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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铁范铸造法与失蜡法的运用，铸钢材质的炮管、枪管产量不断提升，而其中的废品率则不断下降。

　　　　而且毕懋康、孙元化等人出于保密的考虑，采取了非常细致的分工生产，以及类似流水线装配的方法，所以不仅枪炮部件的锻造比过去精良了许多，就是整枪、整炮的装配效率也提升了不少。

　　　　尤其是燧发枪相对复杂的枪机构件，比如龙头击铁、阻铁、扳机、簧片、机芯以及闭合药池等构件的锻造，也有了标准件的概念，使得每一杆燧发火枪的击发、射程、精度等性能，都接近一致。

　　　　武备院设立半年多来，虽然前前后后耗银三百余万两，但是其成果却也是非常显著的，先后生产出堪用的青铜和铸钢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四百余门，崇祯一式前装燧发滑膛枪六千余杆。

　　　　这样算一算，比从壕镜澳葡萄牙人的枪炮厂里购买，虽然价格总的来说还是要划算一些，特别是为大明自身培养起了一批熟练的枪炮工匠，这个收获更是拿钱买不来的。

　　　　更何况，就是你拿着银子去买，就凭葡萄牙人在壕镜澳的产量，也未必能够轻易达到这个数字，要把神机营和近卫军全数改造为新式火器部队，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而如今，随着武备院的设立，从宁锦防线的义州、锦州、宁远，到九边防线上的山海关、蓟镇、宣府，再到京师内外城共有十三座城门之上，都已经换装了武备院督造生产的这款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而武备院仿制红夷大炮生产的这款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不管是铸铁铸造的还是铸钢铸造的，威力都不比青铜铸造得差，而铸钢铸造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更是无愧于这个名字，同样倍径条件下，随着装药量的增加，其射程和威力甚至远远胜过了葡萄牙人生产的青铜质地红夷大炮本身。

　　　　如今，由武备院生产出来的二十四门铸钢红夷大炮，全数都已运往塞北，送去装备热河堡、大孤山堡、喜峰口等沿边的堡垒要塞了。

　　　　比如武列河畔的热河堡，因为崇祯皇帝的高度重视，就得到了总数二十四门中的十二门之多。

　　　　加上前期运抵的各种射程不一的旧式火炮，如今的热河堡，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一座完全武装到了牙齿的要塞堡垒，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谁来主动进攻，谁就注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得到一个惨痛的教训。

　　　　当然了，这一次武备院给崇祯皇帝带来的惊喜，并不是枪炮生产铸造的规模和数量，而是另外几种价廉物美的杀人放火必备杀器。

　　　　在讲武堂停留了一天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崇祯皇帝就带着两位军机大臣以及其他随侍护驾之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武备院。

　　　　武备院的衙门设在通州城中，而其在通州下辖的枪厂、炮厂、火药厂等等厂区，则全部都在通州东门外的八里桥一带。

　　　　天启年间王恭厂的大爆炸，使得内阁诸臣再也不敢把火器生产的作坊，安排在人口密集的城区了。

　　　　所以当毕懋康、孙元化等人到通州勘察设厂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通州城内。

　　　　再说通州城内本就不大，而且还挤满了户部的各种大型仓场，把火器生产放在城内，户部也不能同意，因为的确是太过危险了。

　　　　崇祯皇帝一行人出了通州东门，很快就到了八里桥武备院的枪炮厂大门外。

　　　　如今枪炮厂的守卫，都是直隶总督衙门的督标在负责，孙承宗治兵一向严厉，所以八里桥的火药厂、枪炮厂绝对是守御森严，闲杂人等根本不允许靠近厂区围墙。

　　　　崇祯皇帝的车驾到了枪炮厂区的大门外，远远就看见毕懋康、孙元化等人在那里等候了。

　　　　崇祯皇帝乘坐四轮马车一直到了大门口才下车，孙承宗、李邦华已经带着毕懋康、孙元化等人过来迎候了。

　　　　毕懋康、孙元化等人更是隔着十数步外就立刻跪地，大礼参拜。

　　　　崇祯皇帝上前将两人搀起，并命随同迎候的孙和鼎、刘汉以及罗德里格斯等人免礼起身，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枪炮厂。

