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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洛马尔-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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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生物学上的本能一样。我们与年轻人之间的真正差别,是时代带来的不可逆转的变化发生作用而产生的结果,也就是说,是我们历史地留给他们的遗产。我们应该对这份遗产负责,即使留下这份遗产并非出自我们的自愿。因此,我们没有什么值得教导他们的。他们生活之中类似我们生活方式的地方,我们无法施加影响;他们生活之中打着我们的烙印的地方,我们却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
  三.二.三.模式之模式
  帕洛马尔先生一生之中曾经有个时期,那时他的行为准则是:首先,在思想上建立一种最完善、最符合逻辑、从几何学上讲最有可能的模式;第二,检验这个模式是否适合生活中可能观察到的实际情况;第三,进行必要的修改,使模式与现实相吻合。帕洛马尔先生曾经认为,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发明并用来研究物质结构与宇宙结构的这种方法,是他可以借来研究错综复杂的人类问题首先是社会问题和管理问题的惟一方法。这里要善于掌握两方面的情况:一方面是人类社会那既无规则形状又无逻辑可言的生活现实,这里只有畸形与紊乱;另一方面是完美无缺的社会结构模式,这里图形清晰,图上的直线与曲线,圆形、椭圆与平行四边形,横坐标与纵坐标,井井有条。
  要建立模式(帕洛马尔先生是知道的),需要有个出发点,即需要一些原理,从而演绎自己的结论。这些原理(亦称公理、公设)不需要人们去别处挑选,而是头脑里本来就有的。如果一个人头脑里没有任何原理,那么他怎么进行思维呢?因此,帕洛马尔先生头脑里也有这些原理,只是(由于他既非数学家,亦非逻辑学家)未曾花力气整理它们。演绎是他喜爱的一种活动,因为这种活动他可以独自一人默默地进行,既不需要什么器械,又可随时随地进行,坐在沙发上或散步时都可以进行。对于归纳法他却不大信任,也许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经验不准确、不全面。所以建立一种模式对他来说就成了在(隐隐约约存在于头脑里的)公理与(看不见摸不着的)经验之间建立奇妙的平衡。这种模式一旦建立起来,它比公理与经验就具有更为牢固的稳定性。一个好的模式确实如此,它的每个部分都与其他部分互相联系,使得整体连贯一致,宛如一部机器,如果其中一个齿轮卡住了,整个机器都会停下来。从定义上讲,模式不需要更换任何部件,可以完全正常地运转。然而生活现实呢,我们看得很清楚,它却百孔千疮,无法运行。因此,只能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迫使生活现实接受模式的形式。
  相当长一段时期,帕洛马尔先生都要努力保持自己的心情无动于衷或漠不关心,只注意模式图上的线条是否安宁与和谐,不关心人类生活现实为了具备模式的形状会遭受什么损害、扭伤或挤伤,并且要认为这些伤害都是暂时的、微不足道的现象。但是,只要他一刻不把眼睛盯着理想模式王国里的这个和谐的几何图形,人类生活的景象便会跃入他的眼帘,各种畸形与混乱便跃然纸上,模式图上的线条也仿佛变样了、歪斜了。
  这就需要细心地进行调整:逐步修改模式图样,使之渐渐符合现实生活中可能出现的情况,同时逐渐改变现实,使之接近模式。然而,人类的适应性是有限的,并不像他原来想像的那样;值得庆幸的倒是,任何严格的模式都可能表现出某种意想不到的灵活性。简而言之,如果模式不能改变现实,现实则应当改变模式。
  帕洛马尔先生的行为准则渐渐改变了。现在他需要许多模式,需要许多可以按照组合方法加以变换的模式,以便从中挑选更符合某一生活现实的模式。而每一个生活现实都是由许许多多时间、地点各不相同的现实合成的。
