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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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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也伽”延续了空濛的生命,却将他的寒毒压制到了双腿之上,原本空濛只是体弱,从那之后,却不良于行。也不知这般情形,究竟是福是祸。
今日空濛突然发病,便是积聚在双腿上的寒毒上袭——这些年空濛发病越来越频繁,像是底也伽的药性也压不住寒毒侵袭了……潋滟设计使他与苏苏来此,究竟是为了再叙旧情,还是为了再次利用他们为楼兰王解毒?
往事已矣,多思无益。刘羁言很清楚自己要珍惜的是眼前这个姑娘,她刚刚出现之时,他是抱着“一旦有威胁,杀掉便是”的想法的,如今想来,却不免为自己当时的狠心后怕。她与潋滟是完全不同的,幸好……他选择了再次信任,而不是在潋滟的阴影下,亲手毁去此生的幸福。
“明天我们就走。”刘苏已顾不上计较羁言的往事,尽管她遗憾于没能早点遇到他,但此时此刻,心疼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即便是做客,她也无法忍受再与潋滟处于同一屋檐下。
“阿言,我喜欢你,不是别有缘由,就是因为你是你。”因为你是刘羁言,因为你生的好看,因为你面上冷漠但心地并不残忍……
所以,不要难过啊,我的爱人。这世上,终究有人是无条件地喜欢着你的。
“我知道。”你是无条件地喜欢着我的。我何德何能,竟在汶城之中得你青眼,三年无知而得你不弃?昔日伤疤早已被时间和你治愈,如今说起,不过一笑而已。潋滟再如何,也已动摇不了他交到她手里的心。
“可惜我不够美。”刘苏去了心事,开始胡说八道,在他腰上蹭了两下,睁眼,拿手指挑着羁言下颔,狂狷邪魅:“不过你很美,这就足够了。”
羁言不知自己该黑脸还是该大笑,忍了又忍,握住她手指亲了亲:“一家子有一个人美就足够了。你虽不美,在我看来,却是恰好。”
“敢说我不美!”刘苏勃然大怒,虽是事实,被心爱的男子说成不够美,是个女人都要跳脚的,“说!我很可爱!我很漂亮!”尽管有点心虚……
“……”羁言说不出来,将姑娘抱起来放在胸口,埋头闷笑。
次日告别时,楼兰王的病情果然已得到缓解,只是刚发过病,并不能前来送行。潋滟瞧着刘苏欲言又止,刘苏得了羁言提醒,才不往自己身上揽事,只作看不见。
当下两人辞别主人,向东行去。不过三十余里,两匹马一前一后跑来,前面的那匹毛色乌黑,正是刘苏的“乌云踏雪”。后面白马却并非羁言拴在它缰绳上的那一匹。
刘苏:“……它跟我一样……好色。”大约是瞧着羁言的黄骠马不够好看,硬是将马给咬走了,又不知从何处拐来这样一匹俊逸雪白的伙伴。也亏得它脾气大,动辄又踢又咬的,包裹还都在它背上完好无损。
白马身上并无鞍鞯,对人类戒心也颇强,停在数丈之外。乌云踏雪走上前,在刘苏面前低下头。
羁言动手解了它鞍鞯笼头,刘苏笑骂:“你个见色忘义的家伙!”拍拍它脖颈。黑马打着响鼻,舔舔她的手,转身跟白马去了。
刘苏转向羁言:“放走了它,可就要走回去了。”她不过如此一说,只需向前走一些,遇见商队,便可与之同行。
不料羁言闻言,低低道:“只有你我,慢慢走着,不好么?”
不好么?很好啊。只有你和我,行走在沙漠里就像行走在世界的边缘,无人打扰,无人纠缠。生命里只剩下对方,该是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相守?