　　　　一路上，走在皇帝身边的毕懋康和孙元化，你一句我一句地介绍着如今武备院各局各厂的情况。

　　　　毕懋康说道：“启禀陛下，之前比传谕臣等，要求武备院一边扩大生产，一边推陈出新。如今武备院各枪炮厂的产量不仅大有提升，而且新成立的各作，也已经有了不小的突破。”

　　　　跟在旁边的孙元化也说道：“臣等自从接了陛下口谕之后，不敢有一丝懈怠。如今天佑大明，臣等幸不辱命。除了枪炮生产的堪用率大幅提升，还有几项新品试制成功。臣等斗胆请陛下一观。”

　　　　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来到了一处作坊外面。

　　　　这时，李邦华突然上前说道：“启禀陛下，臣奉旨总管武备院一应事务，是以对武备院几种新品略有所知，只是此前尚在试制阶段，而且此物又过于危险，臣请陛下观摩之时，只可远观，而切勿靠前。”

　　　　崇祯皇帝思索间，作坊里面走出来两人，隔着几步远，就跪在地上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微臣孙和斗，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在孙和斗旁边那人虽然也是一副汉官装束，但却是一副西洋人面孔，此时也跟在孙和斗身后跪地行礼。

　　　　崇祯皇帝伸出手，向上摆了一下，示意他们免礼平身。

　　　　见孙和斗起来，崇祯皇帝说道：“朕听说，你这里有了新的火器问世，想见一见，以你之见，此事是否可行？”

　　　　孙和斗躬身拱手说道：“启禀陛下，此物臣等暂命名为轰天雷，以区别于前宋之震天雷。此处乃是微臣制作轰天雷之作坊，微臣实在无法确保万全。陛下乃万金之躯，还是不进为好。”

　　　　说完这话，孙和斗又说：“陛下若欲观之，可随微臣等人到火器实验场，臣令人投掷远处，陛下远观其威力即可。”

　　　　这时，孙承宗也说：“陛下，孙和斗所言颇有道理。请陛下明鉴！”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远观其威力可也。另外，孙和斗，你可准备一枚未装火药弹丸的轰天雷，拿给朕就近看看。”

　　　　孙和斗听了之后当即躬身领旨。

　　　　一行人跟着孙和斗，转而前往火器实验场行去。

　　　　而所谓的火器实验场，其实只是一个方圆数百米的圆形深坑而已。

　　　　不过此时这处深坑之中，有一段齐胸的矮墙，距离矮墙十数步外有数具身披棉甲的稻草人。

　　　　崇祯皇帝等人，在深坑上面的一处墙垛里面站定，孙和斗亲自从事先备好的一个铁皮柜子之中，取出一个黑不溜秋、比拳头略大、带有手柄的东西，然后手持事前备好的火把，沿着一处往下的台阶，下到了约莫两丈多深的深坑之中。

　　　　孙和斗在坑中的一处胸墙处停下，在其所谓轰天雷的手柄处拧开了一个盖子，盖子之中随即露出一根引线。

　　　　只见他把右手握着轰天雷的手柄，左手持着火把点燃引线，迅速向胸墙外的披甲稻草人投掷过去，然后赶紧靠墙蹲在地上。

　　　　飞出去的轰天雷先是落地翻滚了数步，片刻之后众人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数具稻草人东倒西歪，距离最近的更是被炸翻在地。

第二五五章　神兵利器（）　
到了这个时候，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当然早就已经明白了毕懋康、孙元化等人所说之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没错，孙和斗演示投掷的所谓轰天雷，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手榴弹的前身。

　　　　其实，归根溯源的话，手榴弹还真的就是中国人的发明。

　　　　最晚到了北宋年间，当时的禁军和西军之中，就已经装备了大量的手榴弹。

　　　　只是那时的手榴弹，还叫作震天雷，而且由于黑火药古方的原因，威力也并不大，就像是一个装足了普通火药的大炮仗一样，在野战之中最大的作用，或许就是给西夏或者辽军的骑兵，制造一些混乱罢了。

　　　　因为当时的火药威力不够，震天雷中的火药要是装多了，就投掷不了多远，要是把药装少了，杀伤力又不够，所以，宋代的时候，震天雷主要被用于守城作战。

　　　　因为在守城战中，可以过量装药，然后给攻城的敌人造成一定的杀伤和威慑。

　　　　不过，与大炮仗不同的是，原始的手榴弹或者说震天雷的外壳，多数都是采取土陶、石头或者陶瓷制作的，里面除了装上大量火药之外，还要装上各种弹丸，比如碎石、铁钉、铁蒺藜等等。

