的落地窗,充满了数也数不过来的工地。据统计,2000年北京的开工总面积为六千九百九十五万平米,而2004年的开工总面积达到七千万平方米。它意味着北京正在为数百万人提供新的住房,也为越来越多的人提供不同于以往的生活消费场所,最终把他们导向新的生活方式。当我们从空中俯瞰首都,曾经以金黄和宝蓝琉璃瓦为皇亲国戚提供工作生活休闲场所的主流建筑群,正在一片又一片的庞大工地中,让位给以玻璃钢筋水泥铸就的各式建筑群。远大于故宫规模的新社区居民,在保安把守栏杆紧锁的大门内,过上了比当年紫禁城里更舒适的日子。
据说在欧美,现在一个上万平方米的项目已经很了不起了,甚至是某些建筑师一辈子所能遇见的最大的项目。而北京几千万平米工地上,确实造就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大舞台,供世界各地的建筑师们轮番登场。对世界顶级建筑师来讲,中国已经从一个新兴市场遽变为一个不可或缺的市场。各大建筑公司开始在中国开设办事处、承包工程,而且他们发现,高楼大厦和大胆规划,在这里得到了令人兴奋的结合,这里的建设速度也是西方发达城市数十年所未见的。有一串数字,是关于建筑公司的。据美国有关部门统计,全球最大的两百家国际建筑设计公司中,有一百四十家在中国有业务活动或建立分支机构,北京无疑是他们注目的焦点。北京市二十一个五星级宾馆中,国外建筑师设计或中外共同设计的就有十三家。北京目前三栋最高的地标性建筑:京广中心、金城大厦和国贸中心,依然是国外建筑师的大作。国际化不再是一句大而空的口号,在北京,它就是眼睁睁的事实。
不仅如此,为迎接2008年奥运会,北京还有一批新的体育场馆、公园、旅馆以及机场等待设计开工,这是足以令多少建筑师热血喷涌的动人时刻。想象一位天才建筑师终日守住一张纸勾勾画画,整天停留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屈就样,就能理解等待开发的土地对建筑师的抚慰意义。这个庞大的舞台,注定要成就来自五湖四海的建筑师明星。
于是“安德鲁们”出场了。几年前这些并不为大众知晓的名字,现在成了广为流传的公众话题。法国建筑师安德鲁对应的是国家大剧院那粒透明水蒸蛋,瑞士建筑师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对应的是鸟巢状的国家体育场,在竞标中力挫群雄的荷兰建筑师库哈斯对应的是央视新楼,英国建筑师福斯特对应的是北京新机场,还有水立方、中国电影博物馆等地标性建筑,无一不与国外的建筑师或设计公司相连。当然这帮出场的人各有来头,安德鲁的招牌菜是戴高乐机场,库哈斯的头衔通常是2001年普利兹克奖得主或者最新锐最活跃的建筑师,而福斯特更是搬出爵位来应对。而国内的建筑师通常被认为其见识功力和地位,对于奥运场馆之类的标志性建筑,还缺乏相应的说服力。与此同时,大量风格各异的建筑师和他们设计的现代建筑,会不会使北京成为外国建筑师的实验场,一时间成了公众议论纷纷的话题。当然,开放的中国不会因为暂存的异议而放缓前行的步履,众多开发商引进国外建筑师的案例更是层出不穷,他们甚至把外籍建筑师作为炒作楼盘的强力武器,大肆宣扬,唯恐国人不知。大众的媚外心理无疑是强大的,某方面说,正是这些多数的力量推动开发商做出这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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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建筑师竞技场(2)
潘石屹和张欣的选择无疑更为聪明。用安东尼奥的话说,他俩的聪明之处在于通过文化来获得商业利益。潘石屹的看法是:建筑师和艺术家的成果,可以通过商业来转化并得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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