  帕洛马尔先生的全部工作并非自己制订各种模式,亦非尽力应用现存的各种模式,他只不过是想出一种正确使用正确模式的办法,以填补他在现实与原理之间发现的日益加深的鸿沟。总而言之,各种模式的运行与管理方法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亦不可能对它们进行修订。从事这些工作的人同他有很大区别,他们遵循的是另一套准则。他们首先是按照模式的功能来判断模式,而不是按照一般原理或模式运用于一般人的生活后所产生的效果来判断模式。这是十分自然的,因为各种模式要塑造的东西构成了模式的功能体系。这种功能体系的效验是看它能否广泛应用和长久运用,这就等于要模式成为这样一个城堡,等于要求这个城堡用自己那厚厚的墙壁去保卫城堡外边的东西。帕洛马尔先生对功能这个词从来不抱什么希望,他深信不管功能不功能,最重要的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诸如人类社会的各种形态,不论是慢慢地、不声不响地产生的形态,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形态,不论是生活习惯中的形态,还是思想方法中的形态,也不论是行为方式中的形态,还是价值观念中的形态。如果问题就是这样,那么帕洛马尔先生极力称赞的模式之模式就应该有助于获得一种透明的、能见的、细微的、像蜘蛛网那样的模式,它能吸收别的模式却不会被别的模式所吸收。
  想到这里,帕洛马尔先生便把自己头脑里的各种模式和各种模式的模式统统一抹而尽。完成这项工作后,他便面对面地望着这个既不便控制也难以均一化的生活现实,逐个地形成自己的看法:“对,”“不对,”“嗯。”为此,最好能腾空自己的头脑,把支离破碎的生活经历和默认的且无法证明的公理也清扫干净。这样一种行为方式虽不能使帕洛马尔先生感到特别满意,却是他现在可以付诸行动的惟一方式。
  当问题涉及的只是社会的弊病或某些人的不法行为时,他的表态毫不迟疑(只是他担心说多了正确的东西也会变得重复哕嗦、平淡无味)。要是对那些灵丹妙药发表意见,他就有些为难了,因为他首先要核查这些灵丹妙药是否会引起更严重的社会弊病或不法行为,并且要核查由这些开明的改革者明智地提出来的这些措施能否被他们的后继者所采纳。因为他们的后继者可能不像他们这样开明与明智,可能是些庸庸碌碌的人,或者是些滥用职权的人,或者是既平庸又滥用职权的人。
  这些天才的思想就待他系统地阐述了,但是下面这种谨慎心情却阻止他阐述出来:如果讲出来变成模式怎么办呢?因此,他宁可使自己的信念保留着没有具体形状的流体状态,使之成为指导自己日常行为但未明确表述的准则,遇到具体事情再给它赋形:采取行动还是等待观望,接受还是拒绝,讲话还是沉默。
 三.三.默 思
  三.三.一.世界观察世界
  经历了一系列不值得在这里重提的精神上的冒险之后,帕洛马尔先生决定,他今后的主要任务是从外部观察事物。帕洛马尔先生眼睛近视、思想马虎、性格内向,不像是那种被誉为观察家的人。然而有些东西(如一堵墙,一只贝壳,一片树叶或一把茶壶),仿佛总在请求他仔细地、长时间地加以注意,他也会下意识地开始对这些东西进行观察,他的目光也开始观察着各个细枝末节,最后再也丢不下它们了。帕洛马尔先生决定,今后要加强自己的注意力:首先,不要放过来自各种事物的召唤;其次,要对自己的观察活动给予应有的重视。
  这样就迎来了第一个重要时期:帕洛马尔先生深信外部世界今后将会向他揭示无穷无尽的事物等待他去观察,他便把自己的视线投向进入他的视野的一切事物。结果他并未感到什么愉快,便放弃了这种尝试。接下来是第二个时期:这时他深信值得观察的只是某些东西而不是所有的东西,他应该去寻找这些值得观察的东西。为此他每次都要进行挑选、排除、编制观察顺序,很快他便发现,如果他把他的自我与自我的一切问题都掺和进来,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那么,如果把自我排除在外,又怎么进行观察呢?观察时使用的眼睛是谁的呢?一般认为,自我仿佛站在窗口向外看的人,站在眼睛后面观察展现在眼前的广阔的世界。这么说,有个开向世界的窗户了。窗户那边是世界,这边是什么呢?这边也是世界。如果不是世界,你说是什么呢?帕洛马尔先生聚精会神地稍加思索,便把窗户外的世界移置到窗台后边了。这样一来,窗户外面还剩下什么了呢?窗户外面还是世界,世界这时分成两半:进行观察的世界和被观察的世界。他呢?“自我”呢?帕洛马尔先生呢?他难道不是这一半观察那一半的世界的一部分?既然窗户外边是世界,窗户里边也是世界,那么“自我”就成了窗户,世界就是通过自我观察世界。世界为了观察它自身,需要借助帕洛马尔先生的眼睛(及其眼镜)。


