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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情冷少,勿靠近-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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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那小女孩至少有五六岁了。只是很瘦,骨瘦如柴的那种瘦。

    “他的事,我待会会仔仔细细地跟你解释一遍。”他缓声说道,只是隐隐已经感觉到她有哪里不对,俊脸微微紧绷,“你都,知道什么了?”

    那种隐隐的感觉,势如破竹,带着一丝一缕的喜悦意味,他却丝毫都不敢确定。

    她柔凉苍白的小手,也慢慢扶上冰凉坚固的墓碑,低声道:“我该知道的,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完全知道……只是差别在于,现在我信,而那时……我不敢信。不想信。”

    一双微微泛红的美眸看向霍斯然,看到他脸部的线条瞬间更加紧绷,像欲断的弦。

    “我们都是凡人,都习惯了太过自我地去想事。就像霍野陪伴你十几年,你对他情深;而景笙把他生命里最好的时光给了我,于是我深有所感。我们都站在自己的出发点去爱去恨,去抱怨去保护,我们都没错。可也许我有一点不如你,不如你豁达到如此地步,可以随着时间推移,完全化解那些怨恨。”于是才有现在这样,连根都相连着的三座坟冢,而这样豁达的心境,却是霍斯然在四年前顾景笙刚死后,就有的。

    霍斯然静静地看着她,终于能够猜到些什么。

    “是陆青告诉你的。”他的薄唇淡淡吐出几个字,想起了今晚的寿宴邀请。

    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浅笑,他哑声道:“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去恨景笙。从我知道那件事以后就清楚,他的无意犯错不值得被恨,他只是欠霍野的一个人生,到最后他自己却也还清了。8”

    “所以哪怕真的到了地下,他们也没什么好彼此怨恨。”就像他刚刚说的,他们一定还和以前一样。

    晚风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凉,缓缓地吹了过来。

    整个墓园伴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幽静寂然,那个墓碑后的小女孩一开始还很害怕,到现在终于有了一点点勇气慢慢地放松下来,让肩膀不紧绷得那么厉害。因为眼前的两个人就只是安静地说话,他们旁边墓碑上的那个男人,眉眼很是俊朗清隽,透着温暖至深的力量。

    ……………………

    那年。突击任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五人中已经有人负伤。

    刚刚结拜,霍野对此是兴奋的,丝毫没有面临高度危险的恐惧感,老四帮着老二处理伤口商量对策,霍野看一眼顾景笙却不大敢招惹他,因为那个男人看着不像他们普通当兵的人那么粗矿豪放,连暴脾气都没有,反而多了几分书卷精气,显得温和却生人勿进。

    霍野蹭到霍斯然旁边,磨了半天让他去跟顾景笙说什么话。

    “自己没长着嘴么?”霍斯然沉声道,冷眸抬起盯着这个差了自己整整十岁的弟弟,“需要我去帮你说?”

    霍野纠结。纠结得要死!

    最后却还是鼓足勇气冲过去了,劈口就道:“三哥!你教我打枪吧!!”脸上满是涨红的兴奋,“你刚刚那枪我看见了,可神了我还没见哪个人能打出那么远距离!还打那么准的!!!”

    顾景笙正擦着枪,闻言淡淡抬眸,看他一眼,再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霍斯然,错愕着浅笑起来:“想学?”

    “想!!”

    “学来干什么?”

    “我……我是前锋啊,前锋有个好枪法多帅!”

    顾景笙眉心微蹙,嘴角淡淡的笑容遮掩不住,说:“可你不知道么?前锋不用枪法很好的,有一样就够了。”

    “啊?”霍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哪一样啊?”

