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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关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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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挽留,也就死心塌地的给张善宝扛起了长活。

  张善宝不仅是榆树屯首屈一指的富户,也是榆树屯有名的小抠儿。程二虎到张家那年,张善宝已经快七十岁了,可他老人家人老心不老。六十六岁那年过大寿,老先生给自己来了个“双喜临门”,愣是娶了个唱蹦蹦的戏子做了偏房,这个叫岫玉的姨太太过门那年只有十九岁——好端端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就这么让猪给拱了。

  刚把岫玉迎娶过来那会儿,张善宝自以为功德圆满,隔三岔五的还能支巴两下,可好景不长,没过两年身子骨就彻底塌架子了,更令他倍加伤感的是,他的那个家伙什儿任凭怎么将就就是不听招呼,把个欲火中烧的老先生折磨得抓耳挠腮,坐卧不安。

  张善宝不仅抠门儿还挺犟,一天到晚总去撩骚人家,每次都是乐颠颠的去了,端着杆老破枪等了半天还是搂不响,不禁眼泪汪汪地哀叹道:想当年,一夜采尽满城花,现如今却只剩下手上的本事了。张善宝不甘心,于是从开原请来了有名的中医,为自己配了服中药,首乌、人参、鹿鞭、枸杞这些滋阴壮阳的草药吃得他满面红光,火烧火燎。这些补药并没有改变他的无能,只是增强了他那无边的欲望,这下刚刚尝到点甜头的小媳妇儿可就不干了……

  张至孝在开原城做买卖不常回榆树屯。张至孝是那种唯利是图不讲原则的商人,在他的生意经里不仅没有“原则”二字,为人也没什么道德底线,只要有利可图,他敢和魔鬼做交易。张至孝买卖做得不错,在开原地界上通官府,下通三教九流,在商界有一号,面儿上也亮得很开。可也正是因为张至孝缺乏起码的道德底线的约束,才该着程二虎摊上了一桩祸事。

  那年中秋,张至孝回家过团圆节。吃晚饭时,张至孝见到出落得如同出水芙蓉,甚至比芙蓉更加娇艳的岫玉坐在满头银丝目光呆滞的老父亲身边,尤其看到老夫少妻腻腻歪歪不背人的劲儿,他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攥了一下,身子不由得也跟着一哆嗦,便不敢再往父亲身边看了。张至孝这些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岫玉的眼睛,岫玉不动声色地给张善宝父子,也给正房大老婆夹了一块红烧鲤鱼,给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毛茸茸的眼睛朝张至孝忽闪着,意味深长地抿嘴一笑,低头自顾着吃起饭来。仅这一下子,张至孝的手都凉了。

  张善宝被眼前这安定祥和,其乐融融,暖人心意的场景陶醉了,再加上人老不担酒,最后他彻底被酒精给陶醉了,而且醉得相当厉害,直到被人连架带背的搀到大老婆炕上,嘴里还不住声儿地嚷嚷,说今天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张至孝服侍老父亲睡下,回到自己屋里呆坐了很久,才不情愿地爬上炕。张至孝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岫玉那娇艳的脸蛋儿和那个风骚的意味深长的微笑,禁不住小腹下涌起一阵阵波澜。

  明月当空,月色如水,四周一片静谧,只有秋虫在黑暗中鸣叫。张至孝起身来到院里,看了一眼西厢房那扇半开的窗户,踌躇片刻,轻轻地走到屋门前站定,推了一下门,门在里边闩着。张至孝壮着胆子用手指叩了三下,门闩滑动从里边开了。黑暗之中,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纯属年轻女人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岫玉一丝不挂地站在门里,蛇一样吊住了张至孝的脖子,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上门闩……完事儿,岫玉搂着张至孝那结实又极富有弹性的脊背哭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没出三天就被张善宝发现了。老地主张善宝亲眼目睹了这桩下流的丑事,伸了伸因为年老而松弛的长脖子,咽下了那口恶气,就像蛇吞咽了一颗生鸡蛋。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活儿照干酒照喝,照常带领长工短工收庄稼运庄稼,照常半夜爬起来查看牲口。