　　　　整个形状，类似石榴一般，面外是光滑的表皮，而里面则如同石榴籽一样，装满了各种铁钉、碎石、弹丸等等伤人之物。

　　　　而这也正是后世所谓榴弹的起源，榴弹的榴，指的就是石榴的榴。

　　　　当然了，这种传统的原始手榴弹，到了南宋灭亡之后，就已经不常见了，而明初之时，大明军威之重，也不需要这种主要用于防御的守城武器，所以也没有什么发展。

　　　　倒是这种震天雷，随着蒙古人的西征欧洲，传到了西方，到了十五世纪的时候，西方人的战场上就开始出现改进型的手榴弹了。

　　　　拿破仑麾下最著名的军团，就是掷弹兵军团，而所谓的掷弹兵，实际上就是徒手投掷手榴弹的一个兵种。

　　　　因为到了拿破仑的时候，手榴弹的发展已经有了质的变化，火药威力的大增，使得手榴弹的威力也随之大增，并且也不再仅仅用于城堡防御了，而是被拿破仑创造性地集中用于野战进攻之中。

　　　　拿破仑在战争史上最大的创举，恐怕就是火炮在野战进攻中的大规模集中使用和手榴弹在野战进攻中的大规模使用了。

　　　　不过，拿破仑的这两个壮举，今后就要属于如今这位大明崇祯皇帝陛下了。

　　　　因为随着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对葡萄牙枪炮技师的重用，特别是武备院对于原来工部火药局的统一监管，大明武备院各个火药厂生产出来的颗粒黑火药的质量已经大有提升了。

　　　　明朝时候，大明军队中的火器普及程度比当时的西方还要广，但是神机营主力装备的所谓“神枪”，就制造配备了九万杆之多。

　　　　土木堡之变以后，瓦剌带着被俘的明英宗朱祁镇大举胁迫明军放开了居庸关，然后大举进攻京师，而于谦等明朝大臣之所以能够取得北京保卫战的辉煌胜利，靠的就是神机营留在京师的大量火器。

　　　　而到了明末之后，之所以在辽东一败再败，除了明末明军火器自身的质量原因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明末朝廷官办火药厂生产的火药质量实在是太差了。

　　　　黑火药的配比比例，明朝的工匠们早就掌握了，但是由于朝廷财政紧张，投入较少，而且火药生产的精细管理严重不到位，到处都是胡乱应付、敷衍了事，使得木炭、硫磺、硝石之中杂质过多。

　　　　甚至有的火药干脆就是滥竽充数，里面还掺杂了许多沙土。

　　　　这样一来，装填了这类劣质火药的枪炮，要么打不响，要么威力小的可怜。

　　　　战场之上，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旦发生这样的问题，主要装备都是火器的明军，焉能不败，焉能不逃？！

　　　　这个问题，当然必须高度重视。

　　　　恰好，孙和斗从濠镜澳带回来的第二批葡萄牙人中，就有几个专门制作黑火药的工匠，一个叫作迪亚士的葡萄牙老水手。

　　　　崇祯皇帝接见过孙和斗等人不久，就在孙和斗的推荐下，被急于解决火药威力问题的孙元化，任命为武备院火药局的副使，专门指导武备院火药生产，并验收各个火药厂的成品，火药的质量一下子就有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提升。

　　　　而这也是孙和斗、迪亚士等人敢于向皇帝演示“手榴弹”的根本原因。

　　　　孙和斗演示完了轰天雷的投掷和爆炸之后，围在皇帝身边的诸臣，以及如今由鹿善继的儿子鹿化麟所统带的拱卫司人员，也都是松了一口气。

　　　　轰天雷拥有如此大的威力，若是有人阴谋不轨，将之投掷到了皇帝的身边，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看来今后一定要好好劝劝皇帝陛下，不要轻易到武备院的这些厂区里来了。

　　　　孙承宗和李邦华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孙承宗说道：“臣等恭喜陛下，我大明军队又获一杀敌利器！从此，宁锦防线更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邦华也说道：“此物虽小，但却大有来头。如今经武备院改造之后，威力大增！此诚可谓近战御敌之利器！若陛下，允准武备院即可设立作坊，专司督造，尽快装备神机营和近卫军。”