英俊青年给姑娘包好遮面巾,负起行囊,牵起她的手,沿着胡杨林遍生的干涸河道走去。尽管身在沙漠,有她在身边,便如细雨微润的江南——游人只合此间老。
空濛自清浅的睡眠中醒来,得知两位客人已经离开,便令人抬着肩舆去寻阿姊。潋滟在地上王宫的凿刻花草的窗边看着外面,空濛随之看去,顿时变了脸色:“快去追他们回来!”云的形状,天的颜色……
“让他们走!”与两个中原人不同,潋滟在大漠里生活多年,单是看天上云的形状,她便知道要起风了——大风,狂沙。在那样的风暴里,便是不死,他们也要送半条命吧。
☆、第120章 龙卷风
“天空……”变成了红色。
由于缺水,沙漠上空的天色常年保持洁净的蓝色,便是云朵也极其少见。但两个时辰前,便有大朵云朵聚集起来。此时竟微微泛着红紫的颜色,观其形状,隐约如水涡。
两人在胡杨林边停下脚步来,手搭凉棚远眺。深红云层的漩涡越发明显,四野俱黑,隐隐如世界末日降临。两人对视一眼,均发现对方惊骇,当下运足气力,牵手奔逃。
进入沙漠前,他们都听说过沙漠龙卷风的恶名。但除非亲眼所见,否则谁也不会想到它竟是这般可怖!
红云漩涡之下,柱形物体以拔山倒树之势汹汹而来,所过之处,非但尘沙飞扬,连坚硬沉手的胡杨树也被连根拔起。便是两人轻功均已超凡入化,也已逃不开它的影响范围了。刘苏几乎是绝望地闭了闭眼。
自然之伟力,往往令人生不出反抗的勇气。人类生而柔弱,无虎豹之利爪,无熊罴之力量,无猿猱之矫健,无鸟雀之轻捷。但武者从诞生之日起,便是通过不断提升自身力量,来对抗自然之力的逆天者。通过习练武艺,他们比野兽更强悍。更何况,除了力量,人类还拥有独一无二的——智慧!
“坐下,调息至胎息!”羁言有了一个冒险的想法,两人停下来,来不及多说,将自身状态调整至不需要口鼻呼吸的状态。
很快,已膨胀为漏斗状的龙卷风柱裹挟着砂石席卷而至,空气在高速旋转中被带走,若不是此时已转为胎息,两人必会产生窒息之感。
风越来越大,沙粒打在脸上剧痛。羁言拉起刘苏,将她的裹头巾包紧一些,以目示意:“拉紧我,不要放!”紧接着,风沙兜头而下,再也睁不开眼,他们已进入龙卷风之中!
身不由己地离地而起,人本身的重量在风中与一片落叶没有两样。隔断呼吸与视觉后,武者自身的灵觉陡然灵敏起来,龙卷风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包围,无处可逃。唯一可凭恃的,是对方紧握的手。
狂风暴虐,在疯狂旋转,在大力撕扯。两名武者如暴风雨中的扁舟,尽力使自己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不断避开各种随时可以令人粉身碎骨的障碍。
刘苏渐渐发觉不对——他们正在被卷往龙卷风的中心。若是毫不作为,他们很快会被挤压到风眼附近。她知道风眼正中是没有风的,但在这样的转速之下,风眼中接近真空,人完全无法生存!
更何况,他们无法到达风眼,只会被挤压在风眼外围,风暴最肆虐、最狂暴的位置!那样高密度的障碍物中,和极致的高压之下,即便能幸运存活,所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然而要在风暴中转向,比在水中艰难了何止百倍。幸而他们是两个人,幸而羁言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以自身为支点,将她推向了与气旋相反的方向。
因着反作用力,羁言向气旋深处陷得更深了些。刘苏紧紧抓着他手腕,使他不至于越陷越深,更能借着她的力向反向脱离。
一旦决心向气旋反方向挣扎,他们便失去了先前漂浮于风暴中的轻松。要以人脆弱的身体对抗风暴之力,更要躲避随时迎面而来的巨石、树干乃至不知哪个倒霉部落的牛羊。
好在,这些体型较大的物体为他们提供了踏脚的余地,在无处借力之时,可以在其侧面一蹬或一拍,借着反冲力对抗气旋的向心力。
两人逐渐找到了合适的节奏,互相配合着逐渐远离气旋中心,虽然一时半刻无法脱离气旋,却也不至于被卷入风暴中心的险地。现在,他们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闪避迎面而来的巨大物体上,因为看不见,只能去感受,往往物体到了近前,他们才能险险避开。
猛然间两个人都是一震!若是他们能睁眼看见,就会发现这是一棵树冠巨大、根系茂密的胡杨,体量之大、距离之近,他们已避不开。
若是随着风暴漂浮下去,或许就不会遭遇这棵大树,但毫无疑问会遭遇其他更加糟糕的情形。而此刻,一旦他们向外突围,便不得不与它迎面撞上。
羁言一拧手腕,将刘苏拉到自己身前,紧紧禁锢。刘苏自是能辨得出他将自身后背朝向胡杨树,竟是要以后背为她生生扛下这一击!