  实际上,张善宝都快被气疯了。这种当王八的事儿他肯定不干,更何况这顶镶着奇耻大辱的绿帽子是他亲生儿子给他戴上的呢。可为了个女人跟儿子撕破脸皮的傻事他也不能干,还没老的糊涂到那个份儿上——他知道哪头轻哪头重。再说,家丑不可外扬,这要是传扬出去,狗都得笑掉大牙。让他暗气暗憋他更不干了,凭什么让自个儿当炕洞里的王八呀,那肯定不行!他必须得找个出气儿的地方,只有把这口恶气发泄出来,或许还能弥补一下因年迈体衰造成的心理失衡。为了能想出一个即能保住名声又能发泄恶气的两全其美之策,张善宝把脸都憋绿了,左思右想左右为难,虽说儿女是亲骨肉,女人是窗户纸,可当真要把岫玉这张窗户纸揭去,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张善宝把他那颗精明但已明显衰老的脑袋改装成了一架天平,经过反复戥量,最后还是决定保留亲骨肉撕去窗户纸,将牺牲的目标锁定在这个看见年轻小伙子就两眼冒火的小贱货岫玉身上。

  张善宝的管家是他小舅子,姐夫小舅子虽然不算十分对撇子,可姐夫遇到这种缠头的事,他这个当小舅子的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这事是他亲外甥干的,外甥再牲口那也是他外甥,是他姐姐生养的呀!狡诈的管家深知姐夫的苦恼,暗中献了一条一箭双雕的妙计。张善宝听罢苦笑了一下,说:“已就是作孽啦,就做到底吧!你就去办吧,别再来问我!”

  缺德管家这一招儿是损到家了,程二虎不仅白给张家当牛做马一年多,分文没落着不说,还背了个通奸的大粪缸被投进了开原监狱,那个祸水岫玉,也被管家逼得跳井死了。

  为了弄假成真掩人耳目,张至孝买通警署里的警察,将程二虎以逼奸岫玉致死的罪名屈打成招。

  过堂时,程二虎受尽酷刑还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招供画押后,被砸上重磅脚镣投进了死囚牢房,只等省检察厅核准死刑的公函文书一到即刻开刀问斩。就在两个月后,死刑判决核准前的一个深夜,程二虎趁看守酒醉之机杀死狱警,砸开枷锁从监狱里逃了出来。

  越狱后,程二虎冒着鹅毛大雪悄悄潜回榆树屯,把老财主张善宝和舅爷管家的脑袋来了个大搬家。为了躲避官府悬赏通缉,程二虎索性入了绿林当起了土匪。近半年的牢狱生活,把死里逃生的程二虎锻造成了一个不畏生死的硬汉和一副铁石心肠。

  早年,程二虎在黑龙江双城起局,拉起了一支四十多人的杆子,专门与那些仗势欺人,为富不仁的黑心财主作对。一时间,那些昧良心的大粮户,只要提起“双城独眼虎”就都直喘粗气。那些平时欺压良善、屡屡作恶的财主富户更是怕得要命。后来,“双城独眼虎”绺子被奉军招安,程二虎便成了戴延年手下的一名心腹悍将。

  程二虎是个粗人,这个秋天仗打得别别扭扭,援兵又补充不上来,急得他就差上房了。他焦躁地注视着远处的莽莽群山,阴沉、冷峻、色彩单调的深山密林神秘莫测。

  绿林出身的程二虎对这样的大山太了解了,这种山简直就是个巨大的聚宝盆,身处其境,人的生存能力能够发挥到极至,落草的贼寇一旦钻进这样的山林就犹如蛟龙入海,用程二虎的话说,这种屌毛山,对于剿匪部队来说是要多操蛋有多操蛋。程二虎把一肚子怨气全撒在了乌常懋身上,暗怪他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占着个神仙的牌位不显灵。

  程二虎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一般不停地来回走动,动不动就发邪火,看什么都不顺眼,闹得勤务兵心里直发毛:队长这是咋了,别是犯了啥毛病吧?

  程二虎正对着远山叹气,听了传令兵传达的命令,立刻来了精神,他哪还管戴长官是让他找人家商量还是怎么着,已无暇整那么清楚了。他高喊着叫勤务兵鞴马,披挂整齐,捂着后腚上的马刀和匣枪,跨上乌骓马朝乌家飞奔而去。

  来到乌家青砖门楼下,程二虎从马背上跳下来,把缰绳扔给随行的勤务兵,挥起小簸箕似的巴掌把大门拍得山响。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残局12
这几天,把乌常懋愁够戗,本来长得就瘦小枯干,这一着急上火脸上就更没肉了。自从戴延年公布了各村屯征兵的数目,乌常懋便像遭霜打了似的,除了早晚两遍给父母问安,剩下的时间不是背手拉磨剩下就是躺在炕上烙饼,还动不动就发脾气,吓得他老婆一句差话都不敢说。

