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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传回官军大营，李邦华、卢象升以及其他得知这一消息的官军将校都是欣喜不已。

　　　　李邦华让前来报告这一消息的董学礼部下立刻返回，命令李卑、董学礼两部当夜就地休整，看押俘虏，次日天亮再行回军。

　　　　次日上午，李邦华刚刚在自己帐中洗漱完毕，正待用餐，就听卢象升在大帐外面与护卫中军的卢元定说话，请求拜见李邦华。

　　　　李邦华听见是卢象升的声音，很快亲自出了大帐，原来是卢象升带着回军的李卑和董学礼来见他。

　　　　李卑和董学礼两人再一次简要地向李邦华禀报了昨晚击破南路流贼营地的情形，而李邦华也对两人的表现大加褒奖、赞不绝口。

　　　　见完了这两个有功将领，李邦华让他们各带所部回营休息，而自己则与卢象升一边在大帐附近散步，一边商议下步方略。

　　　　卢象升说：“阁部大人，下官昨夜命人审问贼军俘虏，得知此路一直往西就是石门关了，后半夜就往西派出哨探，今日早上哨探回来禀报确认，过了眼前这条岔道口，继续往西约莫二十里上下，就是通往石口的必经之地石门关。

　　　　“只是据探马回报，石门关两山夹峙，险峻异常，而且关上贼军似已有备，已是严阵以待，而关下唯一的出入口，也被巨石堵死。因此，我大军今日如何行止，还请阁部大人示下！”

　　　　经过了昨日下午至夜的两次作战之后，李邦华不光是对自军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对于当前流贼的实力，也有了一次更加直观的了解，所以对于这次进军剿贼，也更加信心十足了。

　　　　此时得知前方二十里外，就是通往石口的石门关，李邦华当即也是放下心来，同时又考虑到昨日官军连番行军作战十分辛苦，而且还有将近两千的贼军俘虏，需要妥善编管安置，与此同时，天气愈发炎热，大量的贼军尸首不进行深埋处理，不仅容易腐烂，散发恶臭，而且也容易引发疾役流行，而处理这些事务都需要时间才行。

　　　　因此，李邦华听完了卢象升的报告之后，先是命令天雄营陈坦所部作为先锋，先行出发，往石门关方向行军，一方面为大军开路，另一方面在石门关外择地立营，即便是今日不去进攻石门关关城，也不能关城上的贼军在官军的眼皮子底下搞出什么小动作来。

　　　　等到陈坦所部饱餐一顿出发之后，李邦华命令麾下大军继续原地休整，等待午后天气稍微凉爽一点之后再往石门关进发。

　　　　而趁着这期间的空档，卢象升让弟弟卢象观带领麾下人马，将两千余名贼军俘虏登记姓名籍贯，然后设营编队，委派麾下天雄营有功老卒为官长，将这两千余投降逃生的贼军降卒暂时编入了大军之中，作为辎重匠作营中苦力民夫使用。

　　　　卢象升定下了这个思路，请示李邦华同意，将收编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卢象观带领其麾下人马去完成。

　　　　到了五月初九日的下午申时，大军拔营西进。

　　　　李邦华命令董学礼所部以及卢象升的弟弟卢象观所部，继续留守此地营盘，一边率军看守大军粮草辎重，一边继续编组贼军俘虏人员，监督着新编辎重匠作营中的贼军俘虏整修大营，挖坑深埋死亡贼军尸首。

　　　　此时身在石口的“塌天王”刘国能，也已经从那些逃回来的贼军喽啰那里，知道了官军大军前来的消息，也知道了官军携带有能够连续击发而且非常犀利的火炮。

　　　　因此，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当天夜里，他就下令石门关守将刘国成，将石门关唯一的一道关门，用巨石全部堵死，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官军的到来。

　　　　石门关形势险要，但是它的险要不是黄芦岭的那种险峻，而是金锁关那样的形势，而且与金锁关喇叭形的谷口地形还有不同的是，石门关前后的地形，是个类似酒葫芦的形状，也就是两头宽中间窄。

　　　　石门关的两头，也就是关城的东西两面，都是相对开阔的一片河谷地带，唯有石门关所在之处最为狭窄，两边山崖夹峙，如同两扇巨大的石门一样立在天地之间。

　　　　而石门关的关墙，就像是这道石门中间一道石头修筑的门槛一样挡在所有来者的面前。

　　　　只是这道横亘在山谷中的门槛，长一百二十多步、高五丈有余，算得上是一道非常难以逾越的超级门槛了。

　　　　陈坦率领着天雄营的前军一千多人来到此地，远远望见石门关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道横亘在两道山崖之间的超级门槛。