此时再要与他换位已然来不及了,刘苏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在胡杨木撞上来的那个瞬间,在他背后布上一层真气垫!
“!”一下重击,两人向下方沉去,胡杨木呼啸着飞过头顶,羁言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一瞬间纵然有刘苏大量真气为缓冲,他亦受了不轻的伤,五脏六腑都有破裂的迹象,不断向外渗血。
此时,他们远远没有安全,仍需要不断向风暴外围突破,而羁言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拖刘苏后腿——他的状况,已无法继续为她提供助力。
手臂放松了一些。在任何地方,他都不愿意放开怀里的姑娘,只除了一样——他可能将她拖向死亡的时候。
但两人的身影并未分开,刘苏将他抱得死紧!若非此时连传音入密都用不了,她更想纵声长啸。激烈的情绪很快过去,两缕内息从她的掌心流出,经由他内腑,平息他剧烈的疼痛之后,缓缓流向手臂。
羁言被刘苏意向明确的举动惊住:她向他全面开放了体内筋脉,包括丹田。对无人而言,丹田是绝对的个人领域,除非被外力强行入侵,否则便是父母亲人,也不能轻易开放。
她既已交托生死,他又怎会再言放弃?内息流向手臂的刹那,出自他丹田的内息绞缠上来,两股真气从她后背大穴注入,在丹田中绕行一周,又经她手,流向他体内。羁言也向她敞开了丹田,一如敞开自己所有的过去。
两个人的内息形成源源不绝的环流,远远超过单人本身依靠内力循环的疗伤效果。与此同时,刘苏选择了将珍贵内息尽数外放的奢侈用法,内息在两人身上形成了薄薄的气层,并且气层不断参与循环,形成了有效的保护层。
只是这样的用法过于奢侈,纵然两个人都是江湖上内力名列前茅的新秀,尤其刘苏几可与宗室卫柏比肩,在这等情形之下,也坚持不了太多时间。
好在,沙漠龙卷风持续时间不会很长,他们只需要坚持到那个时候,便可安全。两人不知他们坚持了多久,只有求生的*推动着他们,不断向风暴外围突破。
风势最烈的时候已然过去,向上的吸力骤然减弱,两人相互扶持着落在沙丘上,看着龙卷风携余威刮向远方,几乎反应不过来:“安全了?”
并不!他们不知自己落在了何处,而行囊皆已丢失,若是落在沙漠深处,等待他们的无疑是缺水与死亡。
刘羁言艰难辨别着方向,而刘苏在短暂停顿过后,放声大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羁言看到有稀疏的芨芨草在沙丘缝隙间生长。有野草,附近必有水源!
两人相携向东走去,半个时辰后,小小绿洲便如仙境一般,突入眼帘。确认红柳丛中湖水可以饮用后,羁言示意刘苏先饮水,他则戒备着四周:这也是附近野兽唯一的水源。
知道羁言喝了水,两人又掬水洗面,野兽都未曾出现。内息枯竭的两人卧在岸边,脉脉凝视着对方,眼里都有温柔的笑意。
红柳丛中钻出一个商队,惊异地看着两个满身尘沙的旅人。确认不是匪盗之后,告知他们可随商队一道行动,两日之后,便可到达玉门关。
内息均已枯竭的两人自然不会拒绝商队好意,欣然接受,随之扎营歇息。羁言默默感受着自己的筋络,经过一次枯竭,重新生出的内息更加纯净,而筋脉也在先前的循环中被拓展得更宽。
因祸得福,他的境界要更上一层楼了。但比起进境的欣悦,他的心情可以说是异乎寻常地沉重:内力循环中,他发现了刘苏格外脆弱的丹田,以及丹田中凝结的一团混沌。
他以为他的姑娘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至此才知晓她为之付出了什么。她的隐忧化作了他心头的尖刺,刺得他完全无法坐下来归置自己的内息,而是要迫不及待地找出解决办法。
羁言没有追问刘苏为何会如此,他完全可以想象,为了找到他,这个原本不通武艺的姑娘,是怎样在一年内学成了顶尖的武功。他的情绪低落被她察觉,她抵死不承认他猜测的那个原因,而是宣称:“我喜欢武功,喜欢掌控自己的身体后,可以飞在空中的自由,可以扛鼎碎石的力量。故而,无论你是否失踪,我都是要学武的。”
只是,若是他不曾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三年之久,她本可以轻轻松松地、在他的指导下,循序渐进地学习轻功与别的入门功法,而不是现在这样,承担着丹田随时崩溃的危险。
“莫再妄动内力,”每动用一次内力,丹田便更脆弱一分,“我会寻到法子,替你解除后顾之忧。”
刘苏笑着应下,她相信他会全力以赴,至于究竟能否找到那样的法子,全看天意,她并不强求。他不知道的是,她全然信任他,却不能全然听他的。
一旦失去内息压制,“优释昙”之毒会迅速侵占她的每一条筋脉,每一分血液。因此,习练内力便如饮鸩止渴,纵然凶险万分、后患无穷,她也只能头也不回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师父或许会有办法,但师父要的,她与阿言给不起。
若是……若是她运气不好,或是丹田崩溃,或是余毒失守……猛摇头压下不祥的念头,她要与眼前这人长相厮守,怎可轻易死去?
