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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赫巴雅尔当即骑马上前，向左光先说清楚了眼前的局面。

　　　　由于左光先所率明军的到来，本来就处于下风的敖汉部骑兵，顿时军心大乱，开始纷纷夺路逃窜。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却是十分严重的，因为明军的到来，士气突然高涨的喀喇沁骑兵，如今看见敖汉人无心恋战，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发挥出了平时从未发挥出来过的战斗力。

　　　　而左光先麾下的明军，在旁观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分清了敌友，很快也加入了战团。

　　　　喀喇沁和敖汉部的衣着、发式和长相，虽然大同小异，但他们身上的盔甲却有差别，喀喇沁人多数披挂着明军援助的制式板甲，而敖汉部的骑兵则多数身披建虏支援的棉甲。

　　　　随着左光先部的加入，喀喇沁与敖汉部骑兵的搏斗，很快沦为了一面倒的屠杀。

　　　　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厮杀过后的战场之上，就又多了一座敖汉人的尸塔京观。

　　　　已经累得站立不起来的喀喇沁悍将德力格，看着夕阳晚照之中的尸塔京观，陷入了沉思。

　　　　因为这座尸塔京观意味着，敖汉部从此彻底成为了历史。

　　　　同样陷入沉思的，还有向左光先正式跪下投降了的库伦部那颜恩赫巴雅尔。

第二零五章　塞北格局（）　
即便是如今的这位崇祯皇帝，也从来没有去想过，要把塞北草原上的蒙古部落赶尽杀绝。

　　　　毕竟辽阔的塞北大草原，并不适合汉人耕种居住，还是留给归附的草原民族为好。

　　　　或许陈仁锡的麾下，比如左光先、林朝恩这么想过，但进士出身的陈仁锡显然要比他的麾下考虑得更为长远，单纯的杀戮并不能彻底根除塞北草原对大明北部边境的威胁。

　　　　所以当陈仁锡等人在当天夜里，与曹文诏、布尔哈图等人终于会师的时候，他是反对继续北上屠灭奈曼部的数千部众的。

　　　　但是他的反对并没有奏效，布尔哈图虽然非常尊重陈仁锡的意见，但是他却更喜欢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办事，而草原上的规矩就是胜者通吃。

　　　　再说，布尔哈图的昆都仑汗并不好当，凡是胆敢挑战其权威的部落都得消灭，而那些跟随他到处一路南撤的部众则需要好好安抚，他们对敌人的仇恨也需要好好地宣泄。

　　　　所以当库伦部的恩赫巴雅尔向其表示了归附效忠之意，同时表示愿意带路前去剿灭奈曼部的时候，布尔哈图很快就同意了。

　　　　科尔沁人的数千兵马至今仍然杳无音信，已经在大草原上前后奔波了将近一个月了的武烈营、喀喇沁部骑兵，也都已经疲惫不堪。

　　　　陈仁锡虽然仍有心继续向北，越过西拉木伦河直接到科尔沁人毕竟的吉日嘎郎图附近设置伏击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左翼科尔沁后方，白音套营地遇袭的消息，已经科尔沁人之间传开了，而向北部派出的远哨夜不收传回了消息，科尔沁人的共主土谢图汗奥巴，以及阿鲁科尔沁人的骑兵，如今也都到了纳里特河附近。

　　　　若是不想与真正的科尔沁大军发生激战，最好还是不要越过西拉木伦河为好。

　　　　就这样，在敖汉部的驻牧之地附近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次日的清晨，也是十月里的第一天，陈仁锡、曹文诏、布尔哈图三方，一万一千骑大军，在库伦部那颜恩赫巴雅尔的带领下，朝着奈曼部的驻地进发。

　　　　奈曼部并不远，就在敖汉部与库伦部的中间，距离库伦部二百里左右，距离敖汉部大约也是二百里左右。

　　　　大军清晨出发，午时即到，已经闻讯逃亡的奈曼人，舍不得放下大批牛羊牲畜，所以并没有逃多远，就在西拉木伦河的一条由西南流向东北的支流旁边，也就是敖连河的河畔，被追上了。