  好吧,帕洛马尔先生从今以后观察事物,不是从内部进行观察,而是从外部进行观察。这么说还不够清楚,应该说他观察事物时的目光,不是来自他的体内而是来自他的体外。他要立刻进行验证:现在不是他在观察,而是外面的世界在向外面观察。确定这个论题之后,他向四周投射目光,期待着看到另一种世界。什么呀,四周还和平常一样死气沉沉的。必须重新研究一下:只讲外部世界观察外部世界是不够的,应该说视线的轨迹从被观察者出发到达观察者并使二者连接起来。
  无穷无尽的、哑口无言的事物之中,一种召唤、一种表示或一个眼色出现了,某种事物脱颖而出,要意味什么……意味什么呢?意味它自己,一种事物被其他事物盯着而感到满意时,说明它意味着它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说明它周围的事物都意味着它们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
  这种情况并非经常发生,但迟早会发生,只须等待这样一个时刻:世界既要观察又要被别人观察的时刻,恰恰这时帕洛马尔先生从二者之间穿过。或者说,帕洛马尔先生根本无需等待,因为这种事情总是发生在人们最意料不到的时刻。
  三.三.二.宇宙是面镜子
  帕洛马尔先生因难以与同类搞好关系,感到非常苦恼。他羡慕具有这种天赋的人:他们总能找到恰如其分的话,善于同任何人打交道;他们能和大家和睦相处并能使人感到舒坦;他们轻松自如,知道什么时候应当维护自己的权益、疏远某些人,什么时候则应该拉拢这些人以赢得他们的好感与信任;在和他人交往中,他们毫不吝啬,又能诱导他人奉献;他们能立刻了解一个人的价值:此人对他们的相对价值以及此人的绝对价值。
  帕洛马尔先生却不具备这些天赋,他满怀遗憾地想道:“只有与世界协调一致的人,才能得到这些天赋。因此,他们不仅能够和各种人员建立和睦的关系,而且能够与各种事物、各个地方、各种环境、各种机遇,同宇宙中的星移斗转,同分子中的原子组合,都能建立一种和谐的关系。这众多事件加在一起,我们称之为宇宙,绝不会使这些命运的宠儿鸿运逆转,因为他们善于在各种组合、排列与后果之间的缝隙中经营,甚至能够避开陨石雨的伤害,享受那一闪即逝的光辉。谁对宇宙好,宇宙就不会亏待他。”帕洛马尔又叹息道:“我要是能做个这样的人,该有多么幸福啊!”
  他决心仿效他们。从今以后他要竭尽一切努力,不仅要与近邻的人类和睦相处,而且要与银河系中最遥远的星团建立和谐的关系。既然与同类问题太多,帕洛马尔先生便决定首先从改善与宇宙的关系做起。他远远躲开自己的同类,并尽量减少与他们的交往;他把头脑中一切不受欢迎的形象驱逐出去,使头脑适应真空状态;他在晴朗的夜晚观察星空并经常阅读天文学书籍,渐渐掌握了宇宙空间这一概念,并且使之成为自己知识宝库中的一件瑰宝。然后他尽力使自己的思想同时注意距离最近与距离最远的各种事物,例如他点烟斗时,一方面要注意火柴的火焰在他吸下一口时应该把烟斗内的烟丝全部点燃起来,另一方面又不能因此而片刻放松了对麦哲伦大星云的注意,那是此刻亦即几百万光年远的一颗超新星正在爆发。宇宙中的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相互呼应的。这种观念现在已经与他形影不离:巨蟹星座的亮度变化或者仙女座内漩涡星系的集聚,一定会影响到他的电唱机的旋转与他的凉拌菜中水田芥菜叶的水灵程度。