    四周人都低下头,装没注意看。

    顾景笙只笑不语,霍野急了,缠起他来,被磨得实在没办法,顾景笙只好妥协:“好好,我告诉你。”

    “就是…………”他顿了几秒,“胆大不怕死啊……”

    一瞬间,整个隐蔽的库房里都爆出笑声来,老四把装药的铁盒子都笑掉了,霍野这才察觉到是被他们给集体涮了,朝着顾景笙就扑上去扭成一团:“三哥好你的……”

    ……………………

    那时生死与危险都逼近眼前,绝处逢生,是他们相遇时最初的模样。

    在霍斯然所有的旁观与想象里,不管生死到底是不是一道边境,他们若有天还能聚在一起,一定还会,是此番模样。黄昏的车子缓慢行驶,那瘦瘦的小女孩儿一直蜷缩在霍斯然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戒备地凝视着副驾驶座上的林亦彤。

    “……老四的出身跟我们不大一样。他在偏远农村,流行早婚早孕,出来时20岁,却已经跟个女孩定亲了。”

    “那女孩在他走后被查出有孕,军婚注定了一个奔波一个守家,她决定生,却没想到后来老四竟会出事。”

    林亦彤轻柔的一眼落在那小女孩身上,接过他的话:“还那么年轻,连证都没有办,她应该不会一直守着孩子和老人到现在,”否则,现在孩子也不会缩在霍斯然怀里,抱得紧紧的不松开他了,“改嫁了是吗?”

    还能坚持把孩子生下,留给老人再走,那女孩儿的选择也是艰难痛苦的。

    霍斯然俊逸的侧脸伴随着路灯的闪过亮起再幻灭,透着惊心动魄的魅惑与吸引力,点点头,刀削般的薄唇轻启:“可在农村,老人的抚育能力不够,自己都要靠儿女接济,因为没有找回遗体不能判定为牺牲烈士,国家也一分钱都没有赔偿,只有一点点抚恤金,杯水车薪。我给了她的姑姑一笔钱,把孩子归置在那里抚养,等到了要上学的年龄,大可再来找我。”

    那些年,他承担起的不止是这一个破碎家庭的压力。她能相信,那牺牲的13个人,他个个都曾把责任担在他自己身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死都要为这件事讨个说法。哪怕耗尽整整两年多的时间。如果说死者的荣光是虚的,那么至少赔偿与安抚是真的,让这些家庭过得好一点,是实打实的真的。

    “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冷笑了一下,冰冷而苍白,“她的姑姑对她不好,动辄打骂,我一开始顶多以为不是亲生所以冷漠,去接了她过来才看到她身上有多少伤。那个地方,死都不能再呆。”

    伤?

    他说,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会有伤?

    林亦彤小脸霎时苍白下来,定定地看着个小女孩,即刻将自己的安全带解开,探身过去,抓起她瘦若火柴的小手撩开了她的长袖衣服。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怯懦地看着她,窝在霍斯然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那瘦得仿佛只剩骨头的胳膊上面,坑坑洼洼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伤,只有凝结的血块可怕地遍布着,隐约可见黑黑的已经定型的疤丑陋疤痕,从臂弯一直延续到肩膀。

    她的手都在颤,颤得那么厉害,抬起的冷眸里有着嗜血冰冷的光芒,仿佛下一瞬就会让霍斯然掉头冲回去,先教训一次那群没有人性猪狗不如的畜生!!!

    霍斯然却深深蹙眉,单手握着方向盘,沉声道:“系好安全带。”

    她却不听,只紧紧捏着那只黑黑瘦瘦的小手,努力缓下激动的情绪,哑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仰起脸看了一眼霍斯然,小声道:“鹿鹿。”

    “……露珠的露?”

    霍斯然抽回一丝精力,敛下深眸看她一眼:“麋鹿的鹿。”

    “你担心的事我已经找人处理了,那种事犯不着我亲自出面,”他深深凝视着她低垂的苍白小脸,“重要的是孩子现在在我这儿,以后也绝对不会离开我身边,我可以保她,再不遇到那样的事,此生安好。现在,能乖乖把安全带系上了么?”

    她水眸一颤,诧异地看他一眼,这才缓下情绪,松开小女孩的手缓缓坐回去,拉过带子按下了铁扣。

    “你知道我刚刚在担心什么?”她嗓音微微干涩。

    霍斯然也一窒。

    她能乖乖听话,就证明他刚刚猜想揣测得没错。他不知她有没有感觉到,当顾景笙那件事他们可以完全说开想开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是起了一些变化的。微妙而舒服,还带着一丝荡气回肠的激动与颤抖,让他想让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不要停,给他再多享受一秒这种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先送你们回公寓,”霍斯然单手拍了拍孩子的背,突然想到什么,问,“虽然晚了可陆青那儿我还是要去一趟,鹿鹿先跟着你,可以么?”