　　　　前有河流阻挡，后有上万追兵，除了奈曼部的青壮骑兵奋力反抗之外，其余的大量老弱妇孺和牧奴仆从，带着牛羊马匹等各种牲畜缴械投降了。

　　　　敢于反抗的奈曼部骑兵一千余人很快就被斩杀干净，而投降的部众牧奴则足有四千余人，牛马牲畜更是数不胜数。

　　　　以牛刀杀鸡之势在东蒙古草原上抹掉了奈曼部之后，陈仁锡、曹文诏、牛聚明以及布尔哈图和恩赫巴雅尔五个人开了一个会议，对西拉木伦河以南的塞北草原做了一个初步的安排。

　　　　恩赫巴雅尔当然没有发言权，而有发言权的布尔哈图，却又不能与陈仁锡、曹文诏和牛聚明争辩什么。

　　　　陈仁锡是辽东镇监军御史，如今又代表蓟辽督师府坐镇辽西重镇义州，是昆都仑汗布尔哈图最不敢得罪的人之一。

　　　　而曹文诏也不用说了，是喀喇沁部牧地南端热河堡的镇守使，也是布尔哈图所不敢得罪的人。

　　　　牛聚明虽然官小，但却是军机处的舍人，大明皇帝身边的人，而且善于察言观色的布尔哈图也能看出来，这个牛聚明绝不是可以轻易招惹开罪的人物，他宁愿与陈仁锡、曹文诏这样的人发生争吵，也不愿开罪这个人。

　　　　所以，到最后整个会议的主导权还是在陈仁锡的手中。最后议论来去，陈仁锡等人定下了这么几条。

　　　　第一，布尔哈图率领喀喇沁诸部部众重回乌兰哈达，并在乌兰哈达建城筑堡，以乌兰哈达为中心统治北到西拉木伦河南岸，东到三座塔，南到八里罕，西到达来诺尔湖的漠南东部草原。

　　　　第二，凡是在战场上缴获的牛羊马匹，参战的明军和喀喇沁部平分。

　　　　第三，所有俘获的汉人牧奴一律交给武烈营带回热河镇守府。

　　　　第四，奈曼部的青壮人口归喀喇沁为奴，老弱妇孺归库伦部为奴，奈曼部的草场归库伦部驻牧。

　　　　第五，热河镇守府帮助布尔哈图重建乌兰哈达城，辽东镇帮助库伦部择地修筑城寨，共同防御科尔沁人的再次侵袭。

　　　　第六，辽东镇和热河镇守府，与喀喇沁部和库伦部开放互市，出售弓箭盔甲等武器装备，必要时出兵支援两部征服周边小部落，等等。

　　　　五个人商定了这些条款，第二天上午太阳初升之时，就在奈曼部的驻地，杀白马青牛，搞了一次庄重的盟誓。然后杀牛宰羊，大宴全军。

　　　　第三日，分配战利品之后，约定一些具体事项的时间，然后好聚好散，各自分头撤军，往自己的驻地赶去。

　　　　库伦部的恩赫巴雅尔，因为出其不意杀了敖汉部的首领索诺木杜棱，同时主动带路，彻底剿灭了奈曼部，因此取得了陈仁锡和布尔哈图的新任。

　　　　本来跟着科尔沁人注定一无所获而且很可能要大祸临头的库伦部，反而成了这次塞北草原大战的一个重要赢家。

　　　　原本与喀喇沁部就没有过节的恩赫巴雅尔，很快就与布尔哈图取得了相互的谅解。

　　　　在西拉木伦河南岸没有多少大部落追随的布尔哈图，也乐得库伦部成为自己的盟友，毕竟要坐好昆都仑汗这个位置，没有其他草原部落的承认是说不过去的。

　　　　更令恩赫巴雅尔高兴的是，他向左光先的屈膝投降以及随后的表现，也很快赢得了辽东镇监军御史陈仁锡的信任。

　　　　这对库伦部今后的生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库伦部的北面就是科尔沁人的地盘，刚刚背叛了科尔沁人的恩赫巴雅尔如果不赶紧抱上辽东镇的大腿，那么库伦部就会立刻面临灭族的危险。

　　　　喀喇沁部远在南边，到时候能够救他的只有辽东镇的左路军。

　　　　而且他也看得很清楚，科尔沁人之所以在察哈尔西迁之后，能够成为东蒙古诸部之中的老大，就是因为有着后金国女真人的支持。

　　　　然而跟着科尔沁归附了后金国女真人之后，库伦部却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援助，因为后金国女真人自己也不富裕，有限的一点援助都给了科尔沁。