　　　　石门关上插着数面旗帜，上面都写着斗大的“刘”字。

　　　　陈坦率领的前军就在石门关前一处处地势稍高的平地之上立营，距离石门关约莫一里地左右。

　　　　石门关的贼军守将也姓刘，大名叫作刘国成，此人正是塌天王刘国能的族弟。

　　　　刘国成此时站在关城之上，当然已经看见了陈坦的队伍到来，不过他刚刚收到了自家族兄的命令，不让他轻易出城接战，而是让他利用关城险峻的优势，坚守待援，以逸待劳。

　　　　刘国成虽然有几分蛮力，但是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干，之所以从贼造反，跟刘文喜之辈一样，完全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第四三八章　一触即发（）　
刘国能是他们老刘家的长房嫡子，刘国能聚众作乱、杀官造反，这可是诛九族之罪。

　　　　同宗同族的叔伯兄弟们，就是想要继续安安稳稳地在米脂县当个良民，官府也不能答应啊！

　　　　因此，当刘国能带着族中的几个素来无赖的子弟，受了李自成的“蛊惑”，杀官造反、聚众作乱之后，老刘家这个米脂大族里，但凡是家里殷实一点的，很快就携家带口地逃走了，隐姓埋名到外地谋生，而像刘国成这样的破落户，也没有逃跑的盘缠，干脆入了伙，跟着刘国能一起干。

　　　　如今，跟着刘国能落草为寇的叔伯兄弟们，在流窜入晋之前，就已经死了好几个，而但凡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没有死的，也都熬出头了，成为了塌天王刘国能麾下的核心人马，人人手下都有了大批的部众喽啰。

　　　　刘国能的这些叔伯兄弟里面，精明的不少，但是能干的不多，敢打敢拼的，也都已经死在了陕西，在剩下的亲戚中，像刘文喜、刘国成这样的角色，已经算能拿得出手的了，正因此，才被刘国能派到了比较重要的地方坐镇。

　　　　刘国能麾下没有多少能征惯战的干将，背后当然是有原因的。

　　　　由于刘国能脱离闯营自立门户，原本跟着他混的李自成、蔺养成、刘芳亮什么的，也都被李自成给拐带走了。

　　　　而他到了王嘉胤这边之后，王嘉胤千金买马骨，对他的确是不错，不仅给了他很多裹挟上山的百姓做部众，而且让他独当一面，与其他老贼头平起平坐。

　　　　不过，因为他在王嘉胤这边毕竟是个新人，许多贼头的资历都要比他老，他又有了一点背叛旧主的坏名声，所以也没有什么有名有号的人物投奔他，搞得他想不任人唯亲都不行。

　　　　到最后，刘国能也只能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让老实可靠的族弟刘国成到这里守门户了。

　　　　此时此刻，刘国成站在石门关高大的关城之上，远远地看着东面开阔地带上正在伐木扎营的官军，忧心忡忡。

　　　　刘国能不让他出战，而他本人也不敢出战，他与延绥镇的官军可是打过交道的，知道什么样的官军不能惹。

　　　　而眼下这一支人数不多但却士气高昂、衣甲鲜明的官军，正是他印象中那种不能轻易去招惹的官军。

　　　　只是他不去招惹关城伐木扎营的官军，却并意味着城外的官军就不会来招惹他。

　　　　五月初九日下午申时刚过，李邦华和卢象升等人就率领矿营和天雄营的主力大军五千余人，来到石门关外不远处，与陈坦这支前军会合了。

　　　　区区十多里地的路程，即便是带着六十门火炮，也只是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而已。

　　　　李邦华、卢象升来到陈坦的营前，站在三百步的距离上，探看了一番石门关的关城，见贼军守城将领，已将关城下面的门洞用条石堵死，知道别无他法，只能来日硬攻了。

　　　　好在此前佛郎机的改进型火炮，展现出了比以往明军火炮更加强大的威力，所以李邦华的心中并不觉得攻下眼前这座关城有多难，在他看来，攻下这座关城，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由于贼军自行堵死了关城下惟一的一个城门洞，所以基本上不存在突然从城中出来偷袭或者夜袭的可能。