    应该顶多,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闻言林亦彤窒了一下,水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是他战友的女儿,以他们这些天来的关系,他竟也可以如此信任而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交给她带??

    可问题也许没那么简单,尤其是——

    那削瘦的小女孩闻言一抖,吓得猛然抱紧了霍斯然,手臂像钢铁藤蔓一样,死都不松。

    甚至一直到下车,她都不松。

    车就停在小区岗亭旁,霍斯然不知跟她说了多少遍,哄了她多久,起身时那小女孩却还是牢牢地搂着他的脖子,吊着不松,不哭,也没表情,只是大眼睛定定看着他,眼里有着最深的恐惧与依赖。

    “伯伯,”她清脆的嗓音很平静,却让人听着像乞求,“我听话的,你别不要我。”

    霍斯然一僵,钢铁般的身躯在路灯下躬着,弯曲着,僵了很久,他涨着满腔的闷痛蹲下身来,搂过那瘦得明显过头的孩子,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些什么话,小女孩茫茫得不懂,那藤蔓一般的手臂却松了,贴着她的耳,霍斯然低低说话的模样,让林亦彤看起来很性感,很有……“父亲”的样子。

    他在说什么?

    她一身纤柔微微僵硬,没敢靠近过去。

    小女孩却听了话松开他的脖子,猛然跑过来,紧紧地抓住了林亦彤的裙子,仰起小脸依赖如信仰般望着她。抓得死紧,她挪一步,她就跟一步。

    林亦彤小脸竟慢慢不知所谓地红了,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轻轻蹲下身来,她温柔地看着她,哑声说:“阿姨不会走,会带你回家,你不必一直这样抓着。”

    左右劝,小女孩还是攥得很紧,把她的裙子抓成了一个团。她轻轻吸一口气,水眸忍不住瞪向霍斯然,努力缓和着口吻:“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让她突然这样?

    霍斯然薄唇淡淡抿紧,深眸凝着她,刚刚,他不过是附在那小女孩耳边说,“看到那边那个阿姨了吗?伯伯很爱她,很爱,可伯伯总会害怕她有一天会走了,再找不到,也怕找到了她也不会要伯伯。所以鹿鹿乖,跟着她,无论到天涯海角伯伯都会去找你们,知道吗?”

    “你猜猜。”紧抿的薄唇轻启,吐出这几个字。

    她被瞬间噎住。

    打开车门,路灯下挺拔俊朗的男人对她低低道:“晚安。”

    ************

    深夜。

    夜里洗完澡后林亦彤就将小女孩搁置在沙发上,替她检查伤口,一边检查一边心惊肉跳,痛与恨交织着,很强烈。

    小女孩一直呆呆地看她,哪怕上完了药,也是她走哪儿,她跟着。

    林亦彤哄她睡觉,她靠在她怀里,长长的睫毛下眼睛水汪汪地睁着,哪怕后来困到死,也不闭上。

    她对于这样性格偏激闭塞的小孩子不是很有办法,却有着所有女人都有的耐心,搂住她瘦得可怜的小身子,搂得很紧,闭上眼就想到她的父亲死在战场上的事实。梦里似乎都添了一份橄榄绿,一份血性肃杀,像极了她曾经迷恋到疯狂的那种味道。

    手机却在后半夜震动起来。

    。。

正文    240 还是你要怪我姓云,怪我是我自己?(5000+)

    是短信。8

    林亦彤浅眠,惺忪醒来,手摸过去。

    划开手机,亮光刺目,她模糊看到几个字。“太晚。睡吧。不吵你们”

    他,回来了?

    一道纤柔的身影从黑夜里坐起,看看窗外,估计他回来看到灯已灭,就知道她们睡着了棼。

    孩子暂且不接。等明早。

    林亦彤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军用悍马静静停靠在初秋夜晚的杨树下,凉意侵袭了她光裸的肩膀。

    明显他没想着要上来,那,离开这儿,他有别的地方去吗诡?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云裳的那栋豪宅。

    请原谅,原本淡然微妙的心瞬间变得微冷下来,她在寒冷中静静等了两分钟,等他走,可偏偏等他烟都已抽完好久,却还没走。

    受不了。她拿起开衫,披上,下了楼。

    深夜三点钟,树叶哗啦哗啦地在头顶叫。

    “……”好像有声音,是从车里发出的,远远只看到那具身躯胸襟敞开,里面的纱布透过衬衫缝隙透出来,下颚弧线紧绷肃杀,醉得有些厉害地仰面闭眸躺着。未完的新闻还在重复播放。

    她走过去,从窗口里看到,新闻上是霍西在警局的押解视频,后天开庭,专家在提前评估刑量,最低“三十年”之类的词汇一闪而过。

    他看多久了?