　　　　大明这一边却不同，地大物博，而且非常慷慨，看看辽东镇和更加南部的热河堡对喀喇沁部的援助力度，就知道跟着谁更有好处了。

　　　　当恩赫巴雅尔押解着分配给他的两三千老弱妇孺战利品赶回库伦部驻牧之地的时候，牛聚明与曹文诏也带着武烈营的三千骑兵以及一千二百多名汉人牧奴，缓缓向南而去。

　　　　而跟随武烈营一路南行的一千二百多汉人牧奴，还驱赶着五千余匹马和上万头牛羊。

　　　　辽东镇左路军队，带回三座塔和义州城的牛羊马匹也与武烈营带回热河堡的相差不多。

　　　　虽然如今由于与草原部落大开互市，热河堡和辽东镇都不缺战马，但是马匹牛羊总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第二零六章　军功授田（）　
塞北草原上发生的这一场接一场的战事，以及陈仁锡、曹文诏等人与布尔哈图、恩赫巴雅尔之间的约定，没过多久，就传到了京师。

　　　　已经接连得到了东江镇、热河堡捷报的崇祯皇帝，又再一次接到了锦衣卫和辽东镇送来的捷报。

　　　　连着半个多月来，心情一直都很不错的皇帝，这一下更是惊喜不已。

　　　　对陈仁锡、曹文诏等人与喀喇沁部、库伦部的约定，如今的崇祯皇帝当然不会认为他们有什么越权或者不敬的问题，只要能够把事情办好，即便是有所擅权，也是完全可以原谅的。

　　　　包括左光先、林朝恩等将领在草原上制造的尸塔京观，一点也没有让他感觉到残忍或者有什么不适，反而让他心中大感畅快。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对异族冷酷残忍的皇帝吧，左光先、林朝恩的做法，反而让他感觉到了华夏民族远古血性的一种复兴。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样的作为，不仅不应该打压或者申斥，反而应该给予重重的奖励。

　　　　大明的许多文人士大夫，读圣贤书读过了头，甚至读坏了脑子，总是喜欢站在文明人甚至是圣人的角度，用各种各样看似高尚高贵的道德戒律，把自己的手脚捆住，完全不管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敌人。

　　　　如今的崇祯皇帝可不会受到那些清规戒律的束缚，他最想要做的就是恢复华夏民族在汉唐之前的那种血性和风骨！

　　　　而如今军机处中的三位大臣，也都不是迂腐之人，所以很快军机处就已朝廷的名义，对在塞北草原上作战有功的人员进行了奖励。

　　　　陈仁锡再升一级，因运筹指挥之功，由原来的都察院五品御史升为都察院佥都御史，并以都察院佥都御史的身份继续任职辽东镇监军御史。

　　　　辽东镇新任副总兵林茂春，因运筹调度之功，同样官升一级，增设并授予其义州总兵职衔，并以义州总兵职衔实任辽东镇左路统制官。

　　　　新任辽东镇监军标营参将左光先，因作战有功，由参将职衔晋升为副将，同时担任辽东镇监军标营副将一职，并荫其一子为锦衣卫世袭百户。

　　　　新任辽东镇左路军义州参将林朝恩，因作战有功，升任辽镇左路副将，并荫一子为锦衣卫世袭百户。

　　　　新任辽东镇左路军义州游击朱家龙，因随征有功，由义州游击调任辽镇左路三座塔参将。

　　　　与此同时，根据《皇明军功封赏条例》，赐予陈仁锡、林茂春、左光先、林朝恩以下有功将领，辽东边墙以外、三座塔以东、营州后屯卫榷场以北地区宜耕土地各十顷，辽镇左路游击以下官佐各五百亩、三百亩、二百亩不等，允许辽左将校在上述地区跑马圈田。

　　　　此外，凡跟随大军出征有功之辽左士卒，皆按功劳大小、斩获多少和从军年限，在上述地区授予土地，由辽东督师府发给文书凭证，授田士卒服役期间不取分文田赋。

　　　　用崇祯银元犒赏有功士卒，固然能换的士卒的一时高兴，然而银元毕竟是拿来流通的，一花掉就没了，与之相应的那份恩赏与忠诚，也会随之消失。

　　　　而且银元给多少，都不会让这些辽东士卒觉得足够，唯有土地能够让他们感恩戴德。

　　　　如今精选过后的六七万辽东镇士卒，其中有相当大的部分，并不是辽东镇的本地军户，而是万历以来从西南、湖广、江浙、河南一带相继抽调北上的内地军队。

　　　　这些客军，如今虽然也是辽镇的一份子，但最初作为客军的他们，根本没有赶上过在辽东分田分地的机会，因此有的戍边十数年，也没有能够在辽东落地安家、生根发芽。

　　　　因为随着辽东大量城池的沦陷，辽东镇的武将世家纷纷南迁，宁锦防线背后，相对安全一点的辽西走廊，宜耕土地本来就十分有限，如今又几乎百分之百地落入了辽东武将世家的手中，大量的底层士卒是根本没有土地的。

