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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全本-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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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断为几截,由顶部啃起,顺势而下,牙齿啃吸间发出清脆的挤压声,一截胜过一截,口舌越发感到希望——有时自己也感到惊奇,那么长的一根蔗体,居然在口齿咬合下成为地面上的堆渣,松软潮润,还带着深深的牙印,而精华却已进入了腹中。阳光、土地、水分使一根甘蔗的不同部位产生不同的口感,肯定是有含义的——不论是人还是植物,都有这么一个转化的过程,由苦而甜。而细细推敲,啃啮一根甘蔗比饮用一瓶甘蔗饮料更远离作伪。每一年我都要吃上几回甘蔗,它符合我生活的一贯原则——在重复中递进。
一个人在暮色中,踡缩在不时颠动的车上,任由驾驶者将其送到遥远的目的地,车灯不停地在途中奋力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呼啸着向前。回首身后,霎时被黑暗吞没,车的四周影影绰绰,当目力下降,车外各种景物就变得虚幻和恍惚了。在我每一次夜行的经历中,都有一股激动情绪在周身涌动,像羽毛一样飞翔。
我想,这与我看不清楚,很有关系。
三
羊毫在笔洗里荡了几下,清澈的水顿时像灰色的云,扩散弥漫。这种像黄昏以后的色泽,我从五六岁的时候就离不开了。总是在临写之后,习惯地将笔伸入笔洗荡漾几下,挂起。我熟悉这种灰色、黑色的调子,或者说,我过早地接受了这种晦暗的色泽,储存于心之一角。
和黑色相反的是白色。为了映衬黑,唯有白最为对立,这两种颜色放在一起,并且让它们相互进入对方,变得不可分离。黑色的汁液进入了洁白的宣纸,每一缕纤维都被滋润、涨大;一张白纸的极力吸收,分量瞬间增长,悬于壁间,有一种沉甸感。墨痕入纸有这种晕化效果,雪山、林岚、水气、雾霭,这些不可究诘的形状,因此产生。
时日长了,人生就有一些对于单色的倚仗或者依赖心理。世界变得离谱,变幻着的场景,完全可以从色调的采用言说。颜色越来越杂了,分化越来越细,像专业使用的色谱,为了目欲的贪婪享用。夜间的都市,比白日更见辉煌,缘于夜幕这个背景,五色杂陈,七音和鸣,让视力不佳的人找不到回家的路径。纯粹以黑白行走于世俗间的人、物越来越少,像中国书法这样千百年逶迤而来,不改容颜已是极端。我揣测它与当时晚间的光线不足有关——只有通过黑白两色的强烈对比,会使秉烛落笔之锋,准确地到达那个位置。一个人在黑色的夜晚,面对黑色的晕化之痕,会如此迷醉,甚至持守到凌晨第一缕光线降临。在南方的季节里,很少是属于黑色的,即便到了冬日,还可以找到绽开的花朵——我说的不是象征人格的梅花,而是其他不畏寒的花木,并没有因为冬日而停止生长。如果是春、夏二季,色调的娇艳程度会让一个从寒冷北方到来的客人大惊失色——花园的南国,他们常这么说。不过我要说的是,春、夏都不是我喜欢的季节,从春日起就开始积蓄妖冶的情调了,于夏日最盛,目击时可以撷浮华,采膏泽,像一位盛妆的少妇,错杂藻绘,冶容太甚。