  乌常懋刚从父亲房里出来,想上茅房撒泼尿,刚解开裤腰带就听有人砸门顿时火起:“谁呀这是,使这么大劲,想拆房还是咋的?”乌常懋提着裤子,奔到门前猛地拉开门闩刚要发作,没想到拍门的是程二虎。看见铁塔般的程二虎立于门外,乌常懋顿时有点儿傻眼,连忙换了一副笑脸:“不知,老总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

  乌常懋咬文嚼字笑脸相迎,不想还没等笑容完全凝结,程二虎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一巴掌拍过来。乌常懋只觉得像被熊瞎子给拍中了,脑袋轰然一声差点爆裂。“蓬荜生辉”的最后一个字像是他放了个屁,变成了“呼”音喷出来。若不是被程二虎薅着,恐怕就得一个腚蹾儿坐地上。

  这一巴掌委实太重了,直拍得乌常懋眼前金星乱窜,鼻腔发热像有两条虫子往外爬。乌常懋用舌头一舔,发现两颗门牙已经松动了。

  程二虎独眼圆睁,像发怒的“驱魔大神”钟馗。程二虎也不管他流血不流血,以极快的速度拔出驳壳枪,在手里漂亮地翻了个身,大小机头“嘎巴”一声同时张开了。从拔枪到子弹上膛再到抵住乌常懋的下颌,这一连串儿动作快得惊人。乌常懋毫无准备,猛地挨了一巴掌又被枪口顶住脑袋,他的一缕魂魄倏然离开了躯壳,在头顶上盘绕了三圈儿才好不容易回归本体。

  程二虎的独眼凶光毕露,扯脖子骂道:“生生生,生你个头!你个狗日的小舅子,少他娘的跟俺瞎转文词儿。老子是个大老粗,听不懂你这些文绉绉的屁话。俺只问你一句,你还想让老子跑几趟,嗯?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俺这两条腿再不值钱,你也不能来回遛俺玩儿啊。今天,你要是再他娘的耍花样儿,当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乌常懋满嘴巴子是血也顾不得擦,生怕程二虎枪走火儿,真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见了阎王爷,岂不比窦娥都冤?顿时,脸上的笑纹成了一片死褶儿。乌常懋抱着枪管儿哀求道:“老总息怒,老总息怒。您大人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您您您老先把家什收起来,这事咱俩好商量,好商量……” 

  乌老太爷听见有人在院子说话,在屋里问道:“老大呀,是谁来了,怪冷的,怎么不请人家进屋说话呀?”

  程二虎冲上房大声说:“老太爷您歇着,俺跟乌先生说句话就走。”

  乌老太爷听出是程二虎的口音,说:“噢,我就不留你了,改天来家坐吧!”

  程二虎忙答应,随后压低了声音对乌常懋说:“你他娘的少糊弄洋鬼子。今天这事儿咱俩没啥好商量的——你就给俺句痛快话儿吧!行,还是不行?”

  乌常懋忙不迭声地说:“行行行!您说咋办就咋办……我我,我这就去敲锣喊人。”

  见乌常懋被吓得差点尿裤子,程二虎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愠怒不减。他把手枪插进木制枪套,用鞭杆儿敲打着乌常懋的枣核脑袋:“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贱种。你小子是属叫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要再跟俺光耍嘴皮子,你信不信老子敢把你家房子点着喽!”

  临出门,程二虎冲院里高声说:“老太爷您歇着吧,俺告辞啦!”从上房里,又传出请他再到家来坐的话。上马之前,程二虎没忘照乌常懋屁股抽一鞭子:“我可回去等信儿啦!”乌常懋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疼得蹦了起来。望着程二虎和勤务兵渐渐远去的背影,乌常懋揉着火烧火燎的屁股,愣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骂了一句:“这###山东棒子……”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人们的从众心理是很强的。尽管都沉浸在岌岌可危的悲苦之中,可“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这句老话,确实起到了一些自我安慰的作用。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兮祸兮两相依,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了。当然,除了“好男不当兵”的思想在作怪,主要还是“三藩之乱”渗入骨髓的痛苦记忆难以泯灭,如今虽说改朝换代了,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度不能丢。

  平西王吴三桂挑起的“三藩之乱”被康熙平定,三番残余及其家眷被发配至“老边外”编入驿站旗和边台旗。据前清王一元所著的《辽左见闻录》记载:“逆番家口,充发关东者,络绎而来,数年殆尽,皆发各庄头及驿站当差。”当时,朝廷为了防止三番后代日后得势再起逆心,遂颁布诏谕规定,驿站旗和边台旗人既不许念书通过科举考试当官,也不许当兵在武职上登科,故才有了“清一代,当差最苦莫若站丁和台丁”之说。年代一久,这些法度便溶进了驿台旗后人的血液里……对于这一切,乌常懋比谁都清楚。