    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的?

    嘴一张,想开口叫他,却瞬间后悔,没曾想那具身躯竟一震!下意识地抬起杀气浓重的冷眸向外看去,一手搭上方向盘,另一只手则覆上了车表盘下面的黑色精致手枪——

    林亦彤被吓了一跳,颤抖着后退了一步。

    那冷峻紧蹙的眉眼,却在触到窗外的人儿时,倏然松开,被酒精染过愈发黑亮的深眸透出异样的,深情如海般的光芒。

    “我吵醒你了?”嗓音是沙哑性感的。

    他刚刚那动作是下意识的戒备?是当兵的都有这种敏锐的反应?还是他因被害太多才会车里随时放着枪?

    “孩子睡着了,你要现在接?”她回过神问。

    他臂膀慢慢伏上方向盘,黑眸晶亮,头脑却已眩晕到极致,“我喝得……有点多……”

    那种情况不被灌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霍西的新闻,他就觉得更加难受。

    “那就明早。”她狠了狠心,裹了裹开衫,起身要往回走。

    “等一下。”

    身后凉风吹了一下,车门打开,明显他已经走了下来,脚步都有些沉重,看她的背已经是重影的了,目光却定定得不放。大掌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隐约可见一抹精致的红绳,越过头顶,静静地在她面前吊下来,是一块通体乳白的玉,她没有研究,一下子看不出质地。

    “刚刚喝酒的时候跟陆伯母聊过几句,才知道戴玉有很多好处,回来时无意中撞见就订了一块,形状你不喜欢还可以换可以打磨,只是答应我,拿着,会对你身体好一点。”

    霍斯然满心想的都是那晚她陪他看电影的一幕,她四肢平日里都很凉,体寒往严重了说,是一种病。那一夜他仿佛失去所有,还能珍惜,有权利去珍惜的人,好像就她一个了。

    他都在想什么?

    林亦彤恍惚错愕了一下,那玉似乎是透着他满腔的爱没错,可在她看来,却很可笑。

    “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试交往,谈恋爱是吗?”转身,她冷笑着问。

    霍斯然脸色一沉,掌心没把握地握住红绳:“我只是记得当初跟你在一起时,什么都没有送过你。”

    只除了那一对钻戒。

    她笑意更深,上前一步,简直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可我们现在并没有重新在一起,也完全没有那个可能。你提议要我搬回来住,我会,因为安全我也想要。但这房子的另外一半房款,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届时,也请你把自己的名字从房产证上面删去,你听得懂,或者说,你同意么?”

    霍斯然脸色紧绷:“……我从没有想过,要你把剩下的房款给我。”

    “可我也不会,凭白无故地就接受你这样的好心。”

    好一会,霍斯然才苦笑出来,问:“你怎么了?前两天你还好好的,我们可以相处,你也可以那么平静地跟我讲景笙的事。”

    “你对你弟弟霍西做的事,我很感激,也已经表达过了感激;而至于景笙,我们就事论事,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她条理异常清晰,笑了一下,“一声对不起够吧?反正我当年对你的误会,也并没有对你造成过多大的伤害,是不是?”

    她从不像有些人,发个脾气都会腥风血雨。

    这话,深深地伤在了霍斯然心上。

    车里面,那段没有按暂停键的新闻再一次从头播放,彰显着他是如何也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我会想要你再好一点,”他淡淡浅笑,“伤我没关系,我不希望你再为过去的事不平,觉得不够,可以继续伤我,多深都没关系。”

    “你离远一点,我会好好的,”她小脸却冷下来,“比如现在,你醉了就该找个地方去,我的心软到此为止不会再收留你。霍斯然,不要再利用我的同情心,你没有那么可怜。你还有地方去。”

    她尖锐的矛头,已足够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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