阳光过于强烈的白日,什么都看得过于直白,光线的投射过于奢侈,使一些需要模糊、朦胧美感之物,毫无隐约韵味。人坐在家中,把窗帘拉上,创造一个昏暗环境。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这么足够的光线,有的人不靠眼光生存,他们靠感觉,这么一来,与人与物都持有一段距离,不希望粘贴得那么紧。喜欢春、夏色泽的人很多,很多人选择这些季节拍照,人体和草木的旺盛生机融在一起。尤其是争妍斗丽的花丛,通常是拍摄首选的背景,像小山包一样的九重葛,绽放的花把绿叶都挤占光了。黑白之外颜色,我一概归之为世俗色,它们是最符合世俗中人的生存理想,譬如红色,为什么称它为喜庆之色呢?我一直认为与太阳有关,与火的使用有关,同时也与杀戮出血有关,在世代繁衍延续中的一种集体意识,你认同了,他也认同了,共同的认同,便使一种颜色赋予精神的向往。至于其他,我不愿想得太多,尤其不愿朝着政治领域上引导,那就太不世俗了。世俗的生活在于俗,一定要有俗气才符合生活的基本要求。因此,没有理由责怪世人的俗气,谁能没有俗气呢?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雅气,雅气太多,生活就充满理想化都是肥皂泡了。这样,在我们的都市里,充满艳俗就显得正常,不断上升的温度和变幻的气味,还有镂金错彩的色调,充溢了整个都市的街面和每一个撇开大嘴的商铺。在这些世俗色中行,我想寻找熟悉的黑色都有些困难,即使到了黄昏来临,毫不敛约的灯盏,顷刻也将围拢而来的暮色冲洗得一干二净。
从少年时代起,我就没有闲适地逛过商店,商店是世俗气总的合成。没有谁能离开商店去过世俗生活,没有。就是穷得叮当响的人也想逛逛商店,有人还大着胆子试穿几套时装、免费试抹一点面霜、品尝一小杯刚上市的新口味饮料。视觉是最大的受益者,赤橙黄绿尽收不弃。我不逛商店当然与这些色彩的眩目有关,尽管同样脱离不了世俗生活,但是崇尚简单,像单色的黑,最多添上纯粹的白,如夜幕中穿过的闪电,已经十分生动。有许多次墨气淋漓地舒展开来,我从中嗅到了尽头的气味,它飘入空气里,传递给大脑的就是悲喜、死生。像我这样写得一手好字的人,从青年时在田间稼穑到中年时担当教授,都是参与治丧的主要人员。一个人故去了,治丧活动却刚刚开始,黑的白的,这样的颜色过多地充满一个空间,呼吸渐渐地有些滞重,脸上毫无表情。甚至很湊巧,这一天有人来这一楼道寻亲访友,他们首先会在一楼的门边欣赏到我的遒劲字体:“第几栋几进某某先生丧事。”如果在晚间,黑字在白色背景下更见惨淡,因为我书写时心情也不痛快,此时肯定通过字迹传给了阅读者,使他们原本的好心情大大打了折扣——死生虽是十分正常的,可是气氛不正常,很远就觉得不对头,就像鲜花编成花篮或者花圈,都会使人心情大异。这些年来,红色的春联写不了几副,挽联却不计其数。写挽联有点像独自夜行,埋头赶路。没有人在此时欣赏我的深厚功力,笔头是烂的,纸张也不合适,墨汁黏稠太过,一个人到了不讲究的时候,书写就放开手脚。停下来喝水的时候,忽然惊讶整个灵堂都挂满了我的书法,比我一年的创作量要大得多。治丧有点像吸毒,单位和个人都认准了这些有经验的人,好像上了瘾,一有事这些人就要出动。死者中的名流和一般人不一样,四处传来的挽联特别多,从文辞中可以看到撰写者与死者的交情以及地位、身份。有的的确上乘,譬如悼念一位作出杰出贡献却居住在破房子里的教授,有人就写道:“生前岂止三都赋,逝后何堪陋宝铭。”这样的句子提起了我的精神,用饱满的墨汁黑腾腾地写就,让每一个进入灵堂的官员,第一眼就能读到它。这样的经历多了,有一些黑色意象的字就写得相当完美,如“悼”、“奠”,“千古”或者“永别”,以此赠与黑暗中长眠的逝者。
一种夜间一般的颜色,是可以培养一个人的审美倾向,不期而然地排斥花哨、斑斓和驳杂。黑是一种单纯的引导色,引向一个方向,而不会像花哨色调,它的引导是弥散式的,让人心绪飘忽。算起来,我是一个精神上的色肓,看到红色不觉得热烈兴旺,看到蓝色不觉得辽远闳阔,而面对黄色,我只能忆起青年时镰刀下割下来的稻子,不愿无聊地引申。我对黑色有一种依赖,似乎为散漫、淡漠和有颓废情绪者所设计的。一个人都处于社会最底层了,他还会惧怕黑色吗?前些年的中国书坛,好色之徒比比皆是,他们喜好红宣纸、虎皮宣、洒金宣、洒银宣,但凡色宣概不放过。