　　　　因此，李邦华在实地探看了石门关前的地形之后，当即命令矿营将士将携带的六十门火炮，悉数拖拉到了石门关前三百步的距离上，在关前的那片开阔地带上面，居中安放，一字排开，两翼则分别是天雄营的陈坦部和矿营的李卑所部。

　　　　这两支人马，一支以长矛、狼筅和刀盾手为主，另一支则是以崇祯一式燧发火枪为主，摆在矿营车炮阵地的两翼，正是为了以防万一。

　　　　大营扎下，阵地摆好，夜色逐渐降临，李邦华令陈坦所部在阵前继续戒备，然后往两边山岭之上多派巡哨，然后安排大军宿营过夜。

　　　　对他来说，亲自率军以来颇为顺利，麾下士气旺盛，这样的情况应该保持下去，眼前这座石门关虽然是山谷平地上的一座关城，没有传说中黄芦岭的险峻，但是贸贸然发起进攻，伤亡必不会小，若是一战不下，如今积攒起来的高昂士气恐怕一下子就要消散不少。

　　　　如今自己麾下的矿营和天雄营，毕竟都是当今皇帝陛下即位以来诏令新编的营兵，都是没有打过苦战恶仗的“新军”，眼前看起来是不错，训练有素，战力不素，斗志旺盛，但是谁知道遇上了这样严阵以待的险关要隘，大量死伤之下，还能不能保持斗志和士气？

　　　　这一夜，石门关的关里关外，敌对的两军都是在这种沉默和疑虑之中度过的。

　　　　比起李邦华所担心的伤亡问题，当夜已经率领大批援军连夜赶来的刘国能想的更多。

　　　　当日上午，石门关守将刘国成派人来报，说官军前锋千余人一到关下，刘国能当时还算比较淡定，毕竟他在石门关已经安排了及其两侧的山头上已经安排了五千人了，区区一千官军能奈我何。

　　　　而且石门关外的两天道上有两个营盘，官军怎么不得打上个几天才能通过啊！

　　　　可是到了当日傍晚，刘国成再次派人赶回石口，报说官军主力已经到了，东来的道路上一眼望不到尽头，而且军前打出的旗帜上分明写着“军机大臣山西剿贼督师李”和“三军司命”的字样。

　　　　刘国能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

　　　　因为官军主力的到来说明，此前摆在灵石道和汾西道的两支前哨营盘，现在一定是被官军给拔出了。

　　　　损失了五千喽啰固然让他感到肉疼，但是最让他担心的是，官军如此势如破竹，石门关能不能守住，毕竟石门关对他至关重要，要是守不住这个入口，那么他的老营所在地石口镇被官军拿下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正是想到了这些，刘国能在得知官军主力抵达石门关之后，很快就调集了石口附近南北西三面的贼军喽啰万余人，连夜赶到了石门关。

　　　　然而，在这样的一个地形地势之下，人多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除非守关的人员伤亡惨重，关下的喽啰才能够登上去进行补充，要不然人再多也挤不下啊！

　　　　这道关城不过一百二十多步长，五六步宽而已，能够容纳的守城人员有限，而关城南北两边对峙的山头之上，由于地势险峻，也根本摆不开多少人马。

　　　　不过刘国能亲自率领大批援军的到来，还是让石门关的守军受到了鼓舞，至少让石门关的守将刘国成送了口气。

　　　　此时的石门关就像是一道横亘在峡谷之中的大坝，将西面与东面两股迎头而来的洪流，隔绝了开来。

　　　　石门关内外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第四三九章　炮击关城（）　
五月初十日上午，石门关外一二里地内的官军大营上方炊烟袅袅，遍布这片谷地及两边平缓山坡的官军大营之中一片忙碌景象，有埋锅造饭的，有打磨刀剑的，也有准备弹药的，而在远处的山林之中，还有一批人在砍伐树木准备制作投石机、攻城塔、攻城梯的，总之，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忙而不乱，紧张有序。

　　　　这都是李邦华在头天夜里就交办给卢象升的事情，现在清早起来，看见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心中对卢象升的能力才干又是一番大赞。