☆、第121章 九寨沟
羌人自古与华夏族同源,与西周姜姓更是同为一族。但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姜姓逐渐为华夏族同化,而羌人则逐渐边缘化,成为化外民族。
比起北方草原不断入侵的暴虐蛮族,羌人显得更为温和,与中原王朝的关系也更为和谐。但凡是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羌人也有不甘游牧一生的豪杰,他们同样嫉妒与觊觎着中原的广袤河山。
是以代王赵壅派出使者招纳时,羌人大豪与代王、朵颜族轻易达成了联盟,在赵壅起兵的同时,羌人与朵颜族组成的蛮军联合越过泾水上游,直扑关中,威胁大晋都城。
他们的动作一开始很顺利,收获了大批的俘虏与物资。但晋军反应过来之后,先破九连寨,后大会战于漆地,段明与杜绵向西追击近千里,非但解救了被俘百姓,更是重创了羌人辛辛苦苦组建的军队。
东汉末年羌人分为数十支,其中一部分南迁至秦岭以南。留在西羌故地的有烧何羌等部,秦岭以南最著名的一支则是白马羌。白马羌人性格中并不缺少羌人的刚烈直爽,但整个族群驯顺温和,并未参与战争。
但在大战后,与当地汉人杂居乃至通婚的白马羌人感受到了巨大压力,不禁在暗暗满员烧何羌等参战的部族。
秦岭最西段,崇山峻岭耸立,清澈的江水蜿蜒在深谷间,最终汇流于嘉陵江,于万州附近注入大江中。若是选取嘉陵江支流中最清澈秀逸的那一支溯流而上,便可到达白马羌人的世代居住地——文州。文州以东便是三国邓艾偷渡之阴平。
文州风俗,三日一集。每逢一、四、七之日,无论男女羌汉,皆可背负自家产出,在谷底见较为宽敞的盆地中贩卖,互通有无。西羌战败后,白马羌人亦遭受了许多白眼,便是他们最需要的食盐,也比往日贵上几分。
羌女费藜所在的村寨,在方圆数百里最为美丽的山谷中,人称“兰坪寨”。这日她用竹编的背篼背着阿爹猎来的野兔下山换取食盐,同样是五只野兔,换得的盐却只有往日一半。
费藜想要理论,被同往的姜葵拉住,少年低头叹息:“谁叫我们非要打仗?打仗也罢了,谁叫我们偏又吃了败仗?”
费藜想到因为常年缺少盐,阿娘浮肿的脸,阿弟脖子上巨大狰狞的肿块,眼圈都红了:“我们没有打仗!”打仗的是北方的烧何羌啊!
可是,哪一个汉人会费心区分烧何羌与白马羌?在他们看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非已与白马羌杂居数百年,他们的态度也许会更加恶劣。
姜葵摇摇头:“回去吧,还有两座山要爬。”这里山势险峻,若非他们从小走惯了,决计难以在一天之内打个来回。即便是自小走惯,想要来集市一趟,他们也需要天不亮便起床,而紧赶慢赶回到家中,夜幕定然已经降临。
想到夜路艰险,费藜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向集外走去。便在此时,几辆高大的马车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驶来。这般车马,绝非这虽被称为“文州”,却连小镇都不如的小地方可以有的。集上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一行马车。
带头的车缓缓停下,车帘掀开,跳下一位汉人青年来。甫一出现,他便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集上的人不知读书人是怎样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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