墨汁落在上面,整个情调都不是古朴典雅那一路,色调驳杂了,就有一点人生游戏的感受,只满足了视觉无休止的需求。十年前我听了一个盲歌手歌唱,无论是阳光灿烂的白昼还是灯火通明的夜间,对于她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她面对强烈的灯火,感觉不到常人所说的“亮”或者“刺眼”,她弄不清楚旁人所说的白天和黑夜的界定,分不出各种色调的差别,她的眼睛永远像闷在地窖中的陶罐。像博尔赫斯这样的人,是有意放弃了眼睛的功能去体验薄暮和深夜,试图对于自己设置的迷宫有所探究。尽管如此,我依旧认为他还是一个伪盲人,因为他不能彻底。只有天生的盲歌手才真正能体验到黑的程度,她的体验明眼人感受不到,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设喻。这样,在人之间对于黑的感受会相差很远。甚至,盲人间也懒于交流这方面的信息,因此,他们会坦然一些。她歌唱的时候,耳朵正敏锐地搜索,判断靠拢过来的听者多寡、远近、是否过来投币。有时过往的车辆的嘈杂混乱影响了她的判断,表情就显出无助。曲调多年没什么变化,好像白日与黑夜毫无差别。这个世界在多变的歌唱中走向陌生,歌者却没有什么改善,对生存的感觉依靠耳听、手抚,她有着自己的方向,由于处暗而透彻。
一幅书法作品的价钱要比一幅水墨画的价钱贱得远,就是出于大家之手也如此,就像张大千的书、画一起进入拍卖场,书价只是画价的一个零头。不妨说,缘由之一就是书法的单色,黑不是世间喜好的颜色,甚至敌不过轻薄的粉红,“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李唐的牢骚也是有普遍性的。在我授课的整个上午,有时懒得开讲,便让百余人埋头写字。有一些人站起,悬肘而书,犹如一片生长起来的森林,这使我整个上午都充满喜悦。那些坐着谨小慎微地书写,恰似森林之下的矮小灌木,没有几个可以成才。自从我在这所大学任教,我就坚持在书写中表现大气吞吐、大刀阔斧的气势,当代人生活条件的改善使人的洁癖与日俱增——我指的不是精神洁癖,精神洁癖并没有增长,而是肢体洁癖,对于黑色的色调存在避让的念头,有时墨汁没有摆好而倾倒,一定要引起一片波动,“惊起一滩鸥鹭”。每一次清洁工都没有好脸色给我,无疑,擦拭这些遗留在课桌上的墨痕是需要工作量的。而在宿舍里,居然为了保持整洁迎候随时到来的卫生检查,不允许摊开文房四宝,泼墨挥毫。这使我感到有些郁闷——我恋物癖地对这种颜色表现着挚爱,更多的人、集体却更好相反。我喜爱的这种色调,正在随着古代的消失,渐被遗弃。
今年暮春,我去了江南一个文气很重的小镇,乌瓦、乌毡帽、乌篷船,沿途可以看到打开的笔墨,有人正在书写王羲之的《兰亭序》。无论是少年还是老者,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临写这个名帖,逼真程度让人惊叹。我有了在此生活的念头,就为了一种颜色在这里得到最大的运用,就好像共产党人凭借《国际歌》的曲调可以找到同志那样。喜爱这一行的人注定要面对过去,面对过去那些缺失、残破甚至黯然无光的纸本、碑碣。它们沉睡在黑暗里,也注定要把人引向那些幽深的时光。世界的变动多大啊,光怪陆离,人们都是趋光性的,只有这么一小部分人注定要面对过去,面对岑寂。现在有些小镇,真的像在暮色中存在,居住于此的人,相互恪守着不用大红大绿来装点,都是一些与暗色调有关的材料或者本色直接使用。一条街巷绵延过去,白日里就有一些朦胧,而在晚间,它们的朴素古典上升为最大。人进入,融入烛光烘衬气氛里,感觉有些悠久。和巡夜者的感觉不同,这些穿着制服的人总以为灯光这么暗淡不合常情,一定暗藏着许多可疑的因素,譬如暧昧、挑逗、诱惑,对于进出的人,多留了一份心眼。可是,你发现了没有,在昼夜透亮的都市里,可供慵懒、舒缓的去处很少,有一些需求者躲避着光亮,到暗淡中来,坐下,此时他们有了松弛的喜悦,就像一根弦从弓上解了下来。要一杯柠檬汁,在暗中消费很久,一次只抿一口,有些心不在焉。他贪恋这里的气氛,并不在意唇齿间的品味。时光的昏暗也是可以具有审美效益的,尤其是现在,很需要一些弥漫着安息色泽的空间,使一个人对暗色调的喜爱,不再领受怀疑的眼神。