  帕洛马尔先生要确定他在无穷无尽的、悬浮于宇宙空间的、哑口无言的那些物体之中的准确位置,要确定他在翱翔于时空之中的现在与将来的各种事件之间的准确位置。当他深信已经找到自己的确切位置后,便决定该把自己的宇宙知识运用到与同类的关系中去了。他急忙回到人间,结识朋友,建立友谊或事务关系,并仔细反省这些感情上与事务上的联系。他期望自己眼前终将展现出一幅准确而清晰的人类社会图,使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行动。结果呢?结果并非如此。他渐渐陷入困境,误解、踌躇、妥协和失误弄得他焦头烂额;芝麻大的小事会引起满城风雨,而关乎国家的大事却不会引起人们注意;他说的话或做的事总显得不够老练、不够协调或者不够果断。问题在什么地方呢?问题在于:他观察星辰时已习惯于把自己看成宇宙中既无名称又无形状的一个小点,几乎忘却了自己的存在;现在要和人们打交道,要使自己置身于他们之中,便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何在了。碰上任何一个人,你都应知道你与他有什么关系,你的存在会引起什么反应(好感还是反感,尊敬还是蔑视,好奇、不信任还是漠不关心,他把你当主人还是当奴仆,称你为师长还是门徒,视你为演员还是观众),并根据这些情况和对方的反应来确定你在这场对弈中的行为准则,确定你如何投子如何应对。因此,你开始观察别人之前首先应该了解你自己。对同类的了解就有这个特点:必须首先了解自己,而帕洛马尔先生呢,恰恰缺乏对自己的了解。这里不仅需要了解,而且还需要理解,需要协调自己的手段、目的和兴趣,就是说要能够掌握自己的喜好与行动,控制它们,引导它们,但不能强迫它们、压抑它们。帕洛马尔先生欣赏这种人:他们言行自若、恰如其分,他们与自己、与宇宙都能和睦相处。帕洛马尔先生不能与自己和睦相处,他从来不愿与自己面对面地接触,因此他曾非常高兴地躲到银河系中去了。现在他明白了,他应该从寻求自己内心的安宁做起。宇宙也许对它自身很放心,然而他却对自己放心不下。
  他惟一的出路是:从今往后致力于对自己的了解,勘察自己的心地,绘制自己思想的活动图,找出它的公式与定理,把望远镜对准自己生活的行程轨道而不是对准星辰运行轨道。现在他的想法是:“我们不能抛开我们自己去认识我们身外的任何事物。宇宙是面镜子,在这面镜子里我们能够观察到的,仅仅是我们在自己心里早已了解的东西。”
  对,他探索知识的历程已进入新的阶段。现在他终于可以在自己的内心极目远眺了。他会看见什么呢?他的内心世界会像明亮的旋转星系那样平静地、不停地旋转吗?他会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看见决定人的性格与命运的恒星与行星沿抛物线的或椭圆的轨道静悄悄地航行吗?他能在自己内心世界里看到以自己为中心或以任意一点为中心并以无限长为半径的天体吗?
  他睁开眼睛,感到现在进入他眼帘的与过去他天天见到的完全一样:高大的建筑,斑驳的墙壁,狭窄的街道,拥挤的行人急急匆匆、推推搡搡;背景的天空繁星闪烁,犹如一架运转不灵的机械,它的各个部件因没有加油,咯吱咯吱作响。这就是他现在看到的宇宙,七扭八歪、摇摇欲坠,同他一样得不到安宁。
  三.三.三.学会死
  帕洛马尔先生决定今后他要装作已经死了,看看世界没有他时会是什么样。一段时间以来,他发现他与世界的关系不像从前那样了。如果说从前他好像期待过世界给于他什么,世界也好像期待过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那么现在他已经记不清他们相互都期待过什么(好事或坏事),也记不清为什么他由于这种期待曾经长期烦躁不安。
  既然帕洛马尔先生现在已不再要求世界给予他什么,他的心情应该感到轻松,而且应该发觉世界也因此而感到轻松,因为世界已不再需要关心他了。但是,恰恰是希望感到轻松的这种心情使帕洛马尔先生感到不安。
  总而言之,死并不像想像的那么简单。第一件事就是不应该把死与不存在混为一谈,死的概念涉及到生以前的漫长岁月,也涉及到与之相对应的死之后的漫长岁月。生之前我们属于无穷无尽的可能性那个范畴,有可能发生或有可能不发生。而死之后呢,我们则属于不可能那个范畴,包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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