　　　　崇祯皇帝听完两位军机大臣的这些话，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看见孙和斗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已被拆解开来的轰天雷，隔着数步跪下说道：“禀报陛下，微臣已将一枚轰天雷拆解，去掉了弹药，特来呈给陛下！”

　　　　崇祯皇帝当即说道：“准了，拿来朕看！”

　　　　随侍在皇帝附近的鹿化麟当即上前，从孙和斗手中接过了已被拆解成了两个部分的轰天雷。

　　　　鹿化麟拿过来之后，先被皇帝身边的李邦华接过。

　　　　李邦华看了又看之后，才又亲手递给崇祯皇帝。

　　　　对李邦华等人的小心谨慎，崇祯皇帝当然能够理解，即便是四百年后的后世，普通人触碰手榴弹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何况当下还是四百年前的明朝，而他还是如今这个大明王朝的皇帝。

　　　　崇祯皇帝冲李邦华点了点头，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了已被拆分为一个菠萝一般大小的铁皮弹壳和一个半尺长的木制手柄。

　　　　铁皮弹壳是生铁铸造或者锻造的，很薄，也很粗糙，而木制手柄是中空的，其中空的部分塞得的正是导火的药捻子。

　　　　这个所谓的轰天雷，结构非常简单，也很轻便，充填火药弹丸之后也不过一两斤重，制造和使用起来并不困难。

　　　　虽然比后世的手榴弹略重一点，但是考虑到如今的黑火药即便是颗粒化的黑火药，也没有后世的炸药威力大，所以装药量多一点，也是很合理的了。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个轰天雷存在的唯一问题，或许就是如何更方便地点火了。

　　　　因此它的引信，是最原始的药捻子。虽然导火的功能还不错，但是要那点着了，却必须靠明火才能完成。

　　　　所以，要想大量装备这种有点近代化了的手榴弹，就必须给每一个掷弹兵配备一根火把。

　　　　否则，到了临阵之时，又该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点燃手榴弹的导火索呢。

　　　　详细地看完了这个轰天雷的构造，崇祯皇帝冲着跪在远处的孙和斗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对他说道：“朕看这个轰天雷很不错，你能造出这个来，说明你很有头脑！不过这个轰天雷，也颇有可改进之处。

　　　　“一个就是引信的长短，需要好好研究琢磨，若是长了，该爆炸的时候不爆炸，则发挥不了该有的作用。若是短了，不该爆炸的时候爆炸，则未伤敌而先伤己，更不允许。

　　　　“二来就是整体的重量，也需要考虑。太重了，投掷的距离就受影响，太轻了，又没有了爆炸的威力。”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扫视了一圈身边诸臣，对着毕懋康、孙元化等人说道：“这个问题，不光是这个轰天雷的问题，而是整个火药生产的问题，卿等下下功夫研究火药的配比比例，除了仔细研磨筛选之外，还要力争在火药的生产上有统一的标准，有大的改进。因为只有火药的威力上来了，这个轰天雷的重量才能下来，而威力却不受影响。”

　　　　崇祯皇帝说完这个话，毕懋康、孙元化等人立刻躬身领旨应诺。

第二五六章　野战火炮（）　
毕懋康和孙元化两人，就任武备院左右总监之后，原来分属兵部和工部的火药厂，也合到了一处，以原来的作坊为基础，在通州、白冶城两地分别成立了火药厂。

　　　　又因为类似迪亚士这种葡萄牙火药枪炮技师的大量引进，如今武备院火药厂生产的火药，已经采取了这个时代泰西诸国的生产方式，也就是将木炭、硫磺、硝分别研磨成粉末，按照最佳的比例混合，然后兑水使之板结干燥，最后再研磨，筛制成大小统一的颗粒火药。

　　　　而这一次，孙和斗之所以能够突发奇想，制造出这个轰天雷，最主要的因素，也还是受到他从壕镜澳葡萄牙人的枪炮厂里带回来的那三十枚开花弹的启发。

　　　　而之所以能够成功制造出如今这一批轰天雷的样品，也正是因为有了他后来从壕镜澳带回来的那一批专做早期爆破弹的葡萄牙匠人。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崇祯皇帝对侍立在身边的孙承宗等人说道：“卿等要尽快统计一下，看一看还有哪些西洋夷人，如同特谢拉、卡波以及罗德里格斯、迪亚士这样，对我大明武备制造作出了贡献，立下了功劳的，报到朕这里，朕要对他们进行封赏！”