在一些晚会上,黑色的装束盛行起来了。这些风姿绰约的少妇,不约而同地嗜黑,活像倾倒了的墨汁,蔓延开来。花蝴蝶一样的娱乐圈,不约而同地贪恋黑色,着实让人吓了一跳。一群在灯红酒绿的宫廷剧里出不来的女伶,能对这种色调有多少自己的感受,我是一直持有怀疑的。据说,盲从是娱乐圈最大的病症之一,而这一病症的传染难以幸免。一个人要是喜爱大红大绿可以不要理由,他是一种世俗人情。可是转向黑色,就不能不让旁观者打个问号,看到其中的浅薄和轻浮。在这方面,我推崇西方电影中披戴黑色服饰的女人们,那是一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谐调,睫毛下边深邃的忧郁,还有高贵,都是通过内敛的举止流露出来的。这不禁使人想到了黑色穿戴的界定——她必须符合这种色调的内在要求,比如冷清或者冷艳。黑色是最让人踌躇的一种颜色,并不是如常人所言易于搭配。选择之前,必先拷问自己。
在这个海滨城市,休闲的方式我首选在日落之后,在沙滩上赤足而行。天色一分一秒地昏黄、昏暗起来,每走一步都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好像一个书法家在不断地调节着墨色,让墨汁冲散清澈。在没有渔火的时候,人被絮状般的柔和包裹着,人成了其中的一分子,化解开来,飘然如风。夜色下的万物停止了白日的跃动,连涛声也不那么震耳,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会想起祖先,是很遥远的、广义的祖先,他们的黑夜要比如今漫长得多,没有火,更没有灯,人的智慧在黑暗中悄悄增值。那时,自然本真的人,如同草木属性,健康地成长。尽管我对于自己十年的山村生活抱怨不已,哀叹最好的青年时期空掷山野,但是我从不否认我喜爱山村的冬夜,无比的黑暗的伸长,那么宁静,像我回到了祖先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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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作品发表于《十月》2007年06期 '散 文' 栏目 已被阅读 401 次 责编:宗永平
青铜散
□ 吴克敬
夔 纹 铜 禁
家住周原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铜禁的出土过程,并且听说与铜禁一起出土的青铜器物以及玉器达1500余件。一份得来不易的资料也佐证了这个数目,并称保存完好的有740多件,资料完整可作研究的153件。所属时代包括商、周、秦、汉等几个时期,尤以周、秦两个朝代为盛。计有青铜鼎、簋、瓦、豆等饪食器70余件;觥、斗、角、爵、觯等酒器39件;盘、、壶等水器9件;斧、削等工具器2件;弩机、钩戟、矛、戈等兵器18件,以及其他一些青铜的杂器。
据新修《宝鸡县志》记载这批文物是割据地方的军阀头目党玉琨盗挖的。
党玉琨又名党毓琨、党玉崑,陕西东府富平县人,他生性顽劣,横行乡里;稍长,即出走他乡,四处游荡,曾在西安、北京等大城市古董店里当学徒,经受了比较专业的熏陶和教育,见识了不少古文物。久而久之,自命为道中高人,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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