　　　　在带领大军行军作战的过程之中，摆兵布阵甚至关键时候的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对领兵的将帅们来说，固然十分重要，但是很多时候，繁琐复杂的后方营务，更加至关重要，若是没有能人打理这个或者说打理不明白这个，那么行军作战根本就无从谈起，不要说冲锋陷阵了，恐怕还没有遇到敌人，自军就已经先行崩溃了。

　　　　这样的情况在历史上数不胜数。

　　　　如今，李邦华将大军营务交给卢象升打理，可谓得人，真是不知省下了多少心。

　　　　辰时已过，大军早饭完毕，李邦华传令召集众将，来到阵前，一边观察着石门关周边的地形地势，一边商量着准备进攻的方略。

　　　　只听卢象升说道：“我军大炮犀利，数百步内，洞穿金石如同摧枯拉朽，当先集中火炮，猛攻城头，若能集中炮火轰塌关城，我军当可将伤亡将至最低！”

　　　　其他几个将领，李卑、陈坦等人也是立刻点头赞同，这些人见识了崇祯一式后装滑膛子母炮的威力之后，都是大为惊叹，所以对火炮的依赖也就随之增加。

　　　　这时，负责矿营炮队的卢元定却说道：“我军集中火炮，若能轰塌关城，这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以卑职之见，此处关城皆巨石构筑，非前番的土墙栅栏可比，以我军六十门火炮之火力，若想击毁关城，恐非三两日所能建功！”

　　　　之前，李邦华之所以让卢象升派人伐木，预备制作投石机、攻城楼等传统的大型攻城武器，就是出于卢元定的建议。

　　　　矿营的火器装备十分丰富，除了佛朗机改进的崇祯一式火炮，还有手榴弹和燃烧弹等试验性的火器装备，但是面对眼前高大的关城，这些试验性的火器装备却因为没有有效的投掷手段而难以发挥作用。

　　　　关城前方有设有大量拒马，而关城前的二百步内又在贼军弓弩射程之内，矿营本来就不多的掷弹兵队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可不能轻易出手，否则的话，既浪费了为数不多的手榴弹，也浪费了为数不多的掷弹兵。

　　　　掷弹兵接近不了城下，但却可以通过投石机、攻城楼等传统攻城办法，将这些需要远程投掷的形式火器投掷出去啊！

　　　　这是讲武堂第二期毕业生武进士卢元定的想法，如今也已经成了李邦华的想法。

　　　　卢元定说完了这话，看着军机大臣李邦华，等候李邦华的决定。

　　　　李邦华随后说道：“我军矿营和天雄营人数不多，而且个个宝贵，自然不能蛮干硬攻，折损在此处。我看不如这样，今日先以火炮轰击，看看结果，然后再做定夺。”

　　　　说到这里，李邦华又对卢象升说：“打造攻城楼和投石车的事情，不能耽误，今日上午伐木完毕，尽快依照营造法式制作，明日最迟后日，我军就要打破这座关城。”

　　　　李邦华说完了这个，对麾下各将进行了一番安排，随后各将应诺领命而去，只留下卢元定留在阵前预备火炮攻城。

　　　　上午巳时正，李邦华一声令下，卢元定麾下炮队掌管的六十门火炮，一起点火开炮，石门关外顿时炮声隆隆，而石门关上随之一片混乱。

　　　　卢元定指挥之下，六十门火炮主要打击目标是对面的关城城墙，而城头的贼军并不在主要打击的考虑之内，不过仍有十数门火炮出现了误差，打在城垛之上或者干脆越过了关城打进关城的另一边，使得关城上甚至关城背后的贼军出现了伤亡，引发了一阵大乱。

　　　　一颗颗将近六斤重的铁质弹丸飞出炮膛，高速撞击在石门关的关墙之上，发出“砰砰砰砰”的闷响，一时间土石飞溅，声势骇人。

　　　　然而声势的确是不小，但是给关城石墙造成的损失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大，打了数论之后，关城石墙之上除了留下一片片或大或小的弹坑之外，没有那段石墙出现垮塌或者松动。

　　　　李邦华看在眼里，心中知道卢元定这个武进士出身的讲武堂毕业生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由佛朗机改进的这款中小型火炮终究比不上由红夷大炮改进而来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不过眼下自己身在山西军前，又岂能再回头请运红夷大炮前来助战！

　　　　若是全凭火器犀利才能杀贼破敌，那么皇帝派自己亲临一线有何用！

　　　　接下来，卢元定指挥着矿营炮队，断断续续朝着一个大致的位置，又连着打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