　　　　华夏的老祖宗有句老话，叫作无恒产者无恒心。

　　　　宁锦防线背后的土地田产，早就被辽东的将门世家所垄断，导致大量的底层士卒没有土地田产，这样一种状况持续下去，是无法保证辽东的长治久安的。

　　　　历史上，袁崇焕的平辽方略，是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然而事实上，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提拔重用辽人将领，勉强做到了以辽人守辽土，而作为这个战略的重要支撑，即以辽土养辽人，他根本无法做到。

　　　　因为当时所谓的辽土，一多半沦入建虏之手，剩下的则被辽东将门世家控制，无法给有功将士授予土地田产，又如何兑现以辽土养辽人的承诺？！

　　　　唯有以土地奖励有功士卒，方才是保证辽东乃至九边长治久安的根本之策。

　　　　这次辽镇左路借着这次机会，配合着喀喇沁部，先是灭掉了敖汉部，然后又灭掉了奈曼部，同时还有收降了库伦部，辽东边墙以西较近一点的威胁，都已经被清除掉了。

　　　　因此，那里大片的土地，如今都成了与宁锦防线背后一样安全，甚至更为安全的地区，其作为耕地的价值，也就立刻突显出来了。

　　　　而那片方圆千里的土地，足够用来封赏辽镇左路的有功将士了。

　　　　这才是朝廷收买军心、激励士气的最佳办法。

　　　　由于这次辽东镇的奏报，是由监军御史陈仁锡和辽东督师鹿善继联合签署呈递的，所以皇帝也对辽东督师鹿善继整顿辽镇军务及重筑义州城有功下旨褒奖。

　　　　然而除了辽东镇的奏报，还有热河堡的奏报。

　　　　辽东镇的奏报，是通过驿站系统和通政使司公开递送的，而热河堡随后的奏报，却是由如今名头震塞北的军机舍人牛聚明亲自递送的。

　　　　塞北草原上的战事一告结束，牛聚明就随着曹文诏等人，回到了武烈河畔的热河堡，在那里稍事休整之后，就与锦衣卫百户乔启泰一行，带着被他视为奇货可居的草原第一美女哈日珠拉，踏上了返回京师的行程。

　　　　牛聚明八月底离开京师前往热河堡的时候，还是一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新科进士，而到了十月初，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今的军机舍人牛聚明已经成为了名震草原的毒诸葛！

　　　　毒诸葛的名号，当然是在武烈营士卒之中最先传出的，不过很快就得到了在敖汉部故地胜利会师的辽东镇明军的高度认同。

　　　　两千里地的绕道奔袭，几乎烧死杀绝了左翼科尔沁留守后方的近万老弱妇孺，不可谓不狠，也不可谓不毒！

　　　　但是他一个新科进士能够献出这样的计谋，而且鼓动得了热河镇守使曹文诏对他言听计从，先绕道奔袭科尔沁后方，再集中优势兵力歼灭诸部联军西路的巴林、翁牛特，又不能不让人佩服他的智谋手段。

　　　　所以毒诸葛这个名号一出来，很快就流传开来。

　　　　而牛聚明本人听说自己闯出了这么个名头之后，则是一笑置之。

　　　　他相信当今的崇祯皇帝对他的所作所为，必然有不同于流俗的看法。

　　　　他的想法没有错，如今的崇祯皇帝，当然不会用道德标准来衡量军事上的成败，更不会受到朝堂之上所谓清流君子的左右。

　　　　崇祯皇帝对于牛聚明到了热河堡以后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令他满意的程度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对于热河镇守使曹文诏以及武烈营的功绩，皇帝自然也要奖励，看到牛聚明直接经由军机处递进来的战报，很快就责令军机处援引皇明军功封赏条例从优进行酬功。

　　　　热河镇守使曹文诏由蓟镇副总兵升任增设的热河总兵一职，同时授予曹文诏征北左将军印，热河镇守府由蓟镇转归直隶总督府直接管辖。

　　　　从此以后，曹文诏就是正牌子的挂印将军了。

　　　　另外，军机处也很快就同意热河镇守府的奏请，将汤九州、李万庆、巴根的牧奴营，列入武烈营建制，统归热河镇守府指挥，分别授予汤九州、李万庆、巴根以热河镇守府游击的武官职衔。

　　　　屡立战功的武烈营前营游击曹变蛟升任武烈营参将，仍然兼领前营。

　　　　崔宗荫、李国奇同样升任武烈营参将，仍然兼领左营、右营。

　　　　曹文诏的中军都司张修身升任游击，留守热河堡的应时盛明旨嘉奖。

　　　　与此相应的是，按照皇明军功封赏条例，在武烈河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