  乌常懋不能算是什么老实人,但他绝对是个懂规矩的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别的规矩姑且不论,自古以来,征兵的规矩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有钱的人家可以拿钱买,十丁八丁不用抽,这就叫破财消灾。破了钱财自然免除了生死之虞,可这是有钱人家和队伍上的私下交易,他乌常懋只能干瞅着,他要操心的是剩下的那些拿不出钱来消灾纾难的人家。

  乌常懋掰着指头挨家挨户盘算,愈盘算愈没有主意,愈盘算愈觉懊恼,若不是程二虎那一巴掌把他打醒,说不定他会懊糟出病来——他确实被这个鲁莽的“丘八”吓破了胆,嘴巴苦了好一阵子。这一巴掌迫使乌常懋横下一条心:看来,只能霸王硬上弓了。虽然乌常懋下定了“霸王上弓”的决心,可刚才站在街道上,看到乡亲们陆陆续续走进了村公所,他的心里仍觉得很不是滋味,一种为虎作伥的羞耻感令他感到一下子比旁人矮了半截儿。

  乌常懋慢吞吞地朝村公所走着,老远看见程二虎在村公所大门口布岗,大枪上的刺刀闪着吓人的寒光。一见这阵势他腿就有些发软,夹着铜锣站住不走了。

  戴延年见乌常懋在原地画圈儿,从他后面赶上来,问:“站这儿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呀?”

  乌常懋偷看了一眼程二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急,不急。长官,您先请,请!”戴延年知道他惧怕程二虎的马鞭子,说:“走吧,一道进去吧!”

  村公所大门口左侧,站立着两名持枪的士兵。年轻的列兵右手裹着带血的纱布,佩戴上士军衔的老兵帽檐下露出一圈儿绷带,绷带上酱紫色的血迹斑驳可见。遒劲的北风裹着米糁子一样的雪粒子在房顶上砸出刷刷的响声,远处的树林里乌鸦难听的叫声,更加令人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哨兵看见戴延年一行人走到近前,老上士从胡须包裹的嘴里迸出一声口令:“敬礼——!”两个人“啪!”地脚跟并拢,右手在胸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五指按在步枪的刺刀上,戴延年举手还礼的姿态也是优美的。程二虎距戴延年身后半步,大大咧咧地在乌常懋肩头拍了一下,又把乌常懋吓得一哆嗦。乌常懋慌乱地朝两个哨兵鞠躬还礼,蹀蹀躞躞地跟着进了村公所院子。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残局13
程二虎事先已经将一个排的士兵布置在院子里,士兵们站在凛冽的寒风里,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大筒子房里两面大炕坐满了人,里屋外屋挤得水泄不通。人们袖着双手,可十指还是被冻得伸不直,勾勾着。屋地中间砌着一道长长的火墙,墙缝里冒出的青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坐在炉盖上水壶冒着白濛濛的水蒸气,鼓得水壶盖有节奏地劈啪作响。乌常懋被烟呛得直淌眼泪,红眼巴唧地提起洋铁壶,用火镩在炉子里捅了两下,火苗儿带着风声“呼”地窜出一尺高,差点儿把他的眉毛给燎了。他躲闪着给戴延年倒了一碗开水,朝炉子里又扔了几块柞木柈子,将水壶重新放回原处将火压住。

  乌常懋上火了嗓音嘶哑,清理了半天嗓子还是不透亮,好不容易才说出几句完整的话算是开场白,然后缩着脖子,点燃喇叭形状的纸烟猛吸一口却呛得咳嗽起来。

  乌常懋那异常晦暗的容颜与外面的天气正好融合在一起,这一呛使得原本明显的特征愈加明显,喉咙里一个核桃状的硬结忽升忽降,看得戴延年喉咙直发痒,他停止了咳嗽,可喉结依然在蠕动,这让戴延年联想到了青蛙吞苍蝇的过程,他真恨不能把乌常懋的喉结像瓶塞儿一样拔出来。

  就在戴延年充满想像的时候,见到乌常懋鼻涕眼泪齐流的狼狈相儿又觉可乐,忍不住“噗哧”笑了,那声笑清晰地传到了乌常懋的耳朵里,使得乌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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